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信息论角度谈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教学

吕艳辉

摘 要：对外汉语视听说素材能为中高级语言学习者提供生动鲜活、有意义的语言学习材料，又能满足学生对各类信息快速捕捉和理解的需要.目前各类视频信息性质各式各样、内容良莠不齐、信息量以海量为特征，需要语言教学工作者甄别、加工、处理的难度很大。以《面对面·陆勇：药不能停》为例，谈谈如何从海量信息中选取适用素材通过加工、设计，使其成为便于学生理解的有用信息并可以做到再次输出。

关键词：对外汉语教学;中高级;汉语视听说;素材选取;教学设计

一、信息论与对外汉语视听说教学

《现代汉语词典》将“语言”界定为：“人类所特有的用来表达意思、交流思想的工具，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由语音、词汇和语法构成一定的系统。”我们日常生活中每天都用语言进行交流和沟通，语言既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也是进行思维逻辑运用、信息交互和传递的工具。正如许国璋先生（1986）所指出的：“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符号系统，当它作用于人与人的关系时，它是表达相互反应的中介;当它作用于人和客观世界关系的时候，它是认知事物的工具;当它作用于文化的时候，它是文化信息的载体和容器。”

可以说，信息是事物及其属性标识的集合，是客观事物状态和运动特征的一种普遍形式。“信息论”就是专门研究信息的有效处理和传输规律的学科，其研究结果表明，信息传递的过程包括输入和输出两个过程。而语言作为人类各类信息的交互工具，必然遵循信息传递过程的一般规律，可以表示为“输出——输入——输出”这样的循环过程。

20世纪80年代中叶，美国语言学家斯蒂芬·克拉申（Stephen D.Krashen）提出“输入假设（The input hypothesis）”理论。他认为，学生必须通过接受足够的可理解性的“语言输入”，才能产生足够的可理解性的“语言输出”。因此，语言教学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尽可能多的可理解的语言学习素材输入给学生，通过一系列的语言教学活动，使学生能尽可能多地输出可被别人理解的语言。语言输入作为第二语言习得的重要组成部分，受到越来越多的语言学家和语言教师的重视。

克拉申还指出，人们是通过可懂输入习得语言的，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信息上，不是集中在形式上。他认为，“当你教什么人说话时，不要教他们如何说话，要给他们可懂输入，口语能力会水到渠成。”这就过分强调了自然输入而相对忽视了非自然输入的重要性。自然输入即语言习得，它与儿童习得母语的过程相类似，是在潜意识的情形下自然地获得语言知识，从而逐渐内化语言系统，最后达到交际的目的。非自然输入即语言学习，是指明确而又系统地有步骤地传授语音、词汇、语法、句型以及背景知识、交际策略，并通过大量的练习达到熟练使用语言的目的。因此，现代语言教学特别是第二语言习得教学应该双管齐下，既重视学生的语言习得（自然输入），也重视学生的语言学习（非自然输入）。

视听说教学是一种有别于传统语言教学的新型教学方式，其目的在于通过语言真实度较高的各类视听说环境的营造，尽可能高效率地提高学生对真实自然语言的理解力和口头表达能力。在视听说教学中，“视听”是为了输入理解信息，“说”是为了输出表达信息，通过视、听、说三位一体的结合，以直观画面和情节内容为基础开展有针对性的口语训练，运用复述、总结、对话、即席演讲等形式，提高学生的听力理解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同时也加强了他们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知识的了解。另一方面，只有通过视觉和听觉的耳濡目染来感知语言材料，学生才会被动或主动、自觉或不自觉地将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语言信息存入大脑，在新的交际情景中，储存的语言材料再经大脑的处理加工、重新组织，变成随时可用的、可输出的语言。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视觉感受刺激和听觉感受刺激同时作用于大脑，诱发人脑迅速作出反应和加速记忆，从而达到记忆痕迹的长期储存。视听说教学正是将语言和情景相结合，创造出生动的、更接近于实际交际的语言习得方式，调动学习者的各种感官，激发学习者的参与热情。因此，只有把自然输入与非自然输入，即语言习得和语言学习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输出，进行交际活动。

然而，视听说教学在近几十年方才出现，对其理论研究较少，教学实践也存在不足。比如没有充分注重学生的语言水平、学习目的，在素材选取、教学分析和教学活动设计中，将电影、视频简单化地纳入课堂，信息输出效果不够理想。这种粗放式的教学管理实践，既不能有效地提高学生的口语交流水平，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视聽说教学在第二语言习得领域的应用。基于以上问题，本文拟以《面对面 陆勇：药不能停》为例，系统地阐述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教学各个环节的原则、方法与具体操作，以期对视听说教学有所帮助。

二、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教学的素材选取

（一）素材选取原则

从信息论角度来看，视听说教学素材属于信息传输过程中的信源，与汉语教师共同作为信息的输出方。它不仅要起到调动课堂气氛、引起学生兴趣的作用，还必须要确保其所传输的语言教学信息的有效性。特别是中高级对外汉语教学，由于学生已经具备一定的汉语水平，也很可能接触过一些中国的视频材料或电影，在选取视听说素材时，更要注重遵循相应的原则。

1.标准性原则

中高级视听说素材中的语言表达必须相对标准，能够较好地适应课堂教学的目的和目标。比如要使用普通话，尽量少出现地方方言和地方口音;如果是影视材料，尽量选择对话较多、语言占比较高的节目;词汇量要适度，与目前学生的汉语能力和表达水平相匹配。

2.时效性原则

中高级汉语学生的学习难度开始逐步增大，综合性课程相对枯燥，对于视听说课程来讲，就要尽量选择最近几年内的视频材料，确保素材事件或内容保持新鲜、新颖和吸引力。

3.正面性原则

中高级汉语教学不但要教授学生汉语语言知识，同时也要传递中国文化信息。因此，在选择视听说素材时，必须要精选正面、积极、阳光、健康的视频素材，避免那些具有消极负面内容、偏离正常轨道价值观取向的素材。

4.丰富性原则

中高级视听说素材中的语言表达形式应尽可能地多样化，比如人物对话、直播、采访、旁白、字幕等，既有口语，也有书面语，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丰富学生的视听环境，以最少的时间和成本为学生提供接触各类语言形式和素材的机会。同时，视频内容必须丰富，不能过于单一，有可讨论、可思考的问题为最佳。

（二）素材选取方法

1.纸媒提示法

以信息内容为出发点，坚持以问题为导向，从报纸、杂志中发现适宜的话题。我们将其称为“纸媒提示法”，即在纸质媒体阅读的基础上，选择相关话题，再在网络中搜寻相应的视频资源。如2018年10月9日《参考消息》第12版“副刊天地”中有一篇短文，题目是《手机成青少年成长隐患》，作者在结尾写道：“在智能手机时代如何确保青少年健康成长是整个社会面临的问题”。这就提示我们：此类话题具有社会广泛影响力和很高的关注度。于是，我们在“央视网（http：//www.cctv.com/）”中以“青少年”和“智能手机”为关键词进行视频检索（此例及下例检索时间均截至2018年10月11日），得到如下结果：

（1）韩国：青少年沉迷智能手机  学生“手机成瘾”情况严重

（2）韩国研究：玩智能手机成瘾  青少年脑恐退化

（3）江苏淮安：走路低头看手机  被车撞伤也担责

（4）晚间提示：青少年要避免智能手机伤害眼睛

同时，还以“智能手机”为关键词，在搜狐视频新闻频道中进行检索，结果如下：

（5）海峡午报：手机不离身，台四成学童玩手机成瘾

（6）手机成瘾  假如“世界不插电”

（7）湖南怀化：19岁小伙玩手机成瘾  患上“手机幻听症”

（8）印度：手机成瘾  交通事故死亡人数增加

（9）孩子手机成瘾怎么办？系列课程1-交际活动替代法

以上视频均可以成为“在智能手机时代如何确保青少年健康成长是整个社会面临的问题”最鲜活的资源，教师可以根据学生实际情况与汉语水平选取最为适合的视频作为教学内容。

2.奖项提示法

以各类获奖视频作品为素材基础，选择兼具时效性与经典性的视频作为教学内容，我们称之为“奖项提示法”。如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近年来的获奖作品：

（10）《揭密“东突”恐怖势力》获2003年度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社教长片类一等奖

（11）《红豆杉》获第六届“杜邦杯”环境好新闻奖

（12）《北京非典阻击战》获2003年度全国电视评论类“十佳节目奖”

（13）《幼童》获2003年度中国广播电视大奖之优秀纪录片奖

（14）《以生命的名义》获2003年度中国影视“学院奖”之中国影视作品叙事艺术年度大奖

（15）《地贫患儿死亡悬疑》获2006年度全国电视评论类“十佳节目奖”

（16）《天价住院费》获2006年度中国广播影视大奖之优秀纪录片奖

同时，获得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优秀纪录片奖、全国电视评论类“十佳节目奖”等奖项的视频均可以作为视听说教学的素材来源。

3.热点追踪法

“熱点（hot spot）”包括热点问题与热点人物，指的是比较受广大群众关注的新闻或信息，也指某一时期引人注目的问题或事件，如“社会热点”“旅游热点”等。对不同时段的热点问题、热点人物进行追踪，从中选取合适的视频信息作为教学内容，我们称之为“热点追踪法”。从信息源角度来看，热点追踪法可以保证信息传播的时效性、有效性。如图1为2017年度的主要社会热点事件（转引自《2017年度社会热点事件传播特点分析》）：

三、《陆勇：药不能停》视听说课教学分析

本文选取的《面对面·陆勇：药不能停》既是社会热点问题，又包含热点人物，因此，笔者将该视频作为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课的教学内容。《面对面》是中央电视台的一档人物专访类和新闻谈话类节目，每期节目时长45分钟，每周日晚21：30在新闻频道播出。采访的对象一般都是重量级人物，如新闻事件中的焦点人物、权威人物，具有较高的关注度和影响力。主持人董倩、王宁等均是央视优秀主持人，语言表达能力强，发音清晰准确。可以说，将《面对面》作为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课的教学内容，既符合素材选取的标准性原则，也符合素材选取的丰富性原则。

2015年1月19日，《面对面》节目播出了《陆勇：药不能停》，讲述的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陆勇的故事。陆勇不仅自己购买印度仿制生产的“格列卫”抗癌药，而且与千余网友分享这一渠道，被称为“抗癌药代购第一人”，因此被检方起诉。该事件当时在白血病群体及医药界引起强烈轰动，最终陆勇因“无销售行为”而免于刑罚（2015年2月检方撤诉，比节目录制时间晚了一个月）。可以说，这一热点事件既体现出人情伦理与法律法治的矛盾，也体现出两者的统一。随着2018年《我不是药神》商业片（票房高达30.97亿元）的上映，陆勇这一“药神”原型又重新回到社会公众视野中，再次成为热点人物。因此，选取该期《面对面》作为对外汉语中高级视听说课的素材，既符合素材选取的时效性原则，也符合素材选取的正面性原则。

（一）教学目标

视听说课，尤其是影视（包括视频类节目）视听说课应当是一种技能课和准实践课，因此应更多地培养学生“视”“听”“说”的综合技能，进一步提升学生面对面的口语沟通能力和交际能力。可以说，视听说课最重要的教学目标就是让学生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心记、用嘴说，也就是能够较好地完成信息的“输入——解码——储存——输出”四个过程。其中，能够看懂、听懂是第一步，正确的理解记忆（解码、储存）之后，学生才能够更好地张嘴表达出来（输出）。

在这一过程中，还要对学生相对生疏的词汇和语法进行必要的课前准备、课上讲解，以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视听材料和更主动地开口“说话”。比如：学生应能够基本理解生词，掌握重点词语，并准确运用;能够熟练掌握本视频的语言要点、主要搭配各式;能够运用合适的语气来表达不同状态下的情绪，并根据词语创设使用场景，从而进行“再输出”。

（二）教学重点

1.提问技巧

我们知道，有“问”才有“答”，该节目是一对一、面对面的采访，因此，对记者（采访方）提问的准确把握就显得至关重要。在记者每次发问之前，一般都有短片交代事件的背景材料，这对理解记者提问的针对性很有帮助。

2.事件叙述

陆勇事件中出现的相关人物（群体）很多，如陆勇、陆勇的家人、陆勇的朋友、陆勇的病友（QQ群中的病友、吃得起正版药的病友、愿意提供账户帮忙代购的病友等）、警方、正版药制药厂、仿制药制药厂等。因此，必须首先梳理清楚人物关系之间的相互关系、不同立场，才能准确理解、讲述该事件的发展过程。

3.情绪表达

从各自的利益、立场出发，不同人物（群体）对该事件的态度、感受乃至观点是各不相同的。甚至同一个人，面对不同的情景，其心境、情绪也是有所变化的。比如当陆勇得知自己患病、惊闻药价之贵、帮人购买仿制药、被警方逮捕时，会产生不同的心理起伏与情绪波动。这些因素在该视频中也是频频出现，能正确理解人物的情绪表达对把握全文主旨甚为关键。

（三）教学设计

1.翻转课堂

在当今信息技术发展非常迅猛、智能手机应用非常普及的时代，我们不应排斥各种电子设备在语言学习中的使用。因此，我们主张“翻转课堂”，将视频、文本、生词表一并在课堂预习或热身的步骤中交给学生，鼓励学生在电子词典、翻译软件的帮助下，解决字词问题并尽量理解事件经过。不过，对那些不明白、不理解的词语、句子要进行标注。

2.视听课堂

首先，师生一起讨论在翻转过程中发现的问题，主要侧重于字词、语句的理解，如视频中出现的“举全家之力”在在线翻译中的解释为：“Give the whole family strength”;在语音翻译中的解释为：“Give the whole family a hand”。这些翻译均不恰当，此类语句应作为讨论的重点。

其次，以主持人的每一个问题为切分，分段对视频内容进行讨论，做到能理解主持人的问题、能大概复述陆勇的回答。

最后，是“说”的环节。可以将学生分为“记忆组”和“感受组”，记忆组中的部分学生模仿记者、部分学生模仿陆勇，进行表达训练;感受组侧重结合视频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感受。

其中前两步大概需要两课时，最后一步也大概需要两课时。前两课时以视听为主，以说为辅;后两课时以说为主，以视听为辅;中间是写的过程，即要求学生完成并提交书面作业。具体教学设计可参见文后的附录。

总的来说，在视听说教学的素材选取时，我们侧重于对素材的信息源强度、热度的关注;在教学设计时，侧重排除信息干扰、化解信息理解难点、以信息输出的“说”检验教学成果。我们希望以“信息”为主线，串联起视听说课教学的各个环节，使之成为教师易上手、学生易理解的一门语言课。

附录：

热身问题 什么是“专利”？你了解“代购”吗？“情”与“法”是否有發生矛盾的时候？

提问

重点句 ……怎样的过程？……打击有多大？当时心里什么感觉？……起到的是什么作用？对你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改变？ ……原因是什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接受得了吗？

重要搭配格式 从头说起、原本计划……、在N年内、在……建议下、在……的过程中、我还记得当时……、对……有（着）很好的效果、高达、足足花了……、从……进入……直至……、意味着……、埋下隐患、情况属实、稍微……而已、N分之一、引发争议、请教律师、在法律意义上、从……的角度、光……就……、不论……与否、一步步、合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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