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燕 魏绍辉
(1.山西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1;2.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山西 太原 030001)
疼痛是世界范围内的一个普遍健康问题,全世界近1/2的成年人都经历过某种身体上的疼痛[1],慢性疼痛在我国的发生率约为35.9%[2]。疼痛会导致许多不良结果,包括个人身体功能和心理状态的恶化以及巨大的医疗费用,在欧洲每年慢性疼痛治疗的费用超过2 000亿欧元, 而在美国超过1 500亿美元[3]。疼痛和疼痛相关的结果不能完全用传统的医学模式来解释,因而生物心理社会模型成为了疼痛管理的主要框架,这些模型强调了心理因素对疼痛相关结果的影响,而疼痛灾难化就是这样一种心理因素。疼痛灾难化是疼痛特有的心理因素,是各种临床疼痛结果一个强有力的决定因素。疼痛灾难化对疼痛患者的影响十分广泛,如增加患者的疼痛程度、出现更多情感困扰和疼痛相关残疾、还会引起镇痛药物滥用及生活质量下降等[4]。因此,提高对疼痛患者疼痛灾难化的关注度,及时干预预防,对疼痛管理有重要意义。本研究旨在通过对疼痛患者疼痛灾难化的影响因素进行全面综述,以期为临床医护人员制定针对性的和有效的预防干预措施提供参考,进一步促进疼痛患者的康复。
疼痛灾难化(Pain catastrophizing)被定义为在经历实际或预期的疼痛体验时一种夸大的消极心理定势[5],是一种对疼痛的负面认知和情感应对方式。疼痛灾难化被认为是一种信念体系、一种应对策略及在体验和感受疼痛时的一种评估过程,其特征是三个不适应的维度:沉思(即对疼痛的持续负面思考)、放大(即夸大疼痛的潜在破坏力)和无助(即感知自己无法应对疼痛症状) ,即疼痛灾难化的个体更倾向于对实际或潜在的疼痛反应过度,会更多的关注疼痛以及对疼痛感到更无力应对。一系列理论模型解释了疼痛灾难化的作用机制,如负面疼痛模式的激活理论、对疼痛相关紧张性刺激和应对资源的不适应评估模型、对疼痛相关刺激的注意力偏差模型、通过表达夸张的疼痛行为来寻求社会支持的公共应对模型等[5]。
2.1一般人口学因素 患者的一般情况,如性别、年龄、教育水平、婚姻状况、种族等,会影响患者对疼痛的认知、表达和应对方式,从而对疼痛灾难化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2.1.1性别 在临床和实验研究中都观察到女性比男性更容易疼痛灾难化。Turner等[6]对194名脊髓损伤后伴慢性疼痛的患者进行调查,发现女性的疼痛灾难化得分明显高于男性。Forsythe等[7]对155名阿拉巴马大学的学生进行了一项冷加压实验研究,同样发现女性的疼痛灾难化得分高于男性。Keefe等[8]对168例骨关节炎患者进行研究,结果显示女性的疼痛程度和残疾程度明显高于男性,而且女性比男性表现出更多的疼痛行为,结果还表明性别与疼痛相关结果之间的关系是由疼痛灾难化介导。而Ruscheweyh等[9]在德国对134名健康志愿者进行的一项研究中,并没有发现性别和疼痛灾难化得分之间有任何关联。同样,Rivest等[10]在37例急性鞭伤患者的研究中也没有发现性别与疼痛灾难化得分之间有显著关系。在这2项研究中,缺乏相关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小样本量或文化差异。目前,还没有研究显示男性的疼痛灾难化程度更高。
2.1.2年龄 针对年龄因素对疼痛灾难化的影响,目前的研究结果尚不一致。Jacobsen等[11]对58例乳腺癌术后疼痛患者进行研究,结果显示:年龄是疼痛灾难化的一个重要预测因素,而且年轻的患者更容易疼痛灾难化。Sullivan等[12]对78例患者在洁牙治疗后立即进行疼痛灾难化评分,结果表明年龄与疼痛灾难化得分呈负相关(r=-0.35)。但这种影响在青少年中却相反,Bedard等[13]在中学生样本中发现,年龄较大的青少年疼痛灾难化得分高于年龄较小的。而在Suren等[14]的研究中,将165名18~69岁择期手术的患者分为4组:18~25岁组、26~45岁组、46~65岁组、>65岁组,进行术前疼痛灾难化评估,结果并没有发现疼痛灾难化得分在年龄组之间有任何显著差异。类似的与之Ruscheweyh等[9]的研究把134名健康受试者分成2个年龄组(20~40岁和50~70岁),进行疼痛灾难化调查,结果同样表明年龄组在疼痛灾难化程度方面没有显著差异。
2.1.3其他 Kim等[15]对155例腰椎管狭窄患者进行研究,结果表明,那些受教育程度低的患者报告了更高程度的疼痛灾难化水平(r=-0.363)。Golkari等[16]对69例桡骨骨折患者在受伤后第1周和第6周的疼痛灾难化思维进行评分,结果发现,疼痛灾难化程度的改变与婚姻状况有关,已婚或有伴侣的患者疼痛灾难化思维平均减少了(5±6)分,单身患者平均减少了(2±4)分,离异或丧偶的患者平均减少了(1±6)分(P=0.040)。多项研究表明疼痛灾难化程度存在种族差异。Hsieh等[17]的研究对中国裔和欧洲裔加拿大大学生的疼痛灾难化程度进行比较,结果显示中国裔、加拿大大学生报告了更高程度的疼痛灾难化水平。Forsythe等[7]的研究表明非裔美国人比美国白人报告了更高程度的疼痛灾难化水平。
2.2疾病因素 疼痛程度、疼痛诊断影响患者的疼痛灾难化水平。
2.2.1疼痛程度 不同的研究一致的发现疼痛灾难化与高度的疼痛体验有关。Crombez等[18]对64例纤维肌痛和46例慢性下腰痛患者的研究表明,两组患者的疼痛程度均与疼痛灾难化水平呈正相关[18]。在一项对中学生的调查研究[13]发现,对于所有类型的疼痛,灾难化的个体都比非灾难化的个体报告了更强烈的疼痛。王坤等[19]对76例人工全膝关节置换患者手术前后进行调查,结果显示,不但术前疼痛程度与术前疼痛灾难化得分、术后疼痛程度与术后疼痛灾难化得分呈正相关,而且术前疼痛程度与术后疼痛灾难化得分、术后疼痛程度与术前疼痛灾难化得分也呈正相关,表明疼痛灾难化与疼痛程度相互影响。
2.2.2疼痛诊断 不同类型的疼痛对个体的日常生活产生不同的影响以及不同的疼痛问题有不同的具体担忧,因而疼痛可控性和治疗选择性会影响个体的疼痛灾难化程度,尤其对于那些难以确定或有争议的诊断更有可能导致产生疼痛灾难化思维。Crombez等[18]的研究表明,纤维肌痛的患者比慢性下腰痛患者报告了更高的疼痛灾难化得分(t=3.34,P<0.01)。Citero等[20]的研究发现,患有镰状细胞病的患者比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或肌肉骨骼疼痛的患者有更高程度的疼痛灾难化水平。一项关于年龄和疼痛类型与疼痛灾难化和疼痛相关情绪之间关系的研究表明,在年轻人样本中,牙痛组个体比头痛和后背痛组报告了更高的疼痛灾难化得分[9]。Glette等[21]对神经病理性疼痛、骨关节炎和脊柱炎患者进行横断面描述性研究,结果显示疼痛灾难化与疼痛个体心理和身体机能的降低以及失眠的增加有关,而这些关联的程度是由疼痛诊断介导的。
2.3心理因素 国内的研究表明疼痛灾难化得分与正性情绪得分呈负相关,与负性情绪得分呈正相关[19]。
2.3.1负性情绪 疼痛灾难化与更高水平的负性情绪有关。负性情绪个体倾向于消极地解释生活事件,他们更有可能把疼痛的感觉认知为比实际情况更具威胁性。Citero等[20]的研究表明在镰状细胞病患者中,与没有抑郁症状的患者相比,那些有明显抑郁症状的患者具有更高的疼痛灾难化水平(P<0.001)。Edwards等[22]的综述表明,抑郁与疼痛灾难化之间相互作用并通过多种途径影响疼痛结果。Arteta等[23]对215例慢性职业骨骼肌肉痛患者进行调查,结果表明疼痛灾难化与焦虑呈显著正相关(r=0.543)。Swinkels-Meewisse等[24]对96例急性下腰痛患者进行实验性横断面研究,结果表明,疼痛相关恐惧与疼痛灾难化之间呈正相关。感知到的不公正可能会使个人的评估过程偏向于损失和指责,从而限制了他们对疼痛的应对能力。Sturgeon等[25]的研究表明,在慢性疼痛样本中,那些认为自己的疼痛是不公正的患者报告了更高的疼痛灾难化水平。
2.3.2正性情绪 积极的情绪是有效适应疼痛的关键因素[26]。Poulin等[27]对76例伴有神经病理性疼痛的癌症幸存者进行横断面调查,结果显示正念与疼痛灾难化呈负相关,而且正念显著介导了疼痛强度和疼痛灾难化之间的关系。Tran等[26]的研究表明,那些特质幸福感水平较高的慢性腰痛患者报告了较低疼痛灾难化水平。
2.4社会因素 疼痛不仅需要药物的治疗,还需要家庭和社会的支持。
2.4.1家庭功能 家庭做为病人恢复的重要场所,其功能常常会对家庭成员的健康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由于疼痛会限制患者的日常活动,患者的个人角色可能会受到影响,这反过来会影响家庭成员之间的交流和家庭问题的解决,从而导致家庭功能障碍,在这种情况下患者更有可能消极地关注疼痛问题,从而产生疼痛灾难化思维。Akbari等[28]的研究把家庭功能加入到疼痛灾难化与疼痛相关残疾的模型中,拟合指数令人满意(P<0.05),该研究表明家庭功能障碍导致灾难化思维,而灾难化思维又通过增加患者对运动的恐惧和抑郁而导致患者残疾。
2.4.2社会支持 是个体可以感受、察觉或接受来自于个体以外的关心与帮助。社会支持是患者疼痛恢复的一个决定因素[29]。López-Martínez等[30]的研究表明,社会支持水平高的慢性疼痛患者报告了较低的疼痛强度和较少的疼痛相关心理痛苦。Cano等[31]对106对慢性疼痛夫妻的研究发现,疼痛灾难化与感知的配偶支持呈负相关。Gaffey等[29]对375例因急性疼痛就诊于急诊科的女性患者进行研究,结果显示社会支持水平与疼痛灾难化程度呈负相关(r=-0.246)。
疼痛患者的疼痛灾难化受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医护人员在临床实践过程中,除了要考虑疼痛患者的一般人口学因素、疾病因素和心理因素对疼痛灾难化的影响之外,还应关注患者的社会因素,例如家庭功能和社会支持对疼痛灾难化的影响,针对高危因素制定预防干预措施,促进疼痛患者的康复。以后的研究可以采取多元化的方法研究疼痛灾难化的影响因素,比如社会支持中不同维度对疼痛灾难化的影响,从而开发针对疼痛灾难化最具成本效益的预防干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