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 虹
(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翻译是把一种语言的话语转换为另一种语言的话语或是从语义到文体在译语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对等再现原语的信息。诗歌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陈福康,2000)。可见翻译不仅是一门技术,而且是一种艺术,一种需要译者像画家、表演家那样具有高超创造才能的艺术。诗歌翻译使用的语言具有一定的艺术性。它是译者经过艺术加工的语言,正如茅盾所说的,“这样的翻译,自然不是单纯技术性的语言外形的交易,而是要求译者通过原作的语言外形,深刻地体会了原作者的艺术创造过程,把握原作的精神,在自己的思想、感情、生活体验中找到最适合的印证,然后运用适合于原作的文学语言,把原作的内容与形式正确无遗地再现出来。这样的翻译过程,是把译者和原作者合而为一,好像原作者用另外一国文字写自己的作品。这样的翻译既需要译者发挥工作上的创造性,而又要完全忠实于原作的意图……这是一种很困难的工作。但是文学翻译的主要任务,既然在于把原作的精神、面貌忠实地复制出来,那么,这种艺术创造性的翻译就完全是必要的”(罗新璋,1984)。文章将结合具体诗歌译文探讨整与散、顺与逆、完与缺、文与质、正与反、直与曲这七种的翻译艺术方法在诗歌翻译中是如何运用的。
对于整与散互变的原因,文章从中西审美差异上来分析。中西方文化存在差异,审美情趣也不同。总的来说,中国人喜欢对称美,偏向用对称句式。然而西方人崇尚个性美,偏向于用参差句,这种差异尤其体现在诗歌创作中。
我的脸颊红肿斑斑
我的眼眸昏昏炫炫
(《南斯拉夫·一颗炽热的火球》)
My cheeks are red and swollen
My eyes faint and giddy
原文是整句,译文则成了散句。这符合英语的表达习尚。
他前伏 后仰
左斜 右摆
他后俯 前挺
左转 右迎
(《在黄山鲫鱼背上》)
He's rocked
To and fro,left and right
He's tilted
To and fro,left and right
英语中完全平行的句子是不轻易用的。利奇(Geoffrey Leech)(1969)有几句很有见地的话,值得参考:
“We live at a time when poetic heightening for its own sake,i.e.the contrived distancing of poetic language from ordinary language,tends to be avoided by poets and critics.Our demand for a justification of parallelism is stronger than that of other ages.”
但上例的翻译尽量保留原文的平行句式和对仗,也用得其所,但是“左斜 右摆”“左转 右迎”是否完全等同于“To and fro,left and right”,这还值得商榷。与之相反,在英诗汉译中,译文多用整句。如:
The glad some current of our youth,
Ere passion yet disorders.
(Campbell)
“青春的热情尚未衰逝,
愉悦的流泉但觉迟迟。”
(郭沫若 译)
译文用并列句替换了原诗的简单句,此外,译文的分句字数相等,词性也对称,译者的水平也显现出来。由此看出,中西美学情趣大相径庭,翻译时尤其要注意这一点。
顺与逆就是语序的正装与倒装。在诗歌翻译中,语序的变化要么是语法的原因,要么是修辞的原因。
你细小的枝干
爆出一点点绒白
(《牵牛花》)
On your delicate branch,in the wind
Comes out a little white flower,so fine like a cloud
译作采用倒装的句式,使译文流利潇洒,不仅译出了形美而且译出了意美,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文的“形神”。枝干是花所在的处所,从原诗来看是句子的主语。主语是动作的发出者,但如果照着原来语序来译成英语,不符合英语的表达。化顺为逆,真是几多匠心!
完与缺,分别指的是译句中无省略和有省略情形。英语表达的句子组织以形合为主,这也体现在英诗中,因此省略要少些。然而汉语的句子表达,组织主要靠意合,因而汉诗里面的省略现象偏多。在英译诗中,主语一般是不能省略掉的,如果省略了会引起曲解。
无法团圆!
无法团圆!
(《看半屏山》)
Unable to be reunited!
Unable to be together?
一般说来,在汉诗英译中,多半化缺为完,补出汉诗中的主语。这里没有补出来主语,让不熟悉中国国情的人读起来感到茫然不解,正如奈达(Eugene A.Nida)(2001)说的那样:翻译是否恰当只能由只懂译出语的人的反映来判定。上述翻译就影响了原作传达感情的分量和深度,没能成功地展现诗人对于祖国、民族的全部情思,因此译者还要“深刻地体会原作者的思想感情,直至其最细微、最曲折处”(杨自俭,1999)。
相反,在英诗汉译中可以化完为缺,省略英语原有的主语。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Byron)
昔日依依别,
泪流默无言。
(陈锡麟 译)
“文”是文采,“质”是文章的思想内容,也就是“本体”“文以附质”,“质”是第一性的。我国最伟大的翻译家玄奘的翻译指导原则是“既需求真,又需喻俗”。“求真”是译者译文的要求,与此同时也要“喻俗”,让读者读懂,这就强调了效果。如果原文翻译死板,也会失去“文”的特质。高明的译者会将质转化为文,译文将会文采斐然。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声声慢》)
I look for what I miss;I know not what it is.I feel sad,so drear,so lonely,without cheer.
How hard is it to keep me fit in this lingering cold!
(许渊冲 译)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摇摆”分别译为“sad”“so drear”“so lonely”“without cheer”。原文中叠词连用,极具乐感。许先生的文字功力很深厚,译文也展现了一种音乐美,读起来也有一种韵律感,仿佛听到一个伤感的人在轻声诉说,虽未开口但是听者已经感受原作透出的愁绪。
但如果一味地拘泥于原文,译文的文采会稍逊一筹。例如:
太阳被劈成一半
选矿工艺及采矿工艺生产用水水质要求不高,本工程取水水源水质即可满足要求。从矿区高位生产新水,通过生产新水管道输送至采矿工艺及选矿工艺各生产新水用水点。
月亮被劈成一半
(《看半屏山》)
The sun is cut into a half
The moon is cut into a half
如此翻译,译文是不是显得有点单调乏味了呢?由于半屏山的阻隔(诗中看不见自然界的半屏山的状貌,半屏山在他的眼中,似乎不存在了,它已成为诗人的想象),整座山一分为二。半屏山的一切特征都被排除了,最终化为“太阳被劈成一半/月亮被劈成一半”这两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意象。“劈”字尤为形象,而译文译成“cut into”,换成“split into”不是更能生动形象地传达原作的这种意象吗?
翻译中既可以直接理解翻译又可以曲折表达。直与曲是相对的,可以互相转换的。
苦苦修炼
直奔西天
这遥远的坎坷的艰险
你要走几时啊?
(《咫尺西天》)
Cultivating yourself rigorously
Flying straight to the west paradise
How long will it take you to complete
Such a long and rough expedition of ordeals?
—Life is so lamentably short!
译文是化曲为直,真可谓是移形不换步,万变不离其宗。由于思维方式不同,如依样画葫芦,会使把读者引入歧途,歪曲了原作,高质量的译文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如“这遥远的坎坷的艰险/你要走几时啊?”译为“How long will it take you to complete/Such a long and rough expedition of ordeals?”这里译者巧用译笔,译出了原诗的风姿,准确传达了原诗的意思。
诗歌是一个民族的语言的精粹,凝聚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含有大量特定、独有的意象。它是一种艺术性很强的语言艺术。诗歌翻译中所运用的艺术语言促使不同观点和思维方式在对话中实现交流。诗歌翻译是一种双向交流,不是一种简单的复制,不是一种技艺,不是语文学的一个部分,而是文艺创作的一种形式。诗歌翻译的艺术方法内容博大精深,具有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