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师对企业财务能力的信息识别研究

刘 慧

(安徽文达信息工程学院 会计学院，安徽 合肥 231201)

根据企业能力理论的观点，企业本质上是一个包含多种类型能力的综合性体系[1]，而财务能力是企业能力的财务综合体现。广义的企业财务能力包括企业财务管理能力、财务活动能力、财务关系能力和财务表现能力，狭义的财务能力特指财务表现能力。财务表现能力具体可分为能用财务指标反映的财务表现能力，如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2]，以及不能通过财务指标来反映的财务表现能力，如企业协调、决策与控制能力。在风险导向审计理论下，审计师需要全方位识别被审计单位可能存在的风险因素，谨慎作出决策。由于财务指标反映的财务表现能力可通过财务报表体现出来，并且易于观测，因此，在理论上，应当是风险导向审计下审计师进行决策和出具不同类型审计意见的重要依据，已有的研究部分证明了该推测。例如，Joseph等研究发现企业流动比率高低与被出具持续经营怀疑审计意见负相关[3]。李补喜和王平心[4]、Ferdinand[5]等研究发现净资产收益率与非标准审计意见显著负相关。韦德洪等[6]研究发现，短期偿债能力、营运能力与非标准审计意见显著负相关；但长期偿债能力、盈利能力和发展能力相关性却不显著。

财务能力作为企业能力的综合体现，多方位地影响着各类利益相关者的决策。那么，企业财务能力是否会影响审计师决策？若影响，不同财务能力对审计师意见决策的影响程度又是否不同呢？鉴于此，本文基于审计意见决策视角研究审计师对企业财务能力的信息识别及其特征，以期为审计师进行审计意见决策提供参考。

一、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林钟高和杨雨馨[7]认为，依据信息经济学的甄别理论, 审计意见是审计师在对企业各方面信息甄别加工之后所形成的一个相对全面的认知与信息的集合。因此，企业财务能力作为审计师甄别加工的重要信息来源，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审计师的审计意见决策。具体而言，企业财务能力强弱与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应呈负相关关系。为此，本文将企业财务能力的范畴限定为可由财务指标衡量的企业财务表现能力，并依惯例将其划分为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依据上文分析，提出假设1：

H1：企业财务能力越强，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越小。具体而言，企业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与非标准审计意见负相关。

虽然《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324号——持续经营》要求审计师在整个审计过程中始终关注被审计单位在财务方面存在的可能导致对持续经营假设产生重大疑虑的事项或情况。但这些事项或情况主要集中于企业是否存在偿债能力削弱或丧失、面临亏损以及过低的资产利用效率等情况，如无法偿还到期债务，无法偿还即将到期且难以展期的借款，资不抵债，累计经营性亏损数额巨大，以及存在大量长期未作处理的不良资产等。由此可见，相对于企业成长性和发展前景而言，审计师可能更加关注“眼前”，即企业当前的盈利能力、偿债能力与营运能力。鉴于此，提出假设2：

H2：相对于成长能力而言，审计师更倾向于对盈利、偿债与营运能力不佳的企业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与数据

以2016～2018年沪市主板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剔除数据缺失以及异常值后共得到3 577个观测值。数据来源于锐思数据库(RESSET)，部分缺失数据根据公司年报手工整理补充，使用Stata15.0进行处理。

(二)变量与模型

1.变量定义

以审计意见类型 (Opinion)为被解释变量；以反映企业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的4个综合性财务指标，即总资产净利率(Roa)、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净资产增长率(Netassgrrt)为解释变量，参考已有的研究成果，将是否ST、是否亏损等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同时控制时间、行业效应。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与说明

2.模型构建

为研究企业财务能力与审计意见类型关系并检验上述假设1和假设2，构建二元Logit模型，见模型(1)。模型(1)中Control代表表1所列各控制变量。

Opinion=β0+β1Roa+β2Lev+β3Totassrat+β4Netassgrrt +β5Control+∑Year+∑Ind+ε

(1)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1.描述性统计

对模型(1)中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2。被解释变量审计意见类型(Opinion)的均值为0.04，3 577个样本中约有4%的企业被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意见。解释变量中的总资产净利率(Roa)、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和净资产增长率(Netassgrrt)均值分别为4.44%、44.83%、0.67和22.87%，样本公司总体财务表现能力较好，但从标准差和极值可以看出各公司之间又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此外，控制变量Loss的均值也反映出约有9%的企业面临着经营亏损。由此，不同企业间较为明显的财务能力差异可能对审计师发表审计意见产生一定的影响。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2.变量相关性分析

对主要变量进行的相关性分析结果符合预期，本文受限于篇幅不再列表展示。相关性分析结果表明，审计意见类型与总资产净利率(Roa)、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和净资产增长率(Netassgrrt)相关系数分别为-0.3634、0.2397、-0.0420和-0.0473，且均在1%水平上显著，初步验证了假设1。控制变量与审计意见类型相关性也与前人研究结果基本一致，且相关系数位于-0.03至0.33区间，可初步排除多重共线性问题。

(二)回归结果分析

模型(1)回归结果见表3，各解释变量以及除Big4以外的控制变量均在1%水平上显著影响审计意见类型，模型回判正确率达96.73%。

对假设1的检验与分析：由表3可知，在控制了St、Loss、Size、Big4等变量后，总资产净利率(Roa)、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和净资产增长率(Netassgrrt)的回归系数值分别为-0.0552、0.0450、-0.7005和0.0008，符号与预期一致；相应优势比的值分别为0.9463、1.0461、0.4963和1.0008，且均在1%水平上显著。研究发现，企业资产负债率与非标准审计意见显著正相关，总资产净利率、资产负债率和净资产增长率与非标准审计意见显著负相关，亦或是审计师对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较差的企业更倾向于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故而假设1得证。

对假设2的检验与分析：为深入分析各解释变量对审计意见类型的影响程度，本研究进行了边际效应分析。研究发现，总资产净利率(Roa)、资产负债率(Lev)和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的平均边际效应分别为-0.0015、0.0012、-0.0192，而净资产增长率(Netassgrrt)的平均边际效应却为0.0000。即相对于企业未来的成长能力而言，审计师在出具不同类型的审计意见时，更加关注企业当前的盈利情况、财务风险(偿债能力)与资产利用效率(营运能力)。值得注意的是，控制变量Loss和St的平均边际效分别为0.0300和0.0459，说明相对于盈利能力较弱的企业而言，审计师更倾向于对当前面临着经营亏损或被ST的企业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故而假设2得证。

表3 模型(1)回归结果

注：*、**、***分别代表在10%、5%、1%水平上显著，下同。

(三)稳健性检验与进一步分析

1. 稳健性检验。使用营业利润率(Opeprfrt)、利息保障倍数(Intcvr)、流动资产周转率(Currat)和营业收入增长率(Opeincmgrrt)指标分别替换模型(1)中的Roa、Lev、Totassrat和Netassgrrt 4个解释变量，重新回归后发现研究结论基本一致，检验结果见表4。因利息保障倍数(Intcvr)为衡量企业偿债能力的正向指标，故表4中预测符号为负数，仍支持假设1。反映企业未来成长性的营业收入增长率(Opeincmgrrt)指标相应的回归结果不再显著，且对被解释变量的边际效应仍为0.00%，进一步验证了假设2。

表4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2. 进一步分析。通过对比表3和表4的回归结果，我们发现：

(1)审计师在进行审计意见决策时，更倾向于关注企业整体财务能力而非局部财务能力。例如，反映企业资产经营盈利能力指标总资产净利率(Roa)，其边际效应绝对值远高于反映企业商品经营盈利能力指标营业利润率(Opeprfrt)的边际效应；反映企业总资产营运能力的指标总资产周转率(Totassrat)，其边际效应绝对值高于流动资产周转率(Currat)。可能的原因是：在现代风险导向审计理论下，审计师的职业判断是系统性的、整体性的判断[8]。

(2)对于企业所面临的债务风险，审计师更加注重识别企业现实的偿债压力，如利息保障倍数(Intcvr)的边际效应绝对值远高于资产负债率(Lev)的边际效应。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16-2018年沪市主板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实证研究了审计师对企业财务能力的信息识别及其特征。研究结果表明：(1)审计师能够较为有效地识别企业的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成长能力，并更倾向于对企业财务能力较差的企业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2)审计师在识别企业财务能力时，更加关注能够反映企业当前财务状况、经营成果的财务能力指标，对企业未来的发展前景关注相对较弱；(3)进一步研究发现，审计师更加关注企业整体而非局部的财务能力，即在现代风险导向审计下，审计师的职业判断是一种系统性的、整体性的判断。

本文研究结论可以为审计师发表审计意见提供经验证据：审计师在进行审计意见决策时能够较为有效地关注企业财务能力，但这种关注局限于企业当前的、整体的、现实的经营状况。那么，现代风险导向审计下的审计意见信息含量是否足以为投资者和分析师提供决策有用的信息，显然尚值得商榷。另外，审计师对企业财务能力的信息识别是否受到审计师特征、企业特征等因素的影响，这是值得进一步分析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