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识别需求

2020-07-24 08:46余压芳赵玉奇
贵州民族研究 2020年6期
关键词:西南地区侗族村落

余压芳 赵玉奇 曾 增 王 希

(1. 贵州大学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贵州·贵阳550025;2. 贵州大学 城乡与建筑遗产保护研究中心,贵州·贵阳,550025;3. 贵州大学 勘察设计研究院,贵州·贵阳 550025)

保护发展传统村落是新时期我国的一项重要举措[1],随着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公示,截止目前中国已有传统村落6819个,占全国行政村总数的0.99%左右。文化空间作为传统村落中的重要板块,是为其他形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生存、发展、传承的土壤,无论在物质维度与精神维度都是作为展示传统村落的生命力所在[2]。西南地区是入选国家级传统村落的数量最多的地区。其传统村落承载着苗族、侗族、傣族、羌族、藏族、布依族、屯堡聚落等多民族乡愁和文化。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多样聚居、外来移民文化持续影响的典型地区,传统村落个性突出特色鲜明,更是承载近年来风靡全国的省区品牌“多彩贵州”“七彩云南”等的文化遗产资源,具有较高的文化价值、史学价值、民族生态传承价值。这些传统村落中蕴含了多种多样的文化表现形式和文化空间。其文化表现形式都离不开相应的文化空间,活动组织自然地将文化空间的时间性和空间性紧密结合。如何快速识别传统村落中的文化空间的需求具有加强趋势[3],作者因循调查研究,深入剖析了100多个村落案例,系统梳理了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识别需求与方向。

一、西南地区传统村落的民族特色及文化空间内涵

(一) 西南地区传统村落的分布简况

西南地区指我国的贵州省、云南省、四川省、重庆市、广西壮族自治区、西藏自治区等6个省、直辖市和自治区。2012—2019年正式公布的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中,西南地区六省市区的传统村落数量高达2190个,占中国传统村落总数的32%。贵州省和云南省的中国传统村落数量遥遥领先,排名居全国前列。

表1 西南六省区中国传统村落数量一览表(截止2019 年12月)

(二) 西南地区传统村落的民族性特点

西南地区的传统村落不仅地理分布广泛,而且聚居民族种类众多,具有民族特色的传统村落数量占比很高。西南地区民族迁徙历史复杂、变换较多,传统村落与少数民族人口分布具有明显的重合性。据初步统计,现有2190个国家级传统村落中,约有60%属于民族特色聚居村落。贵州省有苗族、侗族、布依族、水族、仡佬族、土家族等特色民族聚居村落,云南省有彝族、白族、哈尼族、壮族、傣族、傈僳族等特色民族聚居村落,广西自治区有壮族、瑶族、苗族、侗族、仫佬族等特色民族聚居村落,西藏自治区有藏族特色民族聚居村落,四川省有彝族、藏族、羌族、回族等特色民族聚居村落,重庆市有土家族、苗族等特色民族聚居村落。

(三) 西南地区传统村落中的文化表现形式

西南地区的传统村落由于地理、人文、交通、城市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保存了较为独特的民族小聚居的聚落环境。其文化遗产丰富多样,村寨本身较为典型地体现了在相对集中的地理范围内的特色民族文化遗产载体功能。贵州黔东南地区集中分布的侗族传统村落承载着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侗族大歌、云南西南傣族聚居区的传统村落中承载的傣剧、川西北羌族传统村落承载的羌笛及制作技艺、西藏藏族传统村落中承载的藏戏、广西瑶族传统村落承载的瑶浴等,都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村落中的文化表现形式由于其鲜明的特色和易识别性,自2006年以来,分期分批被列入世界级、国家级、省级、市州级、县级等级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四) 西南地区传统村落中的文化空间

与此同时,西南地区传统村落的文化空间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了越来越多的理论研究和规划实践的高度关注,如以个案追踪的对传统村落文化空间保护传承[4-5]、文化空间特征内涵[6-9]等实证研究,或以保护措施角度开展的文化空间分类[10]、文化空间预警[11]、文化空间变迁发展[12]等,在全国对于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研究文献中,西南地区的实证研究占有很大比重。西南地区传统村落由于民族特色较为典型,其所承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较为丰富,与之伴随的是文化空间类型多、分布广、数量多,必然成为了传统村落保护发展中较为重要的研究对象。西南传统村落中每一种文化表现形式都离不开相应文化空间,活动组织自然地将村落中文化空间的时间性、空间性紧密结合。例如,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侗族大歌,是贵州省黔东南地区侗族村寨中重要的文化表现形式,然而与侗族大歌相关的各种活动,如大歌传习、训练、表演等环节,都需要在特定文化空间中开展,既存在空间限定性,也存在时间规律。“文化空间”兼具空间属性和时间属性。就空间属性上面看,文化空间涉及到的区域往往是村寨整体保护中最为敏感的区域;就时间属性上看,文化空间涉及到的活动规律的变化往往是村落保护工作中容易忽略的现象[10]。

二、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的贵州实践探索

(一) 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动因

自2012年开始推行之后,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编制是村落保护的重要任务。笔者在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编制实践过程中,试图以识别文化空间为切入点,掌握传统村落中丰富多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情况。该项举措在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六盘水市、铜仁市、遵义市等地区的近100个传统村落中得到反复实践验证,主要集中在多种识别方法试验优化及识别成果应用方向。分析发现:西南地区丰富多彩的地理环境和多民族文化并存的特点使得非物质文化遗产表现形式和文化空间十分丰富。许多实实在在的文化空间依赖于山川田野、村头巷尾,甚至分布在层层叠叠的院落、建筑空间中,从而带来空间多义性和认知模糊性,使得文化空间甄别更加困难,会面临识别遗漏、价值低估、保护无准绳、利用无节制的情景。许多早期开发的传统村落因文化空间保护利用不当,导致传统村落灵魂缺失,名存实亡。因此,持续改进技术方法,提升文化空间的快速识别、精准识别成为了实践探索的主线。

(二) 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结果初探

本课题组曾对贵州省黎平县等地区的近100个村落文化空间进行初步识别并用于保护发展规划编制。结果表明,村落文化空间在整体上存在普适性和在地性的区别。通过识别挖掘,找到了较多有独特价值的文化空间,为传统村落保护的有的放矢、差异性发展提供了科学支撑。

以中国传统村落数量最多的贵州省黎平县16个乡镇的40个侗族传统村落开展文化空间同期识别调查为例,来自40个聚居民族相同、村寨选址格局和村落肌理类似、建筑风貌大同的村寨,其文化空间单元却有着共性与个性的差异。侗族村寨中的文化空间单元主要包括鼓楼、萨坛、花桥、侗族传统民居、戏台、宗祠建筑、凉亭、踩歌堂、芦笙坪、古井、斗牛场、泥人塘、摔跤坪等。其所承载的文化表现形式丰富多样,有世界级遗产侗族大歌,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侗族琵琶歌、侗族木构建筑营造技艺、侗戏、侗族萨玛节,有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侗族哆耶——踩歌堂、侗族芦笙会、蓝靛靛染工艺、求雨祭典、侗族摔跤,有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泥人节,有未定级的文化表现形式斗牛等,且每个村寨识别的结果均有所不同。除了人们耳熟能详的侗族大歌文化空间之外,部分村寨中最引人注目的活动是民族民间体育运动如摔跤节,文化空间也围绕摔跤展开。某些侗族村寨中特有的传统活动是泥人节等,所造就的文化空间泥人塘则独特隽永,村落周边的一块普通农田,有可能就是侗族村民的泥人节文化空间、斗牛文化空间等,若不仔细研究加以保护,极易受到破坏,其所承载的文化表现形式也极易受到影响。规划实践表明,建立在文化空间识别结果上的保护发展规划编制,不仅能够保护文化空间本身,而且对于解决文化表现形式同质化问题,产生村落名片,独辟蹊径。

三、西南地区民族特色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的意义

(一) 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的重要性

文化空间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两大类型之一,也是支撑文化表现形式的重要载体。近10年来,城乡规划学、文化人类学、人文地理学等学科的研究者对文化空间的关注日益加深,学界和业界对文化空间在传统村落中的重要作用已经达成基本共识。西南地区传统村落因其独特的民族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尤其关键,保护好文化空间就是保护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动载体。但是在传统村落保护发展中,如何认定文化空间、如何识别文化空间的研究还处于空白,在各类规划条文中均无明确条款指引规划师寻找、认定、保护文化空间。这对于文化空间的保护十分不利。2011 年开始,本研究团队提出的西南传统乡土聚落中的文化空间问题,属于早期认识,开展了西南传统乡土聚落文化空间变迁的研究,之后应用于贵州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规划中。文化空间的识别如果仅仅依靠调研者的个人文化素养和责任心,依赖调研过程中的偶然性,在部门走访、村民访谈、现场调研中发现文化空间后随机补充到基础调研数据中,采集到的文化空间信息往往具有一定典型性,但是缺乏全面性和历时性,且识别过程耗时长、见效慢、遗漏多,阻碍了文化空间的数据采集、规划导控等规范的进一步制定。技术瓶颈严重地阻碍了相关部门指引寻找、认定、保护文化空间的规划前端数据采集、过程导控等规范化进程。因此,研究一种高效、便捷、准确的文化空间识别技术,十分关键。

(二) 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研究的意义

1. 紧迫行动意义

提供导则,加快推进西南地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抢救性保护进程。处于欠发达的西南地区正在加速发展,GDP增速在全国环比靠前,县县通高速、旅游呈现井喷式发展,现代文明正加速向农村地区渗透。传统村落所依赖的平衡环境正在被逐步打破,许多典型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存续面临挑战,亟需研究可行性解决方案,加快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抢救性保护进程。

2. 理论建构意义

提供思想基础,探索建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的理论体系。由于西南地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多义性和认知易模糊性,亟需研究和明确文化空间的目标导引、价值评判、属性归类、准确测度、合理利用等一系列问题,形成适合西南多民族地区文化空间的价值理论体系。

3. 技术突破意义

突破技术瓶颈,解决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难的问题。以科学的参数化构建为基本线索,为实现辅助识别、动态维护、智能预警解决方案提供基础内核,提供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与保护发展应用的科学范式。研究依托WEBGIS、ACCESS 等常见平台建构交互式过程可控、适时动态反馈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方法,重点突破文化空间识别难的技术瓶颈。

4. 应用前景意义

规范开发行为,提高传统村落投入资金的使用效能。可操作的基于文化空间的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规划技术,可有效规范传统村落规划建设的行为,预防建设性破坏,扭转村落文化空间逐步消失的局面。

5. 社会公益意义

坚定文化自信,助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文化空间的识别将是一个集参数化技术应用、公众广泛参与的过程,一旦实现预期目标,有了通识性的文化空间识别方法,规划师、村民、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者均可灵活运用识别文化空间,对于摸清文化家底、树立文化自信,帮助村民找到文化线索,均具有较大的文化普及教育、潜移默化的文化滋养和文化传播的公益性意义。长此以往,将唤醒公众的“文化自觉”,使西南地区典型的特色民族传统文化真正成为助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有力武器。

四、西南地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的技术框架

(一) 建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参数化解译的价值理论体系,取得原真性

针对空间多义性和认知模糊性,利用根植于西南民族地区的大样本的典型文化空间进行大数据分析,采用参数化解译的思路,反编译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构成参数,找出底层运行的具有文化空间活力指征意义的自变量、因变量参数。通过实证调查、村民主体、专家介入的方式反复求证优化,形成具有系统性、完整性、原真性的参数判定价值理论体系,正确引导文化空间复兴及公众参与方向。

(二) 建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参数化识别的技术执行体系,取得高效性

在目标一成果的基础上,研究自变量、因变量和参变量之间的结构、作用、表征等运行逻辑,探索核心参数或参数集合的活力值综合判定关键技术,确定文化空间参数化识别与应用的底层逻辑规则。运用WebGIS、ACCESS等常见平台,探索形成将参数细分归类、属性赋值、综合加权、运算导出等的参数化识别技术执行体系,使文化空间识别过程可控、快速、有效。

(三) 建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参数化表征的规划应用体系,取得法定性

探索建立参数化识别成果与保护利用政策制定、规划编制相结合的运作体系。一方面提取出具有鲜活、变异、濒危等生命表征意义的参数集合,为文化空间保护利用政策法规制定提供支撑;另一方面制定与现行法定规划体系接轨的系统规则,使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参数化导控要点与《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等法定规划编制有效地衔接融合,使文化空间保护利用尽早纳入法定轨道。

五、结论

处于欠发达的西南地区正在加速发展,现代文明正加速向农村地区渗透。传统村落所依赖的平衡环境正在被逐步打破,许多典型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存续面临挑战,亟需研究可行性解决方案,加快传统村落文化空间的抢救性保护进程迫在眉睫。针对环境复杂、多民族文化交织导致文化空间的多义性和认知模糊性,文化空间识别理论和技术瓶颈突出的现状,应对于山地民族地区文化空间多义性、认知模糊性,建议以文化空间的识别、解析与传承为主线,探索出系统、快速、有效的文化空间识别的理论和技术方法,突破西南地区传统村落文化空间识别难的理论和技术瓶颈。建议可依托WebGIS等常见平台,建构交互式的过程可控、适时动态反馈的传统村落文化空间参数化识别框架,将文化空间分解为可感知、易测度的参数集合,深入剖析参数变量表征意义、活力状态和结构关系,实现同一平台上文化空间认定、文化空间属性甄别、文化空间活跃状态的综合判定,在文化空间传统特征因子采集、核心参数筛选、综合识别验证三阶段形成传统村落文化空间参数化识别技术,并经参数化推导假设与技术试验,探讨文化空间参数化识别要点与传统村落法定规划编制有效衔接的规划导控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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