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比较研究

于明涛,杨晓慧,杨 静

文化产业孵化器作为聚集文化创意资源、培育小微文化企业及推动地区经济增长的重要平台，日益受到政府部门及社会各界高度关注。自1987年我国第一家孵化器在武汉成立以来，企业孵化器经过三十余年的动态演化发展，从孵化领域和服务对象而言形成了综合型孵化器和专业型孵化器的快速扩张态势及竞合战略格局[1]。商业模式是孵化器明确战略定位、满足客户需求及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理论逻辑。那么，聚焦于特定领域的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和综合型孵化器在战略定位及孵化服务方面有何异同？两类孵化器的价值创造网络及收益获取机制是怎样的？如何构建适合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已成为孵化器运营管理者及理论研究者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2]。

企业孵化器商业模式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学者们首先分析了孵化器关键要素对运营效果的影响。Fry和Fred[3]研究发现，孵化器经理及孵化器对入孵企业的筛选标准等对创业企业运营具有重要影响，孵化器提供的孵化服务[4-5]及其整合的资源网络[6]对初创企业具有促进效应。传统孵化器主要以提供办公空间和物业服务为主[7]，但这不能保证孵化器自身可持续发展的收益来源，孵化器应拓展其收入来源渠道[8]。此外，以往研究从不同的角度对孵化器进行了分类描述和对比分析。从投资者的角度，孵化器可细分为政府主导型、私营企业型、混合型和大学创业孵化器[9]。就其运营模式而言，主要包括完全事业型、事业企业型和完全企业型三种运营方式[10]。潘瑾和张欣怡[11]等分析了文化产业孵化器与科技孵化器在资金供求、专业人才、管理需求等方面的不同点。近年来，学者们进一步对孵化器商业模式的总体框架进行了探讨。刘伟等[12]构建了基于技术和资本市场的公司孵化器商业模式的核心要素及描述性框架。马凤岭和陈颉从组织变革、价值链改进、网络位置改进、制度创业四方面探讨其推动商业模式变革与创新的影响[13]。黄德春和郑凯[14]研究发现，孵化器应遵循价值网络理论及价值创造的基本逻辑，重新设计孵化器的经营战略、运营系统和盈利模式。胡文伟[15]指出，国有孵化器在提供优惠政策服务方面存在优势，而民营孵化器在办公环境、创业氛围、天使投资引入等方面表现更佳。

总体而言，现有文献从孵化器商业模式的影响因素、主要类型、商业模式框架构成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探索，但对于孵化器的孵化领域的异质性关注不够。针对综合型和专业型孵化器商业模式的比较研究的文献较少，尤其是导致两类孵化器商业模式差异的驱动因素的分析有待于进一步深化。基于此，本文采用多案例研究方法，对比分析并归纳总结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商业模式异同，深入探讨导致两类孵化器商业模式差异的关键因素和内在机理。不仅有助于把握综合型和专业型孵化器商业模式的现实状态，为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商业模式优化及可持续发展提供思路借鉴，而且也为政府有关部门制定文化产业孵化器的财税支持政策提供重要理论参考。

一、研究设计与案例情况

(一)研究方法

系统分析两类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的异同以及导致差异的关键因素和内在机理，适合采用探索性的多案例研究方法[16]。首先，与传统企业针对产品市场的商业运营不同，文化产业孵化器的目标客户是创业企业，其商业模式本身具有较高的嵌入性和复杂性，对比分析两类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商业模式的共性和差异，属于探索性研究，适合采用案例研究方法进行情景化描述。其次，按照价值创造及分享的理论逻辑，归纳总结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的不同类型及形成机理，需要采用对比式的多案例分析方法进行探索性研究[17]。最后，多案例研究通过对两种类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比较分析，有利于揭示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的整体性和辩证性[18]，从而提高研究结论的外部适用性。

(二)案例企业选择及资料搜集

选择张店区青年创业园、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和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作为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典型代表。其中，张店区青年创业园、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是张店区政府和淄川区政府成立的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而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和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则是由上市公司世纪天鸿(300654)和开创集团(872123)建立的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通过对四家文化产业孵化器的鲜明对照，有助于清楚揭示孵化器商业模式核心范畴的内涵及范畴之间的关系。案例研究中的极化类型和可操作化选择，保证了案例研究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为保证案例研究的信度和效度，采用三角测量方法，分别通过孵化器高层访谈、孵化器网站及公众号资料及公开文献研究资料等多种渠道[19]，对数据进行搜集、整理，以交叉验证数据和信息的真实性和可靠性。

二、两类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对比

根据商业模式理论的主流架构，系统剖析两类文化产业孵化器在价值主张、价值创造、价值传递、价值获取等商业模式核心环节的相同点和差异性，见表1。

(一)价值主张

价值主张是指孵化器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组合能够为在孵创业企业带来的价值体验[20-21]。与传统企业提供的产品主要面向最终消费者不同，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客户是创业文化企业，孵化器的主要功能在于通过提供基础孵化服务和个性化孵化服务，降低创业企业运营风险，提高创业团队成功率，因此，孵化器的价值定位需要重点关注创业团队的价值需求。此外，不同类型孵化器的设立机构和成立目的存在差异，因而在孵化器的价值定位上也要考虑主管方和设立方的主观愿望。综上所述，文化产业孵化器的价值主张主要包括孵化器的战略定位、孵化目标客户的选择及孵化服务的提供三个方面的内容[22]。

表1 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商业模式

1．从文化产业孵化器的战略定位而言，综合型孵化器主要关注地区经济结构转型、地区税收贡献及社会就业等社会效益目标，而专业型孵化器则重点着眼于提高在孵企业的经济价值，进而拓展母公司的业务领域、帮助母公司探寻和验证新的商业模式等。张店区青年创业园通过提供传统服务，为初创企业提供全方位支持，为淄博高校毕业生、回淄创业大学生、归国留学人员、高层次人才实现创业创新梦想搭建广阔平台，为地方经济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活力，从而促进就业，增加税收。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则以“服务大学生创业，支持大学生创业，引导大学生创业”为愿景，实现“孵化促就业、创业带就业、共赢求发展”的目标。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则更加注重孵化企业本身的经济价值，以及孵化企业对集团母公司业务布局及价值增长的促进效应。世纪天鸿孵化器负责人谈道，集团总部针对国家教育出版行业监管政策的变化及教育出版业务面临的发展瓶颈，在内部提出并开启“二次创业”进程，希望借助孵化器创业运营机制和孵化平台，探寻公司可持续增长的新动能和新业务增长点，推动优质出版资源、编辑资源和技术资源等实现公司化运作和跨越式发展。

2．在客户定位方面，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覆盖行业较为宽泛，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投资领域更为聚焦和明确。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在孵化行业方面，没有具体的限定，只要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文化传媒、高新技术企业、电子商务等领域的公司均可申请入驻。张店区青年创业园要求，进入园区孵化园的项目应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并以文化传媒、电子商务、软件开发、技术研发等领域为主，项目的环境污染小，资源消耗低，涉及的知识产权权属明晰。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的负责人表示：“符合以下条件的创新创业项目均可申请入驻：如由大学生创办的从事广告创意、动漫制作、影视创作、文化传播、科技研发与应用、环境保护、生物制药、电子商务等科技型、创新创意型企业以及特困家庭大学生自主创办的企业等。”与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不同，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和开创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客户定位，分别选择文化教育类、互联网广告类创业公司作为孵化对象。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运营团队，依托世纪天鸿上市公司平台资源优势和产业链运作经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优先选择教育出版类、教育服务类和教育科技类创业公司作为孵化对象。开创文化产业孵化器作为百度在山东的运营公司，将主要利用自身研发能力、技术优势和流量入口资源，为互联网广告类初创公司提供业务指导和帮助。

3．在孵化服务提供方面，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均提供了办公场所等有形资产服务及工商注册、会计核算、融资支持等传统孵化服务。此外，专业型孵化器还提供了更加专业精准和实用高效的全产业链服务和资本投资服务。孵化器提供的孵化服务数量种类及质量水平，决定了孵化器对创业企业的价值体验和赋能感受。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通过免费和低廉价格提供创业场所及基本创业服务的方式，帮助创业文化企业成长。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在硬件上提供创业场所、办公家具及大型会议室、洽谈室、培训中心等配套设施，创业者拎包即可入驻；软件上通过政府引进社会机构对经营策划、市场营销、会计审计、法律援助、投融资咨询等方面进行专业指导。与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相比，专业型孵化器还积极运用集团母公司的产业链运营优势和资本运作平台，为创业团队提供专业性和定制化的产业链支持和股权投资服务。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平台除了提供一般孵化器提供的基础服务外，还有以下特色服务：第一，提供出版服务、产品研发、编辑制作、仓储发行等教育出版全产业链专业服务。第二，提供创新成果转化服务。包括平台研发成果、引进成果等。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则凭借自身在技术、信息、品牌、社交媒体、搜索引擎、长短视频平台等方面的主要优势，为入驻文化企业提供互联网广告制作及营销等一体化解决方案。资本投资方面，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的运营管理公司山东鸿翼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到目前为止实际注资993.5万元，可通过直接投资入股的方式，基本满足孵化企业初期的资金需求。另外，孵化器VC基金计划注资8000万元，对园区内的优秀项目进行投资，未来VC基金与鸿翼教育科技将为入孵企业的资金需求提供双重保障。

(二)价值创造

价值创造主要关注创新创业孵化器如何整合运用组织内外部资源，构建利益相关者价值合作网络，为入孵企业提供符合价值定位的产品和服务。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建立了以相关政府部门、外部金融机构及会计服务公司等为核心利益相关者的价值创造网络，具有较强的外生性特征；而专业性文化产业孵化器构建了包括孵化器母公司、孵化器自身等为主要参与者的价值创造网络，形成了以内生性为主的价值创造方式。

1.综合类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依托政府财税支持政策并联合社会服务机构等提供孵化服务，价值创造网络呈现出较强的外生性特征。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依托政府财政补贴资源以免费方式为在孵企业提供办公空间，通过引进社会机构的方式，对市场营销、会计审计、投融资咨询等方面进行专业指导与服务。张店区青年创业园区利用政府资源以租金优惠方式为在孵企业提供创业场所，同时联合社会力量和引入服务机构打造“孵化器+创业导师+创业服务机构”组成的三位一体创业园服务体系，对创业项目及团队提供全方位支持。

2.专业性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利用孵化器自身及其母公司的经济资源、产业链平台和行政管理团队，为入孵企业提供天使投资和精准化深度孵化服务，价值创造网络呈现出较强的内生性特征。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平台还可以运用孵化器母公司投资到孵化器的运营资金，对优质互联网广告创业企业进行直接股权投资；依托母公司的强大研发能力和互联网产业优势，为创业公司提供网络技术支撑和产业运营指导，通过开创金融为入驻企业寻找适合的金融服务产品，运用开创文化成熟的全网营销体系为创业团队研发的新产品提供优质的营销运营和产品推广服务。此外，通过将孵化器母公司的财务部、行政部、人力资源部等管理部门转型为独立的利润中心，从而实现原内部行政管理部门在为集团业务提供支持性服务的同时，也可为入孵企业提供免费定制化的管理运营、产品营销和品牌策略等孵化服务。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除了利用自身股权投资满足在孵企业的初期资金需求外，还成立了投资部、会计部和服务部等部门，可以独立自主和系统完整地为孵化企业提供工商注册、会计记账及人力资源招聘等孵化服务；同时，借助上市公司世纪天鸿的上市资源和公共技术服务平台，为创业团队提供更大规模的投融资支持和产业方面的发展助力。

(三)价值传递

价值传递主要关注孵化器如何吸引优秀创业团队入驻平台，以及如何将符合价值定位的产品和服务传递给在孵创业企业。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通过租金减免及政府财税政策对接等优势吸引创业文化企业入驻，并通过银企互动、会企互动、导师服务等相关对接活动提升在孵企业价值。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则主要借助母公司资源和品牌效应，采取“内树+外引”的双重策略培养和吸收创业项目，并通过股权投资、产业链服务等实现价值传递。

1.在吸引创业团队入驻方面，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通过租金减免政策及创新创业支持政策吸引创业文化企业加盟，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则采用“内树+外引”的双重策略培育和吸引创业团队。张店区青年创业园以优惠的租金政策提供安全方便的现代化办公空间，能够降低初创企业在办公方面的资金支出，提升创业企业的经济价值，增强创业团队应对企业运营风险的能力。同时，孵化器管理运营团队对政府支持创新创业的政策较为熟悉，与政府相关部门的沟通更为顺畅，从而为在孵企业更好地利用财税支持政策提供便利条件。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的运营管理人员本身就是人事部门的员工，对于企业经营中社会保险政策等更为熟悉，从而能够对在孵企业相关社保政策进行指导。同时，园区采用全部免费提供服务的方式，为创业者实现拎包入驻的创业梦想。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则通过内部开发和外部引进的双重策略孵化和吸引创新创业项目，积极推动“世纪天鸿百人创业培养计划”，在集团内部筛选具有创业想法和开拓思维的人才，组建“黑马俱乐部”平台，完成“培训+社群+活动+服务”等闭环，构建起融合“创业氛围营造、项目灵感激发、路演中心展示、分类深度孵化”于一体的孵化项目培育及服务体系。此外，世纪天鸿正在打造天鸿北京创业孵化园区和天鸿济南创业孵化园区，形成“一体三翼”的创业孵化格局，以开放的姿态吸引更多具有前瞻性和创新性的项目入驻平台。同时，其还加强与山东理工大学大红炉众创空间等孵化器的交流对接，目前已有多个大红炉项目在园区进行了路演展示。

2.在孵化服务的价值传递方面，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通过邀请政府相关机构到园区办公及组织对接活动等实现价值传递。专业型孵化器主要借助投融资评审会及产业链服务平台等实现赋能过程。张店区青年创业园定期邀请税务部门和人事部门等政府机构到园区办公，并定期组织银行、会计师事务所及律师事务所和园区企业进行对接活动，根据园区企业反映较为集中和迫切的问题，组织相关领域专家进行专题培训讲座，极大地方便了在孵企业的商务活动和运营实践。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通过定期和不定期的投融资评审会，实现对创业企业的资金支持和投融资服务。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负责人指出：“在持续跟踪服务过程中，根据创业项目未来发展潜力及团队运作经验等，将创业企业细分为苗圃期、孵化期和加速期三个阶段。针对不同阶段创业项目的资金需求特点，通过投资评审机制及资金额度授权机制等积极打造‘投资合伙人’模式；在对创业企业进行价值评估的基础上，与创业者平等协商并合理确定控股参股方式、持股比例及交易价格等。目前，孵化器已完成对多家在孵企业的股权投资，大大缓解了创业企业的项目启动资金难题。”开创文化产业孵化器还利用母公司自主开发的开放金融网络服务平台，为创业团队的融资便利化提供更加多样的渠道支持。与此同时，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借助母公司资源优势和产业优势，为创业企业提供技术研发平台和产业链服务平台等无形资源服务，从而有利于创业团队获取网络协同效应[23]。通过共享技术服务平台和信息交流平台，在孵企业能够更加方便地嵌入和链接到专业孵化器所属集团的产业链网络，有利于降低寻找、建立和维护横向及纵向产业链条的财务成本和时间成本；通过共享孵化器及母公司的技术和管理专家团队，在孵企业能够在导师咨询中获得专业性和及时性的产品开发和商业模式完善方面的建议方案；通过孵化器母公司世纪天鸿和开创集团的品牌背书效应，能够增强在孵企业潜在客户和供应商的信任关系，有利于创业企业获得市场合作机会。

(四)价值获取

价值获取是指孵化器如何与价值网络伙伴进行收益分享，并最终获得现金流入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机制和过程。

1.综合型孵化器的收益获取主要集中在政府购买服务、奖补资金及房租收入等渠道。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负责人谈道：“孵化中心的主要收益来源为财政拨款及申报示范基地后所领取的各项奖补资金，孵化中心的年运行费用约180万元全部来源为财政拨款，孵化中心还成功申报山东省大学生创业孵化示范基地和淄博市大学生创业孵化示范基地，各享受奖补资金397万元和30万元。同时，中心还通过提供物业管理、商务咨询等孵化服务收取部分费用，但收费价格较低，金额较小。”张店区青年创业园区主要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方式为在孵企业办公用房进行租金补贴，这是孵化器资金的首要来源。此外，为更好服务园区创业企业和入孵项目发展，孵化器还通过成立创业协会并收取会员会费、兴办经济实体等方式拓展收入来源渠道，但总体而言收入金额不大。

2.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则主要通过股权投资收益及高端产业链服务等方式实现价值获取。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已通过控股或参股的形式，完成对12家创业出版公司的股权投资，通过孵化器母公司产业链优势对创业企业的赋能和背书，部分在孵企业经过一年左右的运营时间就已经实现了盈利，从而为孵化平台投资收益获取和投资股权增值提供了经济反哺渠道，同时也为世纪天鸿上市公司股权资本的可持续增长提供了重要支撑。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负责人提出，“通过对创业团队及创业项目的可行性和成长性跟踪考察和甄别选择，孵化器可以对符合集团战略规划的高成长性项目进行股权投资，并可以从创业企业价值增长中获得投资回报。此外，由于专业型孵化器运营时间不长，部分在孵企业的成长需要一定时间磨练，为了弥补孵化器日常运营的费用开支，世纪天鸿和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均对入孵企业收取略低于市场价格的办公场地租金”。长远来看，股权投资收益的有效获取，构建了孵化器和入孵企业的长效共赢机制和价值循环路径，成为孵化器实现资金回笼和资本增值的最核心来源。

综上所述，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虽然都以服务创业企业成长为基本任务，但其在具体商业模式环节上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异质性特征。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以社会效益为战略目标，可称之为权变型商业模式。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则主要着眼于赋能创业企业经济价值的增长，可归纳为自控型商业模式。

三、两种孵化器商业模式差异的形成机理

商业模式是孵化器综合考虑外部环境及内部资源能力等因素所做出的战略选择，系统分析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差异的原因，发现设立目的、组织资源及财政支持政策是影响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类型的关键因素。

(一)文化产业孵化器的主办单位及与之相联系的设立目的，对孵化器的战略定位、孵化领域选择等具有重要影响

张店区青年创业园和淄川区大学生创业孵化中心均为地方政府主办，地方政府在孵化器成立过程中进行了大量投资，也是孵化器日常运营资金的主要来源。作为综合型文化产业孵化器的核心利益相关者，主办单位的设立目的必然对孵化器的战略定位等具有决定性影响。政府机构成立孵化器的目的不仅仅着眼于单个孵化企业的经济价值增长，更关注通过孵化器建设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创造就业机会并促进重点群体就业，增加地方税收收入等社会效益方面。因而只要符合国家产业政策要求的创业企业均可以申请入驻孵化器。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和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其成立孵化器的目标主要是帮助集团公司探寻和尝试新的产业发展机会，激活集团内部的创业精神，并通过投资有潜力的创业项目以促进集团整体的价值增值效应。可见，专业性孵化器的战略定位主要着眼于创业项目的经济价值。同时，在孵化领域选择上，更倾向聚焦于自身更为熟悉和运营经验更为丰富的教育出版行业和互联网广告行业等。

(二)文化产业孵化器所拥有的异质性资源特别是财务资源和高管团队资源，是影响两类孵化器价值创造、价值传递及价值获取的重要因素

孵化器商业模式的选择，需要以其可整合利用的内部资源和外部资源以及关键资源聚合能力为基础。综合类文化产业孵化器主要是采取事业单位或行政管理机构形式运营，没有独立的资金储备，即使有资金储备，一般情况下也不允许对在孵企业进行股权式投资，从而导致无法与在孵企业形成以股权为纽带的直接利益共同体。同时，其管理团队成员大多是由政府行政管理人员转岗而来，导致其对具体产业运营规律的前瞻性把握及先进管理经验略显不足。因此，在价值创造模式上主要采取联合社会中介机构进行对接活动等，对在孵企业进行普及式和推广式孵化服务。而世纪天鸿创业孵化器和开创文化产业创业孵化器，是独立运作的有限责任公司，可利用自有资金储备对有潜力的在孵项目进行股权投资，这既为创业团队提供了初期发展的资金保障，也有利于优化创业企业的治理结构，提高创业团队对所在行业发展动态的深刻理解和系统把握。此外，两家专业类孵化器的主要负责人，都是由集团母公司的原高管担任，可充分利用自身及母公司的产业链服务优势、技术服务平台及行政管理团队，为在孵企业提供更加针对性和精准化的高端孵化服务。因而，股权投资服务和产业链运营服务也成为专业型孵化器差异化竞争策略及获取收益的最重要渠道。

(三)根据制度经济学的原理，制度环境特别是孵化器的财政支持政策是导致两类孵化器在价值定位及价值获取方面差异的外部情境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背景下，中央及地方政府纷纷通过财税支持政策支持文化产业孵化器的建设发展，从而为创业企业提供创新土壤和成长环境。目前针对文化产业孵化器的财税支持政策主要包括财政拨款、政府购买服务和奖补资金等三种，三类资金是综合类孵化器运营资金的主要来源。但由于创业项目运营具有典型的探索性和高风险性特征，在制定财政资金绩效目标时，很难将在孵企业利润、在孵企业价值等作为考核孵化器的财政资金使用效益的关键因素，转而主要通过入孵企业数量、就业规模等指标来进行评价。在该考核标准的指引下，综合类文化产业孵化器为了达到和完成绩效指标以获得财政资金，首先需要把在孵企业的数量和规模做大，因而综合类孵化器就会将孵化领域和入孵标准定得较为宽泛。而专业类孵化器的主要资金来源是母公司股权投资的资金，因而在战略定位上更加关注在孵企业对集团整体的经济价值提升效应，在孵化对象选择上也会选择自身较为熟悉和擅长的运营产业和细分领域，并利用股权投资和产业链运营平台等形成“资本合伙人+创业合伙人”模式，实现价值共创和收益获取。

四、结语

(一)结论

1.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虽然都以提供孵化服务为基本任务，但两类孵化器在价值定位及价值创造等方面均存在较大差异。在价值定位上，综合型孵化器主要着眼于促进就业和税收等社会效益目标，而专业型孵化器则主要关注在孵企业的经济价值。在价值创造上，综合型孵化器构建了以政府部门、中介机构等为核心的外生性价值创造网络，而专业型孵化器则形成了以集团母公司、孵化器自身等为关键要素的内生性价值创造网络。在价值传递上，综合型孵化器主要通过租金减免优惠及组织中介机构的对接活动等提升在孵企业价值，而专业型孵化器主要借助母公司产业链优势及资金优势等，通过产业链赋能及资本赋能。在价值获取上，综合型孵化器的收入来源主要是政府购买服务、孵化器奖励资金及房租收入，专业型孵化器的收益主要由股权投资收益和高端产业链增值服务收入构成。

2.孵化器的设立目的、组织资源及财税支持政策，是导致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差异的关键因素。文化产业孵化器的设立目的，对其战略定位及孵化领域选择等方面具有直接影响，组织资源导致了两类孵化器在价值创造、价值传递及获取方面的差异化选择，而财税支持政策是影响孵化器价值创造模式及价值获取路径的核心变量。此外，孵化器的设立目的还通过组织资源、财税支持政策路径间接影响孵化器的商业模式类型。

(二)启示

1.为孵化器运营单位的商业模式选择与创新提供了重要理论参考。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在价值定位、价值创造等商业模式环节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因此，孵化器管理者应在综合考虑设立方的设立目的及自身资源等基础上，进一步明确孵化器发展的战略定位，选择与孵化器类型相适应的价值创造及获取模式。此外，专业化、市场化、垂直化是文化产业孵化器未来发展的重要趋势，对于综合型孵化器而言，在保持其行政关系网络和政策资源优势的基础上，也要根据地区产业发展方向，逐渐凝练重点孵化的优势产业，在办公场所、孵化资金、导师服务等方面给予重点支持并实现特色化发展。同时对于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而言，也要在充分发挥其产业链赋能优势等基础上，充分利用政府对孵化器发展的支持政策，加强与政府相关部门之间的沟通交流，从而实现政策资源、产业链资源及在孵企业间的协同效应。

2.为文化产业孵化器财税支持政策的完善及支持效果的提升提供了重要的政策借鉴。基于综合型和专业型文化产业孵化器商业模式方面的差异性，在制订孵化器的财税支持政策时，应充分考虑两类孵化器在战略定位、孵化对象选择及价值创造模式等方面的不同，设计差异化的财税支持政策和绩效评价机制，从而有效促进两类孵化器发挥各自优势，并形成不同类型孵化器竞合共生的生态格局。同时，在财政资金的支持方式上，尽快实现由“项目制的直接补贴”向贷款贴息、陪同资助及股权投资基金等方式的转变，这既有利于规避部分在孵企业单纯的“制度套利”行为，也能够有效吸引更多地社会资本投资创业文化企业，有效结成孵化器和创业企业的利益共同体，充分发挥文化产业孵化器财税支持资金的示范带动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