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祖辈依赖量表的编制及信效度检验*

王玲凤，闫英新，陈传锋

(1.湖州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2.湖州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隔代教养已成为当前中国家庭教养的一种主要形态，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关注这一领域[1]165-166[2]3-33[3]37-46[4]882-886。已有研究表明，隔代教养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5]3-9，但其负面影响在整体上大于正面影响[6]80-85，主要表现为隔代教养容易导致孩子出现心理和行为问题，甚至在青少年期出现较高的犯罪率[7]13-16[8]71-78。与亲代教养家庭相比，隔代教养家庭最突出的现象就是由祖辈抚养产生的“隔代亲”以及由此导致的儿童“祖辈依赖”。已往研究虽然关注了隔代教养对儿童心理发展的不良影响[9]1192-1194，但对隔代教养导致儿童心理问题的原因和机制缺乏探讨；虽然已有个别研究试图探讨隔代教养影响儿童心理行为问题的机制，如有研究表明隔代教养对幼儿品行问题、多动行为的影响并不在于祖辈的隔代身份，而是在于祖辈的教养方式[10]18，但总体而言，对隔代教养影响儿童心理行为问题的原因机理尚缺乏全面深入探讨。且现有研究较多地从外部原因探讨影响儿童心理发展的因素，极少考虑影响儿童心理发展的内因。儿童祖辈依赖是影响隔代教养儿童心理行为问题的内因，因此考察儿童祖辈依赖状况及其产生原因、机制，以及祖辈依赖对儿童心理发展的影响，对克服儿童祖辈依赖、促进儿童心理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然而，目前有关隔代教养如何导致儿童形成祖辈依赖，以及祖辈依赖如何影响儿童心理发展的研究却很少看到。此外，目前国内有关隔代教养研究较多地基于观察和经验，即描述性研究较多，而关于祖辈依赖的实证研究却很匮乏。因此，本研究拟编制符合本土文化特征、结构明确、具有良好信效度的幼儿祖辈依赖量表，以期为今后这一领域的进一步研究提供科学有效的测量工具。

一、研究对象、量表编制、统计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共包含4个独立样本。调查时均告知幼儿教养人本调查的真实目的，要求被调查者如实填写问卷。幼儿教养人在同意参与调查的情况下填写问卷。

样本一：项目分析被试。采用方便取样法，于2019年3月在湖州市选取3所幼儿园，由幼儿园老师帮助发放预测问卷200份，剔除无效问卷，有效问卷188份。预测问卷由幼儿教养人填写，其中父母填写占87.2%(n=164)，祖辈填写占11.2%(n=21)，其他占1.6%(n=3)。其教养的幼儿小班占21.8%(n=41)，中班占38.3%(n=72)，大班占39.9%(n=75)。男孩占47.9%(n=90)，女孩占52.1%(n=98)。对该样本进行项目分析，对不符合心理测量学标准的项目进行修改或删除，从而形成修订后的幼儿祖辈依赖量表。

样本二：探索性因素分析被试。采用方便取样法，于2019年4至5月在湖州市、嘉兴市选取4所幼儿园，由幼儿园老师帮助发放问卷330份，剔除无效问卷，有效问卷310份。问卷由幼儿教养人填写，其中父母填写占88.7%(n=275)，祖辈填写占10.0%(n=31)，其他占1.3%(n=4)。其教养的幼儿小班占26.1%(n=81)，中班占35.2%，(n=109)，大班占38.7%(n=120)。男孩占51.0%(n=158)，女孩占49.0%(n=152)。通过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再次确认项目，从而形成修订后的幼儿祖辈依赖正式量表。

样本三：正式施测被试。采用方便取样法，于2019年9至10月在湖州市、嘉兴市、宁波市选取5所幼儿园，由幼儿园老师帮助发放问卷380份，剔除无效问卷，有效问卷349份。问卷由幼儿教养人填写，其中父母填写占89.9%(n=312)，祖辈填写占9.5%(n=33)，其他占0.6%(n=2)，2份问卷未报告填写人。其教养的幼儿小班占27.8%(n=97)，中班约占32.9%，(n=115)，大班占39.3%(n=137)。男孩占51.3%(n=179)，女孩占48.1%(n=168)，2份问卷未报告幼儿性别。幼儿主要教养人为祖辈的占45.8%(n=160)，幼儿主要教养人为父母的占53.9%(n=188)，1份问卷未报告主要教养人。祖辈参与教养时间为2天及以下的占44.1%(n=154)，3～4天的占13.2%(n=46)，5天及以上的占40.7%(n=142)，7份问卷未报告祖辈参与教养时间。

样本四：重测被试。正式施测1个月后，于2019年11月在正式施测的被试中选择30个样本进行重测，重测要求问卷填写人与样本三测试时一致。本次测试父母填写的占83.3%(n=25)，祖辈填写的占16.7%(n=5)。其教养的幼儿小班占36.7%(n=11)，中班占33.3%，(n=10)，大班占30%(n=9)。男孩占56.7%(n=17)，女孩占43.3%(n=13)。并利用该样本进行重测信度检验。

(二)量表编制

隔代教养是指由祖辈部分或全部担当对幼儿的教育和抚养责任。目前学界已有关于幼儿隔代教养的相关研究，但有关幼儿隔代教养祖辈依赖的研究比较匮乏，且学术界尚无对祖辈依赖的界定。本研究将祖辈依赖界定为幼儿在与祖辈朝夕相处过程中形成的对祖辈认知、情感和行为方面的依赖。为了验证这一设想，本研究选取若干祖辈教养人，采取半结构访谈收集资料进行分析。访谈对象为湖州市某一社区全职带养孙辈的祖辈教养人，共访谈10人，其中男性2人、女性8人，访谈时间在45分钟左右。访谈主题为：您在带养孙辈的过程中，有没有体会到孙辈在思考问题、选择决策、情感、行为或其他方面对您的依赖？具体表现在哪里？访谈完毕后，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同时通过阅读国内外隔代教养研究文献及修改前人测验中的有关测题，共编制27个题项。涵盖了认知依赖、情感依赖和行为依赖三个方面。

问卷采用李克特五点量表进行评分，要求被试就项目描述与自身情况的符合程度作出判断，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依次记为1～5分。

(三)统计方法

首先对被试数据进行有效性检查，把按规律作答或数据缺失在30%以上的被试删除。然后采用SPSS19.0进行项目分析及探索性因素分析，使用AMOS17.0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采用SPSS19.0和AMOS17.0对量表进行信效度检验。

二、研究结果

(一)项目分析

采用两种方法考察项目的区分度。第一，临界比率法。按量表总分排序，从高到低取出27%的高分组被试和从低到高取出27%的低分组被试，对每个项目进行高分组和低分组得分的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样本一、样本二(已根据样本一删除题项6)均达到0.000的显著性水平。第二，题总相关法。调查每个题目得分与总分的相关性。样本一除题项6(孩子从幼儿园回来，喜欢和祖辈述说幼儿园的事)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36外，其余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在0.48～0.78之间(p<0.000)；样本二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在0.51～0.78之间(p<0.000)。综合两种结果，删除题项6，保留其余题项。

(二)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样本二(n=310)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分析时采用系统均值对缺失值进行填补。KMO和Bartlett检验结果是KMO=0.93，Bartlett球形检验p<0.000，说明相关数据适合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评定结果进行因素分析，因为考虑到公因子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相关，所以采用最优斜交法(Promax)进行旋转，有4个因子的特征值Elgenvalue大于1，分别为9.97、2.47、1.74、1.19，能解释59.2%的变异。之后对在两个因子上的载荷量相差小于0.1的题项进行删除，并且采用删除一题就重新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的方式，逐步删除题项25、15、5、20、10、26、2、24等8个题项，得到了比较稳定合理的量表因子结构，此时只有3个因子的特征值Elgenvalue大于1，分别为7.41、2.31、1.59，能解释62.8%的变异，项目载荷在0.68～0.87之间，见表1。根据本研究的理论构想和题目意义，分别将3个因素命名为认知依赖、情感依赖和行为依赖。因此，形成的正式量表共包含18个题项，认知依赖、情感依赖和行为依赖3个分量表分别包括5、7、6个题项。3个分量表及全量表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87、0.90、0.84、0.91。经斯皮尔曼—布朗公式矫正后的分半信度分别为0.83、0.88、0.76、0.79。认知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7～0.85，情感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4～0.88，行为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1～0.80，全量表所有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51～0.86。

表1 幼儿祖辈依赖分量表的因子结构和载荷(n=310)

(三)验证性因素分析

为了考察构想模型与实际模型的拟合度，使用样本三(n=349)对模型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分析时采用系统均值对缺失值进行填补。各个潜变量之间设为两两相关，观测变量中题项3与4、4与9、3与9、11与17之间的残差并设为两两相关，其余题项的残差之间设定为相互独立。拟合模型见图1，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数见表2，表明量表的结构效度良好。

图1 幼儿祖辈依赖量表的拟合模型图

(四)信效度检验

1.信度分析

通过样本三得到，认知依赖、情感依赖、行为依赖3个分量表和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89、0.91、0.85、0.92；经斯皮尔曼—布朗公式矫正后的分半信度分别为0.85、0.90、0.74、0.78。1个月后， 随机选取正式施测样本中30个样本进行重测，重测信度分别为0.96～0.99。认知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7～0.88，情感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6～0.89，行为依赖题项与因子分的相关系数为0.72～0.81，全量表所有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54～0.77。各分量表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41～0.59，各分量表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78～0.85。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重测信度。

2.效度分析

幼儿祖辈依赖量表的各因素负荷量、组合信度(CR值)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值)见表3。从表3结果可知，本测验量表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和聚敛效度。

表3 量表各因素负荷量、CR值、AVE值

各分量表(潜在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41、0.53、0.59，均小于潜在变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平方根值(分别为0.79、0.78、0.66)，说明本测量模型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

通过比较幼儿祖辈依赖得分的主要教养人类别、祖辈参与教养时间的差异来考察量表的实证效度，结果见表4。由表4可知，祖辈依赖各维度均分及量表总均分，祖辈为主要教养人的幼儿得分均显著高于父母为主要教养人的幼儿得分。祖辈参与幼儿教养的时长不同，导致幼儿的情感依赖、行为依赖维度均分及祖辈依赖总均分差异显著。后继检验表明，祖辈教养时长为每周2天及以下的幼儿得分显著低于祖辈教养时长为每周3～4天或每周5天及以上的幼儿得分。

表4 幼儿祖辈依赖得分的主要教养人类别、祖辈参与教养时长差异比较

三、讨论

(一)量表的结构

目前学术界对于祖辈依赖没有明确界定。心理学家早已认识到认知、情绪、行为是人类的核心心理过程，并将其称为“心理学的ABC”，ABC分别代表affect，behavior和cognition[12]108-118。因此，本研究将祖辈依赖界定为幼儿与祖辈朝夕相处过程中形成的对祖辈认知、情感和行为方面的依赖。幼儿对祖辈的依赖主要体现为幼儿对日常生活过程中遇到的事物和问题的思考、选择和决策。基于这样的理论构想，本研究设置了访谈主题，并通过对访谈资料的整理和前人测题的借鉴，编制了27个题项。探索性因素分析的最终结果也证明了本研究的理论构想，共探索出3个公因子。认知依赖包括5个题项，如题项“孩子遇到疑难问题，总希望祖辈直接给他(她)答案”(Q11)、“孩子是否出去玩、玩什么，基本上都听从祖辈的安排”(Q17)，均涉及幼儿对所遇问题的思考、选择和决策。情感依赖包括7个题项，如题项“当祖辈不在家或不在身边时，孩子的反应最敏感、最不安，会寻找祖辈或询问祖辈的去处”(Q1)等均反映出幼儿对祖辈在情感上的依赖体验。行为依赖包括6个题项，如题项“明明是孩子力所能及的事，但孩子不喜欢独立完成，总喜欢祖辈帮他(她)做”(Q16)等分别涵盖了幼儿吃饭、穿衣、玩玩具等日常生活行为。在验证性因素分析时发现，题项Q3(需要祖辈喂饭)与Q4(需要祖辈帮穿衣服)、Q4与Q9(需要祖辈整理玩具)、Q3与Q9、Q11与Q17之间的残差存在相关，考虑到编制量表题项时最好一个题项涉及一种决策选择或一种行为，并且这些决策选择、行为在幼儿的日常生活中都非常重要，所以均加以保留，不做合并处理，只是将其残差设为两两相关。拟合后模型拟合指数良好，表明模型内在质量佳。

(二)量表的信度

本研究采用多个指标来考察量表的信度，如内部一致性Cronbach’α系数、分半信度、重测信度等。绝大多数学者认为信度系数大于0.7则符合心理测量学的要求[13]43-52[14]224-227，本研究结果除了两个分半信度为0.74以上外，其余都达到了0.85以上。各题项与各自分量表的相关系数为0.72～0.89，全量表所有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54～0.77。另外，结果显示，各分量表之间为中等程度的相关、分量表与总分之间相关程度较高。这表明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较高。验证性因素分析得到的组合信度CR值，主要用来评价模型中潜在变量测量指标的一致性程度，CR值越高，表示某潜在变量对应的测量指标间具有高度的内在关联，当潜在变量与其观察变量的标准化因素负荷量>0.5(p<0.05)，CR>0.6时，表明测量模型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15]61-62。本研究测量模型的这些指标都比较理想，再一次表明祖辈依赖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

(三)量表的效度

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3个分量表各观测指标的标准化因素负荷量较高，均大于0.5，模型的拟合指数良好，因此，本量表具有较好的结构效度。上述信度分析显示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这同时表明量表具有较高的内容效度。

测量模型的聚敛效度[15]80指测量相同潜在特质的项目应属于同一维度，并且项目间所测得的测量值之间具有高度相关性。通常用观察变量的标准化因素负荷量、组合信度(CR值)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值)来综合衡量。要保证量表良好的聚合效度，标准化因素负荷量需大于0.5，CR值需大于0.6；Fornell等[16]39-50研究认为，如果AVE>0.5，表示聚敛效度良好，AVE在0.36～0.5之间，也可接受。本研究显示，除了行为依赖的AVE指标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其余指标都达到了理想状态，表明量表具有较好的聚敛效度。

测量模型的区别效度[15]80指所构念的潜在变量的特质与其他潜在变量间有低度的相关或有显著的差异存在。区别效度的检验要求测量模型在通过组合信度和聚敛效度检验的前提下，其中任一潜在变量的AVE平方根值髙于该变量与其他潜在变量相关系数的绝对值。本研究结果显示，各分量表(潜在变量)间的相关系数为0.41～0.59，而潜在变量的AVE平方根值为0.66～0.79，能较好地满足这一条件，表明各分量表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

本研究表明，祖辈依赖各维度均分及量表总均分，祖辈为主要教养人的幼儿得分显著高于父母为主要教养人的幼儿得分。幼儿的情感依赖、行为依赖均分及祖辈依赖总均分，祖辈教养时长为每周2天及以下的幼儿得分均显著低于祖辈教养时长为每周3～4天或每周5天及以上的幼儿得分。上述结果表明，幼儿与祖辈相处时间越长，幼儿表现出来的对祖辈的依赖程度越高，尤其是情感上或行为上的依赖更为明显。本研究的访谈表明上述研究量表非常符合祖辈、父母的养育经验。因此，量表的实证效度、校标效度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