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

董浩， 申鑫， 冯晶， 雷子辉， 甘勇， 余芳， 郑艳玲

作为一种全球性的现象，全科医生常常出现短缺和高离职率，这一问题越来越受到我国政府的重视[1]。与国外相比，我国全科医生人力资源严重不足。特别是各社区医院，由于全科医生的缺乏，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社区医院的日常工作，也降低了对患者的诊疗效率[2]。因此，需要调查社区全科医生留职意愿，了解具体情况和影响因素，根据社区全科医生的实际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解决相关问题，从而为提高社区全科医生工作的稳定性提供理论依据。“保留意愿”一词最早由俄勒冈大学学者Mowday等[3]于1981年提出。1987年，学者Hand等[4]首次将保留意愿引入到医务人员离职模型的研究中，并将保留意愿定义为员工自我感知继续留在组织中的可能性。1989年，Lassiter[5]进一步规范了医护人员留职意愿的定义。2009年，王琳等[6]将其翻译为“留职意愿”。2010年，郭亮等[7]将“留职意愿”定义为个人不寻求其他工作机会，而继续在当前单位工作的倾向。近年来，我国研究者进一步规范了医护人员留职意向的定义，即医护人员愿意留在原岗位，不考虑改变目前的工作岗位。在以往关于医护人员留职意愿的研究中，大多聚焦在专科医生和护理人员[8-10]，而针对全科医生群体的研究比较欠缺。因此，通过开展相关研究，全面了解我国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及相关决定因素，对于稳定全科医生队伍，提升全科医生职业吸引力至关重要。

1 研究对象和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2021年3—5月，采用多阶段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选择研究对象。首先，在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各随机抽取5个省(市)(东部：上海市、辽宁省、浙江省、广东省和福建省；中部：湖北省、湖南省、山西省、安徽省和河南省；西部：重庆市、四川省、陕西省、云南省和广西壮族自治区)；其次，每个省(市)随机抽取40家社区卫生服务机构；最后，每家社区卫生服务机构随机抽取40%从事全科医学工作1年及以上且调查当日在岗的全科医生。本研究在微信平台以电子问卷的形式进行匿名调查，共发放问卷4 632份，回收有效问卷4 578份，有效回收率为98.83%。本次调查坚持保密原则和知情同意原则，所有调查对象均知晓研究目的且自愿参与调查。本研究已获得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伦理委员会批准。

1.2 研究方法

基于文献研究、小组讨论和专家咨询，并结合实际情况，本研究自行设计调查问卷，主要内容包括：①基本信息，包括地区、年龄、性别、婚姻状况、文化程度等。②采用Turnley和Feldman[11]编制、陶红等[12]翻译修订的中文版留职意愿量表，对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情况进行测量。共6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调查对象根据自己的主观意愿进行自主选择，1～5表示留职意愿的变化。对于正向条目(条目1，4，5)，“1”代表“完全不想留下”，“2”代表“基本不想留下”，“3”代表“无法判断”，“4”代表“基本想留下”，“5”代表“非常想留下”﹔对于反向条目(条目2，3，6)，赋分情况与之相反。各条目得分之和为留职意愿总分，得分范围为6～30分，得分越高表明留职意愿越强烈。本研究中，留职意愿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6，KMO值为0.79，Bartlett球形度检验χ2=6 536.12，P<0.01，表明量表信效度尚可。

1.3 质量控制

在研究设计阶段，广泛查阅文献和相关资料后，与专家多次讨论问卷内容并进行反复修订，确保研究方案的科学性和可行性。于正式调查前两周在武汉市的社区卫生服务机构随机抽取30名全科医生进行预调查，进一步完善调查问卷。然后采用多阶段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在各省(市)卫生服务机构领导的协助下，对抽取的全科医生进行问卷调查。调查结束后，对问卷进行审核，剔除无效问卷。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6.0统计软件进行一般描述性分析、方差分析和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α入=0.05，α出=0.10)，以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参与调查的4 578名全科医生中，东、中、西部分别为2 108名(46.25%)、1 245名(27.20%)、1 225名(26.76%)，平均年龄(40.69±8.72)岁，大部分为女性、在婚、本科学历，平均工作年限(11.82±8.82)年，正式在编、中级职称、无行政职务者居多，年收入集中在10万元以下，日均工作时间以8～9小时为主，平均为(8.51±1.60)小时，半数以上(51.59%)经常加班，认为工作压力较低者仅占1.70%。见表1。

2.2 不同特征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得分情况比较

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平均得分为(21.67±4.05)分。不同地区、年龄、婚姻状况、工作年限、任职方式、行政职务、年收入、性别、文化程度、职称、日均工作时间、加班频率、工作压力的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得分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全科医生基本信息及留职意愿得分情况

表1 (续)

2.3 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的多因素分析

以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得分情况为因变量，以单因素分析中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为自变量，进行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工作在中部(β=-0.07)或西部(β=-0.04)、文化程度较高(β=-0.05)、日均工作时间较长(β=-0.05)、加班频率高(β=-0.05)，工作压力大(β=-0.12)的全科医生留职意愿较低。而年龄较大(β=0.21)、工作年限较长(β=0.04)、拥有副高及以上职称(β=0.06)、年收入较高(β=0.07)的全科医生留职意愿较高。见表2。

表2 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影响因素的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结果

3 讨论与建议

本研究以我国东、中、西部不同地区的4 578名全科医生进行全国性的大样本调查，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随着全科医学的发展，“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的提出，全科医生被高度关注，研究其留职意愿具有重要意义。

3.1 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处于中等水平

相较于其他类型的医护人员，我国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处于中等水平，高于彭晶晶[13]和鲍金雷等[14]的研究结果，但低于许士海等[15]和常璇[16]的研究发现。就全球其他国家而言，高于Taylor等[17]在英国的发现，但低于Viscomi等[18]在澳大利亚的发现。这些差异可能是由于研究地区、样本量、全科医生的执业背景、社会经济水平等方面的不同导致。我国全科医生留职意愿处于中等水平，客观符合当前基层卫生服务机构现状，反映了基层全科医生队伍的稳定性有待进一步加强，全科医生的岗位吸引力有待提升。

3.2 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的影响因素

3.2.1 年收入、工作地、文化程度的影响年收入越高的全科医生留职意愿越高，这与张娟[19]和王瑾瑾等[20]的研究结果一致。全科医生对患者的诊疗不仅是为了帮助患者治愈疾病，亦是为了促进其健康状况。如果全科医生在开展诊疗工作时能够获得更高的薪酬，不仅会让全科医生在工作中得到更多的满足感，也有助于进一步提升全科医生的工作积极性，这对提升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有很大作用。然而，如果全科医生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比例，将会影响到他们在基层医疗卫生服务机构工作的热情。文化程度越高的全科医生也显示了更低的留职意愿，这与李爱华等[21]的研究结果一致。文化程度越高的全科医生自我期望值越高，对薪酬的期望水平亦越高，而基层医疗卫生服务机构难以满足其期望，因此，留职意愿较低。此外，东部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高于中西部地区。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我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存在地区差异，与中西部地区相比，东部地区全科医生的发展前景较好，且薪酬待遇较高，他们更愿意留在目前的工作岗位上。

3.2.2 年龄、工作年限、职称的影响全科医生的年龄和工作年限会对其的留任和辞职意愿产生一定的影响，这在先前Jones等[22]的研究中得到了印证。在实际工作中，全科医生工作负荷较大，要参与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和各种培训、会议等，高强度的工作需要长期才能适应，因此年长、工作年限长的全科医生留职意愿更高。此外，全科医师的职称越高，其留在工作岗位的意愿越强，这与张娟等[23]的研究结果一致。由于职称更高的全科医生掌握了专业技术和处理业务的能力，他们具有较强的工作嵌入感、稳定的婚姻关系和较强的家庭责任感，因此表现出较高水平的工作意愿。

3.2.3 工作时间、工作压力、加班频率的影响工作时间、工作压力和加班频率也是影响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的重要因素。Taylor等[17]和Viscomi等[18]的研究表明，工作时间是影响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的重要因素；而Baker等[24]和Jenson等[25]的研究则分别提出了工作压力大和加班频率高是导致全科医生留职意愿降低的重要原因。随着经济水平的不断提高，居民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健康。因此，在接受全科医生服务的过程中，居民对诊疗要求也越来越高，这增加了全科医生的工作压力。本研究表明，由于不断增加的工作时间、工作压力、加班频率，全科医生身心疲惫，留职意愿降低，这与常璇[16]的发现一致。如果不重视这个问题，全科医生的工作积极性就会不断下降，甚至选择离职。

3.3 提升全科医生留职意愿的建议

在全科医生的管理工作中，需要引导其学会缓解工作压力[26]，降低工作时间过长、工作压力过大和加班过于频繁带来的危害。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应提供心理咨询服务，加强心理培训，指导全科医生及时寻求心理支持，提高适应能力、自我修养和心理资本。此外，适当提高全科医生的薪酬和待遇，对于提升全科医生的工作积极性、增强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全科医生不仅工作强度较高，还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能够改善全科医生的工作条件，可以让全科医生积极投入诊疗工作，也有助于提升全科医生自身的热情[27]。为提升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不仅可以进一步提高其薪酬水平，还可以给予更好的福利待遇，并且要加强全科医生的形象宣传工作，通过这种方式提高全社会对全科医生工作的理解和认可，从而有利于使全科医生获得更多的尊重。

全科医生的留职意愿受多重因素的共同影响。为有效提高其留职意愿，需要采取针对性的措施，做好全科医生的管理工作，在开展工作的过程中引导全科医生采取相应措施缓解工作压力，将有助于促进我国全科医学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