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P-TECH培养模式的创新及启示

宋凯璇 于蒙蒙 庞世俊

摘要：美国P-TECH一贯制技术高中蓬勃兴起，已成为美国应用型人才培养的优质模式之一。从初创、发展到获得社会认可并逐渐形成规模，体现出教育与职业相互沟通，创新校企合作办学，深化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理念。对其发展过程中的特色创新与发展特点进行梳理，对我国职业教育深化产教融合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P-TECH;人才培养模式;校企合作;产教融合

中图分类号：G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5727（2019）12-0087-05

P-TECH（Pathways in Technology Early College High School）本是由IBM公司结合多方力量共同创办的一贯制高中的简称，于2011年9月在美国纽约成立。由于该校的办学实践获得广泛认可，所以将其应用的模式称为P-TECH模式。此模式一经应用，陆续在全美多州得到推广，成为美国应用型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引领者”。我国在社会发展智能化的时代背景下，一些传统岗位消失，随之更多技术技能型岗位出现，社会经济发展越发地需要掌握复杂技术技能的高端复合型人才，从而对我国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通过对美国P-TECH模式的校企合作创新性分析及发展特点的梳理可知，美国P-TECH模式的校企合作对我国职业教育发展无疑具有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一、P-TECH模式的创新

（一）个性化设计的六年学制

P-TECH是集高中、社区学院、职业培训中心三者性质于一身的新型职业教育培养模式[1]。P-TECH模式是以向科技、数学、工业等领域输送中等层次技能人才为目标，将一贯制高中、应用科学副学士学位、寓学于工等育人模式元素有机融合，形成高中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一体化的六年制全新办学模式。在P-TECH技术高中，学生需完成四年高中课程和大学前两年的课程，即9到14年级的6年课程，当学生完成学业后即可获得企业认可的副学士学位证书，并且具备符合相关行业初级岗位从业能力标准的相关岗位技能。在P-TECH模式中，不是所有学生都必须经历6年的学习时间，P-TECH模式根据学生不同的学习基础和学习进度上的差异，为每个学生制定了灵活的、个性化的学习计划。这些学生入学时没有经过考试和筛选，所以不是所有的学生都适用同步学习进度。考虑学生的个人差异，设置多种学习路径帮助学生完成学业。有的学生只需要3年就可以完成所有的课程，而有的学生则需要6年时间。可选择不同的培养过程，不仅尊重学生的能力差异，也加快了学生的学习进度，缩短了一定的人才培养年限。定制式六年制培养模式是P-TECH模式区别于其他模式最大的特点，也是最大的亮点。同时，作为个性化设计学制中的关键角色，来自企业或学校的职业指导师也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在P-TECH模式中，为每位学生分配一名职业企业指导师，将为学生从九年级至毕业整个阶段提供个性化指导，指导频率一般在每月一次，但也会随阶段学习的改变而改变[2]。职业指导则是整个模式中一个关键的组成部分，为学生提供了接近真实的、基于工作的学习体验。

（二）融通式课程体系

P-TECH建校成功源于IBM主导下的各界通力协作。IBM以“变慈善捐助者为变革引领者”的决心，在筹募资金、组建办学集团、确立培养路径、开发课程等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在P-TECH学校的融通式课程体系中也把各界之间的积极互动沟通运用得恰到好处。受STEM（Science，Technology，Engineering，Mathematics，美国力求加强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的运动教育）教育运动蓬勃发展的影响，加上P-TECH培养应用型人才的目标定位，P-TECH的课程设置主要集中于STEM领域[3]。P-TECH学校在设计课程体系时，结合了各州与国家的课程标准，深入分析确定产业界所需人才的技能和职业素养，P-TECH课程体系最大的特色就是将高中、大学和产业界的优势和资源汇聚起来，设置成为六年定制式无缝衔接的课程计划。如表1所示。纵向来看，P-TECH课程体系贯穿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横向跨越普通教育和职业教育。第一学年，主要学习数学、英语和技术;第二学年开始增加部分大学课程;第三、四学年，开始实习课程;第五、六学年，学生以实习生身份进入相关企业进行带薪实习。在实习过程中，企业也对这些未来的正式员工的职业素质进行考察，并进行评估。由于STEM领域变化速度快，工作技能的随之更新，为了保证学生在毕业时能够掌握最新的行业所需要的必要技能，企业和教育工作者每年也会审查自己的课程定制工作。

（三）多元主体的积极参与和互动

P-TECH教育模式的成功离不开行业、学区、高等教育学校和政府的支持。这一模式中，企业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成为该模式中的主体之一。首先，美国政府机构领导者营造了发展和支持六年制P-TECH的教育环境，包括提供资金支持和政策扶持来促进这种模式的长期可持续发展和推广。其次，各州政府和学校也是积极实施。以纽约州为例，纽约城市学校最初规划年支出资金为15万美元，从第二年开始，每年拨款增加到62.5万美元，用于补贴学费、书籍等费用，除学校成本外，拨款还用于大学学校课程与专业发展、教学设备和材料、专门的教辅人员培养等[5]。再者，P-TECH学校是公立高中学校，他虽是在传统公立学校体制内运行的，但又不是传统的公立学校。在必要的时候，P-TECH学校可以随时改变传统的学生招收、师资配备、课程安排和日程安排模式。因此，P-TECH学校因他独特的模式，汇集了高中、大学和企业的最佳元素，与从学校到职场的传统深造路线相比，P-TECH能够使学生更快地适应他们的大学和职业生涯，并获得更多的支持。最后，企业雇主帮助学生为大学学业和就业做好准备。在P-TECH学校如此迅速的发展过程中，企业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第一，企业重视承担社会责任。美国企业把职业教育作为“企业行为”来看待，企業不仅强调自身的经济利益，而且还勇于承担社会责任，愿意与学校合作。当然，除了企业强调社会责任意识之外，IBM等企业也意识到参与教育过程所得到的长期收益会超过他们所投入的成本，这也是他们愿意对P-TECH投入的另一个原因;第二，企业与学校之间互惠互利。P-TECH的课程是企业与教育工作者同时开发，企业雇主根据自身用工要求为教育工作者提供技能路线图，详细的说明承担入门级工作所需的具体技术和专业技能。这一路线图可以用于根据学位获得和所需技能的要求来调整高中课程设置和课程作业，并提供相应的实习岗位。因此，学校培养的人才的知识与技能与企业对员工知识和技能的需求能够“零距离”衔接，学生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工作，节省企业培养新人的成本。

二、P-TECH模式发展规模与特点

（一）P-TECH模式发展规模

2017年，布鲁克林第一所P-TECH学校迎来了第一届毕业生。本届97名学生中90名学生顺利毕业，其中25人继续攻读学士学位、15人将申请四年制大学、8人已经进入IBM工作、6人在其他企业就业。除此之外，另有2012年入学的18名学生也提前毕业。据P-TECH学校数据显示，P-TECH学校的毕业率是普通社区学院毕业率的4倍多，是低收入家庭学生毕业率的5倍多。乔治敦大学的瀚森（Handson）认为，“布鲁克林P-TECH学校读本科的学生比例如此之高，这是P-TECH模式有效的最好证明，但是P-TECH模式到底怎么样，有待更深入的调查。”拉希德·费罗德·戴维斯（Rashid Ferrod Davis）也表示需要更多数据，才能检验P-TECH模式的成效。虽然该模式还仍待检验，但是P-TECH新型技术高中学校已经展现出巨大的影响力和发展潜力。从2011年至今，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康涅狄格州、伊利诺伊州、纽约州、德克萨斯州、路易斯安娜州、马里兰州、罗德爱兰州，P-TECH学校就已经发展到110多所，吸引参与的企业超过500家。在国际上，P-TECH也已经覆盖摩洛哥、澳大利亚等多个国家和地区。在澳大利亚已经有10所P-TECH学校，涉及多个行业，如先进制造业、互联网技术、机械工程、数字媒体、食品科技、卫生保健等。在摩洛哥有3所P-TECH学校，其中卡萨布兰卡哈桑二世大学也是与IBM合作办学[6]。

（二）P-TECH模式发展特点

1.“滚雪球”效应的最大程度发挥

“滚雪球”效应是P-TECH教育模式快速发展的重要条件，这种模式是在问题倒逼改革、需求驱动创新的境况下产生的，与经济社会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同频共振”，使其拥有广阔的发展空间;模式的发展成为多层级、多元利益交汇点，具有极强吸附力，各界主体纷纷致力于此，这是模式前进的推力，为其蓬勃兴起提供充分保障;在发展过程中，该模式的社会认可度渐增，施教者与学习者的积极性被极大调动，使其项目与生源逐年递增;伴随实践进程的深入，三大要素相辅相成，使得P-TECH学校教育模式如滚雪球般不断发展壮大。P-TECH源于科技、数学、工业职业集群的巨大人才需求，由精英群体推进，是教育体系与职业相沟通的重大变革，因此具有广阔发展空间。

2.规模与质量的并行发展

规模与质量的并行发展是这种模式发展的重要保障。核心要素原则、IBM引领、政府统筹、多边协作是P-TECH模式“高质量复制”的保障因素。在一种新型模式成长过程中，规模与质量的并行式发展需以标准化建设和准入管理制度为原则。首所学校成立数月后，IBM就推出P-TECH办学指南，总结该模式的核心要素及其施行细节[7]。斯坦利·里图就此强调：新办P-TECH学校提倡各具特色，但核心要素必须严格遵循[8]。在这方面，P-TECH的核心要素也是一种准入标准，而标准化建设也是发展历程中的重要节点，任何标准和制度的落实需以相关责任群体的精心筹划和全力投入为保障，这在P-TECH发展过程中得以体现。只有两者并重，相辅相成，P-TECH模式的高质量发展才能最终实现。

3.企业主体领导力和推动力的充分发挥

P-TECH形成规模的原因之一便是一系列颇具影响力的行为主体充当着P-TECH发展的领导与推动力量。其中企业主体承担管理职责，IBM在P-TECH学校筹备期间便与纽约中学和纽约城市学院成立委员会，承担着P-TECH学校管理过程中的一系列事宜。同时致力于标准化建设的重要工作，为模式发展奠定制度基础。由于P-TECH模式正处于发展当中，所以各企业主体联合政府、学校正致力于P-TECH模式的标准体系与机制改革。为增进纽约州P-TECH学校群各类参与者间的沟通与交流，IBM和公共政策研究中心还利用IBM Smart cloud技术共建了网络互动平台，实现参与者间的联群通力[9]。IBM一直致力于P-TECH宣传，为此斯坦利·里图曾和哈佛大学教育研究生院院长罗伯特·施瓦茨发表联名文章，为新模式发展赢得社会支持[10]。在IBM及其协作伙伴的共同“打磨”下，每所P-TECH学校均已形成由中、高等教育机构与企业三边共治为核心的三环同心圆协作网络[11]。

三、P-TECH模式对我国职业教育校企合作的启示

针对人才培养，钱学森曾有破旧立新之倡。所破之旧为“脱离实际，总是在学科中绕圈子，谈起来就是‘研究基本规律”，而所立之新即为“与生产密切联系”[12]。在我国，新型工业化、制造业2025等诸多战略工程均急需高层次应用型、技能型人才，振兴职业教育更是大势所趋，创新校企合作、深化产教融合于此大有助益。2018年2月5日，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印发〈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的通知》，提出了要建立校企主导、政府推动、行业指导、学校企业双主体实施的合作机制，这也反映校企合作的优质创新、深化产教融合是我国职业教育亟待解决的重要难题之一。

（一）政府作为“领头羊”，要起到牵引和保障作用

产业与教育两者属性不同，需要政府推动或提供法律保障来促进两者的协作，全力推动教育教学改革与产业转型升级，强化校企协同育人，健全需求导向、产学结合和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机制。我国职业教育实行分级管理、地方为主、政府统筹、社会参与的管理体制，各级政府承担了推动校企合作的主要职责。健全的组织机构、完善的制度规范、適宜的政策措施是校企合作办学顺利开展的保障。这就需要政府主动出击，完善校企合作办学制度，出台优惠政策，吸引各方社会力量，广泛汇聚社会资源，积极参与到校企合作办学之中。各级政府应主动承担统筹规划与有效推进之职责，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明确校企合作的管理机构和运行机制，鼓励开展产教融合型企业建设试点，为师生营造好的外部实习实训条件。同时，健全政策支持，对深度参与校企合作、行为规范、成效显著、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企业，予以表彰或相应政策支持。政府虽起到保障作用，但也应会同相关部门以及行业组织，加强对企业开展校企合作的监督、指导，推广效益明显的模式和做法，推进企业诚信体系建设，做好管理和服务。

（二）提升行业话语权，发挥行业最大指导功能

行业是产业的载体，在校企合作中处于承上启下的中观层面，可以加强校企合作的指导、评价和服务，同时为企业和地方政府搭建信息沟通平台并进行校企合作的组织协调，推行行业管理标准和规范制度，增强产教融合的规范性和有效性。对产业界的了解，行业要比企业更全面、更广阔，正如美国P-TECH学校就是在行业和企业的努力下成型并发展的。但由于历史原因，我国行业协会大都没有话语权，未能发挥其协调指导功能。要真正实现深度的校企合作，首先就要赋予行业更多的权利，发挥更大的指导功能。如发布行业人才需求信息，推进校企合作，参与制订人才培养方案和指导教育教学改革，开展技术技能型人才评价，承担职业资格鉴定，组织行业职业资格证书考试，制定行业职业标准，对接校企合作项目，指导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等均属于行业指导的工作范畴[13]。行业还要在校企合作发展过程中起到监督作用，行业虽对企业没有强制管理的权利，但是可以通过行业契约、行业发展项目等对企业进行行为规范，引导企业积极参与校企合作。有关部门应加强行业指导能力建设，分类制定行业指导政策，给予政策支持并强化服务监管。

（三）学校应与企业互助互利

学校通过校企合作招收更多的学生，重塑办学模式，拓展学科专业平台，构建以企业需求为导向的人才培养模式。企业则通过校企合作可以从学校获得源源不断的人才资源、技术研发等科研平台等，企业同时也参与学校的学生培养，如技术指导、学科专业拓展、实习实践等，二者是决定校企合作走向和实施效果的利益相关者。二者要在师资培养、专业建设、课程设置等方面，实现互利共赢。首先，学校与企业应积极建设新时期“双师型”教师队伍，企业积极接受职业院校教师到企业进行培训，同时，企业也派出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人员到学校担任兼职教师，承担实践教学指导等工作;其次，企业处于生产第一线，对市场需求最为敏感，企业与学校要做好人才需求规划，共建专业体系，适度调整、灵活增设一些急需专业，开发实训实习项目，二者共同出谋划策，打造科学的专业群;再次，校企合作模式下的课程是理论知识与实践技能相结合，企业积极为学生提供实践的机会，同时为学生配备企业教师进行指导并考核评价，学校和企业共同根据岗位需求开发相关课程，并将学生在校学习时间和实践时长纳入学分考核。

市场需求、发展空间、资金投入、政府扶持、社会认可、多元参与等都是确保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只有这些因素全面发挥作用，校企合作发展规模才会越来越大，认可度才会越来越高。

参考文献：

[1][11]王辉，刘冬. 美国应用型人才培养的“首席品牌”——“一贯制科技高中”办学模式之述评[J].比较教育研究， 2014（8）： 57-62.

[2]Career Mentoring Guide NYS P-TECH WBL Toolkit[EB/OL].[2018-10-16].http：//www.ptech.org/wp-content/uploads/2018/10/Career_Mentoring_Guide_NYS-P-TECH_WBL_Toolkit.pdf.

[3]李思琦，洪明.美国“一贯制技术高中”办学模式与特征探析[J].职业技术教育，2018，39（4）：74-79.

[4][7]IBM：STEM Pathways to College and Careers Schools： A Development Guide[R]. Washtington， D.C： 2012.

[5]P-tech State Funding Examples[EB/OL].[2018-10-16].http：//www.ptech.org/wp-content/uploads/2018/10/ptech-state-funding-examples.pdf.

[6]Schools Map[EB/OL].[2019-09-16].http：//www.ptech.org/resources/schools-map/#mar.

[8]Workplace Learning Curriculum[EB/OL].[2018-10-20].http：//www.ptech.org/wp-content/uploads/2018/10/Workplace_Learning_Curriculum.pdf.

[9]Citizen IBM. IBM Smart Cloud Helps New York State Connect Education to Jobs[EB/OL].[2015-10-03].http：//citizenibm.com/2013/10/robin_willner_nys_P-TECH.html.

[10]National Professional Science Masters Association.NPSMA Newsletter Summer/Fall 2015[EB/OL].[2019-08-16].http：//www.npsma.org/assets/newsletters/newsletter%20summer-fall%202015%20vol%208%20issue%201.pdf.

[12]中科院老科技工作者協会工程力学分会. 钱学森先生百年诞辰纪念专刊[EB/OL].[2019-08-16].http：//lxyd.imech.ac.cn/ 2011-12-10.

[13]王保宇.深化产教融合：协同主体及影响因素[J].职业技术教育，2018，39（18）：29-33.

（责任编辑：张宇平）

Abstract：In the United States， the flourishing P-Tech has become a high quality model of applied personnel cultivation. The scale is gradually formed from the initial establishment， development and social recognition， which mainly reflects the mutual communication between education and career， innovation of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in running schools， and deepening the concep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of integrating industry and education. A survey of the innovation and characteristics in its developmental process is significant for China's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deepening the integration of industry and education.

Key words： P-TECH; talent cultivation mode;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integration of industry and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