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慕课的出现为急遽变化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教育带来新的契机,然而,低注册率与低完成率的现实使慕课的角色功能模糊?在昆明五所开办新闻与传播专业高校的实证研究显示,针对网络用户特征的慕课产品研发与制作相对滞后,以及认知观念的偏差将慕课的工具性功能夸大为替代性是当下慕课在新闻与传播专业教学中普及的两大困难因素。
【关键词】 慕课 新闻与传播 困难因素 工具性
一.问题的提出
当前,媒介技术的发展超越前人想象,可视化数据新闻、算法新闻、AI新闻、VR新闻推陈出新,以采写能力为核心的传统型新闻与传播教育培养模式已经无法适应业界的急遽变迁,而掌握全新技术与教学理念的师资稀缺,培养条件滞后,新闻业界在经历一场又一场风暴革命的发展进程中出现了人才断层。这一矛盾,在欠发达地区显得尤为突出。
2012年前后,席卷全球范围的慕课(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即MOOCs)浪潮引发了一场关于“大多数学校教育是否会消亡”的讨论,也给沉疴已久的新闻学教育吹来一阵凉风。许多学者指出,慕课可以为新闻与传播教育带来三个颠覆性的改变:第一,弥补国家、地区之间的差距,让欠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学生有条件接触到一流的教育资源;第二,打破学科壁垒与师资局限,在线提供计算机网络与编程、图形制作课程,帮助学生实现知识融合;第三,提供足够的选择权与可接触的优质教育资源,促使学生跟随业界发展动态来反向订制课程,实现自我教育与自我完善。
然而,现实中,慕课频频遇冷,不但未能实现一场颠覆全球的教育革命,不到5%的结课率与比较负面的用户体验评价使一部分教育学家开始转向讨论“慕课究竟还能走多远?”具体到新闻与传播专业的在校本科生,慕课的普及率与完成率呈现双低,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慕课无法发挥预期的功效,推动新闻与传播教育革新?
带着这一疑问,笔者在云南省昆明市五所开设新闻与传播专业的高校展开调研,调研单位具体是:云南大学新闻学院(南亚东南亚国际传播学院)新闻系、网络与新媒体系;云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新闻传播学系、广播电视编导系;云南财经大学传媒学院新闻系(财经新闻方向);昆明理工大学新闻学院传播学专业;云南民族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广播电视专业。调研对象:100名在校本科生与10名专业教师。调研时间:2019年3月20日——4月20日。调研方式:半结构化深度访谈。
二.实证研究
(一)学生层面
1.慕课用户
低注册率与高弃课率,一直以来是慕课用户的画像特征。在接受調研的100名新闻与传播学专业在校本科生中,有23人注册过慕课,其中仅6人完成了课程,占比26%。其余未完成课程的17名用户中有11人在开课两周以内弃课,占比64%。
注册过慕课的新闻与传播专业本科生们普遍表示,慕课的产品体验感不佳,一些课程盛名之下其实不然,只是课堂教学的录像版,由于缺乏专门的在线用户研究与教学设计,慕课的实际到达率有限。
“感觉好多慕课老师并没有用心上,而是把平时课堂教学做了录像,再配上一些字幕、PPT和作业环节等等,没有专门针对在线用户的特点去设计课程,上起来挺无趣的。”(慕课用户A,大二,网络与新媒体专业)
无法与教师真实互动,得不到学习关怀和帮助是造成学生慕课用户普遍不满的一个主因,大部分用户认为,与传统课堂相比较,慕课的吸引力有限,听课效果远远不及真实课堂。同时,与同一门课程“同学”之间的关系,以及慕课的作业评分体系也饱受诟病。
“比如每次你提交了一份作业,随后就会有几个同学(同修)来给你打分,而你也必须抽取规定份数的作业去评分。实际上因为网络的便利,很多人都是在百度上搜索答案粘贴复制的,同学们也不了解评分的依据,往往就是胡乱打个分或者一律打高分,时间长了挺没意思的。”(慕课用户B,大一,财经新闻专业)
2.非慕课用户
77名非慕课用户之中,有59人表示线下学习任务已经足够饱满,没有时间和精力再上慕课了,占比76%。客观上,在高校,由于教育资源的充沛性,慕课对于学生用户的吸引力非常有限。能够保持学习的主动性与自律性,通过慕课去寻找更优质教育资源的学子,在高校中是极少数。
值得注意的是,有9人表述不愿意注册慕课的原因,是慕课的口碑不好,在77名非慕课用户之中占比11%。许多已经注册过慕课的同学体验感不佳,在与同学分享这些体验的过程中无形为慕课建构了负面形象,通过人际渠道传播的慕课形象往往比官方推介具有更加真实和可感的效力。
(二)教师层面
新闻与传播专业课教师对于慕课的感受要比学生复杂得多,在访谈过程中,多名教师在肯定慕课作为一种推动教育资源共享的有效手段的同时,也对之抱有重重怀疑与困惑:如果视频教学与远程教育能够替代真实的课堂,那么大学的意义何在?高校教师的职业角色应该如何扮演?教学的核心目的是不断追寻新的技术还是有效的沟通?
一名对慕课持肯定态度的专业教师坦言,同事们大多都不会向学生推荐慕课,对慕课的态度也比较排斥,“因为新技术来临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恐慌,这涉及到自己切身的利益。”这位教师努力用积极的态度迎接变化,她注册了多个平台的慕课,并向学生推荐优质的课程资源。坚持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发现:对于学习能力极强、拥有博士学位的自己而言,坚持看视屏上完一门慕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学生而言那就更难了。
一位承担过本地翻转课堂的教师则有着更加切实的感受,按照学校要求,她承担了一门好大学在线课程的本地教师,需要为学生提供三次本地翻转课堂教学,批改线上作业、组织线上讨论,并建立一个QQ群为所有选修该门课程的学生解疑答惑。
“首先让我困扰的是这个QQ群,学生并不会按照正常工作时间和作息规律发言,而是随时随地发言,因为对互评作业的分数不满意,他们有时候会直接在群里互撕,骂脏话,令我无所适从,因为我扮演的不是一个课堂权威的角色,是一个在线答疑的角色。同时,有些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产生困惑与我沟通,我则根本不知道去和谁沟通,因为这门课程的主讲教师只在录像里面出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何推进教学,我完全插不上话。”(女,34岁,副教授)
面对慕课,对自身的职业角色与定位产生困惑是大多数新闻与传播专业教师的普遍反应,在自身的困惑无法得到解答的情况下,他(她)们很难去引导或推动学生选修慕课扩展专业知识的边界。
三.结论
(一)针对网络用户特征的慕课产品研发与制作相对滞后
当前,学堂在线,中国大学MOOC,好大学在线等平台上,新闻与传播专业的慕课已经有十几门在线,从《传播学》、《新闻采访学》、《媒介批评》、《广播电视播音与主持》到《网络与新媒体应用》,林林总总,覆盖了新闻与传播专业的全部课程类目。上述课程在提供了一些优质教育资源的同時,也存在一个共性:课程的主体是利用现有资源,以一名优秀教师课堂教学的录像为核心,加入在线字幕,动画,习题、讨论等环节制作而成。
在国内慕课发展的初始阶段,新闻与传播专业的慕课也如同其他许多学科一样,亟待解决一系列的问题:课程为谁而制作?应该怎样制作?做好的标准是什么?与传统的课堂学习者相比较,互联网学习者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学习习惯、时间管理与心理诉求,如果不能针对互联网学习者的特点进行专门的课程研究、设计与配套开发和制作,而仅仅是将线下课程包装上线,则很难保障上述课程的使用率与满意度。
(二)认知观念的偏差将慕课的工具性功能夸大为替代性
2012年被称为世界范围的慕课元年,2013年则是慕课在国内开始全面推广的一年,与人们最初的预期不相符的是,慕课并没有引发全球教育的一场风暴,甚至在很大范围内“遇冷”,这与人们认知观念的误区密切相关。如何看待慕课?如何使用慕课?这是每一个教育者与学习者都应该冷静思考的问题的。本质上,慕课热潮是一个被过分吹大的泡沫,人们本来期待出现一场“让天下所有人免费上课”的革命,但最终的结果差强人意,如何回归理性,正确的认识慕课十分必要。
在高等教育机构之中,慕课的角色应该是工具性的,而非替代性的。具体到新闻与传播专业的教学情境中,一个名优秀的新闻系毕业生离不开教师的言传身教、改稿修片,同学之间的思维碰撞与团队作战,在这一过程中,慕课可以成为补充、完善知识结构与开阔视野的工具,但不能够替代真实的大学学习过程。线下专业课教师可以引导学生到在线学习之中去“寻宝”,但是不能够以慕课替代其重要的引导者和对话者的角色功能。同样,学生可以积极尝试各种各样有助于知识扩展的线上工具,但是自我管理和终身学习才是这个时代对他们的本质要求。
作者简介:楼艺婵,云南财经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