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拉太
(青海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青海西宁 810007)
吐蕃分裂割据时期的安多藏区,据汉史记载,吐蕃部落分布在整个河陇一带。《宋史·吐蕃传》称:“自仪、渭、原、环、庆、镇戎暨于灵、夏皆有之。”[1]《邵氏闻见录》载:“吐蕃在唐最盛,至本朝始衰。今河、秦、邈川、青唐、洮、岷以至阶、利、文、政、绵州、威、茂、黎、移州夷人,皆其遗种。”[2]《新五代史》载:“自灵州渡黄河至于阗,往往见吐蕃族帐”,[3]《续资治通鉴长编》载韩琦言:“泾原、秦凤两路除熟户外,其生户有磋鹘、者谷、达谷、必利城、腊家城、鸱枭城、古渭州、龛谷、洮、河、兰州、迭、宕州、连宗哥、青唐城一带,种类莫知其数。”[4]从上述记载看,分裂割据时期(宋代)吐蕃居地遍及秦、泾、凤、原、仪、河、洮、渭、熙、岷、迭、灵、宕、阶、湟、文、鄯、廓、凉、政、茂、黎、移、绵、威等州,其中,除了政、茂、黎、移、绵、威等州外,均在安多区内。
元明时期,安多地区藏族部落逐渐向区域性部落政权过度,先后形成诸多大小不等的区域地方部落集团。元代,西藏萨迦地方政权派“朵甘思本钦”到多康藏区,对安多藏区行使政教权利。明洪武年间,安多地区各藏族部落依次纳入明朝版图,形成“西番诸卫”。明朝对“西番诸卫”推行“土流参设制”,以一种较为松散的形式控制“番众”。
清代青海籍藏族学者松巴堪布在他的《青海史》中叙述青海藏族时曰:
“(凉州)的西北部是安多华热地区。位于该地西北的青海地区,过去是藏族及其他各部居住的地方,如今是厄鲁特人的住地。华热的左方是普饶部。其上方居住着班达霍尔、夏拉裕固和藏族的东那诸部。华热地区的右前方,宗喀山脉以上是郭密地区。宗喀山系尾部的腹背地方(甘都和斌炳灵寺以上)有众多的藏族小部落,统称巴地。在这些小部落的下方,有胡局汗德隆部落、托局满族佳霍日部落、觉乃德久部落、黑西蕃汉藏混合部落、桑局等部落。在黄河对岸,从上游顺流而下,分别有阿柔、塔秀、哇秀和都秀等地。在曲卡(今贵德)地方及其下方,也有许多小部落。而在其东南,有隆务热贡、文都地区及外教撒拉族人等的居住地。由该地向南是卡加、甘加地方。在这两地的南部,由北向南分别是康区的毛尔盖、若尔盖、格德、阿坝、作阳、夏吾、久茂、霍索那、扎玛尔等地。由这些地方直到那曲之间,散居着众多部落。从凉州四镇直至康区之间,有着数不胜数的扎仓、寺观及显宗讲习院,格鲁派盛行。但也有一些左右摇摆、没有主见的寺院,有时也信奉其他教派,然而对佛法及俗众危害较小。”[5]
这是清代安多藏族部落的基本情况,从中还能看出宗教与地方部落之间的基本政教关系。下面将部分安多藏区部落政权形成情况及分布区域做一简略梳理。
今海北地区,古时为董氏人的居地,即汉史中所说的西羌人。汉平帝元始四年(公元4年),王莽在今海北海晏县三角城设西海郡。王莽政权崩溃后西海郡随即被废,至汉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年)时,复置西海郡,屯田耕粮。三国时羌人败于魏军,羌人首领治无戴随蜀将姜维退居四川。[6]从南北朝起,海北地区为吐谷浑辖地,后短暂被隋、唐所没。吐蕃统一青藏高原时,这一地区也随之并入吐蕃,成为吐蕃东进的主要基地。其后,海北地区逐渐被吐蕃化,成为安多藏族的主要生活区域之一。唃斯啰政权崩溃后,元时海北地区归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管辖。明代,在海北等地设安定、阿端二卫和曲先、罕东二卫,合称明“塞外四卫”,受西宁道兵备官节制。16世纪以来,蒙古人源源不断地进入海北地区,藏人有一部分留在原地为蒙古部所役属,其余部落在蒙古人的挤压下纷纷逃入黄河以南。罗卜藏丹津之乱后蒙古势力锐减,不少藏族部落又渡河北移进入海北,与蒙古人杂居相处,从此,海北地区成为蒙藏两族共同的生活区域。
海北境内最有名的地方部落政权当属刚察。刚察(rkang tsha),亦作刚咱,其祖先原先居住在黄河南部达日尕云地方(今贵德常牧地区)。刚察部落自雍正朝起,趁青海蒙古一蹶不振之机,开始渡河北上,曾与察汗诺门罕旗发生了武力冲突。后因蒙古人向西宁办事大臣控告之故,致使刚察部落完德太(ban de thar)及12名头人被杀。此后,尼贡巴寺高僧拉夫丹(bla ma thar)还俗归族,被群众拥为新的首领,称“刚察喇嘛拉夫丹”(rkang tshai bla ma rab brtan)。刚察喇嘛拉夫丹掌权后,继续率部渡河北迁。清道光二年(1823年),陕甘总督长龄派兵驱杀渡河北上而散居于玛沁雪山一带的刚察部等藏族部落,加之西宁办事大臣的阻扰,曾一度迫使刚察等部返回了黄河以南地区,编定户口,限供粮茶。不过,这未能阻止刚察等部渡河北迁的活动,且愈演愈烈,最终定居在海北一带,成为环湖八族之一。北迁后,清廷也认可了这一既成事实,并将喇嘛拉夫丹封为刚察部落的总千户,赐花翎顶戴、玛蟒袍及千户官印,藏语称之为“rgya tham”(意为汉印),是刚察部第一代千户。后因护送喀尔喀部哲布尊丹巴活佛有功,被西藏甘丹颇章政权授予铜印,藏语称为“bod tham”(意为藏印)。
北迁后的刚察千户辖境,虽有变化,但大体上继承了喇嘛拉夫丹时期的域界,即:东至哈尔盖若木与海晏达如玉千户部落,南濒青海湖,西至吉尔孟与天峻县汪什代海千户部落,北达祁连县默勒河、野牛沟边缘地带。[7]刚察部落在其部落内部又有若干小部落,俗称“刚察措果周”(rkang tsha tsho drug,刚察本部六部落)和“香察措哇敦”(zhang tsha tshobdun,亲属七部落),亦有老六部和新十二部之说。
海北境内还有阿里克部落(a rig),主要分布在祁连县。阿里克,汉史亦作“阿力克”或“阿柔”。明万历年间,三世达赖索南嘉措前来青海传法,阿里克部头人华桑嘉布(dpal bzang skyabs)和桑杰加(sang rgyas rgyal)等人请三世达赖到自己的牧地,并奉献了大批布施。五世达赖进京时,阿里克部头人华桑又迎请五世达赖到其部落传法灌顶,并请求建寺。[8]在夏扎大喇嘛和阿里克然坚巴克尊嘉措(mkhas btsun rgya mtsho)的主持下,于仲塔地方建了一座寺院,称为阿里克寺(a rig dgon),五世达赖赐名“具喜宏法洲寺”。历史上,阿里克部与西藏达赖喇嘛转世系统关系密切,其头人曾几度携部众到拉萨布施,得到了历辈达赖喇嘛的关心和封赐。
在青海湖周边地区,以后来的“环湖八族”为中心形成诸多藏族部落。环湖八族,指刚察族(rkang tsha)、公洼塔尔代族(gong ba thar sde)、都秀族(bdud shul)、千卜录族(vkhyams ru)、汪什代海族(bong stag)、阿曲乎族(a tshogs)、热安族(ru ngan,ru sngan,ru sngun)和阿尔克族(a rig)。
清雍正二年(1724年),平息罗卜藏丹津反清事件后,清廷把青海蒙古族、藏族部落编入“内番”,划定蒙古族与藏族牧地,进行直接统治。之后,黄河以南藏族部落千卜录、都秀、汪什代海、阿曲乎等陆续返回青海湖地区从事游牧活动,至清代后期,形成了特殊的人文地理区域“环湖八族”。
“环湖八族”的形成过程,经历了百余年的时间。期间,游牧于青海湖周边地区的蒙、藏部落在该区域长时间的博弈中逐渐趋于稳定,这当然得益于清廷不断的介入和整治。至19世纪中叶,持续了百年之久的藏族部落北移活动最终以“环湖八族”的形成而告一段落。此后,虽有其它藏族部落也陆续迁入,藏族部落不断壮大,但都未能改变已经形成的蒙、藏分布格局,蒙藏关系得以基本稳定。
果洛人属藏族原始四大氏族中的东氏族(stong),东氏族人称“阿甲支”(a lcags vbri),“支”(vbri),又可写作“vbru”。古代藏文史书一般记载,支氏人“功业卓著,对敌勇猛”(vbri byas pa can zhes dgra la rgod),道出了支氏人英勇善战的性格。果洛三部虽然由支氏人为主体,但同时其中亦有董氏十八支系、扎氏人的血统。果洛藏族自称为“董氏”后裔,自古以来就居住在黄河源头,在英雄史诗《格萨尔》中,将这一地区称作“玛域”(rma yul)。
果洛地区,位于甘、青、川三省交界,地处黄河源头,系多康藏区较为特殊的历史地理区域。关于“果洛”这一名称的由来,虽说法不一,但基本看法是:“果”(mgo),即为“头”之意,“洛”(log),具有“违背”或“背叛”的意思。因近代以来果洛地区的藏族部落长期处于脱离西藏噶厦政府的一种“半独立”状态,所以称之为“果洛”。这里的“果”(头),在藏语里一般称作“果哇”(vgo ba),即“头领”或“领导者”,是指噶厦政府。
果洛在汉史中有时称“俄洛”“郭罗克”。据汉史记载,果洛古地本为党项羌地。唐初置轨州(今果洛南部地区),又置山居、奉、岩、远等州,后被吐蕃所破。吐蕃分裂割据时期,是宗喀唃斯啰政权的辖地。元代归宣政院管理,属“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或被“朵甘思地里管军民都元帅府”节制)。明代属安西行都卫领辖的“朵甘行都司”。17世纪初至18世纪二十年代末,属和硕特蒙古政权,清后期在行政上隶成龙茂道松潘漳腊营(实为处于割据自制状态)。1929年,归青海省直辖,曾设果洛行政督察区、青海省第三行政督察区。1946年,撤销既设机构,仍由部落头人管理。实际上,果洛地区虽长期受制于历代封建王朝,但因处于卫藏及中原两地的“边缘”,一直游离于各大政治集团之外,互不统属,各自为政,部落大权掌握在当地头人手中。民国时期,青海省政府试图将果洛纳入其管辖范围之内,先后多次派兵,设督察区,置设治局,均无结果。解放初期,果洛全境仍为部落制。
历史上,果洛分为上果洛、中果洛、下果洛三部,史称“果洛三部”(mgo log khag gsum)。果洛三部土官首领的封授,见于清康熙年间的汉文史籍,称“郭罗克”或“俄洛”等。果洛藏族以其粗犷强悍、坚强勇敢而闻名于世,过去的文献中多有记载。果洛民间有“天果洛地果洛”(gnam mgo log sa mgo log)之谚语,意思是“天有多大,果洛就有多大”。
果洛三部的情况在汉文史书也有记载,如1917年成书的《松潘县志》引用《四川通志》的记载,讲述了清乾隆、雍正时期及民国初年的情况:“上郭罗克车木塘寨土司,其寨主土百户洋楞查什,系西番种类。其先噶顿,于康熙六十年归诚,授职,颁给号纸,无印信。……以上番民共二百五十一户、男女一千五百十一丁口。向无认纳税粮,每年征马价银二十两零八分,交漳腊营,备补倒毙马价,今停。”“中郭罗克插寨土司,其寨主土千户索浪丹坝,系西番种类。其先丹增,于康熙六十年归诚,授职,颁给号纸,无印信。……以上番民共四百八十五户,男女一千六百四十丁口。向无认纳税粮,每年征马价银三十八两八钱,交漳腊营,备补倒毙马价,今停。”“下郭罗克纳卡寨土司,其寨主土百户折抡扎舍,系西番种类。其先彭措,于康熙六十年归诚,授职,颁给号纸,无印信。……以上番民共三百三十三户,男女一千一百一十丁口。向无认纳税粮,每年征马价银二十六两四分,交漳腊营,备补倒毙马价,今停。”[9]
关于果洛三部的来历,据传很早以前,康区十八农区(rong chen bco brgyad)金沙江一带的藏古科龙哇(gtsang vgu khog lung pa)地方,出生了一位名叫朱拉加本(vbru lha rgyal vbum)的人。他娶年部落(gnyan tsho)的女子为妻,生有一子,取名朱安本(vbru a vbum)。朱安本后来到东部,并占领了索代、年、喀尔哇三部。因这三部的先祖来自后藏古科龙哇(gtsang vgu khog lung pa)地方,故称古科(vgu khog)。后又因反抗头目而被称作“果洛”。之后,朱安本娶岭王(gling rgyal po)之女,生子本义合(vbum yag)。本义合又名隆钦塔尔瓦坚赞(thar ba rgyal mtshan),他娶年波叶泽(gnyan po gyu rste)之女斯俄玛嘉为妻,生有年赛脱塔尔本,其后裔分成了果洛三部,即昂欠本(dbang chen vbum)、阿什姜(a skyong)和班玛本(pad ma vbum)。
据果洛族谱记载,昂欠本部后分成了昂欠曲多和昂欠麦两个部落,他们的主要分布区为今萝卜达日县和玛沁县的部分地区;阿什姜部,起初分成了贡麻仓(gong ma tshang)、康干仓(khang rgan tshang)和康赛尔仓(khang gsar tshang)三部,史称阿什姜三部(a skyong khag gsum)。贡麻仓分为冉罗和哇赛仓。阿什姜部的主要分布区为今果洛甘德县、久治县、玛多县和玛沁县的部分地区;班玛本部,分为上吉隆、下吉隆、上卡昂、下卡昂、特合土、旺达、旺柔和邦义等八部。
果洛三部的区分法,《中国藏族部落》转引绳景信于20世纪40年代所撰写的《果洛及阿瓦行记》记载讲,康萨(康赛仓)为下果洛,其西北康根(康干仓)为中果洛,再西北之工玛仓(贡麻仓)为上果洛。另有一种区分法,即汪清本(昂欠本)为上果洛,其牧地在黄河源、鄂陵湖、扎陵湖一带,归青海管辖;白马本(班玛本)为中果洛,其牧地在康根之南玉树与石渠之间,青海与西康对该部之政令,均不能达到;阿穷本(阿什姜)为下果洛。[10]
果洛地区的“夹坝”(jag pa)尤为猛悍,其地夹坝出没无常,或单独行动,或在部落头人的指示下行动,“纠众劫掠”。这种以掠夺为荣的社会风尚,当时在康区瞻对、三岩地区也有,成为藏区社会的一种特殊的民间活动形式。
据史籍记载,隆务囊索始于元代,八思巴将一个名为拉杰·扎那哇(lha rje brag sna ba)的人从康区派往今青海同仁地区,后来其子多德本(mdo sde vbum)建立地方政权,统治这一地区,史称“隆务囊索”(rong po nang so)。据传隆务多德本时期,已形成隆务十二族的基本规模和辖区。
隆务十二族,即隆务、兰采、蒙古、色、加、和日、尊毛、古德、浪加、加木、日达和加扎。隆务囊索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不断扩大其势力范围,从而提高了在安多藏区的政教话语权。
隆务囊索各部落中,处于核心地位的是隆务七庄,同属隆务十二族。隆务七庄(rong po sde bdun),①汉史中对“隆务七庄”有时称作“德登族”。“德登”系藏语音译,意为“七庄”。原为隆务囊索的供养部落,故由隆务囊索直接从该部落调遣人马、征发徭役、征收租税,归隆务囊索直接管辖,不另设头人。在以族份为单位的活动中,较之其他族份,隆务七庄有一定的特权。
隆务囊索的势力消长与隆务寺发展息息相关,并与隆务寺结合形成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隆务寺始建于公元1301年左右,初为藏传佛教萨迦派寺院,元代规模较小。明宣德元年(1462年),隆务寺名僧桑丹仁钦(rong po bla ma bsam gtan rin chen)重建隆务寺。桑丹仁钦之弟罗哲森格(blo gros seng ge)为当时隆务地区的宗教领袖,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学者,受到了宣德皇帝的尊奉,被封为“弘修妙悟国师”,从此建立起了该区域的政教合一的地方政权。罗哲森格之后有五人先后被明廷封为国师,其家族势力日益扩大。1605年,隆务寺再次得到扩建,后改宗为格鲁派。1622年,②另一种说法认为是1625年。明天启帝赐题“西域胜境”匾额,悬于经堂门首。1630年,夏日仓一世亚杰·噶旦嘉措(yab rje skal ldan rgya mtsho,1617-1677,被认为是桑丹仁钦转世)主持隆务寺,修建了该寺的参尼扎仓(mtshan nyid grwa tshang,显宗学院)。从此,直到解放前,历辈转世在隆务河谷一带行使区域性的政教合一统治。二世阿旺赤列嘉措(ngag dbang rgya mtsho,1678-1739),于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修建了居巴扎仓(rgyud pa grwa tshang,密宗学院)。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三世根敦赤列拉杰(dge vdun vprin las rab rgyas,1740-1794年)修建了丁科扎仓(duas vkhor grwa tshang,时轮学院)。这时,隆务寺已发展成为显密俱全的格鲁派大寺。四世洛桑却智合嘉措(blo bzang chos krgas rgya mtsho,1795-1843年)、五世洛桑赤列嘉措(blo bzang vprin las rgya mtsho,1844-1858年)、六世洛桑噶丹贝嘉措(blo bzang bstan pvi rgya mtsho,1859-1915年)、七世夏日仓洛桑赤列隆朵嘉措(blo bzang vprin las lung rtogs rgya mtsho,1916-1978年)均为安多北部却藏滩③今南门峡乡尕什加村。人。1949年隆务地区解放后,七世夏日仓曾任黄南藏族自治州州长、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民族事务委员会委员等职。八世夏日仓旦增久麦甘丹(bstan vdzin vjigs med skal ldan),于1991年认定,经政府批准,于同年10月29日坐床。
隆务寺经历辈夏日仓活佛的扩建,规模不断扩大,在寺僧人最多时达2300余人,有经堂35座,僧舍303间,活佛府邸(nang chen,囊谦)43座,共计9000余间,活佛40余人,属寺50多座,分散在今同仁、泽库、同德、贵德、夏河等县,成为安多地区格鲁派大型寺院之一。
以十二族为主的隆务囊索辖区幅员广大,地域辽阔,其辖区相当于今同仁和泽库两县,域界东至今河南蒙古族自治县智后茂乡,西抵同德巴水(vbav chu)、贵南松多(sum mdo)、塔秀(thar shul)、秀那以及鲁仓部落(klu tshang)和贵德县的常牧(vprang dmar)地区,南接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的甘加(rgan gya)、桑科(bsang khog)、青海省循化县的尕让(ka ring)、刚察(rkang tsha)、道伟(rdo sbis)等地,北与尖扎县接壤。关于隆务囊索所辖户口,素有“土方一万户,帐房一万户,蒙古包一万户”之说。[11]
后随着隆务地区政教合一政权的进一步发展,隆务寺与隆务囊索重新划定十二族份,以族份为单位,轮流负责始办于15世纪的隆务寺祈愿大法会有关费用,一直持续到1958年。
尖扎(gcan tsha)地区势力较大的部落为昂拉部落(snang ra,昂拉千户)。昂拉地处尖扎县南境,其地界南接同仁麻巴(smad pa)、霍尔纳合(hor nag)部落,西邻贵德刚察(rkang stha)部落,北至尖扎县却藏玛(chos tshang ma)、措周(tsho drug)部落。
昂拉素有“昂拉八庄”(snang rvi grong brgyad)之称,①这里所说“庄”不能理解为一般的村庄,而是指中小部落,一庄实际拥有七八个甚至几十个村落。其八庄为昂拉、雷松(glas gsum)、措玉(tsho bzhi)、能科(nang khog)、当顺(steng so)、雷什岗(glasrkang)、尖扎滩(gcantshathang)和洋直(gyonru)。
尖扎地区还有霍尔莫卡部落(hor mo kha),是尖扎境内仅次于昂拉的部落联盟政权,位于尖扎县北部地区,东隔黄河与化隆县群科镇(mtshevu mgur)相望,西接贵德县切扎(chos tsha)部落,北邻尖扎多加(do kya)部落,南与昂拉相连。霍尔莫卡亦称“霍尔莫卡松”(hor mo kha gsum),意为霍尔莫三部,即贾纳合(skya nag)、措周(tsho drug)及霍尔莫卡三部(hor mo khag gsum)。有关霍尔莫卡的历史记载不详,其属民自称原为万户,又说是千户。
尖扎境内的其他较小部落还有多加部落、坎布拉(khams ra)部落、噶普(rka pug)部落、直岗拉卡(brag khang sna kha)部落及德钦寺所属部落。②这里所指德钦寺所属部落,为察汗诺门罕属寺拉莫德钦寺及其所属部落地区。
川北安多地区藏族部落,就其势力而言,历史上较为活跃的有壤塘、阿坝、毛尔盖等地的部落及其地方政权。
壤塘(vdzam thang),位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大渡河上游,即今四川省阿坝藏族自治州西部,与青海省班玛县和四川金川县、马尔康县,甘孜州色达县、炉霍县、道孚县接攘。
壤塘原属嘉绒卓斯甲土司,后被果洛部落头人征服。果洛首领帕塔(pag thar)统治玛尔曲(rmar chu)下游,包括壤塘、孜噶(vdzi ska)等六处(rmar shod ma lag drug)。帕塔之后,其子奔雅白玛本(vbum yag pad ma vbum)占有孜噶上、下部落(vdzi ska stod samd)所有土地和属民,遂称为白玛本仓(pad ma vbum tshang)。白玛本之子那塔在钦波董喀黑头城(chen po gdong mkhar mgo nag ma)造金汁书写的《大般若经》十六函时,曾迎请壤塘法王(vdzam thang chos rje gong ma)和格瓦嘉措(dge ba rgya mtsho)大师为其开光,并向二位高僧赠送孜噶地区米那肖达(mi nag shos mdva)以下至斯达(bsi mdva)以上的地方和僧徒作为供养。他还遵照法王的吩咐,奉献了壤塘等地的部分苯教信徒区域。从此,法王喇嘛兼管壤塘的政教。[12]
阿坝(rnga ba)一词初见于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南语”卷,写卷所说“vngva vpag”应为今阿坝。
阿坝地区又称阿柯(rnga khog),为玛尔曲河畔六处(rmar rol ma lag drug)之一。约在分裂割据时代后期,玛尔曲河畔六处地方的上部为年孜(gnyan rtse)族属地,中部是喀热(mkhar re)的属地,下部是瓦列(ba le)③瓦列(ba le)在《安多政教史》写作“sa le”,而其他几种藏文写本中又作“ba li”。的属地,[13]均是藏族古代氏族扎氏人后裔。阿坝一地曾一度被果洛人统治,后来果洛地区因强盗猖獗,青海蒙古济浓遂统兵征讨果洛,并收归于治下。自是,果洛藏人势力得到了抑制。此时,除了让多(rang mdo)外,阿坝、壤塘等地脱离果洛人的统治,自立门户,各自发展。
今阿坝、红原(rka khog)、若尔盖(mdzod dge)三地在汉文文献中合称“草地”。[14]“草地”之名始见于《明史·四川土司》,自明清迄于民国时期,草地都归松潘管辖。
阿坝分为上阿坝(rnga stod)和下阿坝(rnga smad)两个,后来又分成了上、中、下三阿坝(rnga ba stod smad bar gsum)。其中,下阿坝往昔有下阿坝玛伦十二部落(ma brlon shog bcu gnyis)④下阿坝玛伦十二部落,即上部百户四部、中部百户四部和下部百户四部,吉太本父子时期,它们被称为“内董岱”(nang stong sde)。等数个部落及其小土官,后来麦本仓(dme bpon tshang)的权势日趋强大,到了吉太本父子执政时期,终于成了该区域唯一的大首领,被称为麦王(dme rgyal po)。[15]据《第七世格尔底活佛衮噶曲培土丹尼玛传》记载,1860年左右,麦仓家绝嗣,由女土官阿迥妃德准(a skyong bzva bde sgron)和大臣麦衮(dme dkon)二人管理事务。[16]
上阿坝,古称“阿然三部落”(a ran tsho gsum),即措周(tsho drug)、阿堆(a vdus)和卓策(spro sthigs)。藏文史书记载,上阿坝八部(rnga stod tsho brgyad),分别为寺瓦(zi ba)、那秀(sna shul)、热查木(ra vtsham)、鄂秀(sngo shul)、嘉堆(rgya stod)、香鄂四庄(zhang nge skas bzhi)、阿堆和卓策八部,史称上阿坝有小土官25个。[17]其中,最大者为嘉堆部朵儿夏仓(rgya stod rdor zhar tshang),曾多次与麦仓发生械斗,从未被麦仓所征服。1790年左右,麦仓女土官阿拜(dme rgyal mo a vbos)时期,朵儿夏之大部分村寨被麦仓侵夺,朵儿夏部即求助于拉卜楞寺的寺主久麦旺布(kun mkhyen vjiags med dbng po)。此事在《安多政教史》也有记载,说:
铁狗年(1790年),嘉木样怙主尊者亲临此处时,朵儿夏官人呈述他的部落大半失于他人之手,请求保护。怙主虽然向麦仓女土司阿拜萨指示:鄂秀和斯堆(zi stod)两个部落归你管辖,其余部落全部归还。但是她没有接受。为此派遣使者去成都府,由松潘的县官处理,从麦仓部落的手中收回了阿然八部作为怙主的神庄百姓(lha vbang)。他们请求需要一座供祀的寺院,尊者指示上首弟子贡塘·嘉贝样于铁猪年(1791年),会同松潘太兴一起修建了密宗院,由贡塘仓担任法台,加持了寺院。[18]
上阿坝被拉卜楞寺控制后,直到解放前基本处于拉卜楞寺的势力范围。期间,卓策曾一度被麦仓所占,后邢迥(zhing skyong)父子掌管麦仓时期,阿堆头目也投靠了麦仓,其余六部均一直属于拉卜楞寺。
《第七世格尔底活佛衮噶曲培土丹尼玛传》记载称,“第十五神生周铁蛇年(1881年),拉卜楞寺同乔柯地方的贝勇(dbal yum,dbal tshan tshang)不和,纠纷愈演愈烈。当乔柯三部(khyo kho khag gsum)、果洛康干(mgo log khang rgan)和阿坝麦仓集结部落军队时,德格强佐赞普玛(pyag mdzod btsan po ma)调集拉卜楞寺上下部落寺属百姓和若尔盖、阿却(a mchog)、蒙古(笔者按:河南蒙古)以内的兵力开战,杀死以果洛为首的对方众多士卒,摧毁贝勇许多村寨。”[19]据此可知,乔柯三部成为拉卜楞寺的教区似为1882年。
据《安多政教史》记载,“阿郭噶居多吉坚参(rnga rgod dkva bcu rdo rje rgyal mtshan)从青海蒙古王定增喇卜丹(ting vdzin rab brtan)处乞求了这处土地(指阿木去乎地区,笔者按)。从前从阿坝拉多(rnga ba ra mdo)来了喀郭(kha rgod)和格班(dge vban)两人,前者之子阿郭鲁本秀等繁衍为牙茹等牙茹四秀(ya ru pyug bzhi)部落;后者之子木多恩布嘉(mu to sngon po rgyal)等繁衍为马茹四嘉(ma ru rgyal bzhi)部落。他们家族共形成为八个部落。分布在鲁雪(klu shod)一带的部众,把这个地方作为牧场。”[20]
阿木去乎阿郭部(a mchog rnga rgod)鲁本秀(lku vbum pyug)家族出了两位墨尔根噶居,两人是同胞弟兄。墨尔根噶居多吉坚参在塔尔寺学习,取得学位后被青海丹津王(似指固始汗,笔者按)尊为上师,授以墨尔根职衔并拨给阿木去乎的土地,建立了政教合一体系。噶居喜饶嘉措(dkva bcu shes rab rgya mtsho)在哲蚌寺郭莽扎仓学习,取得林塞噶居学位。由于他和青海蒙古关系密切,擅长蒙语,被五世达赖喇嘛任为翻译,授墨尔根职衔。[21]喜饶嘉措在当时建立西藏甘丹颇章政权时也算是相当活跃的一位历史人物,他曾作为固始汗的使者与达赖、班禅联系,[22]对建立甘丹颇章政权有贡献。
在四川毛尔盖(dmu dge)地区,自从东科尔活佛主持毛尔盖寺以来,逐渐形成了以毛尔盖寺为中心的政教合一地方政权。17世纪后期,毛尔盖寺著名格西噶居释迦(dkva bcu shvkya)等人迎请四世东科尔活佛多吉嘉措(stong skor mdo rgyud rgya mtsho)前来毛尔盖寺,将毛尔盖寺献给他主持。《历辈东谷人物传》也记载了四世东科尔活佛于17世纪70年代主持毛尔盖寺6年等情况。[23]在此期间,他兴建了毛尔盖寺大殿、弥勒殿和护法神殿等殿宇,建造了叫做“细科尔”(bzhi skor)的四层寝室殿,故后人称他为“细科尔”。在他主持毛尔盖寺期间,由于寺院的发展和人们的普遍敬仰,逐渐控制了毛尔盖十八寨(dmu dge sde bco brgyad)、夏尔列采十八部(shar le tshe bco brgyad,松潘地区部落)、那日三部(nag ri khag gsum,小黑水和大黑水等地)、壤口(zang dkar)、查理(a mchog),辖面、塘谷(byams thang,以上二地在今若尔盖县境),绰科(khro kho,今甘肃甘南玛曲县境)、卡纳瓦述(kha nag dbal shul,今甘肃甘南玛曲县境)和阿坝等地,似乎成了这一地区的王,[24]俨然成了管辖这一大片区域的政教领袖。
卓尼杰波,亦称“卓尼土司”①一般而言,“土司”是中原王朝一方的称呼,依藏区而言,汉史中的土司在藏语一般称作“rgyal po”(杰波,意为“王”),意为一地之王。或“卓尼王”。卓尼王政权所在地,藏文史书称为“永德宫”(yongs vdus rgyal khab)。[25]
考古学家从洮河流域发现的人类文化遗迹表明,四、五千年前,卓尼境内就有人类生息繁衍。据汉文史书记载:秦汉时期卓尼地区为诸戎之地,晋以后吐谷浑人西迁至此,使这一地区又增加了新的民族成份。一直以来藏系古羌人为卓尼地区的主体族群,后逐渐有其他新的族群成员融入进来。吐蕃时期,卓尼一带成为吐蕃东扩的根据地之一。唃厮啰政权兴起后,卓尼地区由其统治,之后,包氏家族登上了当地的政治舞台。
唐代吐蕃势力不断向东发展,大批将士及随军家属迁徙定居到甘、青地区。吐蕃的武力征服和宗教文化影响,加速了对甘青地区羌氏部落的吐蕃一体化过程。卓尼一部分藏族至今还称自己为“藏巴哇”(gtsang pa ba),由此可以推断他们的先祖最初来自西藏后藏地区。因此,我们认为卓尼藏人为东迁蕃人和藏系古羌人融合而成的。
元代,在河州(今临夏)设置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甘、青藏族由其管辖,卓尼亦属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八思巴曾长驻临洮香根,并以大元帝师之威,打击洮岷等地的苯教势力,令其改宗萨迦派,因此萨迦派在卓尼地区迅速得到了扩张。1254年,八思巴赴京时途经卓尼,见此地有吉祥之兆,就令其弟子喜饶益西(shes rab ye shes)在此建寺,于1295年建成,称为“卓尼大寺”(co ne dgon chen)。卓尼地区的藏族首领协第德抓住机遇,与卓尼寺建立了供施关系。随着寺院势力的发展,协第德的势力也得以壮大,终成卓尼土司的始祖。卓尼土司与卓尼大寺结成供施关系,推行萨迦式的政教合一制度,成为典型的政教联盟政权。后来格鲁派兴起,卓尼大寺遂改宗为格鲁派,但其政教联盟统治模式仍然未变。
据史书记载,卓尼王的先祖为吐蕃时期的“噶”(dgva,sga)氏家族。“噶”氏是吐蕃重臣,曾独揽大权。赤祖德赞时期,赞普曾任命噶·益西达杰(dgva ye shes dar rgyas)为驻多麦地区(今阿坝、松潘、若尔盖一带)文职官员和税收大臣,后来到了黄河首曲河源郡属地佐格朗哇(mdzod dge gling pa,今甘肃省玛曲县尼玛乡外相寺院附近)地方。噶·益西达杰对这里的景致极为倾慕,故于当地娶妻生子,落户为家,以牧为业。他娶了五房妻子,各生一子,其后代繁衍兴旺,逐渐在上、下佐格地方形成了一些大的“噶”氏部落群。
到噶·益西达杰的儿子孙辈协第和敖地两兄弟时,他们希望找到一个湿润的地方,便从佐格朗哇迁徙到了热河东巴(今四川省阿坝州若尔盖境内)。此后协第分作两路,一路沿白龙江而下进驻迭部;一路顺草地向东到了佐格(今甘肃甘南夏河美武境内),最后到了卓尼的达高坡。
明永乐二年(1404年),卓尼土司先祖协第征服了迭部等地的吐蕃十八族。永乐十六年(1418年),协第献地投明,入京朝贡,被封为洮州卫世袭指挥佥事兼武德将军,为第一代土司。卓尼第五代土司旺秀赴京朝觐期间,明武宗赐姓杨洪,从此卓尼土司以杨为姓,后来土司辖区民众也随之以杨为姓,这就是如今卓尼、迭部和舟曲等地藏族多为杨姓的原因。卓尼王或卓尼土司的辖区为今卓尼、迭部、舟曲和临潭县的部分地区,即洮河中上游及白龙江上游一带。
卓尼土司辖区最大的寺院是卓尼禅定寺(卓尼大寺),原属宁玛派寺院,元时改宗萨迦派,后又改宗成了格鲁派寺院。卓尼寺统领108作属寺,17个教区,包括今卓尼、迭部、临潭、舟曲等地。禅定寺的僧纲虽被中原王朝封为“呼图克图”,但只能由卓尼土司家族世袭而不是转世活佛。卓尼土司与卓尼大寺结成供施关系后,推行了萨迦式的政教合一制度。尽管卓尼大寺后来改宗为格鲁派,但土司家族仍就掌握着寺院的统治权,萨迦派式的政教合一制始终没有改变。卓尼土司利用宗教以巩固其政治地位,以教辅政,以政扶教,用宗教和文化纽带把辖区属民紧紧地连在一起,这就加强了其属民的凝聚力和在政治、宗教上对土司的依附性。
卓尼土司在清代势力较强,并多次得到朝廷赐封,成为安多一带诸土司中“最强者也”。[26]民国初年,第十九代土司杨积庆因拥护共和,故在多次改土归流中维持其土司制度,并先后由国民党甘肃省政府任命为“洮岷路游击司令”“洮岷路保安司令”等职,行使土司职权,保持了原有辖区面积。
卓尼地区人才辈出,过去西藏的甘丹赤巴(格鲁派最高学位)中就有七人来自卓尼,其中,三人曾担任过摄政或达赖喇嘛的经师。
自元以来,北方蒙古人不断迁徙到安多藏区,与安多藏区藏族交错杂居,形成了安多藏区新的族群势力。
清初,在甘青藏区出现了由蒙古王公贵族统治藏族部落的局面。到了清中叶,这一情况依然存在,“达尔济博硕克图统辖着卓尼以上的全部农业区和上下热贡(reb gong stod smad)、阿坝拉多(rnga ba ra mdo)、松潘以上的大片土地。”[27]达尔济博硕克图之子岱青和硕齐察汗丹津济农(tvai ching ho shul chi tshe dbang bstan vdzin ju nang)统治“上下热贡、农区十八部、阿坝拉多、迭部萨葱(the bo gzav tshong)”[28]等地区。纳罕达尔济亲王后裔扎什炯乃王(bkra shis vbyung gnas)也曾一度统治同德、泽库一带,《安多政教史》云:“泽巴滩(以同德为主的地区)东面有鲁郭拉孜(lug mgovi lab tse),南面若尔盖之阳山环水绕,西边多拉拉钦山(rdo la lha chen),北方是年神山杂玛尔(gnyan ri rdza dmar),在此中间是王(扎什炯乃王)的领地。”[29]但到了清后期,这一状况发生了变化,蒙古势力大举减弱,在藏区的蒙古人也受到了藏族宗教文化的影响。
雍正九年(1732年),清廷规定蒙藏牧地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为蒙古牧地,以南划给藏族游牧部落,禁止互相逾越。①青海藏区的藏族原分布于青海湖地区和黄河两岸等地,自明代以来,蒙古人大量迁入青海,导致藏族部落大多被迫迁移至黄河以南地区。18世纪20年代后,逐渐形成了藏族以南,蒙古以北的分布格局,不过大聚居、小杂居的局面是常态,黄河以北地区仍然有藏族部落。这导致了蒙藏两族在牧地和人口方面极不协调的局面,从而拉开了安多藏区藏族部落南移、北迁的序幕,蒙藏间围绕牧场的矛盾也顿时凸显出来。摆脱了和硕特蒙古的统治后,经清雍正、乾隆两朝的休养生息和发展后,多康藏族部落的社会经济得到了较快的发展。
清嘉庆年间,青海上、下刚察(rkang tsha),汪什代海(bong stag)等藏族部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开始北迁,进入蒙古地界游牧,从而引发了蒙藏之间的牧场纠纷。当时,陕甘总督长龄下令藏族部落返迁至黄河以南地区。然而1822年,由循化、贵德两厅所辖的黄河南部23个藏族部落不顾通令,全部过河,在原属贝勒特巴勒珠尔等旗牧地和可可乌苏一带游牧,有的甚至到了青海湖南岸一带。长龄集兵八千驱剿,逼其南迁,致使已渡河北的藏族部落损失惨重。之后,长龄又命阿里克族北迁驻牧于河北,“循化、贵德等处番族,惟阿里克族,系奏明搬至河北。”[30]但这种作法未能平息蒙藏间的牧场纠纷,反而加剧了两族之间已有的矛盾。清政府又派那彦成赴西宁查办蒙藏事宜,那彦成采取分化瓦解河南藏族,孤立河北藏族的策略,最终迫使河北藏族返迁河南。但好景不长,不久黄河以南的藏族部落又纷纷进入青海湖周边地区,重新夺回了环湖一带。经过多年不间断的北迁交涉,最终清廷也在无奈之下认可了这一既成事实,从而促成了环青海湖地区的蒙藏部落格局。
安多藏区藏族部落,由于历史原因亦有分合离散的情况,但总体来讲,部落政权(制)的格局一直持续下来,影响了安多藏区乃至多康藏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安多藏区的历史是以多康藏族部落政权(制)的历史文化为中心的,离开了多康藏族特殊的部落政教制度,就谈不上安多藏区的区域史。亦即说,安多藏族史的研究是以多康藏区藏族部落地方政权史的研究为中心的。
藏文史书以整体形式对安多藏区区域部落史有所记录,但限于资料,我们一时很难把整个安多藏区藏族部落政权的情况全面叙述,尤其较难以纵横两方的历史角度理清安多藏区各藏族部落政权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