从国产科幻电影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艺术表达与传播

2022-01-16 23:39张苏秋
音乐传播 2022年4期
关键词:想象性科幻电影人类命运共同体

■张苏秋

(中国传媒大学,北京,100024)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为世界新发展格局贡献的智慧和方案。但是,当前世界范围的传播中仍然存在着霸权主义、单边主义对此的猜疑和误解,因此,我们迫切需要从不同媒介出发,正本清源,做好传播工作,讲好中国故事。电影艺术作为文化传播的重要媒介,是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途径,以对未来的独特而富有逻辑的想象为特征的科幻电影尤其如此。近年来,在诸如《流浪地球》《上海堡垒》《明日战记》《拓星者》等国产科幻电影中,不难看到制作方想要展现中国文化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主题宣传意向,由此也可以在其间见到以电影艺术为媒介,推动建构全球文化和价值认同的可能。

有学者认为,科幻电影是社会、政治和经济局势的“地震仪”。①[德]克里斯蒂安·黑尔曼著《世界科幻电影史》,陈钰鹏译,中国电影出版社1998年版,第5页。陈国战指出,科幻电影是一种偏重于传达观念的艺术类型,新中国成立以来,国产科幻电影虽然数量不多,但都出现在重要的历史时间点上,是反映中国社会的世界观念和自我观念的重要窗口。①陈国战《当代中国科幻电影中的外国人形象》,载《文化研究》2020年第3期。正如陈旭光等的文章所讲,中国科幻电影可以视为“想象力消费”,而这类电影制胜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讲好中国故事、表现中国梦想和文化认同。②陈旭光、张明浩《论电影“想象力消费”的意义、功能及其实现》,载《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0年第5期。“想象力消费”是受众对科幻电影的艺术欣赏、文化消费和经济消费,③同上文。故而若忽略掉具体的艺术形式,在更为“一般化”的意义上说,科幻电影的消费实质上是对文化、艺术以及符号意义的消费。固然,并不是说只有科幻电影如此,只不过,若从“后假定性美学”的理论路径出发,则科幻电影更偏向于充满虚拟想象的文化艺术表达④袁一民《电影想象力如何被消费:一种基于文化资本考察的视角》,载《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21年第3期。——这就给科幻电影赋予了意义建构和意义传播方面的天然优势。

一、创新意义生产与想象性叙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的国产科幻电影

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嵌入国产科幻电影,既确保了国产科幻电影艺术内核的意义生产,又契合这类影片的想象性叙事。科幻电影展现的是人们对未来世界的想象,这一对象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要建构的对象是一致的,只不过前者充满未知和不确定性,而后者是一个包含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且清洁美丽的美好世界。实际上,共同体美学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了营养,其核心精神就是强调合作、和谐。⑤贾学妮、饶曙光《共同体视域下少数民族题材电影的认同问题》,载《当代电影》2021年第12期。将该理念融入国产科幻电影的制作与放映,不仅为国产科幻电影的内容生产提供了新的脚本,还能为鼓励科幻电影生产实践的全球合作提供注解。

中国科幻电影的发展经历了长时间的探索。不难发现,如今的国产科幻电影已经告别了对好莱坞超级英雄叙事的简单模仿,出现了本土化叙事的自觉意识,开始挖掘科幻电影在形塑受众文化价值和思想观念方面的重要作用——这是它转型并开始“破圈”的重要标志。在中国电影史中,国产科幻电影一直不够发达,虽然以往也有一些不错的影片问世,但总体上想象较为拘谨,科幻世界观设定较为幼稚,声画效果也有待加强,难以追上观众的审美消费需求。⑥陈旭光《“想象力消费”类电影的“中国想象”与文化认同》,载《现代视听》2021年第9期。而近年来所说的国产科幻电影的崛起,意即它摆脱了“科普片”的阶段,转向了具有文化主体意识的“科幻大片”阶段。这个现象表征了复杂的时代语境。⑦宋雷雨《国产科幻电影的文化征候》,载《当代电影》2019年第12期。吴星晨认为,科幻电影经过百年的发展,早已不再单纯追求视觉上的冲击,而是会着重表现对人类命运的思考。⑧吴星晨《国产科幻电影:创意、性别秩序和价值表达》,载《青年记者》2019年第20期。而且正如金韶和刘蕊宁指出的,科幻电影是对外传播的重要载体,承担着传播民族文化、提升国家形象的任务。⑨金韶、刘蕊宁《中国科幻电影国际传播策略研究》,载《传媒》2021年第5期。

换言之,对科幻电影的生产和消费而言,只关注电影给观众带来的娱乐休闲效果和社交享受是不够的,我们应当探索科幻电影的文化传播功能,探索它在建构观众的观念意识方面有何影响。正如鲍德里亚所说,现代消费控制着关系中的“暗示意义链”,消费者与物的关系因此而出现变化,消费者的需求瞄准的不再是物,而是价值。巧妙的是,科幻电影通过其技术组织可以任意显像、剪辑,从而用画面和声效解读社会思想和状态。而且,科幻电影的目的之一就是成为一种解释世界的“元语言”,即用电影画面或符号对世界进行彻底的、幻想性质的推断。电影生产、放映技术、影片内容一道被置于受众对科幻电影的消费中,让受众接受的实际上是“充满想象的社会”,即被那些编码规则切分、过滤、重新诠释了的社会实体。据此,我们可以给出以下几个命题。

首先,科幻电影叙事是勾连观众意义消费的想象性叙事。对国产科幻电影来说,它“应通过故事来展现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展现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创新型实践、革命型实践,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已经取得和即将取得的伟大成就”①王超《承载未来想象:浅谈用科幻电影讲好中国故事》,载《中国电影市场》2021年第8期。。在某种意义上讲,科幻电影中的“中国之事”,在受众心理上就是指“以华夏文明为源泉的人类共同体在迁徙过程中所遇到的事变”②黄鸣奋《科幻电影视野下的中国》,载《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21年第6期。。至于夸张而超前的想象性叙事,不过是将受众对现实社会的心理感受加以放大,将现实的能指用科学逻辑和电影语言呈现出来。从日常生活里有关科幻电影的大众交流中,我们获得的不是现实情况,而是对现实产生的“眩晕”。换言之,观众在消费科幻电影时获得的共情,实际上是自己心理的映射,只不过科幻电影想象的是虽未发生却有可能发生的故事罢了。在观看了影片中冲突、斗争、掠夺、毁灭等激烈场面之后,观众在感受层面上会正如鲍德里亚所说的,反而把对世界(现实的、社会的、历史的)最大范围的排斥变成了最大的安全系数。③[法]让·鲍德里亚著《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24页。

因此,影像作品可以在增进文化认同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它能通过加强某个共同体的归属意识,来助推拥有统一文化的社会群体的形成。比如《流浪地球》中“联合政府”的设置就体现了这样的意图——当人类社会共同面临自然灾害时,在社会组织层面可以设定一个共同的领导团体,使人类自然合理地组成一个休戚与共的共同体。影片的叙事核心是体现全民救援的集体英雄主义——这是国产科幻电影对许多好莱坞科幻电影所体现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摒弃,传达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中的共享、共赢的核心价值观。而这也正是观众在观看影片时最大的意义消费,充分体现了“科幻片转喻性地承担着主导意识形态和社会神话表述者的功能”④[英]苏珊·海沃德著《电影研究关键词》,邹赞、孙柏、李玥阳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166页。。

其次,科幻电影在想象性叙事下可以跨越不同文明得以全球传播。一方面,科幻电影想象性叙事是足以超越文化差异的多元化艺术表达。对受众而言,“现实生活的经验制约着想象的边界,科学的逻辑制约着想象的方式”⑤陈旭光、薛精华《论中国科幻电影的想象力与“想象力消费”》,载《电影艺术》2021年第5期。;科幻电影则巧妙地利用陌生化叙事,重新建构独特的情感空间和视觉空间,从艺术本身的形式构成中探索叙事文本多元化表达的可能。⑥沈方华《消费文化语境下科幻电影陌生化叙事研究》,载《电影文学》2021年第17期。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价值观又是对文明冲突论的理论突破,强调的是平等交流、文明互鉴,这一点已在国产科幻电影中得到充分呼应。例如2017年上映的《功夫机器侠之南拳真豪杰》就将不同文明之间的关系当成构思的重点,探索东方农业文明与西方工业文明的冲突与矛盾化解。⑦黄鸣奋《从我国科幻电影创意看文明传播》,载《电影新作》2021年第2期。此外,更多的科幻电影选择讲述地球文明和外星文明之间的碰撞与交流,从而将地球上的全人类建构为一个共同体,以共同面对外星生物的挑战,而这同样是有关跨文化传播和文明交流的想象性叙事。比如:2018年上映的《星际密探》讲的是探索地球文明的外星人在与捡废品的女子的交流中了解地球文明,进而产生文明认同的故事;《上海堡垒》讲的是外星文明突袭地球,“灰鹰小队”在上海打响保卫人类的最后一战的故事;《明日战记》讲的是由各个大国组成的“国际和平联盟”对抗神秘机器人组织的故事。

再者,国产科幻电影的实践本身就是全球化的艺术传播实践。从影片的生产制作环节来看,全球范围的技术合作和共享正在不断增加。不论是特效镜头、造型艺术、美术场景等方面,还是实景拍摄、技术呈现等环节,全球范围的合力作用已经越发明显。例如,《流浪地球》中有25%的特效是由德国和韩国团队共同完成的(另外75%由国内团队完成)。这种电影生产制作环节的全球合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倡导的共享和共赢。而从国产科幻电影的叙事创意来看,它主要可以分为末日伦理、生态反思、机器伦理、异星文化等几大类,而这几类创意几乎无一例外地在想象性叙事中预设了一个全人类共同面临的困境或挑战:或是来自地球气候环境、自然灾害的威胁,或是来自科技帝国、生物病毒的威胁,或是来自外星文明的威胁等——这种对全人类的共同威胁,为在电影叙事中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基础,因为它们关乎所有人,不是仅靠一个地区或一小部分人就能消除的。这样的叙事设置,本身就为解释和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的内涵提供了“实践样本”。

二、助力共振传播:国产科幻电影中的文化认同

随着“媒介与社会同构”的时代来临,新闻传播在“社会信息流量池”中的占比逐渐降低,内涵更广的信息传播兴起并成为新的理论范畴,基于信息传播的媒介化生存社会也正在形成。①廖祥忠《媒介与社会同构时代国际传播人才培养必须着力解决的三大问题》,载《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1年第1期。在这样的社会里,万物皆媒介,这使得我们有可能在更大的范围内给文化的国际传播构建新的空间。媒介的推论模式②参见《消费社会》,第113页。表明,每一个信息的首要功能就是参照另一信息。因此,国产科幻电影可以和其他信息媒介形式一起,构成一个对想象世界进行剪辑和诠释的完整系统。此类电影作为文化符号和价值意义的传播媒介,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国际传播中并不是“单兵作战系统”,而是基于媒介融合的全媒体传播矩阵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艺术生产方面,国产科幻电影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艺术的传播媒介。科幻片在其类型发展中主动承担了文化功能,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社会现实的镜像,是文化“排头兵”应对社会变化的重要实验。③《国产科幻电影:创意、性别秩序和价值表达》。所以,其想象性叙事除了是对社会关系、生活惯例、生存环境的重新思考之外,也是对人类普遍文化演化的影像模拟。进一步说,在媒介物质性理论范式下,科幻电影会因其科学想象的叙事特征而引致虚实相生的物质特性,而这也就决定了国产科幻电影在传播新思想、新理念方面的创造性作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发展经济和社会、适应并改造自然、开展国际交往等方面的长期实践中总结出的重要理论成果,也是在全球交往中具有广泛价值的生存准则,其核心理念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和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是未来世界发展的宏伟蓝图。许多科幻作品所追求的世界都能与这样的理念高度契合,而科幻电影蒙太奇式的艺术创作也与其想象性叙事法则不谋而合。所以,国产科幻电影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嵌入乃至融入影片的叙事中,可以有效消除文化传播中的他者语境,具有艺术化、隐性化、跨文化、跨地域、跨时空的文化传播功效。

从艺术传播的角度看,不同主题的国产科幻电影相继问世,共同构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影像传播矩阵。近年来,学界在谈到新的国产科幻电影时,相关的解读已经能更多地从“集体主义”“家国情怀”“传统文化”“和平发展”等方面入手。④参见《科幻电影视野下的中国》;王超《承载未来想象:浅谈用科幻电影讲好中国故事》,载《中国电影市场》2021年第8期。这些意义概念或文化能指,都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内涵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该理念的内涵十分丰富,涉及经济发展、军事安全、政治外交、生态环境等方方面面,所以也便于被融入不同主题的科幻影片之中。由此,融入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各类国产科幻影片便容易形成传播的合力,产生互文式的传播效果,例如:《流浪地球》可以表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环境共同体;《上海堡垒》可以表现持久和平的安全共同体;《功夫机器侠之南拳真豪杰》可以表现文明互鉴的文化共同体;等等。

尽管如此,在谈及《流浪地球》的成功时,人们往往还是更倾向于关注其高水平的特效制作、震撼的视听体验、好莱坞式科幻制作风格的模拟,①《论中国科幻电影的想象力与“想象力消费”》。而容易忽略影片背后的价值表达和意义传播。我们说,科幻电影本来就有明显的技术特征,加之跨文化传播和商业利益的考量,“文化杂糅”就会在其中表现得更为突出,甚至容易变成一味地追求视觉体验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文化体验,从而陷入文化主体身份的他者认同。②《中国科幻电影国际传播策略研究》。据此可以看出一个同时含有消极和积极因素的局面。一方面,当前国产科幻电影在文化意义的生产和传播方面还有所欠缺,一些电影制作者还未能清晰地认识到科幻电影在形塑共识、构建认同方面的重要作用,再加上美国电影工业的影响,制作方也往往更倾向于将科幻电影看作一种娱乐消费品或艺术产品,而没有充分挖掘其在文化传播方面的媒介作用。另一方面,这又从侧面反映出观众们并没有对科幻电影中的思想内容产生抵触,从而意味着科幻电影具有较好的思想形塑功能,容易被受众所接纳,能够潜移默化地实现对受众文化认同和价值认同的建构。由此可见,科幻电影还可以更好地去传递超越意识形态的价值,这也是这一电影类型的优势所在。③原文泰《全球本土化视野下国产科幻电影的发展》,载《电影文学》2016年第17期。

换言之,不同于传统的传播媒介,国产科幻电影的文化和思想观念传播是渐进的、可供式④可供性理论最早由美国学者吉布森提出,意为“与环境之间的协调性”。(参见J. J. Gibson,The Ecological Approach to Visual Perception,Boston:Houghton-Mifflin,1986,p.127.)这里关注的是观众与科幻电影的相互作用与互动实践的过程。的:它在编码环节加入想象力引导,为受众留下解码时的想象空间,表面上不会强行决定受众的解码路径,实际上却在建构大多数受众的文化认同。这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传统媒介跨文化传播能力的相对不足,因为它不会产生类似于“守门人”的那种对受众的凝视,从而让受众感到接受信息的自由,也就无形中成了传统媒介的有力补充,以及文化意义共振传播中的重要一环。

三、善用社交传播:国产科幻电影中的意义建构

借用国产科幻电影进行意义传播和艺术表达的可贵之处在于可供比较和分享,进而表现出强有力的可再生性和社交功能。不同的受众可以就某一部科幻电影展开对话,影迷和影迷之间如此,影迷和非影迷之间亦如此。这就使科幻电影成为具有社交属性的艺术传播媒介,从而摆脱“本雅明式机械复制”的刻板印象,突出艺术交流的可供性,在社会交往中赋予电影艺术以二次生命,进而增强艺术传播效果,使科幻电影内嵌的象征意义的影响最大化。由此看来,对大多数观众而言,看电影不仅是集体消费活动,更是社交活动,因为看电影要么本身就是一次社交活动,要么就是为社交积累话题或谈资,而科幻电影的想象性艺术内涵能在持续的交互中得以补充和扩散。实际上,在关于电影的研究中更不乏口碑传播的例证,如蔡盈洲和黄可的论文⑤蔡盈洲《电影网络口碑传播机制研究》,载《电影艺术》2014年第5期;黄可《新媒介环境中电影网络口碑影响机制分析》,载《当代电影》2016年第3期。。所以说,国产科幻电影除了可以通过口碑营销来提升广告效应和票房,还可以在观众的口口相传中实现想象性叙事的意义传播。下面分层详析。

首先,作为类型片的国产科幻电影,其消费本身就会划分群体类别。从“美兰德2019年中国电视覆盖与收视状况调查”显示的科幻电影爱好者的职业分布来看,从事社会一线工作的人(如公司职员、城市一般职工和乡村农林牧渔业生产人员等)对科幻电影的消费需求更高。①参见《电影想象力如何被消费:一种基于文化资本考察的视角》。也就是说,消费科幻电影已经形成一种亚文化,而国产科幻电影也有着相对固定的受众群体,并且容易在这些受众当中发生口碑传播,从而持续产生影响。在此,一方面,喜不喜欢科幻电影、看没看过某一部科幻电影,是他们区别于他者的重要参考;另一方面,消费科幻电影反过来也会建构他们的行为,因为媒介的使用可以建构人际传播的语境和互动行为,成为社会人际关系建立、发展、维系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因素。②张苏秋、王夏歌《媒介使用与社会资本积累:基于媒介效果视角》,载《国际新闻界》2021年第10期。有学者提出的网上社区建设模式把“身份依恋”解释为个体因为喜欢整个群组而留在其内的原因,而将“纽带依恋”归纳为个体因为喜欢群组内的其他个体而留在其内的原因。③Y.Ren,R.Kraut,and S.Kiesler,“Applying Common Identity and Bond Theory to Design of Online Communities”,Organization Studies,Vol.28(2007),No.3,pp.377-408.科幻电影作为媒介,也在建构着人们的交互语境和行为。

其次,科幻电影中的想象力作为文化资本,也是一种能够被认可的社会符号。如果承认随着电影的观看,电影中的想象力即成为现代消费的符号化特征,④《电影想象力如何被消费:一种基于文化资本考察的视角》。⑤[美]C.S.霍尔著《弗洛伊德心理学入门》,陈维正译,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66页。那么就意味着人们在观看科幻片时,其实已经在消费潮流、时尚的文化符号了。正如霍尔在其著作《弗洛伊德心理学入门》中所述:

电影如此流行的原因之一就是观众可以使自己与影片中的主人公等同一致,以便能补偿性地满足自己受挫的心愿。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还可能选择影片中的恶棍来作为自视等同的对象。补偿性满足就是指人们在不能达到目标时,往往对那些已经达到同一目标的人趋于一致。⑤

这也再一次揭示:科幻电影作为意义的传播媒介,是具有社交功能的。而且,基于科幻电影的社交行为正是以视频语言为抓手,发挥数据驱动、算法治理、大众创新等优势,聚焦智能平台、多元主体和立体交往的。⑥廖祥忠《视频天下:语言革命与国际传播秩序再造》,载《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2年第1期。⑦《消费社会》,第10页。换言之,国产科幻电影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传播媒介具有双重的艺术传播功能:先是通过想象性叙事在观众群体中进行初次艺术传播,再发挥影片作为媒介的社交功能,通过观众的口碑实现范围更大、效果更好的二次艺术传播。

再次,因为微博、微信朋友圈、视频网站及其弹幕、短视频等新兴媒介的出现,国产科幻电影受众的口碑传播也变得“场景多元化”了,这就进一步丰富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传播矩阵的构成。笔者曾看到鲍德里亚对新闻的一段论述:“使消费社会带上特点的,是大众交际中社会新闻所具有的普遍性。所有政治的、历史的和文化的信息,都是以微不足道又无比神奇的相同形式,从不同的社会新闻中获取的。它整个地被加以现实化,也就是说,用戏剧性的方式加以戏剧化——以及整个地被加以非现实化……不同社会新闻并不是其他范畴中的一种,而是我们神奇思想中的、神话中的主要范畴……”⑦笔者由此想到,不同形式的传播媒介渐次登场,可能使得科幻电影所传播的文化意义在受众的人际交往中逐渐成了如同社会新闻一样的“普遍存在”,也使受众对国产科幻电影的消费进一步带上了意义传播的特点。

除此之外,国产科幻电影的想象性叙事风格,要求受众在解码故事时勾连其过去的生活现实,所以也能够连接受众观影前后的社会活动。比如当《流浪地球》中外国人的场景出现时,其画面不仅能作为信息来解读,还是一种“特写”,即一种可以让观众结合自己的生活世界,将“不同国家的人出现在一处”理解为“人类命运共同体之写照”的“特写”。也就是说,观众要考虑到(也确实能考虑到)社会文化背景和现实事件。换言之,对每位观众而言,那些画面“传输着一次绝妙的合作或文化交锋的企图,一个惊人的暴力时间企图,暗示着对抗或合作即将要发生”①《消费社会》,第21页。。相关的图帧,既隐含某种先兆,也暗示着观众在此之前的某种感受,这种感受其实是要在平时的社会交往中获得的。

结语

经过长期的探索,国产科幻电影逐渐摆脱了对好莱坞式叙事的简单模仿,出现了本土化叙事的自觉意识,并且开始挖掘自身在塑造受众的文化和思想观念认同方面的功能,以及在艺术传播方面的巨大潜力——这正是国产科幻电影“弯道超车”的重要路径。中国生产的科幻电影,不应仅是一个把科学的或技术的预设跟想象性的推测结合在一起的电影类型②[英]凯斯·M.约翰斯顿著《科幻电影导论》,夏彤译,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6年版,第25页。,也不应满足于单纯将文化基因注入电影美学与工业生产,为电影的叙事和共情寻找情感基点,③刘亭《国产科幻片创作的本土化策略》,载《当代电影》2020年第10期。还应当把文化的、艺术的或价值意义上的预设与想象性的推测结合起来。在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时,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不仅符合历史发展规律,也是建构全球认同的有效途径,因此,对中国科幻电影的想象性叙事实践而言,要想更好地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还需要继续增加国际元素,在科幻电影本土化的基础上拓展全球视野并提升艺术传播能力——比如《上海堡垒》的“灰鹰小队”成员可以跨国化,表现作战联合指挥部中的各国代表在决策时的分歧与共识的戏份还可以再多一些。国产科幻电影作为宣传乃至巩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种媒介途径,应当勇于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份历史责任,发挥自身的意义传播优势,继续深挖社交传播空间,深度投入多媒介、全媒体、立体化的同频共振的传播矩阵,彰显影像化叙事的艺术荣耀与人文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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