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豆之缘

伊娃

母亲绝对算是个爱豆之人，记得小时候无锡老家亲戚来我家做客，最常送她的礼物就是家乡新收的各种豆子，黄豆、绿豆、赤豆、花生、蚕豆，应有尽有。前几天是母亲寿日，老家侄儿发来祝福：“祝姨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蚕豆花已经开啦！”霎时，母亲心领神会地笑容满面。是啊，“清明前后种瓜点豆”，一家老小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欣赏着田埂两旁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美丽的蚕豆花。夜色降临，炊烟袅袅，叔叔家的大灶忙开啦，菜籽油噼噼啪啪冒着烟时，香葱结和刚摘的碧绿生青的蚕豆一起哗啦入锅，婶婶右手快速翻炒，左手忙不迭地放糖和盐，加水略焖一会儿，放入葱花， 收汁起锅，只几分钟，一道香味扑鼻的葱油蚕豆就可以尝鲜啦！

春末初夏，麦子黄了，蚕豆头上有了一道黑痕，剥下蚕豆老皮里的青色豆瓣，做成油炸豆瓣、烧豆瓣酥、豆瓣雪里蕻汤、绍兴茴香豆、三北盐炒豆、老式爆米花机爆蚕豆、兰花豆、怪味豆等， 不一而足。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上海著名的传统小吃“五香豆”。我的闺蜜张小玲很多年前就用沪语唱过：“城隍庙的五香豆梨膏糖，上海特产名声扬，五香豆，有茴香丁香桔皮八角，香里带甜越吃越香，阿拉每天有得卖，明朝早点来， 包侬买得着！”歌声绕梁，思绪万千， 乡愁霎时模糊了双眼。

民间流传最广的五脏调养方是五豆补五脏。黄豆补脾，可健脾宽中、益气补虚;绿豆补肝，可清热解毒、下火消暑;红豆补心，可利尿、解毒;黑豆补肾，可补肾益脏、宜阴活血;白豆补肺， 可辅助提高人体免疫力等。而常喝三豆饮（黑豆、赤豆、黄豆）更有助于改善过敏，祛除湿气，拒做黄脸婆。

多年前在东南亚巡回演出时，我尝到了一种奇特的豆子，奇臭无比却营养丰富，这就是日后成为我最爱的美食之一的“臭豆”。记得那天受邀去朋友家做客，席间印尼阿姨端上一盘红绿相间的漂亮菜肴，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 “哎呀，你们新加坡人蚕豆拿来炒辣椒的呀！”朋友笑而不语，我舀一大勺入口，哎喲哟，这是什么呀，又涩又老又臭！朋友立马解释，这叫“臭豆”，是东南亚特有的一种豆子，外型和蚕豆瓣一模一样，但有药用价值。据说能辅助治疗贫血、提高脑力，尤其还是一个能舒缓情绪、放松身心的快乐豆，而民间最津津乐道的是臭豆可以清洁人体的膀胱。那天我们吃的是印尼阿姨最拿手的辣椒参巴虾米炒臭豆。做法如下：臭豆浸水洗净，虾仁剥壳去虾线，备用;将小红葱、干辣椒、新鲜红尖椒、干虾米、二瓣蒜、峇拉煎（一种制法与虾酱类似的马来西亚特色调味品，也称“马拉盏”） 等制成手工参巴虾米辣椒酱;热锅冷油加入酱料爆香，加少许糖，放入虾仁炒至变色，放入臭豆继续翻炒，加入稀释的罗望子水、适量鱼露，中火炒熟，出锅就成了我面前这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经朋友一番有声有色的解说，加上阿姨的绝佳厨艺，我对面前这道佳肴陡生好感（我经常会因为食物对身体有好处而爱屋及乌），而嘴里的豆子竟瞬间变得美味无比，这种奇妙的感觉到今天还记忆犹新。多年来，臭豆已经成为我餐桌上的常客，冰箱里朋友从新加坡带来层层精心包装好的冰冻臭豆和峇拉煎也从未断货，好一段臭豆情缘！

一年多的新冠疫情让我们格外注重提高身体免疫力，而各种豆子食谱是让我们的饮食变得丰富而营养的绝佳选择。鹰嘴豆因为有助于保护心血管、延缓衰老、降血压、血糖及减肥而时常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鹰嘴豆有各种吃法， 煮熟拌沙拉、烤至香酥、打豆浆等，我们家的两个老外尤其喜欢中东口味的鹰嘴豆泥，做法如下：鹰嘴豆泡水后洗净、煮熟、剥皮，料理机中放入鲜柠檬汁、大蒜、有机橄榄油及少许煮鹰嘴豆的水， 放入凉透的熟鹰嘴豆和海盐，搅拌至细腻柔滑，舀入碗里，用勺慢慢转成波浪状，滴一些橄榄油，撒一点辣椒粉，配上薄饼和手指蔬菜，一道健康美食就完成了。另一个在我们家极受欢迎的要数墨西哥辣豆汤：蘑菇切片，红甜椒、洋葱切丁，墨西哥尖椒切圈，备用;将整个番茄罐头倒入锅中用中火煮，另起炒锅，放入橄榄油、洋葱丁炒至金黄色， 倒入免治牛肉（搅碎的牛肉）耐心翻炒， 加盐、黑胡椒、辣椒粉调味，一起倒入番茄锅中，加蘑菇片、红椒丁及主角—— 罐装红腰豆，最后加入墨西哥尖椒圈， 盖上锅盖小火炖2 小时，再加入番茄膏和大勺辣椒粉及少许红糖，继续小火炖煮片刻，味道浓郁的墨西哥辣豆汤就做好了，吃时还可以撒上奶酪和新鲜欧芹碎。

在伦敦，我几乎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烹调不同的豆子食谱，打豆浆、做豆腐、熬红豆汤、做上海苏式猪油豆沙月饼。而羊角豆、豌豆、四季豆都是我的常用食材。小时候母亲烧的酱爆扁豆是最香的下饭菜，在这里我就只能用意大利长扁豆替代，大蒜炝锅，煸炒豆后加入甜面酱，酱香味扑鼻倒也一解乡愁。至于心心念念的蚕豆嘛，就只能“呵呵”了， 压根就没有，偶尔买过一次冷冻的，还被女友吐槽“老得像塑料”。

写着写着，突然想起明天和朋友解封后重逢，答应给她做手工花生牛轧糖， 花生还没买呐！放下笔，拉上拖车（伦敦购物标配），拽上儿子直奔全食超市（Whole Food Market）。那里能买到全伦敦质量最好、品种最全的各种有机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