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森 刘风光
(大连外国语大学科研处,辽宁大连;大连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辽宁大连)
国情咨文(The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发源于200多年前的美国,是美国总统最重要的政治演讲,其地位和作用与我国的政府工作报告相似。国情咨文作为美国宪法赋予总统的义务,按照惯例每年年初发布,内容主要涉及总统本人及其执政团队对当前国内国际形势的研判和本届政府对下一阶段内政外交方针政策制定的考量。
政治语言学将国情咨文看作是表达丰富人际意义的政治文本,是总统本人向国会议员和广大民众报告政绩,阐述施政纲领,通过政治说服赢得民众支持的政治交际行为(张森 刘风光,2018)。换言之,政治演讲者通过策略性的语言使用,实现特定的政治交际意图,以达到政治交际的最终目的(孙玉华等,2015)。在仪式规程框架下分析政治演讲语篇中的语用策略与动因,其实质是从语言的政治性出发,探究语言与政治的共变关系(孙玉华等,2015: 2)。
本研究将仪式规程框架应用于政治演讲语篇分析,旨在补证传统盎格鲁礼貌研究范式,拓宽仪式规程框架的理论外延,增强其对政治话语动态性的解释力。
Goffman(1967, 1974)认为,说话人拥有一定的权力,是在交际互动中构建关系联结的重要条件。Kdr和House(2020)在仪式规程研究中进一步指出,在公共话语,特别是政治交际中,政治言语的发出者因具有权威性,为满足受众期待,通常会借助较为隐蔽的语言(不)礼貌手段,寻求与潜在话语接受者建立关系联结。
刘风光和石文瑞(2019)将其应用于文学语篇进行小说可读性相关研究,指出在小说语篇作者与读者的互动过程中,意在实现关系联结,以增强可读性。在政治交际语境下,因其交际目标与语境特性,通常借助语言(不)礼貌手段,以暗含方式与受众共情,意在拉近距离、增进情感,实现主体间关系联结(Kdr & Zhang, 2019a, 2019b;Liu & Shi, 2019)。换言之,关系联结可以通过语言(不)礼貌手段得以实现,使其适用范围进一步拓宽,解释力显著增强。
目前,鲜有学者从政治语言学视角切入,将仪式规程框架应用于(非人际)书面政治交际语篇分析。少数先行研究中,虽提及仪式规程这一术语,但对该框架的内涵、特征和运作模式未进行全面深入阐析。
国情咨文,作为政治演讲语篇,按照语篇功能划分可将其定义为政治说服的一种形式(龚文庠,1994)。本研究将特朗普总统国情咨文演讲语篇中的语言学变量与亚里士多德《修辞学》中提出的三个说服手段:信誉证明(Ethos)、情感证明(Pathos)和逻辑证明(Logos)联系起来(Kennedy,1991;龚文庠,1994)。
在亚氏说服学术语体系中,情感证明是指(说话人)利用人类情感影响受众做出判断。本研究中,情感证明(Pathos)特指政治行为体借助语言学手段与听众之间建立情感纽带,与听众共情。信誉证明(Ethos)是指说话者本人的个人素质、道德品质与权威性等。说话人可通过语言与非语言行为表明其在相关领域内的专业知识与技能,从而建构自身的信誉证明。与前人相比,亚里士多德拓展了Ethos概念的外延,使其涵盖说话人自身的知识(储备)与专业技能等层面。此外,信誉证明亦被视作政治演讲者话语来源可信度的综合表征(McCroskey& Young, 1981)。
长期以来,在说服学视阈下对政治演讲语篇的研究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焦点。Reyes(2015)指出政治演讲者的两个交际目标:一是借助交际事件设置政治议程,以显示其权威性,突出信誉证明(Ethos);二是与听者求同及共情,以争取大多数民众支持,激发情感证明(Pathos)。得益于电视直播技术的发展与大众传媒手段的日益丰富,政治演讲的受众不再只局限于亲临现场的听众,同时包含电视观众,以及事后通过各种媒体传播途径获取演讲相关影像和信息的非特定受众(unratified public)(Lempert & Silverstein, 2012:151)。当观众报以掌声或笑声时,实质上是对演讲者通过其话语传递出的正式性的一种回应,是由当前政治交际的多元主体共同参与话语意义构建的过程(Capone, 2010; Reyes, 2014)。Goffman(1981)提出“立足点”(footing)概念,认为政治演讲语篇中说话者基于不同的“立足点”,根据交际语境的不同,与不同的社会行为体之间建立关系联结,以实现其特定政治交际意图(Reyes,2015)。
在政治交际的词汇选择层面,人称指示语(人称代词、呼格及其他指示特定社会文化群体、语言社团身份的语言形式等)可作为传递政治信息的有效途径(Reyes, 2008, 2011)。政治演讲者进而通过在不同语域之间进行策略性转换,如:引入为人们所熟知的情境或以特定文化背景下的行为实践标识某一群体身份等手段,将政治交际事件以外的社会行为体带入到当前交际语境中来。
此外,故事讲述(story-telling)、题外话等与当前话题之间的切换在政治家演讲中亦较常见。例如:通过题外话的插入,暂时跳出当前(政治)演讲语域(register),开启故事讲述(story-telling)模式,采用明示语言手段,分享个人经历,意在与除在场听众之外更广泛的受众构建和谐人际(Koven, 2002)。
特朗普任内,其政治话语日益受到国内外学界广泛关注。王馥芳(2019)从认知诗学视角出发,探究特朗普政治话语构建的“前景化”特征及其策略模式。张森和刘风光(2018)在政治语言学视阈下,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相关理论方法,从语气、情态和人称三个维度分析特朗普国情咨文演讲中如何借助语言表达人际意义,并最终实现政治交际意图。于心可与常逸昆(2018)在全球反恐形势日益严峻的背景下,对特朗普政府2018年10月发布的《美国国家反恐战略》进行了全面细致解读。
综观当前国内特朗普政治话语相关研究,就其研究视角和研究语料而言,主要存在以下两方面局限:一是先行研究主要集中在国际政治、国际关系领域,从语言学视角切入的研究较少(张森刘风光,2018;王馥芳,2019);二是多数研究仅以单一文本为语料,鲜有针对同一政治交际主体在不同语篇中所使用的语用语言策略及其社会语用动因进行篇际对比研究。
与国内研究相比,国外特朗普政治话语研究议题更广泛、语料更丰富、方法更多样。Liu与Lei(2018)采用定量研究方法,辅以定性分析,借助机器(machine-based)进行句子层面的情感态度分析,结构主题建模与词向量关联分析,考察2016的美国总统大选期间特朗普和希拉里演讲中的情感评价、语篇主题及话语策略。在研究方法上将机器自动量化分析与质性分析结合,与已有研究相比,更具创新性。但其在语料选取方面,仅就单一年度(2016)内特朗普与希拉里竞选演讲语篇进行了对比分析,未能对特朗普演讲语篇的语言特征和语用功能进行历时考察。Kramsch(2020)从对比语用学视角出发,探讨特朗普政治话语中的言语行为在言取效层面的语际差异。Abbas(2019)着重考察特朗普政治演讲中如何运用夸张修辞手段来实现说服民众的政治交际目的。Bolgov等(2019)将语言学研究与社交媒体中的公共政治话语研究相结合,借助作者所提出的以传统内容分析法为核心的五步分析法,对包括特朗普在内的四位欧洲国家领导人推特话语进行案例分析,旨在探究“现实主义”考量及国际国内政治议程设置在包括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内的各国领导人推特话语的表征方式,进而对比不同领导人推特话语之间在内容和主题等方面的异同。将网络政治话语作为研究对象,进行对比研究,虽在研究视角上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却忽略了政治家个人的表达习惯、语言风格、话语策略等语言使用中的区别性特征,在语料来源的选取和对不同政治交际主体进行分类的过程中,先入为主,缺乏必要客观性和严谨性,结论的得出略显唐突、过度泛化且表述过于简单化。McMurry(2019)借助批评话语分析(CDA)理论,试图厘清特朗普政治语篇中话语实践与社会实践之间的互构关系,旨在揭示词汇语法手段如何为语篇中隐含的意识形态提供支撑,进而将会话分析、语篇分析、修辞学与社会语言学理论相结合,对特朗普政治话语的区别性特征及其功能进行深入探讨。
上述研究分别从多个理论视角,借助不同分析工具,以特朗普政治话语作为研究的对象物,重点关注其语言形式、语篇功能及话语策略,聚焦语言与政治的共变关系。本研究拟在先行研究基础上,对不同年度特朗普总统国情咨文演讲中的语言使用特征、策略及动因进行比较分析,在语料选取和变量控制方面更具平衡性与一致性,旨在确保研究发现的信度和效度。
为深入探讨特朗普国情咨文演讲语篇中通过何种语言形式,运用何种语用策略,发挥何种语用功能,揭示其语言形式背后隐含的社会语用动因,本研究提出并尝试回答以下四个研究问题:(1)在特朗普总统国情咨文演讲中规约化的语言表征形式有哪些?(2)这些规约化语言形式的运用体现出何种程式化的语用策略?(3)这些程式化语用策略的使用实现了何种语用功能?(4)上述语言语用层面的形式、策略及功能背后的社会语用动因有哪些?
为全面系统考察特朗普总统国情咨文演讲语篇中的语言使用特征及其历时变化,本研究选取特朗普2018-2020共三个年度的国情咨文演讲语篇作为研究语料,范围涵盖特朗普总统任期内的所有国情咨文文本,构成本研究的小型封闭语料库。其中,2018年国情咨文演讲共计5319个词,包含316个句子;2019年国情咨文演讲共计5917个词,包含364个句子;2020年国情咨文演讲共计6471个词,包含388个句子。
表1 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的词句数量
使用语料库检索工具AntConc 3.5.8将语料分别导入并检索可分别得出各年度国情咨文文本中词形数(Type)和词符数(Token)的数值,二者的比值(Type Token Ratio,简称“TTR”)通常被作为衡量语篇词汇丰富程度(vocabulary richness)的依据,详见表2。
表2 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的词汇丰富程度
通过计算结果可以看出,总体而言,特朗普国情咨文演讲中的词汇丰富程度大致相近,且呈现逐年递降态势。
运用类似方法,如计算各年度国情咨文文本中的总字数与句子总数的比值,可以作为粗略判断语篇句法复杂性的衡量依据,详见表3。
表3 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的句法复杂性
通过计算得出,2018年度平均每个句子16.8个词;2019年度,平均每个句子16.3个词,2020年度,平均每个句子16.7个词。可见,特朗普任内历年的国情咨文演讲语篇的句子复杂性高度趋同。
在此基础上,本研究在自建语料库中对预先选定的人称指示语和情态助动词等规约化的语言表征形式进行检索,通过阅读检索行,回归上下文语境,辅以人工提取,完成数据筛选。借助词频统计结果,计算特定语言形式所占比例,用以分析特朗普国情咨文演讲中的语用策略并揭示其动因。
政治演讲语篇就是基于不同的交际目的需要实施不同的语用策略(Kramsch, 2020)。本研究着眼于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语篇中人称指示语和情态助动词的策略性选择与规约化使用,探究其程式化语用策略背后的深层动因。
4.1.1 人称指示语分析
在政治演讲中,演讲者可通过特定人称指示语的策略性选择与规约化使用,体现其个人主观意愿并对所言内容承担话语责任(Benveniste,1971)。在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不同人称指示语的使用频次及占比情况见表4。
表4 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不同人称指示语的使用频次及占比情况
表4中统计数字表明,特朗普在其任内的三次国情咨文演讲中,第一人称指示语共计使用816次,所占比重最大,达到60.6%;各年度之间并无显著差异。第三人称指示语次之,共使用365次,占比27.1%,且呈现逐年递减趋势;第二人称指示语使用频次最少,仅有165次,占比12.3%,逐年递增,且增幅较大。
其中,第一人称单数“I”的使用,意在显示特朗普本人作为总统的权威,放大信誉证明(Ethos),以获取广大民众的信任和支持(Kennedy,1991)。使用第一人称复数“we”做主语,则是特朗普有意拉近与听众之间距离,激发情感证明(Pathos),以寻求建立主体间关系联结(Kdr &Zhang, 2019a)。在本研究所选取的语料中,第二人称指示语多用于客观事实的陈述与故事讲述(story-telling),第三人称指示语则主要被用于特定群体或个人的他者(Other)身份构建。在政治演讲语篇中,通过第二和第三人称指示语的策略性选择,凸显逻辑证明(Logos),旨在增加政治演讲者所表述内容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4.1.2 情态助动词分析
在政治演讲语篇中,情态助动词的策略性选择与使用尤为常见,对情态助动词进行语用分析恰当且必要(Lyons, 1977)。特朗普在国情咨文演讲中依据语境的不同,选择使用不同量值的情态助动词来表达不同的语力,以实现丰富的语用功能,进而达到特定的政治交际目的。不同量值情态助动词的具体使用情况见表5。
表5 特朗普任内国情咨文中不同量值情态助动词的使用(2018-2020)
从表5统计数据可以看出,特朗普在历年的国情咨文演讲中用到中量值情态助动词次数最多(140次,占比59.1%),低量值情态助动词次之(60次,占比25.3%),高量值情态助动词最少(37次,占比15.6%)。其中,低量值情态助动词通常被用以表明说话人对所述命题持有的保留态度(陈丽萍,2010)。中量值情态助动词在特朗普国情咨文演讲中主要用来表达意态类的意愿(will)和义务(should)等(张森 刘风光,2018)。高量值情态助动词则主要用来放大政治演讲者的信誉证明(Ethos),凸显特朗普本人的权威性和可信度(Kennedy, 1991)。
在词汇选择层面,除人称指示语和情态助动词以外,特定称谓语(如:“fellow Americans”)或呼语(如:直呼其名等)的规约化使用亦是为了拉近社交距离,放大情感证明(Pathos),以增强演讲者与受众间的关系联结。
通过文本细读与数据挖掘,本研究发现,特朗普在国情咨文演讲中时常采取头韵(Alliteration)、对偶(Antithesis)修辞策略与排比(Parallelism)修辞策略共同作用,以实现丰富的语用功能。
所谓头韵修辞策略,即将首字母相同的单词连用,用and或or连接。如:“But we must reject the politics of revenge, resistance, and retribution,and embrace the boundless potential of cooperation,compromise, and the common good.”(Trump,2019)。与头韵修辞类似,对偶修辞策略,就是将两个结构相同、字数相等、意义对称的词组用来表示相反、相近或相关意思的一种修辞策略。如:“In just three short years, we have shattered the mentality of American decline, and we have rejected the downsizing of America’s destiny.”(Trump,2020)。排比修辞策略,顾名思义是将意义相关或相近、结构相同或相似且语气相同的词组或句子并排(三句或三句以上)连用,以达到加强语势的效果。如:“If there is a mountain, we climb it.If there is a frontier, we cross it.If there is a challenge,we tame it.If there is an opportunity, we seize it.”(Trump, 2018)。
政治演讲者巧妙运用头韵、对偶及排比修辞策略,使语言形式整齐划一,音节韵律和谐统一,集中体现其在语言使用方面的条理性与掌控力。在强化政治家本人信誉证明(Ethos)的同时,有助于提升语言的表现力和感召力,与听众共情并建立关系联结,进而增强言语交际中的情感证明(Pathos)。
4.3.1 引述列举策略
引述列举策略的典型表征形式有二,其一是故事讲述(story-telling),其二是数据列举。
一方面,演讲者在国情咨文中讲述总统本人、普通民众和英雄人物的亲身经历或英雄事迹,可为演讲者所论述的观点提供真实案例支持。演讲形式更加生动,演讲内容更加具象,在增加真实性与感召力的同时,有助于引发受众共鸣,拉近社交距离,进而更易于建立主体间关系联结(Kdr & Zhang, 2019b)。下面举例说明:
“Opportunity Zones are helping Americans like Army veteran Tony Rankins from Cincinnati, Ohio.After struggling with drug addiction, Tony lost his job, his house, and his family.He was homeless.But then Tony found a construction company that invests in Opportunity Zones.He is now a top tradesman,drug-free, reunited with his family, and he is here tonight.Tony, keep up the great work.”(Trump,2020)
上例中,通过讲述退伍军人Tony Rankins在Opportunity Zones项目的帮助下,成功摆脱毒瘾并重获新生的真实经历,以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特朗普政府执政期间推行的相关政策的有效性。同时,将Tony Rankins本人邀请到国情咨文演讲的现场,让在场受众耳闻目睹,感同身受,更有助于激发政治交际多元参与者之间的共情效应,放大情感证明(Pathos),强化主体间关系联结。其政治交际意图是使特朗普本人的政治主张获得民众的一致赞成和拥护,并最终实现特朗普政府施行的政策合法化。
另一方面,特朗普在国情咨文演讲中通过列举数据,进行富有逻辑的论辩,旨在增加论据来源的客观性与可信度。同时放大逻辑证明(Logos),在广大美国民众面前树立其值得信赖的公众形象,让受众相信他做出的决定都是真实且富于理性的,从而使其政治主张更具说服力。请看例句:
“In the last two years, our brave ICE officers made 266,000 arrests of criminal aliens, including those charged or convicted of nearly 100,000 assaults,30,000 sex crimes, and 4,000 killings or murders.”(Trump, 2019)
上例中首先公布了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在过去两年内逮捕的罪犯总数,而后进一步列举相关数据,将犯罪分子的累累罪行公之于众,以充分表明外籍犯罪分子在美国境内犯罪行为日益猖獗,借助必要政策手段打击犯罪行为已迫在眉睫,其深层政治交际目的在于为特朗普政府制定和施行相关政策谋求合法性。
4.3.2 求同伐异策略
在特朗普历年国情咨文演讲中,演讲者时常借助多样化与规程性的语言表征形式,基于多元参与者共同构建的政治交际语境,巧妙运用看似自相矛盾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语用策略,以服务于特定的政治交际目的。本研究将此类策略概括为:求同伐异策略。该策略在特定交际语境下的语言实现过程中,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
一方面,在国情咨文中谈及关乎国家安全和涉及全体国民利益的议题时,总统更倾向于呼吁两党合作,求同存异,搁置分歧;团结协作,造福国民。例如:
“In the aftermath of that terrible shooting, we came together, not as Republicans or Democrats, but as representatives of the people.But it is not enough to come together only in times of tragedy.Tonight,I call upon all of us to set aside our differences, to seek out common ground, and to summon the unity we need to deliver for the people we were elected to serve.”(Trump, 2018)
上例中,特朗普明确提出在应对突发危机事件的过程中,民主、共和两党应当搁置分歧、求同存异,共同作为全体美国民众的代表,团结一心,共克时艰。
另一方面,在政治演讲中批评前任总统或往届政府,来突显个人政绩或贬损政治对手亦是以特朗普为代表的美国总统惯用的规程性语用策略。例如:
This April will be the last time you ever file under the old broken system — and millions of Americans will have more take-home pay starting next month.We eliminated an especially cruel tax that fell mostly on Americans making less than $50,000 a year — forcing them to pay tremendous penalties simply because they could not afford governmentordered health plans.We repealed the core of disastrous Obamacare — the individual mandate is now gone.(Trump, 2018)
上例中,特朗普多次运用消极评价资源对奥巴马政府时期实施的税收与医保政策进行言辞犀利的批判,并借机大力宣扬本届政府推行的减税政策和医疗改革方案为美国低收入群体带来的可观经济利益。
本研究在仪式规程框架下,从词汇选择、修辞手段和规程表征三个层面对特朗普总统任内国情咨文文本(2018-2020)进行历时语用分析,深入探究政治演讲语篇中规程性语言表征形式的多维功能,旨在揭示政治交际主体多重语用策略背后的深层动因。研究发现,特朗普在其总统任期内共三次国情咨文演讲中,综合运用人称指示语、情态助动词、头韵与对偶修辞、排比修辞等词汇语法手段及引述列举、求同伐异等基于规程表征形式的语用策略,通过强化信誉证明(Ethos)、情感证明(Pathos)与逻辑证明(Logos),对政治交际的多元参与者进行政治说服,意在与受众建立主体间关系联结,进而达到谋求政策合法性的政治交际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