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佳蔚
(长江师范学院 传媒学院,重庆 408100)
在“推普”“普通话水平测试”(即PSC)及全国各类学校开设普通话课程的背景下,大批普通话教材涌现。据统计,仅1994—2011年“全国各地由官方机构组织编写的普通话测试教材”就有14部,“非官方编写的教材”48部。[1]现有普通话教材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针对PSC应试人群而编写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型教材,如颜逸明主编的《普通话水平测试指要》(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辽宁省语言文字应用中心的《普通话水平测试指南》(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普通话水平测试实用教材编写组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实用教材》(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1),王玉琴、童云主编的《新编普通话水平测试与培训教程》(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11),邢福义的《普通话培训测试指要》(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余铋珍主编的《普通话水平测试教程》(暨南大学出版社,2015),张弛、贺华、谭力主编的《普通话水平测试专用教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等。这类教材按照教育部、国家语委颁布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2]、国家语委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颁布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商务印书馆,2004)而编写,在简要讲解语言学基本概念和普通话语音知识的基础上,针对PSC题型设置教材内容,注重读词语训练、朗读作品训练、说话训练,这些教材的优势是具有普遍的适应性。
同时还出现了大批针对特定社会群体需要而编写的普通话教材。不同专业、不同文化层次、不同职业、不同方言区的人群,学习普通话的具体情况不同,教材编写者试图做到“因材施教”和“有的放矢”,即根据学习者的专业、职业、文化层次、所用方言等因素有针对性地组织教材内容,使教材尽可能地适应和贴近学习者的实际状况。本文尝试从普通话教材适应性现状的角度,对这类针对特定社会群体需要而编写的普通话教材分析。
1993年国家教委颁布《师范院校教师口语课程标准》(以下简称《课程标准》),师范专业开始设置教师口语课程。1994年第一套《教师口语》教材由国家教委师范教育司发行。教材兼顾统一性和多样性原则,由国家教委组织编制主干教材,各地根据方言区特点编写辅助教材。主干教材由《教师口语》《教师口语训练手册》《教师口语音像教材》组成。[3]从开设多年的普通话课程到新开设的教师口语课程,这一变化对师范专业教师口语教学提出了新的要求:教师教育在语言能力培养方面不能局限于普通话教学,师范生的语言能力养成还包括掌握与教师职业密切相关的教学用语、教育用语及语言表达的艺术技巧。
《课程标准》对教师口语课程的性质说明如下:“教师口语是研究教师口语运用规律的一门应用语言学科”,教师口语课程由“普通话训练”“一般口语交际训练”“教师职业口语训练”三部分组成,而“普通话训练是前提,贯穿本课程始终”。[4]在《课程标准》指导下,教师口语课程建设迅速推进,教材编写呈现繁荣景象,出现了专门为该课程编写的众多教材。教师口语教材从内容特点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主要“从教学的维度探讨教师口语涉及的教学理论和教学艺术”,如蒋同林、崔达送的《教师语言纲要》(华语教学出版社,2001),郭启明、赵林森主编的《教师语言艺术》(语文出版社,1998);另一类主要“从语音的维度讲述普通话语音的基础知识、发声的知识及如何进行语音强化训练等”[5],如国家教委师范教育司组编的高等师范院校(本专科)通用教材《教师口语训练手册》(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刘伯奎主编的《教师口语——表述与训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程培元主编的《教师口语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韩军华、李树棣主编的《教师口语与普通话测试》(吉林大学出版社,2006),秦海燕的《教师口语训练教程》(山东人民出版社,2006),王莉、赵玲、卜晓梅主编的《普通话与教师口语训练教程》(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等。
教师口语教材编写经历了一个探索发展的过程,在教师口语相关领域,如教学语言理论、普通话语音、教学语言艺术等方面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但总体情况不容乐观,一些从事教师口语课程教学的教师指出:“尚无完整、严密的《教师口语》教材。”现有教材或偏重语音基础,或偏重发声知识,或偏重技巧训练,显然有“以偏概全之嫌”,不能让学习者“在这一领域更真实地捕捉到‘教师口语’的关键要素”[5],教师口语课程的实效性难以显著体现。亦有教师认为:教师口语课程“配套教材不完善”,不同学校、不同层次、不同专业“沿用统一的教材”,缺乏针对性、差异性;教材中“教师职业口语环节的编制相对陈旧,部分编制内容比例不够适当,语文层面居多”,其他各学科教学口语则“叙述偏少”。[6]
传媒行业的迅速发展为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当前除中国传媒大学等专业院校外,还有一些非专业院校设置了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促使一批为培养播音员、主持人而编写的普通话教材应运而生。
中国传媒大学张颂教授是中国播音学创建者之一,“他的播音思想无论对我国的播音主持实践还是理论建设,或对播音主持教育,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他的播音学理念影响深远,特别是“播音发声思想”对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普通话语音和播音发声”教学有重要指导意义。[7]张颂主编的《中国播音学》首版(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1994)将“发声”纳入第二编“发音”,设5章;再版教材(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3)将“发声”和“发音”并列构成第二编内容,设6章,更加突出了普通话语音发声教学的重要地位。
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组织编写、付程总主编的《实用播音教程》,全套教材共4册。吴宏毅主编的第1册《普通话语音和播音发声》(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2)兼顾专业理论教学和实践训练,提供系统的普通话语音知识和丰富的播音发声训练材料,其中包含理论要点提示和科学发声方法指导。该教材既保留了多年来部分专业教学训练的经典内容,又注重吸收、选取专业教学和科研的新成果,以及广播、电视播音主持实践中的新材料,对培养播音主持艺术专业学生基本功和业务技能很有实用价值。
其他如吴郁主编的《播音学简明教程》(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4),王峥的《语音发声科学训练》(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路英主编的《播音发声与普通话语音》(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王璐、吴洁茹的《语音发声》(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9)等,也是提供给播音主持艺术专业大学生及播音员、主持人等人群使用的普通话教材。这类教材系统讲授语音学基础理论、播音发音方法和科学用声及播音主持技巧,发声练习与普通话语音讲解相结合,凸显专业特色,讲究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随着PSC的深入推进,应试人群范围不断扩大,由原来的播音员、主持人、演员、教师扩大到公务员和一般大学生,由广播电影电视部门、教育部门扩大到窗口行业部门。如据国家语委《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2018)》(商务印书馆,2018)统计:2017年“青海省参加普通话测试的人数达到21026人,其中,公务员1188人,教师321人,学生16118人,媒体人员17人,社会人员3382人”[8]。这说明“推普”和PSC已深入人心并席卷社会各领域。在此背景下针对相关职业人员的普通话培训教材层出不穷。如钟文佳的《汉语职业普通话口语》(重庆出版社,2006),程连昌主编的《公务员普通话读本》(中国人事出版社,2006),刘雪春的《公务员达标普通话教程》(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4),龚竞异的《国家公务员普通话教程》(中南大学出版社,2005),李伟群的《服务行业普通话》(中国劳动社会保障出版社,2006),王建华、胡茂胜、蒋文东主编的《职业普通话教程》(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等,是配合公务员及其他行业人员的普通话培训与测试而编写的教材。教材内容针对非专业人群不需要深入掌握理论知识的情况,注重知识性与实践性相结合,理论部分尽量做到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紧紧围绕普通话水平测试,阐述测试目的、题型,评分标准等,突出实践训练。此类教材还被广泛应用为企事业单位提高员工普通话水平的短训教材。
改革开放促使人口流动,大量农民工进城务工,语言交流中对学习普通话的需求越来越高,因此出现了为农民群体和进城务工人员而编写的普通话教材。如王振如、郝婧的《农民工培训教材·基础知识类:普通话教程》(中国人口出版社,2008),蔡昉主编的《新农村普通话讲义》(石油工业出版社,2010)等,都是贴近农村实际,农民群众看得懂、用得上的普通话教材。
方言与普通话在语音、词汇、语法方面的差异,都是制约方言区人群学习普通话的因素,全国多数省份编写了适合本地区人群学习普通话的教材。其中针对以广州为代表的粤方言区人群的教材数量最多,针对以上海为代表的吴方言区的教材数量次之。
如周小兵主编的《粤语区人学习普通话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詹伯慧教授评价:这是“一本具有新意的教材”,教材“将粤方言的研究成果—粤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异同,语音上的对应,语法词汇上的差别,学普通话时可能遇到的突出难点等融入每一阶段的普通话学习中,以‘辨正’的面目出现”[9],对粤语区人学习普通话有指导意义。
如林连通、马重奇主编的《福建人学习普通话指南》(语文出版社,2001),共15章,用5—12章以超过全书一半的篇幅详细讲解“闽南、福州、闽东、闽西、闽中、闽西北、闽北、莆仙等次方言区学习普通话的重点和难点”,分析之细致“前所未有”,是福建各次方言区“学习普通话的权威材料”。[10]
其他如上海市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指导委员会、上海市语委办编的《上海市民普通话读本(基础版)》和《上海市民普通话读本(提高版)》(立信会计出版社,2010),针对上海人学习普通话而编写。高然的《对粤港澳普通话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为广东、广西、香港、澳门及海外以粤语为母语的人群而编写,重视能力培养和实践训练,编写体例新颖,内容生动,语言风趣,便于教学。邓明、李建校的《实用普通话教程》(山西教育出版社,2008),按照山西方言的区域特点,将语言演变规律应用在教材编写中,包括普通话与山西各个县市方言的对应规律,以及方言的演变规律,提出不同县市普通话学习者应注意的问题,为普通话教学提供了一种新的模式。[11]马春燕的《浙江人如何说好普通话》,刘光明的《普通话与安徽方言辩证教程》,宋文程、张维佳的《陕西方言与普通话》等,都是兼顾地域方言特点、针对性强的普通话教材。
这类教材针对某一种地域方言的特点而编写,教材中的语料不只从《普通话水平测试纲要》中选取,还积极采用方言区的语言素材,围绕当地方言与普通话的对照关系,有针对性地提供学习策略。这类教材有一种优势,即教材的适应性、针对性比较突出,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有的放矢”和“因地施教”。
综上所述,普通话教材编写工作已成就斐然,既有适应所有人学习普通话和PSC应试的教材,又有适应不同专业、不同文化层次、不同职业、不同方言区的普通话教材,可谓百花齐放、各有千秋。众多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型教材的共同点,是“教材编写体例‘以《纲》为纲’”[12],即围绕《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以下简称《大纲》)组织内容和制订体例,包括章节设置、语料选取、训练程序等,都在《大纲》的统摄下。那些针对不同专业、不同职业、不同文化层次、不同方言区人群编写的普通话教材,在追求教材适应性特征的同时,也无不兼顾《大纲》,设置PSC相关知识和训练内容。这说明PSC对全社会的深度辐射,对“推普”、普通话课程及教材编写的深远影响。但一些普通话水平测试型教材存在明显不足,即一味地照搬《大纲》而缺乏个性特征和针对性。为适应不同社会群体而编写的普通话教材存在如何把“适应性”和“针对性”做得更扎实、更到位的问题。“普通话水平测试是推广普通话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广普通话工作具备一定基础后必须适时推动的重大举措。”[13]自1994年PSC实施以来,就成为“推普”的得力抓手和强劲东风,PSC已经和“推普”紧密结合、融为一体。如何编写出既兼顾《大纲》,又很好地体现出适应特定社会人群特点的普通话教材,依然是摆在语言文字工作者面前的艰巨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