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动画传播刍议

王海燕 瑞雪

（1.内蒙古赤峰市林西县大川寄宿制学校，内蒙古 赤峰 025250 2.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00）

蒙古族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因其独特的审美价值和地域特点在中华艺术百花丛中独树一帜，为人倾倒。它是世代生活在蒙古高原的草原人们在与自然长期的相处之中，在与草原生灵和周边各民族不断融合、沟通与交流的历史长河中形成与发展的。无论在自身艺术呈现还是在欣赏体验上，它都能够直接的激起人们愉快与振奋交相辉映的审美体验。这种体验往往在不自然中将听者带入到广袤的自然草原和博大的人文关怀之中，让人欲罢不能。

但是，我们也看到：随着现代传播媒介的普及与推广，尤其是视听影像在文化传播领域的异军突起，传统民族音乐“口耳相传”的传播模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其传播与传承的客观需要，亟需我们在现代传播媒介中寻找破解之道，以突破目前在传播与传承层面面临的巨大挑战。

一、蒙古族音乐类非遗动画传播的必要性解析

如上所述，蒙古族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华文化中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其重要性主要体现在该非遗的自身价值呈现上。作为纳入非遗项目的传统文化，其价值评估的主要因素集中表现在“品质上的优秀度、时间上的跨越度、信息上的承载度、状态上的原生度、社会上的知名度、性格上的独特度和生存上的濒危度。”[1]（41）这些价值评估的主要因素，正是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传播现状的具体表现，也是促使我们思考其进行动画传播的重要依据。

我们不妨从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蒙古族长调民歌、呼麦、马头琴等几个经典传统音乐类型分别分析它们其中比较突出的价值因素。

长调是北方草原对人类文明的极大馈赠。它有着区别于任何演唱艺术的独特形式和构成要素，似乎为北方草原量身定制一般匹配与融通。欣赏长调，你就能在不自然中被带入茫茫草原，感受蓝天、白云、骏马、牛羊，体会天边行走的勒勒车队和落日余晖下的大漠驼铃。长调在不同地区有各自的风格特点，呼伦贝尔长调行云流水、科尔沁长调催人泪下、锡林郭勒长调高亢辽远、阿拉善长调又宛如悠悠朔风。如此，长调艺术的品质之上乘、原生度之浓郁、性格之独特是不言而喻的。

呼麦是一门独特的“嗓音”艺术，蒙古族是呼麦艺术的天然继承者和重要发展者。它多模拟自然之音和野生动物的可爱形象，咏唱自然之美、赞颂骏马与草原。乌兰杰教授称呼麦“发出的低声部，犹如大地一般浑厚雄壮，而清凉透明的高声部，则像阳光一样灿烂”。[2]（5-6）这一艺术形式是游牧民族山林狩猎文化时期的产物，它利用喉音由口腔发声，在世界音乐艺术中也是独一无二的。能够延续至今，其时间的跨度和性格上的独特性由此可见一斑。

与长调和呼麦所彰显的“天人合一”的自然气息相比，马头琴音乐更加的突出了一种人文气息。这种乐器就地取材，选用草原常见木材制作共鸣琴箱，正反面常蒙以马、牛、羊等动物皮料为面并施以彩绘的民族图案，琴杆多用一整块色木制作，琴头呈方形，上端雕有精致的马头，因而得名马头琴。人们拉奏时，琴弓的弓毛在两弦外擦奏，音律“特别宏阔、低沉而豪放，富有草原风味”，音色浑厚，常常给人以悠远广阔的审美意境”。[3]（16）这种意境是人与草原、人与人、人与马之间特殊的人文气息和生死情义的生动诠释，是琴与琴师共同演绎并进行艺术呈现的。马头琴及其曲目与草原的人、事、物等都有极大的“原生”关系，是草原人们对待自然之物和历史现实的客观反映和独特态度。无论是长调、呼麦还是马头琴，其艺术呈现“表面看来一刹那间的事，都因为来自历史长河，物象的形成，也都因为曾处于整体的一定地位而存在于悠悠天地之行中，从有限可窥无限，在瞬间可体味永恒。”[4]（334）蒙古族音乐类非遗在题材上多赞美辽阔草原、蓝天、白云、山川、湖泊等自然风光和牛、马、羊、驼等草原生灵，歌颂草原上父母亲情、男女爱情、亲密友情。聆听和感受这些乐音，都能给人一种自然、豪放、高亢、宽广、悠长之“壮美”的审美体验。这种体验亦是瞬间与永恒、历史和现实、有限和无限的和谐与统一。

能够成为非遗，其价值因素和濒危特性就好比一枚硬币的两面，必将是同时存在的，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也是如此。这种濒危性主要体现在传承人缺乏、传承模式的“口传心授”、传播方式的“口耳相传”等方面。

单从传播的角度看，这种“口耳相传”在当代大众传媒语境下则表现出了极端的“弱势”和不足。具体论之，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大众传媒时代的到来，该类非遗的功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它由过去“以歌传情”和“交流工具”式的特殊形态向少数爱好者为主体转变。其传播者仅限于某一具体音乐类型的传承人及其有师承关系的相关传承者。虽然部分高等院校开设了相关专业，但就目前情况看，年轻传播者的数量和能够在相关音乐类型中独领风骚的大师级人物越来越少；

从传播的内容上看，无论哪一种音乐类型都表现出歌唱和演奏内容的简单化、重复化倾向。过去那种歌唱与演奏都能同时胜任的民间艺术家越来越少，这直接导致了每一个具体音乐类型歌唱或演奏内容都不够具体和丰富，单一化倾向明显；

从传播媒介上看，该类非遗还处于报纸、书籍、广播、电视、舞台等传统的媒介形态。虽然个别作品也在互联网上进行传播，但是依然处于“播放型”为主，“一对多”式的单向传播阶段。就当前人们在接收信息和知识层面的需求看，这一媒介形态缺乏传播主体之间的互动性和进一步交流的空间。急需在传播媒介上做出积极的改变，以适应当代受众接受与传递信息的客观需要；传播主体缺乏、传播内容单一、传播媒介的落后直接导致了传播范围狭窄、传播效果不够显著。这便是该类非遗传播的现状。作为传统文化，传播效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传统文化的当代生存问题，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并加以积极的改变。

周易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作为中华经典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传承到今天，是自身价值和生命力的真实写照，更是在各个时代不断的与先进文化交流与融合的结果。当前，该非遗在传播层面的困境和尴尬是制约其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因素之一。如何在当代大众传媒语境下运用当今人们喜爱的“视听“结合的方式传播该非遗文化是我们应该积极思考的现实问题。

笔者以为：因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因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永远是传统文化能够在新时代继续前行并长久发展的现实动力。该类非遗的动画传播就是当代传媒语境下传统文化传播发展的最佳现实路径之一。

二、蒙古族音乐类非遗动画传播的可行性探讨

蒙古族音乐类非遗动画传播之可能，还要从音乐与动画之间的关系分析着手。我们知道：动画是一门集视觉、听觉甚至触觉于一体的综合艺术，它涵盖文学、美术、音乐、舞蹈、建筑、雕塑、戏剧等艺术形式的诸多方面。

在动画作品中，“声音与画面、声音与声音之间的关系是影片艺术创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声音不仅是简单地解释画面，它还可以成为剧作元素”参与到影片中去，“成为思维、动作、情节的源泉和成因。”[5]（148）音乐作为声音的重要组成部分，无疑是影片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这一关键体现在影片的片头音乐、片尾音乐、亦或是片中背景音乐对动画角色、动作、情感甚至与观众之间情感的沟通与传达。具体表现在：音乐对角色性格的刻画与塑造、对剧情和影片气氛的渲染与铺陈、对全片风格和艺术表现力的确立与张扬、对影片与观众之间的情感共鸣与心灵沟通等诸多方面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特殊作用。

我们看到，音乐的这种特殊作用对影片的影响是综合的、全面的、不容忽略的。这种影响也反过来作用于音乐本身，使音乐在动画的传播中实现自身独特的传播与传承，值得我们在动画作品创作和传统音乐的传播中深入探讨与积极实践。除此之外，从动画的类型看，还有一种特殊的动画形式——音乐动画。这一类型的动画是“特意为音乐、歌曲类节目配制的动画作品……它让观众在欣赏音乐、歌曲的优美旋律的同时，看到动画画面，从而获得乐曲与画面美感的双重艺术享受。”[6]（47）这一动画类型，是为歌曲配置画面，诠释歌曲，同样值得我们积极实践。无论是片头、片尾音乐还是背景音乐，亦或是专门为音乐而创作动画作品，我们都能够深切的体会到音乐与动画作品之间是一种相辅相成又相互扶持的特殊关系。这一特殊关系的形成正式我们将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与动画进行结合与互动，从而促使其自身获得更好的传播与发展的关键与前提。

基于以上的分析，我们看到：音乐与动画的结合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将蒙古族音乐类非遗进行动画传播，集中表现在动画作品片头、片尾和背景音乐中该类音乐的巧妙植入和音乐作品传播过程中动画画面的特殊演绎上。这种将音乐作品在动画影片中巧妙植入并实现自身独特传播与发展的案例早已有之。对这些成功案例进行深入分析，有利于我们将蒙古族音乐类非遗更好的进行动画传播提供积极的借鉴，从而实现经典传统音乐文化的当代视听传播与传承。著名音乐作品《伴随着你》在动画电影《天空之城》中的成功传播就是这一案例的典型代表之一。该片的上映，使世界范围内的动画观众接触动画电影的同时，认识了音乐人久石让先生作曲的音乐作品《伴随着你》。该作品扣人心弦的优美旋律和打动人心的经典曲调随着动画在世界范围的上映而文明全球。我们很难说是动画成就了音乐还是音乐塑造了别样的动画电影。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动画观众尤其是少年儿童通过电影了解和认识了伴随着一代人成长的久石让动画音乐作品。

如今，当旋律响起，我们瞬间就能够想起相关动画画面，也能不自然的伴着旋律哼唱。这一歌曲伴着动画的播映，使自身突破了地域、语言、文化的诸多限制和制约，成为全球瞩目的影视名曲。音乐动画传播的巨大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其实，蒙古族音乐类非遗的动画传播也不乏经典案例。电影《勇士》就是典型代表之一。该动画电影的音乐部分由著名蒙古族音乐制作人三宝担当作曲、著名作词人梁芒参与作词，那英、孙楠演唱了插曲《刺缘》，黑骏马组合演唱了主题曲《勇士》，中国交响乐团参与了影片音乐的演奏，阵容可谓豪华庞大。其中，有几个镜头和大段的抒情类画面对蒙古族非遗类音乐进行了大胆的植入，将影片艺术品质和风格展现推到了极致。同时，它还潜移默化的让人认识到了呼麦、马头琴等蒙古族非遗音乐，值得我们在实践中积极学习。还有，动画开场的序章部分，伴随乐者喉音的颤抖，铿锵的呼麦乐音随着不同镜头的切换和展示，将观众的视觉和听觉牢牢地带入到了搏克手夸张的动作、独特的表演和娴熟技艺的画面展示之中。之后，随着序章部分画面的定格，呼麦乐音与天、地、人融为一体，音乐与画面的结合使搏克运动的崇高性“跃然纸上”。同时，这种崇高性又进一步推动了剧情的展开与发展。

另外，影片在巴特尔母亲为其讲述苍狼白鹿传说、巴特尔摔跤失利恢复期间等抒情画面中也加入了大量传统蒙古族音乐元素，为影片的艺术风格塑造加分的同时也为自身的传播探索了新路。片尾部分，正义战胜了邪恶，呼麦再一次响起。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伴着马头琴的乐音，蒙古语片尾曲《勇士》也随着女主人公的脚步款款而来，音乐与画面融为一体。动画的播映，让我们知道了《刺缘》，也了解了黑骏马组合和他们演唱的歌曲《勇士》。尽管大部分观众听不懂音乐歌词的意思，但随着画面和剧情的推进，观众完全理解其中的意蕴和内涵。我们看到，同名蒙古语歌曲《勇士》伴着动画的上映，传播到了更大的范围和更广阔的空间并被更多的受众所欣赏与接受。由此，我们看出：动画对音乐的这一特殊传播作用不是其他手段所能比拟和超越的。聆听这样的乐音，我们不仅要问，是什么方式和方法能够发出如此天籁般的声音。这一思考便是行动的开始，这就是我们提出传统音乐动画传播的用意所在；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动画《骄傲的将军》对中国国粹——京剧的动画传播，在此不再赘述；另外，音乐动画方面，山西民歌系列动画MV《剪窗花》《走西口》《王五赶车》等不仅对山西民歌起到独特的传播作用，还运用画面和故事情节对山西劳动人们淳朴的民风和乐观的生活态度进行了别样的肯定与褒扬，同样值得学习与研究；需要强调的是，当代的数字动画技术配合虚拟现实等技术对音乐、动画、后期特效的完美诠释所创作的AR 或VR 作品更是将相关艺术形式推向了传播主体之间双向互动的语境中，更需要我们倍加重视与合理实践。

雅各布森曾说：“人类社会中最社会化、最丰富和最贴切的符号系统显然是以视觉和听觉为基础的。”[7]（11）蒙古族音乐类非遗的动画传播将该非遗这一独特的听觉艺术进行了动画化的“视听”呈现。这一呈现是综合考虑人们的视觉体验和听觉感受，将传统音乐非遗这一“听”的艺术融入到当代流行的“视听”艺术形式和传播媒介——动画作品之中进行独特传播的生动体现。

三、蒙古族音乐类非遗动画传播的意义与影响

蒙古族音乐类非遗价值因素和传播现状的形成既有“来自历史的深度又有现实的广度，具有时间历时性又具有空间共识性”。[8]（212）这些特性又进一步的要求该非遗类型在新的传播语境下做出实时的自我调整和创新发展。将该非遗置入动画创作这一人类特殊的艺术实践活动，是综合考虑动画创作与音乐的特殊关系所做出的积极举措。这一举措有利于我们通过动画作品这种极具亲和力的艺术形式和传播媒介向当代受众尤其是年轻的受众传播传统的非遗文化。它“能够在人的心理上唤起一度曾经体验过的情感，并且在唤起这种感情之后，用动作、线条、色彩以及言辞所表达的形象来传达这种情感，使别人也能体验到这同样的感情……。”[9]（46）这种情感的表达和体验，正是该非遗当代传播中所要达到的。

蒙古族音乐类非遗的动画传播，切实解决了该非遗传播者缺乏、传播内容单一、传播媒介落后、传播范围狭窄、传播效果不够等诸多传播层面的实际问题。具体来看，该非遗通过动画作品向世界范围内传播非遗音乐，进一步扩大了自己的传播范围和传播渠道，传播对象和传播受众尤其是年轻受众数量的增加不言而喻；动画作品及其情节推进使该音乐内容在与影片的互动中进一步的丰富和完善。同时，这种互动还进一步的诠释和传递了非遗音乐的独特情感和价值追求，弥补了当前歌唱和演奏简单化、重复化、单一化的实际问题；该类非遗的动画传播使其由当前报纸、书籍、广播、电视、舞台等传统的媒介向荧幕、互联网、手机终端，甚至VR、AR 作品等媒介形态过度，互动性的增加和双向交流的实现值得期待；传播者数量的增加、传播内容的丰富、传播媒介的改善必将直接促使其传播范围的进一步扩大和传播效果的进一步增强。

同时，这种独特的传播方式又是传媒产品审美创造和传播谋略之美的独特体现，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并加以积极实践；这种思考与实践有利于我们在艺术实践中将文化向产业化的层面推进与发展，促进经济文化协调发展；有利于我们更好的在日常生活中挖掘和发挥地域传统文化的独特作为，为早日实现全体中国人之“中国梦”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