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解读的“儿童立场”辩证谈

2019-09-10 07:22徐芳
教育研究与评论 2019年3期
关键词:儿童立场文本解读

徐芳

摘要:成人的“儿童立场”一定不同于儿童的“儿童立场”,因此,把自己放到儿童的站位上去思考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忘了成人世界的规则;另一方面,在努力与儿童共情的时候,应该清醒地知道“基于儿童”的同时还必须“为了儿童”。童年,除了需要尊重,也需要引领;童年,除了需要赞美,也需要规训。文本解读的“儿童立场”,应该辩证地处理好情境优先与理性萃取、尊重幼稚与推促成熟、悦纳多元与聚焦价值的关系。

关键词:文本解读 儿童立场 成人立场

当下,关于文本解读的“儿童立场”的文章称得上是“汗牛充栋”。本文所谓的“辩证谈”,是指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儿童,看他们的进步,看他们的成长,看他们永远葆有童心但坚决告别童年的幼稚和迷茫。成人的“儿童立场”一定不同于儿童的“儿童立场”,正如儿童的“成人立场”一定不同于成人的“成人立场”。我们在把自己放到儿童的站位上去思考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忘了成人世界的规则;我们在努力与儿童共情的时候,应该清醒地知道“基于儿童”的同时还必须“为了儿童”。童年,除了需要尊重,也需要引领;童年,除了需要赞美,也需要规训。本文就是基于这样的看法,试图在文本解读的几个问题上投放辩证的目光,为“儿童立场”的“合唱”插入一丝微弱且另类的“和声”。

一、情境优先与理性萃取

每个人的儿童期的学习模式(完全只有直接经验的学习、生活的学习、情境的学习),已经通过一种集体社会性遗传积淀于儿童的先验的心理结构中。所以,儿童在进行任何一项学习活动的时候,总是携带着这种潜藏于潜意识中的先天性心理倾向,不自觉地优先启动形象再现模式,执拗地要把符号还原成生活,把意义还原成意趣,把思想还原成情境。因此,小学语文教学尤其是文本解读中,就应顺应这样的情境性规定。比如,苏教版小学语文四年级下册有一篇课文《小儿垂钓》,教材编写者对“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的解读是:一个行人向小儿问路,小儿怕惊动了鱼儿,不说话,远远地招手让他过来告诉他怎么走。如果站在儿童立场去揣摩小儿此时的心理,就能读懂藏在诗中的儿童逻辑:哪有这样不识趣的人!你的声音和影子会把鱼儿吓跑的!我不是白忙活了!求求你,快走吧!(在古文中“招”有“摆手”的意思)可见,一个正在学钓鱼的小儿的心里和眼里,只有钓鱼这一件事,不会考量“应人”那样所谓“正确”的礼节。假如编者像儿童那样沉入生活情境,就能真切地体验到学垂纶的儿童此刻的态度和做法,就不会做出思想大于形象的成人意味的解读。而教师一定要像儿童那样入境,在儿童的立场和权威性的教参之间,做出理性的选择。

但,正如人类的儿童期不会原地不动,一定要向成熟期迈进一样,儿童的学习必须也必然从情境走向理性,从生活经验走向符号意义。而教材中的一篇篇课文,就是促动儿童迈开理性之步伐的有力推手。教师在用儿童视角关照文本的同时,还要怀揣着“悦见其成”“力促其成”的觉悟,寻觅到文本中可以“借题发挥”的生发点,以此为契机引导儿童不断地去尝试超越经验、高于形象的深度学习。无数次理性求索的经历和体验,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着儿童原先的学习模式,让儿童不经意间就由轻松自由的“浅水区”走到了曾经令他们望而生畏的“深水域”。比如,一位教师在教学《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文时,先充分利用画面让学生在情景再现中体会作者的依依惜别之情,然后抛出一个问题:“烟花三月下扬州”,在这个柳絮飘飞的美好时节,慕名前往扬州的游人应该也不在少数,江上为什么没有别的船只,只有孟浩然乘坐的“孤帆”呢?这个问题,将学生带出了形象感知的有限空间,带进了理性认识的博大天地。一段静默的沉思后,学生找到了答案:“孤帆”并不是指江面上只有一条船,而是此时的李白,他的目光只追随着孟浩然乘坐的船,全部的心思都投注在友人身上,旁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存在了。一个“孤”字,形象而深刻地描摹出了李白依依不舍的情态。教师用这巧妙的一问,帮助学生推开了横亘在两个认知世界之间的那道无形的墙,实现了自然而然、毫无违和感的认知跨越。

二、尊重幼稚与推促成熟

儿童是幼稚的,表现在容易出错,容易偏执,容易不周全。这是儿童的天性,也是儿童的权利。可以这样说,幼稚就是儿童的“标配”。教师必须尊重这一特性,精心地去呵护藏在幼稚中的难能可贵的东西。比如,一位教师教学《夜宿山寺》一文,在初读、再读、三读课文后,请学生先说说诗句中写了哪些事物,再说说自己的理解,有兴趣的可以进行小组交流。但教师很快发现,许多学生没有参加小组交流,而是饶有兴趣地在画画,其中还有一幅“有问题”的画——那幅画中画有星星、月亮和一座倾斜得厉害的高楼。教师默许并支持了这一学习方式,并请其他学生对那幅画做出评价。这名学生在交流中很快就发现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也正确掌握了诗句中“危”字的正确解释——不是“危险”而是“高”。

文本解读中,儿童会因为幼稚而信马由缰,把目标抛到九霄云外;也会因为幼稚而固执己见,关闭与他人的沟通渠道;还会因为幼稚而放任猎奇心理,完全忽视必要的规定……如果这个时候,教师还一味地尊重幼稚,任由偏误持续蔓延,那么学生的心智成长就会停滞甚或是倒退。这个时候,就要借由文本及时给予儿童适当的规训,让他们在语言学习的同时,习得一些生活的常理、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一些最基本的社会性规则,由此渐渐褪去原始性,逐步地走向社会化。比如,一位教师执教《争论的故事》一课,用情境模拟、角色扮演的方式让学生体会争论的场面感,了解“争论”这种特殊言说方式的表达特点,然后让学生说说对兄弟俩这场争论的看法。很多学生似乎还沉浸在情境中出不来。有的说:“这两个人真傻。把大雁分成两半,一半烤着吃,一半煮着吃,不就可以了吗?”有的说:“烤着吃和煮着吃味道不一样,他们可以猜拳,赢的人决定这一次的吃法,下一次再射下一只,就换一种吃法。”显然,学生的兴趣点都在争论本身,看不到作者是想借“争论的故事”警示人们:做事要把握好时机,在无谓的事情上争论必将贻误时机而一事无成。这时,教师果断发起干预:“是啊,怎么吃都好商量,只是大雁趁他们争论的时候早飞走了。如果你是这只大雁,你会对兄弟俩说些什么呢?”这样的提醒,让学生从争论的场景中跳出来,把偏离主旨的思维扭转过来,开始评判文中兄弟俩处理问题的方式。一番讨论后,作者的态度、立场以及借文本说明的道理就凸显出来了。

三、悦纳多元与聚焦价值

儿童对于外在世界的体察是多重视角的,就像万花筒一般。这种对世界感受的丰富性在文本解读中就表现为多元性,不管是什么样的文本、什么样的问题,只要是关乎个人感受的,就绝不会听到同一种声音。他们常常会模糊了真实和想象的界限,常常会出现思维跳跃性地瞬间急转的现象,也常常会天马行空地产生诸多奇思妙想。于是,“冰雪融化后”不仅会“变成水”,还会“变成春天”。在灵性与诗性方面,儿童的确堪称成人的老师。但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多元解读有时候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神奇和惊喜,有时候也会因此淡化或迷失了主向,甚至和作品主旨背道而驰。一旦发现了如此这般的“多元”,教师就不能“悦纳”,而必须及时矫正。因为,这种“多元”就是对作者规定性的轻忽和漠视。也就是说,课堂上热闹非凡的“各抒己见”,并不全然都是好风景,教师要带着警觉的耳力加以辨识,犹如农夫给稻田除稗草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貌似“多元”实际偏离主旨甚远的解读,果断地断其行路引向“主流”,聚焦在文本所要传递的核心价值上。

比如冯骥才的散文《珍珠鸟》,是作者深刻反思“文革”中人际关系的互相猜忌等问题,表达了对友善、信任、和谐的人际氛围的强烈向往。文章最后一句:“信赖,不就能创造出美好的境界吗?”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它的主题是信赖。我观摩过好几个《珍珠鸟》课例,发现学生在表达阅读感受的时候,都容易进入人鸟相和、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保护这些层面,这也是和儿童的认知结构相关的——儿童经验中的“内在图式”很容易进入动物世界,很容易把人与鸟的相处升华到对自然环境的保护。尽管这样的感悟也有着正向的价值,也和文本内容有着密切的相关,但这并不是这篇课文所要彰显的核心主旨。学生虽然都在说着正确的话,且说得丰富,说得热烈,但不能抓住要害,总在边缘徘徊。这种层次的“多元”,源于学生理解能力、阅读水平的不完善,这也正是教师该“出手”的关键时刻。教师可以带着学生抓住表示时间性——珍珠鸟对他是一点点信任起来的——的词语,细细品读鸟儿是如何一步步试探、一步步接近作者的,把鸟儿人格化,去体会它的内心世界。然后,再适时链接作者的写作背景,这样就能由衷地和作者一起慨叹:信赖是和谐的基础。当然,这样的主题完全可以有多元的表达。

作为教师,我们都应该盼着儿童“长大”,因為,儿童渴望长大。用“长大”的愿景来作为文本解读的一个视角,其本质正是一种儿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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