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协奏曲《黄河》曲式结构及其钢琴织体形态音乐性论释

唐　进

钢琴协奏曲《黄河》曲式结构及其钢琴织体形态音乐性论释

唐进

（四川文化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

钢琴协奏曲《黄河》是于1969年取材《黄河大合唱》合唱歌曲主题旋律创作的一部伟大杰作，全套协奏曲编创为四个乐章。在创作上，《黄河》钢琴协奏曲借鉴西方作曲技术，以恢宏华丽的演奏技巧著称，其中丰富的音乐语言和和声色彩更彰显出中国式的波澜壮阔和英雄气概。本文以《黄河》钢琴协奏曲曲式结构为基础进行分析，旨在更深层次的结合曲式特点挖掘其中钢琴织体形态的音乐性。

钢琴协奏曲；黄河船夫曲；黄河颂；黄河愤；保卫黄河

钢琴协奏曲《黄河》是由储望华、殷承宗、刘庄、盛礼洪、石叔诚和许斐星六人，于1969年取材于冼星海1939年创作的《黄河大合唱》合唱歌曲主题旋律创作而成。原曲共有九个乐章，依次为：一、《序曲》（管弦乐）；二、《黄河船夫曲》（合唱）；三、《黄河颂》（男声独唱）；四、《黄河之水天上来》（配乐诗朗诵）；五、《黄水谣》（女声三部合唱）；六、《河边对口曲》（男声独唱）；七、《黄河怨》（女高音独唱与女声三部伴唱》；八、《保卫黄河》（齐唱、轮唱）；九、《怒吼吧！黄河》（混声合唱）。全曲建立在坚韧力量、历经苦难、崇高辉煌三个主题之上的《黄河大合唱》，以抗日战争为历史背景，以黄河象征中华民族，表现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国人民同仇敌忾、英勇奋斗直至胜利的民族气节。改编后的钢琴协奏曲运用西方古典协奏曲的曲式结构和创作手法，编创为四个乐章，分别是：一、《黄河船夫曲》；二、《黄河颂》；三、《黄河愤》；四、《保卫黄河》。同时，还融合了如船夫号子等中国民间传统音乐元素在其中，使音乐氛围更加戏剧化。《黄河》钢琴协奏曲因为其辉煌华丽的演奏技巧和层次丰富的音乐语言彰显出波澜壮阔的意境和气概，以下将分别对四个乐章进行曲式结构分析，并探究其钢琴织体形态音乐性。

一、第一乐章《黄河船夫曲》

《黄河船夫曲》是钢琴协奏曲《黄河》中的第一乐章，此乐章是以《黄河大合唱》中第一首同名歌曲为主要素材改编而成。《黄河船夫曲》的曲式结构是古回旋曲式，该乐章塑造了英勇的黄河船夫们面对惊涛骇浪万众一心、英勇斗争、顽强拼搏的精神，并以此表现出中华民族内在的坚韧不屈的民族精神。乐曲的主部主题一共出现了四次，在插部之后都变化再现，而插部之间以对比为主。整首作品的调性布局建立在D宫调上。音乐中充满力量与阳刚之气，在速度上为急速、有力的快板。曲式结构表如下：

主部A：主题由两种动机组成，刚开始的乐句是动机式的进行，可视为整个作品开始的前奏，主题A的材料包括几种动机风格，表现的是号子和巨浪等音乐形象。主部A的曲式结构为aba三乐句乐段，音乐节奏明朗，力度较强，整个音乐建立在主调D宫调上。

华彩1：华彩部分的音乐材料来源于主题A，织体形态主要为快速流动的七和弦与九和弦的琶音式进行，是典型的钢琴织体化的华彩写法。

插部B：插部的音乐材料延续了主题的音乐材料，由一个乐句加以反复而组成，并仍然在主调上呈示。

A1：A1段是主部A的变化再现，在mp的力度上对主题动机进行了陈述。

B+C：这段插部由两种音乐材料组成，B乐段和C乐段，音乐材料来源于原曲调的第二句，主和弦使得音乐风格变得明亮，并形成强烈对比。

A2：A2乐段是主题A的紧缩再现，在音调上A2乐段基于主调上提高了一个大二度，此段音乐建立在E宫调式上，音乐气氛不断加强，变得紧张，把主题音乐推向高潮，最后基于徵音构成的九和弦与十一和弦的震音演奏之后开始了第二次华彩部分。

华彩2：华彩2与华彩1相比，多了前半部分下行连接进行的柱式和弦，开放性的充满动力式进行的动机引出了后续的插部D，把音乐再次推向高潮，从华彩2开始，在调性上回归到了主调D宫。

D：插部D的音乐主题旋律来源于原音乐曲调中的最后一段音乐，结构由一个乐段加以重复而组成。这是整首作品中的唯一一段抒情性的慢板，与之前高度紧张的音乐风格和形象，形成强烈对比。

A3：A3段出现在钢琴刮奏的高潮之后，音乐材料与主题A相比，增加了一些新的因素。这些增加的元素使主题变得更加丰富，使音乐的紧张感变得更为激烈，直到最后结束。

第一乐章采用的回旋曲式具有一定创新性，钢琴的演奏特点借此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在主题和插部之间加入钢琴华彩也较有特色，钢琴高难度华彩的演奏既强化了音乐的情绪，又在主部与插部之间起到连接作用，这在古回旋曲式中是一种少见的形式。

二、第二乐章《黄河颂》

《黄河颂》是《黄河》钢琴协奏曲中的第二乐章，这首作品是复二部曲式结构。这段音乐的主题来源于原作品的音乐曲调，音乐主要表现的是热爱家乡、歌颂祖国的情景，这首作品的主题是一段抒情性行板主题，具有咏叹调的特点。全曲音乐建立在bB宫调上，曲式结构表如下：

引子：引子是由一个3乐句构成的15小节乐段，它的主题旋律是原曲调的第一段音乐。

A：A段音乐是由a、b两个不同主题的乐段组成，可以看做一个并列的单二部曲式，两段音乐都是建立在bB宫调上。a段音乐的材料来源于引子部分，是引子的扩充再现，共19小节、4个乐句。这段音乐的发展建立在引子的基础上，主题的发展陈述采用了和声的织体，因此比引子部分更有亮度和饱满度。b段共15小节，音乐材料来自于原曲调的第二段主题，是一个五乐句乐，节奏紧凑，速度有所加快，左手伴奏织体变为柱式和弦，三连音和六连音的应用加强了音乐发展的推动力，气势氛围逐步被推向高潮。

B：B段音乐同样由两个不同的乐段组成：c乐段与d乐段，整个B乐段也是建立在bB宫调上。c乐段共9小节，音乐材料来源于原曲调的后半部分。这段音乐是整首作品的高潮部分，柱式和弦与加强的八度使得音响得以着重表现，彰显了中华民族不可战胜的名族自豪感。d乐段有7个小节，音乐材料同样来源于原曲调独唱曲的结束段，是整个音乐作品的又一个高潮部分，音乐高潮过后，本乐段得以完满终止。

Coda：B段的d乐段结束后，具有辉煌色彩的尾声开始了，Coda共7小节，整个尾声的音乐由乐队速度渐慢、力度渐弱的奏出，庄重而严肃。音乐材料是原曲调中独唱曲的开场部分音乐，节奏有些许变化，音乐在力度上由强渐弱，最后完满结束。

三、第三乐章《黄河愤》

《黄河愤》是《黄河》钢琴协奏曲中第三乐章，音乐素材来自《黄河大合唱》中第五首《黄水谣》和第七首《黄河怨》的原曲音乐主题，并将它们重组创作。曲式结构为带引子的、有再现的五段体结构，整首作品通过多次转调，使得乐思得以展开，并造成音乐主题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全曲主调为bE宫调，但整段音乐内的调性发展非常丰富。该作品表现出从恬静的田园风光和朴实生活，转变为因侵略恶行给人们带来深重苦难，并以此激发出人民满腔悲愤的音乐内容。曲式结构表如下：

引子：引子部分是模仿原曲调中，由竹笛声部吹奏的具有陕北风格的自由散板段落，引子一共3小节，建立在主调bE宫调上。

A：A段的音乐主题材料来源于原曲《黄水谣》选段中的第一段旋律，该段旋律表现的情绪较为轻松愉快。A部音乐由a、b两个不同的音乐段落组成，a乐段共33小节，b乐段共22小节。a段音乐在主调上进行装饰性演奏，以模仿原曲中民族器乐演奏的欢乐曲调。A乐段是并列的单二部曲式结构，音乐在主调呈现。

B：B段的音乐由c、d两个乐段组成。 c乐段18小节，建立在bA宫调上，音乐材料来源于原曲调《黄水谣》选段中的的第二部分。b乐段共10小节，这段音乐建立在B宫调上，音乐材料则是《黄水谣》的最后一部分。B段音乐形象地表达了中华儿女在入侵者残暴统治下苦难与悲愤的情绪。B乐段是并列的单二部曲式结构。

C：C段音乐由e、f两乐段组成。e乐段9小节，建立在#G羽调上，开始部分的音乐在织体、音高、速度、力度及调性上都有明显的变化，音乐材料来源于原曲《黄河怨》第二段音乐，表现出了受压迫的中华儿女对侵略者的愤怒。f乐段共11小节，这段音乐建立在bD宫调上，音乐材料来源于《黄河怨》第三段旋律。整个C段表现出的音乐情绪高涨，对敌人的侵略进行强烈的反抗，音乐形象刻画的层次清楚，结构明显。C乐段是并列的单二部曲式结构。

D：D段音乐由g、h两乐段组成。g乐段18小节，建立在B羽调上，音乐材料来源于《黄河怨》第三段的后部分旋律。h乐段共11小节，这段音乐同样建立在B宫调上，音乐材料来源于《黄河怨》中第四段音乐。整个D乐段是并列的单二部曲式结构。

A1：A1段的音乐是主题A的紧缩再现，这部分音乐由一个三乐句的乐段构成，在调式调性上回归到主调bE宫调上。这段音乐在钢琴演奏织体的表现为五声性琶音音型，炫技性的演奏把音乐推向高潮，最后在主和弦上完整结束。

四、第四乐章《保卫黄河》

《保卫黄河》是《黄河》钢琴协奏曲最后一个乐章，是整个协奏曲的核心与高潮部分，根据原曲中第八首《保卫黄河》和第九首《怒吼吧！黄河》的核心素材进行重组创作改编而成。该作节奏上为快板，曲式结构上属于由引子、主题和尾声构成的变奏曲式。《保卫黄河》激昂的曲调风格，主要表现出人民与入侵者进行激烈抗争、保家卫国的场面。音乐开始为C宫调，经过5次变奏，期间调性进行了多次转换，最后结束于D宫调，在调性上并没有回归。曲式结构表如下：

引子：引子部分共10小节，乐队用吹响战斗的号角拉开序幕，调性建立在C宫调上。引子过后是10小节的前奏，这一部分可以视为引子与主题开始前过渡的连接。

主题A：主题开始时，在钢琴上用左手八度织体演奏原曲调《怒吼吧，黄河》中的间奏音型，接着变为柱式和弦以加强音响的厚度，在听觉上给人一种紧迫感。主题A为一个三乐句乐段，乐段呈示后跟随一段连接，主题A的音乐建立在A宫调上。

A1：A1变奏在D宫调上进行，由a、b两乐句组成，最后加上补充。该段在变奏时速度渐快、音量扩大，节奏坚强有力，整段音乐材料采用了主题的后半部分。主题重复时，音量与力度开始减弱，构成冲突性的旋律效果。

A2：A2变奏由c、a两乐句组成，在bB宫调上进行，经过C宫后最后结束于F宫调。

A3：A3变奏全段在F宫调上进行，结构上与A1变奏相似，由a、b两乐句组成，少了补充部分。

A4：A4变奏是主题A的紧缩变奏再现，这段音乐由d、a两乐句组成，在钢琴演奏上进行了创造性的

突破，主题旋律连续进行了四次模进。调性布局上，A4段落的进行比较丰富，从D宫调开始，经过bG宫、bA宫、bB宫最后结束于D宫。

插部B：插部B建立在D宫调上，由e、f、e、g四个乐句组成，结构上是起承转合的乐段关系，随后引出了变奏A5。插部B同时也是全曲的高潮部分。

A5：A5变奏是《保卫黄河》主题的最后一次呈示，建立在D宫调上，由a、b两乐句组成。音乐进行越来越激昂，情绪也更加强烈，表现出军民一心对抗外敌的战斗决心。

Coda：尾声同样是在D大调上进行，并直至结束，由h、i两乐句组成。钢琴的双手三连音八度织体把全曲推向最后的高潮。音乐激昂辉煌，表现出中国人民不怕牺牲、勇于斗争的精神，预示着胜利即将到来，敌人终将灭亡。

五、钢琴织体形态及其音乐性

《黄河》协奏曲在钢琴织体的创作上借鉴了西方钢琴作品的特点，主要运用了琶音、八度、和弦三种典型钢琴织体来表现音乐中需要表达的情绪，整体塑造出正义盎然的艺术形象。

1.琶音技术织体

图1

2.和弦技术织体

图2

八度技术织体

八度是和弦演奏的基础，《黄河》钢琴协奏曲用大量的八度技术加强音响效果，有的甚至将旋律层次进行了延伸和丰富。在第四乐章《保卫黄河》中，主题旋律用大量的八度进行表现，如图3所示：

图3

这一段中，旋律（右手）部分在激进的情绪中表现出英勇善战的艺术形象，低音（左手）部分用连续出现的八度序列烘托出极强的进行感。创作手法上，显然借鉴了肖邦《“英雄”波兰舞曲OP. 53》第二段中的钢琴八度织体表现：左手在低音部分以八度奏出均匀而清脆的“马蹄声”，仿佛革命力量汇集成为千军万马之势；旋律（右手）部分则在高音部奏出雄壮的“军号”，表现出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图4

六、结语

《黄河》钢琴协奏曲四个乐章联系缜密，情绪氛围交相承托，旋律画面此起彼伏，是中国钢琴协奏曲中最著名的一首，扬名世界的佳作。在创作理念上，这部作品将中国民族音乐语言和西方音乐元素相交融，以传统与创新的碰撞，产生出典型的融合性风格；从历史角度看，《黄河》钢琴协奏曲在中国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创作、诞生，又兼具现实主义风格。

201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也是《黄河》钢琴协奏曲诞生的第五十个年头，在这历史性的时刻，它所挥发出的音乐性、艺术性，反映出的民族精神和信念，具有更加深刻的文化内涵和审美价值，成为我们永不忘却的“华夏情怀”。

[1]张宝华; 王进.论接受美学视野下《黄河》钢琴协奏曲的历史性、历时性与共时性(上)——兼论“接受美学”在中国音乐学领域之接受过程 [J].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14(12).

[2]王进.论接受美学视野下《黄河》钢琴协奏曲的历史性、历时性与共时性(下)——兼论“接受美学”在中国音乐学领域之接受过程 [J]. 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015(06).

[3]翟兆希. 钢琴协奏曲《黄河》的演奏艺术特色与演奏版本比较分析 [D]. 天津：天津音乐学院,2017.

[4]刘冬昕. 钢琴协奏曲《黄河》的融合性艺术风格 [D]. 齐齐哈尔：齐齐哈尔大学, 2016.

2019—10—23

唐进（1983—），四川成都人，硕士，国家二级演奏员，四川文化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音乐表演、流行音乐。

J6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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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4564（2020）02-01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