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
摘要:玻璃艺术是国内新兴的学科门类,高等院校的专业教学实践也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玻璃艺术迎来了历史发展的机遇期。与此同时,玻璃艺术系科建设也面临着新的挑战。本文从教学的角度,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列举具体案例,探讨在不同文化体系与教育背景下,玻璃艺术发展的多重可能性,提出教学融合与学术创新的方式和方法,从民族与时代的人文语境中建构玻璃教学体系的本土特色。
关键词:玻璃艺术 文化语境 学科建设
国际“玻璃工作室运动”[1]的一个显著特征在于,它是由高等院校发起并推动的,中国当代玻璃艺术的发展同样与玻璃艺术系科建设息息相关。公元2000年,这是中国“工作室玻璃运动”兴起的确切时间,国内几所重要的高校合作成立玻璃艺术工作室,并开设玻璃专业。玻璃艺术从无到有,逐渐成为艺术分类与教育领域中的一个特色专业。中国“学院玻璃艺术”[2]是从对窑制玻璃探索起步的,这是由几点重要的原因所决定的:首先,铸造工艺在中国的底蕴深厚、积累丰富,在制作青铜、铝、锡等物件上,某些高校已经拥有了深厚的专业传统,铸造语言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而且不同的铸造工艺之间有其相似性。其次,铸造表现的方式属于阶段的渐进性、过程化的创作方式,可以预先制定完整的创作步骤,分步依次进行,初学者在规范程序下相对容易控制创作的结果。再次,铸造设备国内容易采购,可依据工作室大小自由定制,不像吹制等设备需要依赖进口渠道。在玻璃系科建设的起步阶段,玻璃工具、设备与材料的获取途径都相对有限。最后,国内第一批参与“工作室玻璃运动”的艺术家与教育家几乎都具有窑制玻璃的学术背景,这必然倾向于从铸造玻璃起步来进行工作室的建设。
任何新兴学科都要经历一个成长的过程,国内高等院校玻璃艺术系科建设之初,尽管有民族文化的强大基因以及中国高等教育体系作保障,但由于缺乏专业研创基础与学术积淀,借鉴国际玻璃艺术教学的成果经验俨然成为当时玻璃艺术专业发展的必由之路。然而,一个典型的事实是,西方较为自由的教学方法与国内固有的教学体系之间产生了矛盾,系科建设在曲折中前进。西方玻璃艺术教学模式没有经历本土化转型而是直接引进,造成部分教学盲目开展,其中最明显的是教学把握不住学科发展的方向,人才培养缺乏明确的目标。因此,诸多教学相关的研讨会紧锣密鼓地召开,在一次又一次的论证中,逐步确立了玻璃艺术的学科规范。短短几年之后,玻璃艺术教学书籍相继出版,玻璃艺术的课程体系逐步建立起来。
在专业培育的初级阶段,院校引进西方玻璃艺术教学模块的优势显而易见,其教学实践方式的应用在短期内有了鲜明的效果:工作室运转正常,能达到常规的教学要求。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种教学也存在明显的弊端。对比国外教学实际来看:首先,国外的玻璃艺术学科的教学没有具体的教学大纲,学术观点相对零散,主要从学生的兴趣入手,学生人数少,自主性较强;其次,西方的玻璃文化底蕴深厚,西方人对玻璃的学习并不青睐技法实践,而是把玻璃当作一种材料媒介来表达创作观念,其学习目的在于知识转化,而不是聚焦就业。反观国内,与西方具有玻璃工艺的技术支撑相比,国内玻璃工艺手段有些匮乏,学生容易陷入技法的研磨,而忽视了最本质的精神旨归,迷恋技法成为研创初期的共性问题。最后,优秀教师资源缺乏导致课程设置的结构较为单一,造成部分学生创作成果的雷同。要消除这种单一和趋同,就必须进行系统的、有针对性的教学改革,以新鲜的观念与人才力量作为学术精专的保障。
“舶来品”的玻璃艺术,在经历初创阶段的“繁荣”之后,遭遇了发展瓶颈,如何规划不同文化语境下玻璃艺术的发展路径,成为当下教学研究讨论的重点。以玻璃镶嵌课程为例。玻璃镶嵌工艺在西方有着深厚的历史背景,其与建筑主体结构密切相关,更与宗教联系紧密,以此孕育出独特的玻璃绘画艺术。然而,当镶嵌玻璃被引入中国,特别是在学院体系内,它的教育环境与时代背景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且没有与之相关的文化土壤。在镶嵌玻璃被确立为一门重要的玻璃课程后,该课程体系如何搭建、如何教学、如何评价等问题成为学科建设的热议话题。目前,类似上述的冲突在玻璃艺术领域仍普遍存在,由此可见,融合文化的“冲突”,从看似矛盾的历史背景中努力寻找契合点,最终确定当代玻璃民族美学的根本判断,才是玻璃学科特色生长的基本路径。
探索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中国玻璃艺术教育工作者的使命。深入上述案例,针对西方“样式”的镶嵌绘画,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切换角度,从当代绘画领域以及公共艺术的研究方向创建新的教学思路,针对文化的转型以及应用型设计需求进行相关教學实践。尽管在形式上镶嵌玻璃已经定义了最为基础的成形样式——由镶嵌条来组合玻璃的形态,但这种“定式”的格律恰恰显示出的是这门艺术语言核心的视觉特征与独特的表现语言,镶嵌条从本身结构力学的功能需求转化为纯粹审美的样式[3],镶嵌玻璃的创作方法迎来了新的变革:建立一种可以打破先前美学格局的、从技术限定迈向“自由化”表达的新规则。镶嵌玻璃在新时代下具备了新的审美特征,从而脱离技术与宗教的局限,演化成全新的艺术语言。
孕育文化土壤与推进时代转型是玻璃艺术教学改革的关键因素。文化土壤最直接的转述即民族性的演绎,就像中国的写意水墨被西方赋予抽象绘画的灵感一样,西方人从东方的意境中汲取营养,从而创设出全新的学术评判标准。西方的玻璃艺术同样为中国的玻璃艺术提供了一份重量级的参考。我们不仅要在中国传统的人文语境中寻找玻璃的文脉渊源,在古法的生产工艺中提炼民族手艺之精华,也要充分借鉴与吸收西方玻璃优秀的研究成果与创新成就。每个时代都有其独特的文化内涵,身为艺术家与教育家,要把握时代方向、融通时代命脉,在文化的交汇中寻找共通的路径,通过这种共通性开启新的研究方向,植入民族审美的诸多因素,从而促成新的教学思想与创作方式的产生。
从现阶段国内高等教育玻璃艺术专业教学来看,各院校开始倾向于打造系科的特色以及展示差异性的学术特点,一种积极的文化生长态势正在彰显。特别是几所顶尖院校,始终在学科探索的改革实践中起着关键性作用。以中国美术学院为例,其丰富的教学资源、优势的研创平台、开放的学术精神与合理的课程结构使教学实验充满了各种可能性,老师与学生在教和学的过程中不断产生新思想的碰撞,不断完善主题研究成果。一种核心的教学观点正在被论证:玻璃艺术教学,首先要以清晰的体系框架与发展目标形成教学的基础保障;其次是逐步调整教学细节,提升创新能力并促进鲜明学术特征的产生。不同文化语境下学科建设是可以通过不断交流来促进沟通与融合的,探索符合时代、原创性的独立审美,正是一个新兴学科成长的价值指向;最后,针对玻璃艺术学科建设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孕育的矛盾关联,结合国内玻璃艺术教学实际,讨论玻璃文化融合的方式。依据前文的论证,可以提出如下的建议:
第一,致力于研究外来文化与民族文化的共通点,将共通的文化体验做有效扩大与延伸,体现文化的包容性。玻璃艺术教学不仅要强调民族文化的差异性,也要肯定文明之间的融通性。现今国内的玻璃工作室教学出现了两个极端:一是全盘否定西方优秀文化成果,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包容万象,是世界最有优势的文化;二是全面照搬西方工作室玻璃教学结构,生搬硬套,脱离国内高等教育体制的实际情况。上述两者极端的倾向都应予以避免。
第二,提炼不同文化背景下玻璃艺术系科建设与教学方法的优势,对现有教育体制下不合理的内在结构进行调整、补充与优化,丰富学科建设的成果和内涵。深入开展国际玻璃艺术系科教学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广泛汲取教学方式与方法的精华,最终服务于自身的玻璃艺术教学实践,形成我国独特的玻璃艺术教学理论体系。
第三,接轨时代审美,塑造民族特色。紧跟世界玻璃艺术设计与创作潮流,建构当代玻璃艺术的审美评论体系,充分体现民族美学特征,探索玻璃学科发展的未来。审美观念的开放性是学科建设之根本,开放的审美能刺激玻璃艺术的争论,形成多元文化的有效互动。同时,民族性的观看方式反映了文化发展的根源与特色,扎根民族文化,努力在民族文化的拓展性与创新研究上做出贡献。
注释:
[1]“工作室玻璃”(Studio Glass)一詞的概念,最初是指由艺术家独立创作的、有限的、独一无二的玻璃作品,通常是运用个人工作室简单的设备配合手工制作来完成。后来,“工作室玻璃”直接指代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在世界范围内颇有影响的“玻璃工作室运动”,该运动标志着玻璃从生产材料的属性转变成为表达艺术观念的创作媒介。美国威斯康辛州立大学麦迪逊分校在哈维·利特尔顿(Harvey Littleton)的带领下,最先开展玻璃艺术专业教学。
[2]“中国学院玻璃艺术”即“中国高等玻璃艺术专业教育”,全文指代同一概念。
[3]随着科技的进步,现代社会利用浮法原理与钢化手段已经能生产巨大的建筑平板玻璃。与此同时,玻璃印刷与电脑喷绘也解决了玻璃表面着色的关键技术问题,古法镶嵌所选用的“平板压延玻璃”“镶嵌条”“釉料烧结”的生产条件与实际功能均已逐渐丧失,其应用价值也被最大限度削弱。玻璃镶嵌作为玻璃艺术门类一种特殊的表现语言成为艺术家们创作与创新的有效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