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连动式研究述评

2019-01-20 22:36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构词句法短语

杨 红

连动式自提出以来一直受到汉语学界的广泛关注,不同学者采取不同的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针对不同的研究重点展开了细致研究,反而使问题显得更加纷繁复杂。目前国内语言学界对于连动式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尤其是近三四十年来的研究更是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并未形成统一全面的认识。本文试从连动式的句法地位、连动式的不同层面的研究、不同方法论下连动式的研究、连动式研究中存在的不足等四个方面进行总结概括。

一、连动式句法地位的提升

连动式这个概念最早由赵元任先生于1948年在《国语入门》(李荣编译为《北京口语语法》)中提出。他提出“‘他天天儿写信会客',在并列的造句结构里,次序常常可以颠倒,如:‘他天天儿会客写信'。在连动式里,动词结构的次序是固定的”[1]21,并指出“动词结构连用式是汉语很特别的结构”[1]21。

在连动式提出之初,曾有不少学者提出应该取消连动式。由于连动式中连用动词之间缺乏形式上的标志,如果采用传统的语法分析方法,如中心词分析法或直接成分分析法,都很难确定其内涵及外延。连动式的存废之争主要集中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至80年代。对于连动式的存废之争,吕叔湘曾有过论述:“连动式这一术语出现后,一直有人想取消它,却一直没能取消得了……看样子,连动式怕是要赖着不走了”[2]531。朱德熙也曾指出:“连动式前后两部分之间的关系不是主谓关系,也不是述宾、述补、偏正等等关系,归不到已有的任何一种句法结构类型里去”[3]。

上世纪90年代以后,主张取消连动式的观点已经很少,只是对连动式的范围和界定有不同的看法,学者们开始注重借鉴西方的语言学新理论或从不同的角度对连动现象进行研究。但90年代以后,还存在着一种新的否定倾向——“中心”问题。如果确认连动式有中心,那么就没有必要从已有的主从等关系中单列出一个连动式来。“‘中心'问题在早期的争论中也一直存在,之所以说‘新',主要在于论证方法的‘新'和目的上的‘新'”[4]24。对于“中心”问题的讨论,并非仅仅单纯讨论语义和句法的中心问题,实质上还是对“连动式”这个范畴的意义的思考。对于新的否定倾向——“中心”问题的分析,正是由于连动式的复杂性和汉语特点相纠结而造成的。然而,“在没有找到解决动词‘限定性'问题的最好答案之前,连动式这个范畴还是不能很容易的就从汉语语法体系中撤除”[4]28。“中心”问题反映出的实际上还是句法和语义的关系问题。从功能和意义上,连动结构的几个动词之间的地位常常是不相同的,但要真正从句法标准上确认这种不平等却很难。

进入21世纪后,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对连动式的认识和分析也在不断深化。高增霞对现代汉语连动式的研究进行了较全面的总结和梳理,从句法化的角度考察了连动式的句法层级地位,指出汉语中存在小句整合的连续统:复句>复杂谓语句>简单句,“在小句整合的过程中,语义上处于次要地位的从句逐渐失去陈述性特征,在复杂谓语句内部形成:连动句>动词拷贝句>次话题结构>名物化结构”的连续统”[4]29-38。并提出“连动式是小句整合过程的结果,处于语法化链条更高、更初始的环节,是篇章话语组织和句法组织的中间环节,即话语到句法、复句到简单谓语之间的过渡环节”[4]93-141。

刘丹青认为高增霞的观点“对连动式的句法地位多少有所保留,将连动式看作某种过渡形式的看法过分受制于非连动型语言的视角”[5]。刘丹青从库藏类型学的角度提出了汉语的若干显赫范畴,指出“词类中的动词、量词,短语中的连动结构,复句中的主次复句,由语用成分语法化而来的话题结构等语类都可以归入汉语的显赫范畴”[6]。他提出,“在动词短语层面,汉语连动结构比并列结构和主从结构显赫”[6],并针对梅广提出的“历史上,汉语句法整个发展趋势是从上古时期的并列式到中古以后的主从式”[7]28的看法提出不同意见,认为“汉语史上真正的类型演变是并列式由盛而衰、连动式由弱而强,主从式在先秦和后代都存在,一直都算不上特别发达”[6]。他认为连动式为连动型语言语法库藏中的独立语法手段,非连动型语言属于向心二分型:并列和主从,而连动型语言属于向心三分型:并列、连动和主从。刘丹青从语言库藏类型学出发,根据Aikhenvald提出的连动式的跨语言基本属性,逐一分析考察汉语连动式的入库身份、句法界定、原型范畴、显赫地位、库藏裂变等多个方面,并从跨语言比较方面进行了讨论,揭示连动式作为汉语显赫范畴的句法语义表现。并指出“汉语连动式具备跨语言材料中总结出来的连动式的主要句法语义特征,是汉语语法库藏中具有独立句法地位和类型特异性的结构或称构式”[5]。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从最初的“存废之争”到后期的“新中心”说,再到“篇章话语组织和句法组织的中间环节”,直至“作为独立语法手段的汉语显赫范畴”,随着研究的深入,汉语连动式的句法地位在不断提升。

在语言系统中讨论汉语连动式的句法地位主要位于现代汉语这个层面,相对于现代汉语的研究,古代汉语连动式的研究整体上要显得薄弱,缺乏系统性。古代汉语连动式的研究大多考虑了连词的使用问题,考察对象多为广义上的连动式,对于连动式的认识和界定不清。且以静态描写为主,动态解释不足,大多是对专书的连动式进行句法描写和语义分析,将连动式置于整个语言体系中进行考察的系统研究较为缺乏。

二、针对连动式的不同层面的研究

连动的研究存在于汉语句法层面的各个层级,在以往研究中,不同学者从不同的层面和角度都进行了不少研究。从层面上来说,可以分为:词汇层面的、短语层面的、小句层面的和句子层面的。根据研究对象的差异,研究者选用的术语也不相同,从词汇层面进行讨论的大多称为“连动词”或“连动式复合词”;从短语层面进行讨论的大多称为“连动结构”“连动词组”;从小句层面进行讨论的大多称为“连动式”“连谓式”,也有采用“连动结构”“连谓结构”的;从句子层面进行分析的大多称为“连动句”。

(一)基于词汇层面的研究

从词汇层面进行研究的一般称为“连动词”“连动式复合词”或“连动式构词”,如:验收、撤换、涂改。连动词的前一个动语素和后一个动语素表示先后发生的动作。饶勤[8]从句法结构谈论了连动式构词,并指出了连动式构词与联合式、偏正式、支配式和补充式等其他构词方式的区别。洪淼[9]罗列了《现代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动词大词典》中97个连动词,并举例分析了现代汉语连动词与其他类似结构词的区别,如连动方式构词和联合式构词、偏正式构词、动宾式构词及补充式构词的区别,连动词可以通过采用“V1+之后再+V2”的格式来进行验证。彭育波[10]考察了《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增补本)的双音节复合词33342个,共找到268例连动式构词,并统计了偏正、联合、述宾、述补、主谓、连动等6类构词方式的数量及比例,得出连动式构词和主谓式构词比例接近,分别为0.8%和1%,提出应承认连动式复合词的合法地位。高增霞也讨论了连动式构词的情况,她从词汇化的角度讨论了连动式的三种词汇化现象,由连动式词汇化为连动式复合词、动补式复合词、状中式复合词,并指出连动式词汇化的条件:“前提-动作意义的连动式才可能发展为连动式动词,动作-结果意义连动式才有可能发展为动补式动词,方式-动作意义的连动式才有可能发展为状中式动词”[4]142-185。武文杰、徐艳[11]分析了高频连动式双音词内动词性语素的论元结构特征。

(二)基于短语层面的研究

从短语层面进行研究的一般称为“连动结构”(连谓结构)或“连动词组”。置于短语层面的连动结构最典型的特征是既可以作谓语,也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补语等。如吕冀平[12]88-94在分析讨论“复杂谓语”的同时,还讨论了“复杂谓语”作其他成分的情况,并将这类结构称为“复谓结构”。他详细讨论了这类结构可以作主语、宾语、定语和补语的情况。易朝晖[13]对泰语和汉语连动结构的结构类型进行了比较,从短语的层面将汉语连动结构分为5大类17个小类,泰语分为3大类9小类,描写并比较了两者之间的表层结构形式,并试着从句法的角度解释了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许有胜[14]穷尽统计了《子夜》中的连动结构,统计分析了连动结构作谓语、定语、宾语、主语、补语的情况,发现连动结构作谓语的比例最高,占94.7%,没有发现作状语的情况。并认为原因在于动词的根本特征在于动作性,连动结构的动作性比单个动词更强,因而主要充当谓语。

(三)基于小句层面的研究

目前学界普遍认为对于连动的研究应重点置于小句的层面,但学界对于汉语小句的认识一直存在着分歧。不同的学者对于小句有不同的定义,从语法方面对汉语小句进行界定的有吕叔湘、陆镜光[15]等。吕叔湘先生最早注意到小句,他提出“语言可以分为静态单位和动态单位,小句是基本的动态单位。一个小句一般是一个主谓短语;也常常是一个动词短语(包括只有一个动词);在少数情况下是一个名词短语(包括只有一个名词)。这三种情况同样适用于独立的小句和非独立的小句”[2]29。从语用方面进行界定的有王洪君[16]22-51,从语法和语用相结合的角度对小句进行界定的有邢福义[17]和储泽祥[18]等。

如果将小句和动词或动词性结构作谓语相关联,那么将连动式置于小句层面的研究成果颇丰。如辛承姬分别讨论了连动式中的“来”[19],“上N+VP”和“VP+上N”这两种格式在句子中独立作谓语成分的情况,以及趋向动词“上”在这两种格式中的语义、句法特征及使用频率[20]。高增霞考察了由两个动词(动词结构)组成的连动式。魏兆惠[21]考察了上古汉语连动式的基本情况,将研究范围限定为由两个动词或动词性短语构成的连动式。何彦诚[22]在Aikhenvald提出的连动式的跨语言基本属性的基础上,对红丰仡佬语的连动结构进行了描写分析,他对研究对象的限定较为宽泛,将形容词和介词短语也包括了进来。Aikhenvald[23]对于连动式所作界定的首要条件是“连动式是指连续的几个动词一起担当一个单一的谓语”。同样在Aikhenvald所作界定的基础上研究连动式的,还有刘丹青[24]的一系列研究,他以库藏类型学为研究视角,认定的连动式范围比Aikhenvald的界定范围更窄,但依然遵循“连动结构作单一谓语”的属性。

在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方面,戴庆厦[25]讨论了景颇语的连动式;戴庆厦、邱月[26]讨论了藏缅语连动结构的类型学特征;胡素华[27]讨论了彝语诺苏话的连动结构;李泽然[28]讨论了哈尼语的连动结构;周国炎、朱德康[29]讨论了布依语的连动式。由于少数民族语言的特点,藏缅语中的连动式多属于中心词连动式,动词中心词连用序列不被名词成分隔开,他们对连动式的界定大多比较宽泛,对于连动式的研究主要基于单句层面。

(四)基于句子层面的研究

基于句子层面的连动式的研究多为基于复句的研究,属于广义上的连动式。相对于小句,基于句子层面的研究除了涉及到语气、语调、“句逗”语篇单位等语用因素外,还涉及到主题、焦点、及物性等更高层次的篇章语用因素。《现代汉语语法讲话》将连动式分为五类,就将有关联词的复句也纳入到连动式的范畴,如“说干就干,不能大干就小干,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张木匠吃过晚饭丢下碗筷就出去玩了”[30]114-115。姚汉铭、戴绚[31]从语义表达的角度讨论汉语句子的“连动”表示法,从3部小说的754个例句中梳理出了汉语句子表达连动的13种23小类模式,其中包括了用因果、转折、并联等各类复句的形式表示连动的情况。如“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这个地方”“当他看见他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宋真喜[32]讨论了现代汉语连动句在表达上的特点,并对连动句的主题、述题和焦点进行了简要论述。张伯江[33]129-140从篇章功能角度考察了连动式中两部分构成成分的及物性高低区别,提出状态<动作、非现实<现实、否定<肯定、活动<事件等。试图通过篇章功能的探讨,为寻找形式和意义的对应关系找到本质的理据。梅广[34]对于由“而”字连接构成的连动句和连谓句的分析,分别是基于单句和复句的层面。“而”字所连的前后两个部分既可以是两个动词词组,也可以是两个谓语成分。

综上所述,对连动的考察存在于句法研究的各个层级:词汇层面、短语层面、小句层面和句子层面,显示了连动作为汉语显赫范畴的强大句法分布功能。根据研究范围的不同,研究者可以分出多个研究对象。对于连动的研究应重点置于小句或单句的层面。第一,从汉语史的角度看,诸多语法化现象主要在位于小句或单句的连动式的环境中产生,共时层面上的诸多语言现象如连动式构词均为连动式历时变化的结果。第二,按照小句中枢论的观点,小句层面的研究是动态单位的研究,而连动式构词和短语层面的连动结构是静态单位,将连动式的研究重点置于小句层面,可以兼顾连动词、连动短语和连动句的研究,达到四个层面的统一,而仅从词汇、短语或句子的层面进行研究均无法满足上下兼顾的要求。只有置于小句的动态研究层面,才能充分反映语言的面貌,真正发现语言演变的规律。第三,国外关于连动式的研究也是基于小句的层面,从类型学的角度来看,将汉语连动研究重点置于小句层面,更利于进行类型学方面的研究。

三、不同方法论下连动式的研究

(一)生成语法方法论下的研究

邢欣[35]运用转换生成语法理论,从表层结构入手,逐步深入到深层结构,分析了连动式的结构特点,说明了连动式与兼语式、紧缩句、复句、联合谓语句的区别。满在江[36]分析了汉语中NP为受事的连动结构。李亚非[37]指出形式语法对语序的解释能力来自于其内在结构上的不对称,把这种结构性的非对称应用于连动式中的语序-时序对应现象,充其量只能处理小部分的语料。从而提出自然语言中至少应该包含两种本质不同但共存的语序机制:源于非对称结构的先后顺序和语序与数个被描写事件的时间顺序的直接对应。杨永忠[38]从参数差异的角度探讨连动结构的类型,提出连动结构中宾语的出现和位置以及连动结构的句式转换均与动词移位的距离有关。彭国珍[39]275-289通过比较现代汉语宾语共享类连动式“带一杯水喝”和表示目的关系的连动式“去上海联系业务”以及表示动作先后关系的连动式“穿上大衣出去”这三类连动式在两个VP共享域内论元、体和否定方面的句法表现差异,指出后两类都不是真正的连动结构,只有宾语共享类连动式才是真正的连动结构,并指出其在句法特征和层次关系上更类似于动结式。

(二)认知功能方法论下的研究

周国光[40]描述了儿童语言中连谓结构的六种类型,并从认知的角度解释了这六种类型中动词的相对语序。高增霞从认知语法的角度提出“连动式在先后顺序上具有三个层面:客观层面、逻辑层面和认知层面,分别对应“典型的连动式”“非典型的连动式”和“边缘的连动式”[4]58-92。

(三)类型学方法论下的研究

从类型学视角对连动式进行过研究的学者有魏兆惠,戴庆夏,邱月,何彦诚,刘丹青等。魏兆惠选取上古汉语时期四部专书《尚书》《左传》《史记》《论衡》对连动式进行定量定性的研究,指出上古汉语连动式语法结构的演变规律:从连动式中演化出动结式和动趋式,并衍生出大量介词,构成“介词+宾语”的状中结构。并指出上古汉语连动式的这种演变规律与某些非洲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41]。戴庆厦、邱月比较了亲属语言藏缅语与汉语连动结构的异同,提取了两者之间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42]。何彦诚在Aikhenvald(2006)总结的连动式的跨语言基本属性的基础上,对照Aikhenvald提出的描写参数,对红丰仡佬语的连动结构进行了具体描写和分析。

刘丹青从库藏类型学的角度指出连动式是汉语的显赫范畴,汉语连动式的句法特征是连动句赖以成为独立的句法结构的根本依据,并进一步分析得出连动式有很明确的句法规定性。“它因不用连词而区别于并列,因不用主从类虚词而区别于主从,因没有管辖关系而区别于主谓、动宾、助动词短语,因没有停顿而区别于复句”[5]。针对“有些在跨语言研究中认定为连动式的语法结构在汉语研究中并不被认为是连动式,如动结式和动趋式”的这一问题,刘丹青进行了进一步的深入研究,通过“论元共享、增容扩展能力、体貌标记、可能式转换、方言补语标记、韵律特征”等多个方面的句法和韵律事实的展示,论证了现代汉语动结式和动趋式“虽然语源上来自于连动式,但在共时层面已裂变为无关的句法构式,由不同的句法规则生成,不属于同一个句法范畴”[24]。

四、汉语连动式研究中存在的不足

(一)对连动式的界定缺乏统一的标准

连动式是动词连用现象考察这一研究范围内的重要研究对象,其与其他动词连用现象诸如“兼语式”“致使式”“动结式”“重动式”“紧缩式”等的界限不清。从以往的研究来看,汉语连动式的定义是结合形式和意义作出的定义,在于描写而不是定性。连动式与其他类似形式在语表形式上难以区分,难以形成统一认识,在实际应用中存在很多的分歧,这就导致“即便运用的是同一个定义,执行的是同一组标准,确定的范围还是大小不一”[12]。

(二)理论探讨不足

以往的汉语连动式研究主要在于对语言事实的罗列和描写,对“连动式为何会产生以及如何发展演变”这样的理论问题探讨较少,未能揭示连动式形成和演变的规律、机制和动因,缺乏系统性、概括性和理论性。当然,这与界定标准的不统一也有很大的关系。高增霞曾指出汉语连动式的研究缺乏成熟的理论框架和自觉的理论思考[12]。她从语法化的角度把现代汉语的连动现象放在整个语言体系中去考察,从系统关联的角度进行了一番尝试,取得了显著成果。在古代汉语方面,这一问题体现得尤为突出。除了上古时期的汉语连动式研究从语言演变的角度对其进行了阐释(魏兆惠,2008),其他时期的汉语连动式研究分散零落,大多只是对某一部专书中的连动式进行了简单分类和列举描写,看起来只是将不同的材料填入了相同的框架,停留在描写层面,难以进入更深层次的分析考察。理论探讨的不足不能有力解释有关连动式的诸多纷争,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进一步解决。

(三)历时研究不足

对连动式的发展演变缺乏全面系统的考量。连动式是很多语法化现象的主要源头,多种重要句法结构以连动式为源头或句法环境,诸如处置式、动补式、状中式、介宾结构式等各种句法结构与连动式之间的关系和发展脉络没有理清。对于在连动式环境中实词的词类转变诸如动词发展演变为介词、连词、副词、助动词、时体标记等具体情况缺乏历时的系统考察。发展脉络的考察需要建立在充分描写的基础之上,然而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一方面由于界定标准的不统一,已有的研究成果无法从历时的角度串联起来。另一方面,工作量非常浩大,对于连动式的研究而言,搜集资料的工作在完全依靠手工操作的情况下,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就严重束缚了研究者的手脚,没有已有成果的充分积累,很难完成。理论框架的构建和完善也需要建立在对语料的充分分析的基础之上,只有在坚实的材料基础上加强理论思考,才能得出较为普遍的规律。而对于连动式的语料整理只能依赖于传统的手工处理,这一工作的完成费时费力,而且容易出现错漏。不少研究者由于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语料处理上,所以不得不满足于材料的获得与初步整理,无力再作进一步的探讨,更谈不上全面地描写和解释连动式的发展面貌。

(四)跨语言视角欠缺

以往的汉语连动式研究主要是在汉语语言学的背景下进行的,跨语言的视角相对缺乏。这种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我们对汉语连动式的个性特征和类型变异的认识,譬如汉语连动式的共时表现和历时演变,哪些具有人类语言的共性特征,哪些是汉语的类型变异和个性特征,其背后的动因和制约是什么,如果缺少跨语言视角和类型学视野,这类问题我们将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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