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齐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美国美食作家乔治娅·弗莱德曼(3)乔治娅·弗莱德曼,记者兼自由撰稿人,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供稿于《华盛顿周刊》,《饮食艺术》(The Art of Eating),Imbibe, Roads and Kingdom等杂志。自2000年以来,她多次到访中国,了解中国的美食,学习中国文化。2000年夏,在昆明第一次与云南美食邂逅之后,云南的风土人情让她难以忘怀。2011年春,她和丈夫决定辞职到在云南旅居两年,探索云南的风物,了解云南饮食文化和风俗。(参见网址:http://georgiafreedman.com/about)(Georgia Freedman)自千禧年夏在昆明第一次与云南美食邂逅之后,一口“滇味”让她难以忘怀。2011年春,她和丈夫终于决定辞职到云南旅居两年,以了解云南饮食文化和风俗,探索云南的风物。历时多年,她写成了《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CookingSouthoftheClouds:RecipesandStoriesfromChina’sYunnanProvince)(4)目前,市面上由外国作者所著的有关云南菜的著作不多,《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Cooking South of the Clouds: Recipes and Stories from China’s Yunnan Province)是一本介绍云南饮食文化的外文丛书,发行于2018年,在当年先后被《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旧金山纪事报》等西方主流杂志评为2018年年度最佳美食类丛书。(参见网址:http://chinasouthoftheclouds.com)一书。乔治娅·弗莱德曼未必深刻研究过翻译理论,但是作为一名英语作家,她用晓畅的行文把云南美食介绍给以英语为母语的读者,以文字再现彩云之南的味蕾诱惑。
本文从彼得·纽马克的交际翻译理论视角入手,分析《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一书中提及的云南菜菜名相关译文,讨论书中所采取的翻译方法,进而探讨如何更好地指导滇菜菜名英译,以期为今后更多云南菜外宣作品提供参考借鉴,为滇菜文化传播尽绵薄之力。
滇菜虽然不在中国八大菜系之列,但因由多民族饮食文化交融共同酝酿而有着别样风情。由于云南境内不同区域间山川相隔,各有不同的自然风物和民族聚落,所以滇菜的区域性饮食文化派系分支非常明显。方铁在《云南饮食文化和云南历史发展》一文中基于云南省内民族分布、历史发展的影响、区域性动植物资源、区域性气候、地理交通的状况以及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将云南的区域性饮食文化分为七个区域:以昆明、楚雄、玉溪为中心的滇中区;以大理为中心的滇西区;以宣威为中心的滇东北区;以丽江、中甸(香格里拉)为中心的滇西北区;以保山为中心的滇西南区;以德宏、西双版纳为中心的滇南区;以红河、文山为中心的滇东南区。(5)方铁:《云南饮食文化与云南历史发展》,《饮食文化研究》2007年第3期,第41—42页。
乔治娅·弗莱德曼也在游历云南各地的过程中,意识到云南菜具有鲜明的区域特色,比如滇南傣味、滇北迪庆藏餐和滇中菜式完全不同,滇西的大理白族菜肴又和云南东北部深受川味影响的宣威菜肴截然不同。因此为了更好地将滇菜介绍到西方社会,她在《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一书中将滇菜的区域菜系分为滇中区、滇北区、滇南区、滇东区、滇西区等五个区域。(6)Georgia Freedman,Cooking South of the Clouds: Recipes and Stories from China’s Yunnan Province, London: Kyle Books,2018, P.2.这里暂不讨论谁的分区更加科学,可以确定的是滇菜的确特色鲜明,包容各种区域性饮食流派,这也是滇菜区别于其他菜系的最显著特点。
近年来,人们不断对滇菜进行创新,努力摸索滇菜的独特气质,目前餐饮业界已经涌现出不少新派滇菜。其中在全国范围内最有影响力的餐饮连锁,当属红遍京沪的云海肴。云海肴凭借“云南”这个大“IP”(Intellectual Property)和多年的潜心经营,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新派滇菜的风潮,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将云南丰富的新鲜食材和多元饮食文化带到了全国各地。在全国各地快速开店的步伐中,云海肴也顺势将眼光放到海外,在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和南洋理工大学附近开设了两家分店,受到新加坡消费者的热捧。
除此之外,近年来美食纪录片也开始钟情于滇菜。陈晓卿导演用镜头深入云南腹地,探寻云南菜的特质,记录凝结着云南人民勤劳与智慧的地方风味。他的纪录片《风味原产地·云南》将云南菜的喃撇、撒撇、饵饵丝、乳扇、酸水果等推介到观众面前,让观众隔着屏幕领略彩云之南的滋味。值得一提的是,该纪录片还被美国流媒体巨头Netflix收购了海外版权,可谓实现滇菜文化“出海”的绝佳范本。还有国内著名视频博主滇西小哥,在国内各大网络媒体和海外媒体平台YouTube上推荐滇菜。尽管滇西小哥在YouTube上的视频字幕大部分都是由谷歌翻译自动生成的,但是仍不妨碍她在海外狂吸五百多万粉丝,这一方面说明了各国人民都对中式田园生活充满向往,另一方面也证明地道云南菜的魅力的确征服了世界各地的网友。
虽然滇菜在国内的受关注程度处在上升阶段,但是要打响滇菜的牌子,打破人们对于滇菜只有米线、饵的偏见,仍需对滇菜体系中各具特色的区域性菜系进行整合,拿出具有一定文化内核和浓烈地方特色的产品,让业界涌现更多知名的滇菜品牌,也让云南饮食文化走出边疆为更多人所品味。
同时,要实现滇菜顺利“出海”还需要更多正确且诱人的推广,尤其要注重对滇菜的译介。
对于中式菜肴来说,菜名往往囊括了菜肴的烹饪过程,或者风味,或者外观等特征,好的菜名是让菜肴格调得到升华的点睛之笔。同理,在滇菜这个菜系中,菜名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在饮食文化对外交流的过程中,如何使滇菜菜肴的名字恰当地传递到外国友人耳中,使菜名翻译助力滇菜文化“走出去”,让滇菜文化得以扩大影响力的“版图”,是值得我们翻译工作者加以深思的问题。
当前的滇菜菜名翻译仍然面临良莠不齐的困境,英文译名要么让人不知所云,要么没有顾及英语国家的饮食文化风俗,所译菜名让外国友人难以接受,等等。除此之外,很多译界同行认为翻译菜名需要兼顾传达“中国特色文化”。该提法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在实际翻译操作中,由于在译入语中找不到对应的文化负载词,结果还是生硬地保留了部分中式文化负载词,这种译名往往使得译文读者更加不知所云,往往需要花费时间解释该文化负载词,给交际过程徒增难度。
因此,笔者认为参考母语使用者(native speaker)笔下对中国菜肴的描写就很有必要。一方面,能帮助我们译者熟悉英语国家的友人是如何看待中国饮食文化的,了解他们能接受的限度。另一方面,能让译者了解怎样的翻译才能“有效”,即让所译菜名在英语国家读者看来符合他们文化中的菜肴命名特点。
然而,学术界目前对于滇菜菜名翻译不甚重视,比起以川菜和粤菜翻译为主题的论文数量,以滇菜翻译为主题的文章着实稀少。目前能检索到的讨论云南菜菜名翻译的文章,数量不多,一共四篇,笔者将其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大而全的概括类,一篇是字庆锋的《基于翻译目的论视角下的滇菜英译策略》(7)字庆锋:《基于翻译目的论视角下的滇菜英译策略》,《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5年第12期,第165页。,另一篇是王彤峻和贾晓庆的《从语用等值角度看云南菜菜名翻译》(8)王彤峻、贾晓庆:《从语用等值角度看云南菜菜名翻译》,《英语广场》2016年第2期,第26—27页。。以上两篇文章都较为系统地探讨了当今滇菜翻译的难点,阐发了他们各自秉持的翻译方法,并给出一些翻译实例。第二类侧重云南菜中的民族菜的英译,一篇是侯丽香和王志雄的《从“文化传播”视角看云南民族菜名的英文翻译》(9)侯丽香、王志雄:《从“文化传播”视角看云南民族菜名的英文翻译》,《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12期,第112页。,另一篇是何芳的《文化翻译视域中的云南民族菜名英译研究》(10)何芳:《文化翻译视域中的云南民族菜名英译研究》,硕士学位论文,云南师范大学,2009年,第40—48页。。这两篇文章都从一定的理论角度切入,把焦点落在带有民族特色的云南菜菜名英译方法总结上,并得出一定结论。
从交际翻译视角来解读滇菜菜名翻译是可行的。所谓“交际翻译”,指的是力求目标文本产生的效果接近源文本的翻译。交际翻译首先忠于目标语和目标文本读者,源语服从目标语言和文化,不给读者留下任何疑点与晦涩难懂之处。(11)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212页。既然目标语在交际翻译中起指向性作用,那么在翻译中注意借鉴母语为目标语的作者所著的文本不失为一种有效办法,这也是本文逻辑思路的关键所在。
从语言构成特色角度来说,滇菜命名方式可分为如下几类:
一是写实型菜名。所谓写实就是用简练的语言,不加渲染地给菜肴命名,菜名着重突出菜肴的原料、发源地、烹饪方法和器皿等信息,使人一看便了解菜肴的构成和特色。突出原料的菜名,如:油焖牛肝菌、菠萝饭、豆花米线、豆面汤圆;按发源地命名类,如沾益辣子鸡、曲靖韭菜花、宣威火腿;按烹饪方法和器具命名类,如舂牛干巴、包烧罗非鱼、汽锅鸡、竹筒饭、小锅米线。
二是典故型菜名。滇菜中根据历史典故或街头传说来命名的菜肴很多,可以营造一种古朴典雅的饮食氛围。如“大救驾”的典故。传说清初吴三桂率清军打进昆明,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逃往滇西,清军紧追不舍。农民起义军领袖李定国命大将靳统武护送永历皇帝至腾冲,当时天色已晚,一行人走了一天山路,疲惫不堪,饥饿难耐,找到一百姓家歇脚,主人做了一道把饵、火腿、鸡蛋、青菜炒在一起的菜。永历皇帝吃后赞不绝口,仰天长叹:“此乃救了朕的大驾。”这便是腾冲炒饵封号为“大救驾”的由来。从此以后,腾冲饵身价倍增,更以“大救驾”的美名闻名于世。(12)许联超:《腾冲美食“大救驾”》,《粮油市场报》2017年3月23日,第A04版。
又如“过桥米线”。相传,清朝时滇南蒙自县城南有一湖,名曰南湖,湖心有一小岛,县城内有一姓杨的秀才到岛上刻苦读书,秀才贤慧勤劳的娘子每日坚持为他送饭,但等她赶到岛上时,饭菜已不热了。后来偶然有一次送鸡汤的时候,秀才娘子发现鸡汤上那层厚厚的鸡油有如锅盖一样,可以为鸡汤保温,若把配菜和米线等放入鸡汤,便能达到“无火烹饪”的效果。后来,她用肥鸡、筒子骨等煮好鲜汤,上覆厚厚鸡油;米线在家烫好,将配料切成薄片,带到岛上后汆入滚烫的鸡汤之中,而后再加入米线,口感鲜香滑爽。杨姓秀才被妻子的良苦用心感动,刻苦攻读,终于金榜题名。此法一经传开,人们纷纷仿效。因为这位贤妻送米线到岛上时要过一座桥,为了纪念她,后世就把这种米线吃法叫作“过桥米线”。(13)丁生:《云南蒙自过桥米线的文化蕴涵》,《商业文化》2010年第4期,第184页。
三是民族特色型菜名。在少数民族云集、民俗文化浓郁的云南地区,菜名往往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反映独特的民族风情,如景颇鬼鸡、白族吹肝、傣家烤鸡、傣族手抓饭,等等。
四是音译型菜名。由于云南特殊的地理位置,在融合境内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饮食文化之外,云南人民还吸收了不少东南亚饮食文化,因此直接把少数民族语言或东南亚语言菜名音译过来的情况在云南菜中也很常见。如“撒撇”(傣语,凉拌米线)、馍尼亚布绕(佤语,鸡肉烂饭)、泡鲁达(缅语,一种源于缅甸的特色饮品)。
彼得·纽马克(Peter Newmark)认为交际翻译首先要忠实于目标语和目标文本读者,也就是说,要求源语服从目标语言和文化,要让目标语文本所产生的效果接近源文本。(14)高华丽:《中外翻译简史》,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289页。由于地域差异、文化差异,部分滇菜菜品所用食材之独特、烹饪方法之奇特,在西方社会难以找到同样的原材料或者烹饪器具,因此在《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一书中,对于部分滇菜,乔治娅·弗莱德曼不得不用西式烹饪技法代替传统滇菜烹饪方法,用部分西方常见食材替代传统滇菜食材等,以便西方读者能理解滇菜的做法,帮助西方读者在厨房里“还原”云南的风味。乔治娅·弗莱德曼这些“下意识”的写作行为,恰好体现了以目标语言和文化为中心的思路,这无疑遵循了交际翻译的理论准则。由此笔者基于交际翻译理论视角分析该书中提及的云南菜菜名相关译文,讨论书中所采取的翻译方法,以期为今后更多云南菜外宣作品提供参考借鉴。笔者按上文所划分的滇菜命名的类别——写实型、典故型、民族特色型和音译型,从《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中所记载的102道菜谱中节选具有代表性的英译菜名,分析其所采取的翻译策略后,发现书中主要采取直译法和意译法两种翻译方法,也偶尔使用音译法进行翻译。
根据纽马克的观点,交际翻译要求通顺、简朴、清晰、直接、合乎习惯,并倾向于欠额翻译。同样在跨文化交际中,简洁、清晰、合乎目的语习惯的直译是最为常见的方法。(15)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第213页。云南菜中大多数写实型菜名(突出原料类,按发源地命名类,按烹饪方法和器具类命名),由于含义相对明确,人们从菜名就足以了解大部分信息,故该书中大部分写实型菜名适用直译法。
1.突出原料类菜名。这类菜肴的原料构成比较简单,烹饪手法也比较常见,采用直译足以应对。比如,炒灰树花(Maitake Mushrooms with Dried Chilies)、酸笋炒牛肉 (Beef with Pickled Bamboo shoot)、牛肉炒薄荷(Stir-Fried Beef with Mint)、蕨菜炒蚕豆 (Stir-Fried Fern Shoots and Broad Beans)、炒南瓜花(Simple Stir-Fried Courgette Flowers)等。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乔治娅·弗莱德曼在英译滇菜菜名过程中,尽量突出菜肴本身的原料构成和原料本味,有限度地省略常见的烹饪方法,翻译过程中往往以食材主料和重要辅料为中心词,将滇菜的烹饪手法或者滋味作为修饰成分,以保证菜名的简洁通顺。
2.按发源地命名类菜名。给菜名挂上发源地的标签是中国菜肴命名的常见模式,滇菜当然也不例外。翻译这类菜名时,同样适用简洁明了的直译法,但为了服务一些缺乏云南背景知识的西方读者,有时不得不采取欠额翻译的标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一书中涉及的带有发源地标签的菜名,有些是滇菜菜名中本来就有的,乔治娅·弗莱德曼在英译时予以保留或稍作调整。例如,沾益辣子鸡(Zhanyi Chili Chicken)、芒市凉粉(Mangshi-Style Cold Pea Curd Salad)、丽江粑粑(Lijiang“Baba”Filled Flatbread)、永平黄焖鸡(Dali-Style Yellow Stewed Chicken)、坝包杂酱米线(Babao-style Breakfast Noodles)、维西凉拌黄瓜(Northern-Style Cucumbers with Vinegar and Chill)。而有的菜名原本没有体现发源地,为了加深读者对于菜肴地域特色的感知,乔治娅·弗莱德曼在翻译时特地加上了地域标签。比如,锅贴乳饼(Yunnan Grilled Cheese Slices with Ham)、大救驾(Yunnan Rice Cakes Stir-Fried With Ham and Chives)。
无论是在译入语中保留菜肴发源地作为菜肴的标签,还是在翻译过程中给在源语语境中没有发源地标签的菜名加入发源地标签,都是为了服务于“交际”这个目的。当然这也使得交际翻译指导下的译文显得相对冗长,因为增添了辅助译入语读者理解的词汇。(16)高华丽:《中外翻译简史》,第289页。
3.含有烹饪方法和器皿类菜名。烹饪的手法和器皿对菜肴的味道有很大影响,同样也对菜肴的命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多民族和谐共生的云南,菜肴的烹饪方式更是独具特色,相关统计表明,滇菜除了有煎、炸、蒸、煮、炒、烙等全国各地常见的烹饪技艺之外,还有着燔(fán,将食物直接置于木炭上烧,如景颇族的“火烧鳝鱼”)、炮、焐(wù,将食物埋在炭灰中,利用柴火余热使食物变熟,如基诺族的“灰焐猪尾巴”)、舂(chōnɡ,将食物放入竹木制成的筒臼之中捣碎,如傣族的“舂鸡脚”)、捶(将食物置于案板上用木槌敲打松软,如傣族的“手捶干巴”)、筒炙(以竹筒等作为炊具,将食物放入其中用火烧烤至熟,如傣族的“香竹饭”)、石炙(将食物置于烧至高温的石板石块上面炙熟,如独龙族的“石板粑粑”)等古老烹饪方法。(17)罗嘉:《解密滇菜的民族密码》,第10页。
由于烹饪手法的独特性和器皿的不可替代性,部分滇菜只有在云南才能做出来。乔治娅·弗莱德曼深知这是滇菜的独特之处,因此她在书中也频繁提及这类菜名,并采用直译加释义的方法来体现这类滇菜的特色。比如,包烧鸡(Chicken Grilled in Banana Leaf)、包烧蔬菜(Vegetables Grilled in Banana Leaf)、丝瓜尖汤(Boiled Squash Green)、酸笋炖牛肉(Stewed Beef and Bamboo Shoots with Fresh Mints)。其中“包烧”指的是将食物包在芭蕉叶里烧制的烹饪方法,“Grilled in Banana leaf”这一翻译恰到好处地概括了“包烧”的烹饪特征。再如乔治娅·弗莱德曼在书中提到了两道采用舂制方法制作的菜肴——佤族舂牛干巴(Wa-style Pounded Gan Ba)和舂茄子(Mashed Aubergine with Herbs and Chilies),所谓“舂制”指的是将食物和调味料放在研钵里捣碎后食用,这是一种云南地区独特的烹饪手法,“pounded”和“mashed”皆是对于“舂”这一动作的解释性表达,选词的差异则在于成果的形状差异,对于糊状的“舂茄子”用“mashed”,而条状固体的“舂牛干巴”则采用“punched”来表达。
此外,对于菜名中突出烹饪器皿的菜肴,乔治娅·弗莱德曼在翻译时也对这类菜名的特色加以保留,并加上菜品主要原料,也就是把烹饪技法作为修饰成分,食材原料作为中心词。比如,汽锅鸡(Steam Pot Chicken with Ginger and Goji Berries)、小锅米线(Clay Pot Noodle soup)。
交际翻译理论提出了“以目标语和目标文本读者为核心”的标准,为达到这一标准,纽马克又提出检验“目标文本”的好坏,须看译者是否理解原作,对源文本内容所抱的态度,是否保留了源文本的笔调风格,以及目标文本是否行文自然。笔者结合这一检验标准,遍检《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中针对滇菜中的典故型、民族特色型和音译型菜名的翻译方法后发现,乔治娅·弗莱德曼在翻译这几类菜名时,多采用意译法,有时配以背景解释来达到“以目标语和目标文本读者为核心”的交际翻译标准。
1.典故型菜名。饮食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直接发源于百姓的日常生活,凝聚着人民的智慧,带有浓烈的人文特征和时代烙印。滇菜文化深深植根于云南红土地,凝结着云南各族人民的集体智慧,“过桥米线”“大救驾”“老奶洋芋”等滇菜菜名中还蕴藏着历史典故或有趣传说。对于这类菜名,乔治娅·弗莱德曼英译时在注意保留滇菜菜名本身结构的同时,为了使得菜名翻译更“达意”(符合目标文本读者阅读习惯),大都采取意译的模式来翻译,并在食谱中对菜名背后的历史故事和传说作必要解释。如大救驾(Yunnan Rice Cakes Stir-Fried With Ham and Chives),这个翻译可以看出她倾向于译出目标语读者“易懂”的文字,因而在英译菜名中删繁就简,将源文本中的文化要素弱化,而在菜谱中对源语言文化背景加以补充说明。
乔治娅·弗莱德曼翻译这类蕴含典故和文化内涵的滇菜菜名时使用的方法与国内学者刘清波所著的《中式菜名英译的技巧和原则》一文中所提及的“避虚就实原则”不谋而合。“避虚就实原则”指的是当遇到有些菜名通过比喻、联想的方式融合了动植物名称、自然景物甚至成语典故时,选择抓住菜肴的实名(菜肴的主料、烹饪方法、口味)来翻译,省去高雅的联想或者形象的比喻。(18)刘清波:《中式菜名英译的技巧和原则》,《中国科技翻译》2003年第4期,第53页。
2.民族特色型菜名。云南作为中国少数民族种类最多的省份,在26个民族的世代交往过程中,孕育了滇菜的民族特色,在处理这类菜名翻译时,乔治娅·弗莱德曼很重视菜名中的民族特点,并力求保留这份独特的民族标签。例如,景颇鬼鸡(Jingpo Ghost Chicken)、傣味柠檬撒撇(Dai-style Lime and Rice Noodle Salad)、特色树番茄喃撇(Raw Vegetables with Charred Tomato-chili Sauce)、傣味柠檬舂干巴(Dai Dried Beef Salad with Fennel and Chilies)、傣味烤鸡 (Dai Grilled Chicken with Herbs)、川芎汤(Carrot-top Soup)。民族特色烹饪方式,民族特色口味,都必须得让“目标语文本”读者一目了然,这也就是为何乔治娅·弗莱德曼采取简化意译的原因。
由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云南与缅甸、老挝和越南三国接壤,在饮食文化上难免也会带有东南亚的异域风情,因此有些菜名翻译为了保存异域风情,音译就成为一种重要方法。比如,泡鲁达(Bubble Ruda)。泡鲁达一词本身就是缅甸语音译而来,这对翻译的拿捏更是考验,乔治娅·弗莱德曼通过对该甜品实质的理解,创造性地采用逐字对应形式进行翻译,故有“Bubble Ruda”一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部分云南少数民族菜名英译难度较大,选择对这部分菜名进行“音译”也是国内翻译界所认可的,并且在跨文化交际的实践中得到了成功的反馈。比如,陈晓卿导演的纪录片佳作《风味原产地· 云南》被著名流媒体平台网飞(Netflix)收购海外版权后,该片英文字幕中对于傣族风味食物喃撇(Nan Piě)和撒撇(Sa Piě)的翻译就是直接采用汉语拼音来代替,并在简介部分做出相应解释。
乔治娅·弗莱德曼所著的滇菜译介著作——《彩云之南的烹饪:源于云南的菜谱和故事》(Cooking South of the Clouds: Recipes and Stories from China’s Yunnan Province),由于作者是外国人,为了顾及英语国家读者的可接受度,加上文化背景差异巨大,介绍滇菜时难免挂一漏万。但是,该书处处充满“目标语和目标语文本读者至上”的气息,无意中实实在在地体现了纽马克的交际翻译理论的原则。笔者分析讨论了乔治娅·弗莱德曼所翻译的云南菜菜名相关译文和她所采取的翻译方法,以期证明在纽马克交际翻译理论指导下的直译法、意译法和音译法在处理滇菜菜名翻译时的应用价值。
当然,滇菜菜名的翻译并非只有这三种方法。在交际翻译理论的指导下,凡是能够体现菜名的语言特点和文化特质,又能让目标语读者容易理解的翻译方法,都值得我们尝试,这样才能为滇菜文化的国际化传播提供有力保障。
当前,滇菜文化的影响力在国内外都处于上升期,抓住滇菜体系包容各区域性饮食文化派系的特点,对云南菜进行整合,拿出具有一定文化内核和独具地方特色的产品,注重滇菜菜名的翻译,对于滇菜文化影响力扩张都有积极作用。相信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彩云之南的独特风味一定能走出边疆,让更多人为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