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声,冯 彤
(1.河北大学 继续教育学院;2.河北大学 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信息化为中华民族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机遇”。[1]作为信息化应用于教育领域的主要形式,远程教育是指利用现代信息媒体取代教师课堂面授的、教与学的时间和空间相分离的各类教育的总称。[2]它的开放性、延伸性、灵活性特征决定了与成人学习者的显著联系,从而成为我国成人教育的基本形式。由此,成人远程教育特指以成人学习者为教育对象的远程教育活动,它不仅是实施成人学历教育的重要手段,还被认为是实施全民终身教育的有力依托,在大力构建学习型社会的今天,被赋予了全新的价值意蕴。
国家教育政策中的信息化取向对于成人远程教育的发展具有导向和推动作用。如1998年颁布的《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提出“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形成开放式教育网络”,[3]首次以国家教育工程的高度强调利用信息技术构建开放式远程教育平台。2010年颁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大力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建设以卫星、电视和互联网等为载体的远程开放继续教育及公共服务平台”,[4]突出强调现代信息技术对于远程教育和继续教育的中介作用。2016年出台的《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提出“发展在线教育与远程教育,推动各类优质教育资源开放共享,向全社会提供服务”,[5]推动信息技术与远程教育进一步融合,更加彰显公共服务属性。
党的十九大召开标志着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全面进入了新时代。[6]为了顺应信息技术内涵式发展的时代潮流,引领、推动教育信息化转段升级,2018年教育部颁布《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指出“要将教育信息化作为教育系统性变革的内生变量,在历史成就基础上实现新跨越”,[7]使成人远程教育的发展有了崭新的动力和遵循。值得思考的是,与1.0阶段相比,教育信息化2.0何以成为教育系统性变革的重要驱动?这就需要我们深入探寻它的内涵与特征。同时,为了更好地使成人远程教育在新时代发挥赋能教育和终身教育的作用,也有必要厘清在教育信息化2.0视域下面临的现实挑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转型发展的路径。
界定教育信息化2.0的内涵是认识其本质特征的首要之义。近年来,虽然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已经取得一系列成就,但是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迅猛发展的当下,教育信息化2.0的内涵为了适应新一轮技术革命的需求而嬗变。学界对教育信息化2.0的内涵比较关注,从多个视角进行解读。
其一,“动态过程说”。在教育发展的宏观层面,教育信息化是指在教育领域合理、有效地运用现代信息技术,从而提高教育质量,促进教育改革的过程。[8]从历史的眼光来看,教育信息化2.0就是上述动态过程在新时期不断量变积累的表现形式,其核心要义是创新引领,开启智能时代新征程。[9]
其二,“阶段目标说”。在教育衔接的中观层面,任昌山认为教育信息化2.0是发展阶段的跃升,是发展思路、发展重点的迁移。[10]胡钦太等人认为教育信息化2.0是我国教育信息化纵深发展的第二个阶段,是在1.0时期取得的成果基础之上的继承和发展,是以信息化推动教育现代化的又一个持续性、阶段性目标,[11]是针对当前教育发展态势所提出的更高价值追求。
其三,“教育形态说”。在教育实施的微观层面,李永智从传播学领域的媒介环境学视角,提出教育信息化2.0是新兴媒介以文化为本质,通过建构新社会形态进而建构起的教育新形态,主要包括教育理念、教育体系等。[12]
综上所述,教育信息化2.0是指以“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为指引,以建设新时代教育强国为旨归,在我国教育信息化建设取得既有成果的基础上,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兴技术手段参与教育活动,催生教育变革,建构起新型教育形态的过程。
目前,我国教育信息化建设取得的即有成果可以归结为完成了基础建设、设备配套和应用探索,为提质转型提供了物质保障和技术准备。着眼于教育活动的各项构成要素,在教育信息化2.0阶段具有显著不同的外在表征,具体可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1.多领域创新。不同于传统时期的借助资金的大量投入和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广泛应用来驱动外在的“物的建设”,教育信息化2.0阶段的发展动力源自技术、教育理念和教育体系等内生变量的创新,[11]倡导在坚持技术与教育深度融合的基础上,利用创新驱动教育各领域变革。具体而言,主要表现在以下多个维度,如教学观、师生观、技术观等在内的教育理念转变;注重技术迭代,利用智能设备构建学习服务的支持环境;完善教育信息化、智能化的顶层设计,推动教育治理体系和资源服务体系持续优化。
2.大平台共享。《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指出要建立“互联网+教育”的资源服务大平台,从而改变自上而下的教育机构和教师主导的资源建设方式。利用网络平台重塑资源配置方式,推动教育专有资源向教育大资源转变,促进教育资源的充分利用与大规模共享。此外,在教育资源满足教育需求的基础上重点突出社会公共服务的功能属性,有针对性地将教育资源投向不同区域的学习者,使资源配置的重点性和均衡性有机结合起来,并贯穿教育资源平台建设的始终。
3.全方位育人。在教育信息化1.0阶段,主要是为了满足教学需求将网络等信息技术手段作为教学辅助工具。随着前沿技术的广泛应用和现代观念的不断加深,教育信息化2.0阶段秉持“为了教育而信息化,为了信息化而教育”的双向融通理念,坚持探索全方位育人的人才培养模式。即打破以信息技术应用为中心的传统认知,在教育实施的过程中强调以师生为教育主体的人本观,除了提升师生的技术应用能力,还要着重培养师生的信息意识以及对信息变化的适应能力。
远程学习涉及到信息的接收、处理和分析、转释及表达,因此需要学习者具备一定的信息素养。[13]信息意识和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是信息素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教育信息化水平的升级。向磊等人对成人远程学习者信息素养状况的实证研究表明,成人远程学习者的信息素养普遍比较淡薄,[14]主要表现为单纯地把技术当作完成课程任务的外部载体,而未将其内化成自身学习过程的必需要素。这种将人与技术分隔开来的二元对立,很容易在技术决定论的两端摇摆,陷入机械的技术观,[12]严重阻碍成人远程学习者信息素养的提升。究其原因,一方面,受工具理性教育观的影响,成人远程教育无论从政府还是学术界的角度,大多被定位为以培养成人必要的知识、技能为功能的低阶学习层次。[15]同时成人学习者往往具有较强的功利性动机,对信息素养的培育缺乏重视。另一方面,学界对成人远程教育的政策导向、教学策略、技术应用等研究都较为薄弱,还未形成学术话语体系。教育机构与教师在制定符合成人学习者特征的信息素养培养目标与策略方面,缺乏切合的理论指导。
教育信息化纵深发展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信息技术与教育从应用融合到应用创新的过程,《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将加快应用创新摆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从目前来看,虽然成人远程教育经过多年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实现与信息技术的常态化融合,但是教育信息化的应用创新程度还比较低,在教育模式更新和学习环境重构两方面驱动乏力。一方面,信息技术对教育而言主要还停留于工具层面的简单应用,信息技术支撑下的教育教学模式变革还未充分显现,[16]无法适应新的信息化生态,导致发展停滞不前。另一方面,在“互联网+教育”的背景下,构建泛在学习和终身学习环境是教育发展的客观要求和必然选择。目前成人远程教育仍局限于传统的网络课程平台,多元化学习需求下的学习环境困境进一步凸显。成人远程教育亟待结合自身信息化优势与特征,探索以智能技术为基础的智慧教育新范式。
在当前社会,虽然信息碎片化倾向显著加强,但是便捷的学习途径和精准的资源供给依然有赖于教育资源的建设。教育资源建设包括教材、学习平台、网络资源库的建设等,在成人远程教育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它不仅是联系成人学习者与远程教育机构的纽带,更是教育价值的体现,其质量决定了相应教育机构的实力与声誉。教育资源鸿沟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其一,教育资源与成人学习者的适切性不强。当前远程教育资源多数是教科书网络版或电子书的形式,传统课程复制的情况常见。在开发成人远程教育资源时,过于注重整体教学而忽视成人学习者的异质化特征,在课程规划与设计环节缺乏重视。[17]其二,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均衡。当前各个成人远程教育机构的资源合作交流较少,缺乏开放性与共享性,更遑论优势互补。受这种传统的配置方式禁锢,不仅对教育资源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浪费,而且加剧了地域间的资源差异,严重阻碍着教育的公平与质量。
《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明确提出要促使“教育科学决策和综合治理能力的大幅提升”。长期以来,由行政主导的“等级式”管理制度单一僵化,运行效率低下,阻碍着成人远程教育的健康稳定发展,主要表现有以下三个方面。其一,质量监督水平低下。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缺乏前置性的决策预案,偏向于“亡羊补牢”式的补救,过于注重经验的提取,忽视技术的作用,对教学过程中的质量监测无法做到及时化和精确化。其二,成人远程教学管理制度亟待更新。受制于教学条件及管理能力等因素,大部分成人教育机构还在实施学年制。这种教学管理制度难以适应成人远程教育发展的要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教学效果。[18]其三,缺乏符合成人远程教育实际的政策来规范监管行为,未形成相互制约的权力取向,从而无法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在教育信息化2.0的背景下构建自身学术话语体系要注重四个“加强”。第一,加强基本理论研究,树立理论自觉意识。要从科学技术哲学、媒介传播学等视角,利用定量研究、定性研究、混合研究等方法揭示成人远程教育的深刻内涵,明晰其发展脉络与逻辑,了解最新资讯和前沿理论,扭转基础理论研究较为薄弱的局面。第二,加强成人远程教育各要素及其应用领域研究。在教学模式设计、媒介特点演化、信息素养培育、智慧场景搭建等方面下足功夫,探索和形塑教育信息化2.0新业态的实践路径,切实提升成人远程教育发展前景。第三,加强国内外比较研究。在与国外进行横向比较的同时要考虑到基本国情和教育发展阶段性特点,避免过分聚焦于照搬国外先进经验和研究成果,继而偏离指导本国实践的初衷。第四,加强教育政策的研究力度。与实施方案、行动计划等广义上教育政策的出台可以激起学界对成人远程教育的研究浪潮,还可以反向推动社会对元政策的研究。元政策是指用于指导和规范政府政策行为的一套理论和方法的总称,元政策研究有助于挖掘政策背后的教育信息化理论根基。
智慧教育是指在教育领域中运用现代智能设备构建人机交互的学习场景来促进教育改革与发展的过程,主要包括智慧教育环境的构建、智慧教育理念的养成以及教育模式的创新。智慧教育环境的构建是实施智慧教育的基本前提,强调的是传统信息技术向现代智能技术的进化,这与成人远程教育媒介的发展趋势有独特的耦合性。需要重新审视成人教育教师、成人学习者、信息化网络媒介的特点,用好成熟技术,探索新兴技术,构建云端学习环境,打造成人远程教育新生态;智慧教育理念的养成要求成人远程教育积极借鉴智慧教育所倡导和追求的“学为中心、能力为先、教学创新和个性化学习”的新理念。[19]摒弃唯技术论,重视对成人学习者生活实践的经验互动与意义建构,提升终身教育的自我内驱力。教师要扮演好自主学习的适时指导者和点拨者角色,充分发挥成人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着力提高自主学习能力。此外,要将应用创新作为根本落脚点,进一步探索智能技术支持下的教育教学模式创新,如在远程教学的基础上适当引入混合式教学、翻转课堂等形式,推动建立成人远程学习共同体,支持成人学习者远程自主和协作学习,使其达到深度学习的效果。
首先,成人远程教育各个机构应打破专有资源的局限性,根据不同需求联合搭建网络化教育资源平台,实现教师资源、课程资源、教学软件资源的互通共享,保障成人学习和自我完善。其次,依托国家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使教育资源下沉到各个社区,建立资源平台支持下的社区居民远程学习新模式,还要注重建立成人远程教育资源的版权保护机制,提高权利意识,从而营造良好的终身学习氛围。[20]再次,延伸成人教育功能,大力推进落后贫困地区的扶智攻坚行动。资源平台能够将优质教育资源便捷、高效地向中西部偏远贫困地区展现,充分利用资源和服务水平优势促进教育公平,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最后,以网络化大平台为载体,各机构之间合作打造精品在线开放课程,最大限度地使师生共同获益。普通高校在社会声誉、学科和师资积累上具有绝对优势,但是具有结构不灵活、在线教学经验并不丰富的缺陷。与远程教育机构合作,可以在优势互补的同时规避各自面临的风险,打造开放式、高质量教育资源。[21]
开展教育治理能力优化行动被喻为我国教育信息化的奋进之笔。为了推进成人远程教育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一方面要制定多元参与的协商制度。教育治理就是指在教育运行系统中具有各自诉求的利益主体,为实现他们的特定目标而调和它们之间矛盾与冲突的过程。[22]在推行扁平化多元治理的同时,也要注意到新兴媒介、教育信息资源与学习支持服务提供方等利益主体逐渐成为影响成人远程教育水平的重要因素,要注重考量它们的现实诉求,加强社会监督和构建“放管服”倾向,使它们不断发挥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要健全教育质量监管制度。通过大数据、云监测提高“智理”水平,利用智能技术对教学过程实施全流程、全方位的网络化监督,研判潜在风险,提高问题处理能力,从决策的经验化走向精准化和科学化。采集成人学习者的在线学习数据,以国家学分银行和电子学习档案的形式对学习效果进行认证与评价,切实保证教学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