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感知何以影响政治信任
——国家认同的中介作用和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

2020-06-22 08:01王如一
天水行政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威权认同感腐败

王如一

(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公共管理学院,上海200062)

一、引言

政治信任指的是公民对他们的政府和政治机构所持有的信心,反映了公民对政治机构的主观评价,体现了公众对政府合法性的认可程度[1]。政治信任对政府来说意义重大,原因在于高水平的政治信任不仅能有效促进公民对公共政策的执行与遵从,还能促进政府和公民间的合作[2]。享有高政治信任水平的公共部门可以充分发挥其自主权与自由裁量权,来增强治理效率[3]。反之,低水平的政治信任将会极大地损害政府机构的合法性与稳定性,使政府等政治机构难以维持在公众心中的权威地位,并导致社会抗议与社会运动等一系列政治弊病[4]。也正因此,无论是民主国家还是威权国家、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政治信任都是理解公民与政府之间关系的核心概念。

政治腐败可被定义为“政府公职人员为了获取私人利益而违反规定滥用公权力的行为”[5]。腐败会对个人与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造成极强的危害性,因此腐败通常被认为是发展中国家在民主化转型、建设市场经济和社会体制改革进程中所面临的主要障碍[6]。研究民众对政府公职人员的腐败程度的主观感知与他们的政治信任水平之间的关系无疑具有重要意义。而现有的关于腐败与政治信任的文献虽然指出了腐败对政治信任造成危害[7],但是还未有研究深入探讨这一负面影响的实现过程与作用机制,不利于理解腐败感知与政治信任间的复杂关系。

本文立足于公民心理感知层面,旨在探究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产生的消极影响,并结合国家认同的中介作用和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来理解这一作用过程,以期打开腐败感知影响政治信任过程中的“黑箱”,理解复杂的政治社会现象,促进腐败感知与政治信任领域的学术知识生产,以便为后续学术研究与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腐败感知与政治信任

目前主要有两种理论解释政治信任的来源:制度理论与文化理论。制度理论根源于理论选择理论,理性选择理论认为人会追求效用的最大化。人们的政治态度的形成过程也同样是理性的,如果人们认为政府的治理绩效达到了自身的期望水平或是他们从政府的治理绩效中获得了实际的收益,那么他们就会对政府等政治机构形成较高水平的政治信任。因此,那些在维护社会秩序、促进经济增长和保护公民权利等方面表现突出的政府便会享有高水平的政治信任,而那些绩效表现不佳的政府则会丧失在民众心中的信誉与形象,并遭遇合法性危机。因此为了提升政治信任和保持政治的稳定性,政府必须提高治理质量、增进政府透明度并对公民地需求保持积极的回应性。

文化理论则认为政治信任是更普遍信任的一部分,政治信任隶属于社会信任,是人们内在的一种人格特征[8]。因此,政治信任实际上外生于政治领域,而是源于个体早期社会化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对社会所持有的一般化信任,这种一般化信任塑造了个体的信任观念,并进而影响到他们对政府和其他政治机构的信任。如果人们对于社会的一般化信任水平很高,则他们的政治信任水平也会较高,反之亦然。但是,无论是制度理论还是文化理论,它们对政治信任来源的看法实际上都是过度理想化的,因为在现实社会中,人们既不可能完全盲目地将社会信任转化为政治信任,也不可能完全理性地计算损失与收益[9]。因此,文化理论和制度理论在解释政治信任时实际上可以互补[10]。

政治腐败会对社会生活与经济发展造成诸多危害。腐败的危害之一便是降低了公民对政府机构的信任程度、消解了公民对政府合法性的认可。学界对腐败与政治信任间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观视角与微观两个视角。首先,在宏观层面上,腐败对国民的政治态度具有重要影响。Anderson和Tverdova以全球16个成熟与新建立的民主国家为对象,发现腐败程度较高国家的公民对政府的表现持更多负面评价,并且他们对政府公务员的信任程度与对政府的支持程度都比较低[11]。其次,在微观层面,民众的腐败感知水平对他们的政治信任也具有重要影响。有研究认为腐败经历和腐败感知都会影响到人们的政治信任水平,政治信任与腐败感知呈现一种相互影响的关系[12]。而在亚洲地区国家,这种关系也同样存在。韩冬临等人利用亚洲民主动态调查的多阶段数据后发现,腐败感知深刻影响了台湾地区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13]。基于上述论述,我们提出假设1:腐败感知负向影响政治信任。腐败感知水平越高,则政治信任水平越低。

(二)国家认同的中介作用

国家认同也经常被称为国家归属感、国家亲近感或国家忠诚度。国家认同被定义为“个人的一种主观的或内在的、属于某个国家(民族)的感受”[14]。国家认同的提升会产生比较正面的政治与社会效果。K orostelina比较了克里米亚地区和俄罗斯地区人们国家认同感的形成过程,发现国家认同感缓和了种族身份、种族中心主义、经济剥夺感、多数/少数民族地位对人际和团体冲突的影响[15]。在民族国家的形成过程中与现代化进程中,公民如何建构对自身身份的认知与对国家的认同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研究问题。与此同时,国内有关国家认同的研究大都是采用定性研究方法,缺少有关国家认同的实证研究[16],不利于理解公民国家认同感的形成原因与可能结果。因此,本文将以腐败感知来解释公民国家认同感的高低,并进一步建立国家认同感与政治信任之间的联系。

Or j uela以后发展中国家为案例的分析指出,腐败象征着人们对民主与发展的失望,以及他们对持续的社会不平等的挫败感,腐败常常强化了人们的“其他人不可信”这一观念,这种对社会的不满与不可信的感觉将直接损害公民对于国民身份的认同[17]。与之相反,反腐败常常能够促进国家认同,肖宇通过对新加坡国家认同体系和腐败治理的分析后指出,腐败治理与国家认同构成了双向互强的关系,共同促进了新加坡的现代国家建设[18]。因此,我们认为,作为社会权威的代表,政府的腐败行为将引发人们对社会与国家的负面看法、激起人们的社会冲突意识与相对剥夺感,进而危害他们的国家认同感。基于上述考虑,我们提出假设2:腐败感知负向影响国家认同。腐败感知水平越高,则国家认同感越低。

国家认同感与政治信任也有密切的关联。McLaren的研究发现,更具包容性的国家认同感会转化为对政治机构更积极的感觉[19]。金恒江以中国网民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实证研究指出国家认同感作为一种重要的社会心理感知变量会对中国女性的政治信任有显著正向影响[20]。政府等政治机构在社会治理中处于核心地位,对国家与社会许多方面的发展都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公民的国家认同感越高,表明公民对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现状越满意,所以,他们会把这种积极的感知与政府等权威机构联系起来。因此,当政府的腐败治理绩效不佳时,人们的腐败感知程度就会较高,进而对国家的认同感也会随之降低,并将这种对于国家的负面心理感知归因于政府部门的不作为,进而削弱对政府权威与合法性的认同。所以腐败感知不仅能够直接影响政治信任,也能通过国家认同的中介作用对政治信任造成影响。基于上述讨论,我们提出假设3:国家认同正向影响政治信任。国家认同感越高,则政治信任水平也越高。

假设4:国家认同在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三)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

威权人格是一个政治心理学概念,其被运用到政治学领域的研究中由来已久,学界也经常用权威认同、威权主义和威权主义价值观来表达这一概念。受儒家文化的长期熏陶,东亚地区的民众长期以来形成了一种过分重视、崇拜及依赖权威的心理及行为取向[21]。李路路等人基于世界价值观和中国综合社会调查的数据分析,认为中国人存在较为一致的甚至是主导性的价值观念,即偏好、信任并顺从权威政府,这种政治价值观念即使是在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间也仍然如此[22]。威权人格是影响中国人政治价值观的重要因素,因此,在中国背景下研究人们的政治态度就不能忽视威权人格所发挥的影响。

王哲等人采用世界价值观调查的混合截面数据,运用定序逻辑斯蒂计量模型对各国民众腐败容忍度的决定因素进行研究后发现,威权主义价值观越强的个体,其容忍腐败的概率越高[23]。因此我们认为威权人格作为一种个体内在的人格因素,会改变人们对政府官员腐败行为的看法与评价,进而在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影响中起到不同的催化效果。具体而言,对于威权主义价值观较高的民众,由于其对权威更加依赖与服从,因此当他们认知到政府部门的腐败现象时,会认为腐败是一种无可避免的现象或认为国家有能力去处理腐败,倾向于去容忍腐败,所以抑制了腐败感知对其国家认同感的负面影响。而对于威权主义价值观较低的公民,其对权威持怀疑与批判态度,因此当他们感知到政府部门的腐败现象时,会认为腐败现象违背了自己对国家与政府的预期,对腐败的出现表现出更强的厌恶情绪,难以容忍腐败现象,所以放大了腐败感知对自身国家认同感的负面影响。基于上述考虑,我们提出假设5:威权人格调节了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影响,威权人格倾向越高,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影响越弱。

假设6:威权人格调节了国家认同在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中所发挥的中介作用,即威权人格越高,腐败感知通过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造成的负面影响越小。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腐败感知不仅能够对政治信任造成直接的负向影响,也能够通过国家认同感的中介作用对政治信任造成影响,而威权人格既在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感的影响过程中发挥调节作用,同时也调节了整段中介路径。因此按照Muller等人的说法[24],本文构建的是一个被调节的中介作用。因此,本文的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假设模型图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2014年马得勇教授课题组主持的网民社会意识调查数据库,并为保证数据质量和统计分析的准确性进行了二次整理。首先,将回答“不知道(或不想说)”的数据视为无效值,并通过成列删除法加以清理,最终得到有效样本3476个。其次,通过人工浏览的方式剔除了部分无效问卷的问卷。网络问卷调查的方式可以获取较大的样本数量,通过二次整理则可以有效提高问卷的质量,得到的数据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可以对变量间的关系做出有效检验,使用该数据得出的变量间关系的结论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变量测量

1.被解释变量。

政治信任反映了公民对政府机构及其公职人员的信任程度。本文选取的测量指标包括公民对法院、警察、党中央和中央政府、省政府、县政府、乡镇政府这些政治机构和公职人员的信任程度,以便反映受访者对政治系统的整体信任水平。历年的中国社会综合调查(C G SS)和亚洲民主动态调查(A B S)等大型调查项目均采用此种方式测量政治信任。赋值方式采用从“1=完全不信任”到“4=完全信任”的李克特四点量表。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系数为0.919,信度良好。因此,本文以这几个题项的均值来代表政治信任。

2.解释变量。

第一,腐败感知。腐败感知体现了公民个体对于政治腐败程度的主观感知。借鉴Z hu等人的腐败感知量表[25],本文选取的测量指标包括公民对党中央和中央政府、省政府、县政府、乡镇政府公职人员腐败普遍程度的认知。赋值方式采用从“1=几乎没有多少人”到“4=几乎人人都腐败”的李克特四点量表。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系数为0.871,信度良好。因此,我们以这几个题项的均值来代表腐败感知。

第二,国家认同。国家认同反映了公民对自己国家的热爱、自豪感与归属感。本文参考了金恒江等人设计的量表,选取“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感到很自豪”“我为中国拥有悠久的历史和璀璨的文化而骄傲”和“每当升国旗唱国歌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一刻非常的庄严肃穆”这三道题目来代表民众的国家认同感。赋值方式采用从“1=强烈反对”到“5=非常同意”的李克特五点量表。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系数为0.861,信度良好。因此,本文以这几个题项的均值来代表国家认同。

第三,威权人格。威权人格指的是人们对权威的服从、崇拜与依赖的倾向。本文直接采用马得勇等人设计的威权人格量表[26]。包括“政府的领导就像大家庭的家长,任何人都应该服从他们的决定”等在内的6道题目,赋值方式采用从“1=强烈反对”到“4=非常同意”李克特四点量表。变量的内部一致性Cronbach'sα系数为0.897,信度良好。因此,本文以这几个题项的均值来代表威权人格。

控制变量:一些人口统计学变量会对人们的政治态度有影响,参照以往的研究[27],本文选取了性别(1=男,0=女)、年龄(共分6个年龄段)、受教育程度(共分4个等级)、收入(共分四个等级)和政治面貌(1=中共党员;0=非党员)作为控制变量。

四、数据分析与假设检验

(一)描述性统计

描述性统计主要展示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以及相关性。如表1所示,腐败感知与国家认同(r=-0.456,p<0.01)和政治信任(r=-0.642,p<0.01)都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国家认同与政治信任(r=0.652,p<0.01)显著正相关。威权人格与腐败感知(r=-0.523,p<0.01)显著负相关,而与国家认同(r=0.523,p<0.01)和政治信任(r=0.636,p<0.01)均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变量间的相关关系初步证明了本文的研究假设是合理的,为进一步进行假设检验提供了有力证据。

(二)假设检验

本文利用H ayes开发的SPSS宏程序Process3.4进行假设检验[28],由于调节作用的检验过程需要构建交互项,而交互项是由变量间的乘积所生成的,这可能会使变量间出现多重共线性问题,给回归方程的估计造成较严重的威胁,而且部分量表的量尺也不一。因此,基于以上考虑,本文对所涉及到的所有变量事先进行了标准化处理,再将其纳入回归方程,以有效解释回归系数并规避多重共线性可能产生的统计偏差问题。

表1 变量间相关性分析表(N=2081,*表示p<0.05,**表示p<0.01)

首先检验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直接影响,由表2中的模型一可以看出,在控制了一些可能影响政治信任的人口统计学变量后,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β=-0.587,p<0.01)有较强的负向影响,表明人们如果感知到了较高的腐败水平,那么他们对政府机构的整体信任水平会随之降低,假设1得到验证。其次检验腐败感知对公民国家认同感的影响。模型二显示腐败感知负向影响人们的国家认同(β=-0.399,p<0.01),如果人们的腐败感知水平较高,那么他们对国家的热爱、归属与自豪感会降低,进而导致国家认同感的下降,假设2得到验证。模型三同时考虑腐败感知与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可以看出,国家认同感正向影响了政治信任(β=0.415,p<0.01),表明人们的国家认同感越高,那么他们对政府机构的信任水平也会越高,假设3得到验证。

按照B aron和K enny的因果逐步法的要求[29],逐步检验了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影响、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影响与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在这三条回归路径都显著的情况下,即可认为国家认同在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并且在考虑到了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影响后,腐败感知仍然对政治信任具有显著影响,表明国家认同并未完全中介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影响,所以国家认同实际上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因果逐步法检验中介效应的步骤虽然逻辑清晰、直观易懂,但这一方法并没有从统计上证明中介效应的显著性。因为中介效应值是中介效应前后半段路径系数的乘积,即使自变量对中介变量和中介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都是显著的,但二者的乘积也不一定显著。要判断中介效应的显著性,必须判断出中介效应的分布形态选择对应的检验方法。因此,使用Sobel公式对中介效应进行显著性检验就成为学界比较流行的做法[30]。但是Sobel检验以中介效应的正态分布为假定,而实际上回归系数的乘积并不服从正态分布,而是服从峰度为6的高狭峰分布[31],因此,Sobel推导出的标准误存在偏差,这成为Sobel检验的一个缺陷。随着统计技术的发展与计算机性能的提升,近年来学者们开始推荐使用拔靴法利用重复抽样技术建立95%置信区间来检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通过观察95%的置信区间是否包含0来检验间接效应是否显著存在[32]。拔靴法具有较高的统计检验力,逐渐成为检验间接效果的常规技术。

表2 变量间关系的假设检验表

利用拔靴法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后发现,腐败感知通过国家认同影响政治信任的中介效应值为-0.166,95%的置信区间为[-0.187,-0.146],区间不包含0,表明中介效应显著存在,因此假设4成立,即国家认同在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随后模型四检验了威权人格在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影响中所发挥的调节作用。可以看出交互项系数显著(β=-0.172,p<0.01),表明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成立,假设5得到验证。为了更好地解释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依照Aiken和W est的建议[33],绘制出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图。由图2可知,当威权人格倾向比较高时,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负面影响比较低,而当威权人格较高时,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负面影响较强。说明威权人格显著缓和了腐败感知对国家认同的负面影响,对于威权人格较高的人来说,这一负面影响会变得较弱。

图2 威权人格的调节作用图

最后,同样利用B ootstrap方法检验了威权人格对于整段中介效应所发挥的调节作用,并将结果整理到表3中。由表3可以看出,被调节的中介效应大小为0.072,95%的置信区间为[0.058,0.086],区间不包含0,表明被调节的中介作用显著,假设6得到验证。本文更进一步比较了威权人格正负一个标准差时中介效应的差异。当威权人格较高时,腐败感知通过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效应值为-0.034,而当威权人格较高时,这一中介效应值变为-0.178,表明威权人格有效抑制了腐败感知通过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负面中介效应。为了更加清楚的看出随调节变量的变动,中介效应的变化趋势,根据Preacher等的建议[34],本文绘制出了被调节的中介效应图。由图3可知,随着威权人格的逐渐上升,中介效应值慢慢变大,当威权人格小于2.77时,这一中介作用呈负向显著,而当威权人格大于3.12时,这一中介作用反而开始变为正向显著,凸显了威权人格对人们政治态度与政治认知的强大影响力。综上所述,本研究的6个研究假设全部得到验证

表3 被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表

图3 被调节的中介效应图

五、结语与展望

(一)研究讨论

第一,通过中介作用的检验,有利于理解腐败感知对政治信任发挥影响的微观心理作用机制。以往研究政治信任的文献大都是选取影响政治信任的制度因素与文化因素,考察其对政治信任的影响,但并未深究这一影响的内在作用机制[35]。本文通过国家认同这一中介变量,更加深入细致地解释了腐败感知影响政治信任的内在心理过程。

第二,发现了影响人们腐败容忍度的政治价值观念。本文在对文献的梳理中引入了威权人格这一反映人们政治价值观的变量。威权人格倾向越明显的个体,越能容忍腐败,所以威权人格抑制了腐败感知对人们国家认同感的负面影响,而且也抑制了威权人格通过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的负向影响。随着威权人格的逐渐增强,腐败感知通过国家认同对政治信任所造成的负面中介作用逐渐减弱,当威权人格倾向极强时,这一影响甚至会变为正向影响。

(二)政策建议

第一,坚持反腐败斗争不动摇,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腐败不仅是国家发展过程中的“毒瘤”,也是损害人们国家认同的毒素。因此,政府应继续保持高压反腐态势,巩固发展反腐败斗争的压倒性胜利,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第二,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增强国家认同感。高水平的国家认同有利于公民形成对政府等政治机构的信任。因此,政府应积极培育爱国主义教育,利用新媒体平台,扩大爱国主义教育的宣传辐射范围,塑造积极正面的国家形象,培养民众对于国家的认同感。第三,加强反腐败宣传,营造零容忍的社会氛围。政府反腐败斗争能否取得关键进展,不仅取决于政府反腐败的决心,还取决于公民对于腐败的态度。如果社会对于腐败的容忍度较高,那么政府官员的腐败行为就有了滋生的土壤,这使得政府难以根除腐败。只有培育零容忍腐败的社会氛围、提升国民素质和建设廉洁的社会文化,政府的反腐败措施才能取得应有的效果、腐败分子才会无所遁形。

(三)不足与展望

本文存在三方面的不足:第一,由于数据的收集方式为互联网问卷调查,虽然样本量比较大,但抽样方法是非概率抽样,调查样本的代表性不佳,这导致本文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的推广价值不大,但对变量间关系的验证则具有理论意义。第二,本文使用的数据为在同一时间搜集的截面数据,忽略了因果作用机制的时间先后问题,可能存在内生性与互为因果的问题的,未来应采用纵向数据或使用实验等方法进一步探究腐败感知与政治信任间的复杂因果机制。第三,囿于调查数据库的指标,本研究所使用部分变量的信度与效度还有提升的空间,未来应开发信度与效度更高的量表以便保证变量的建构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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