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娥
(吉林大学 商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下,各级政府对创业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强,创业环境得到明显改善,创业活动也日益活跃。而创业是一种高风险活动,坚持在创业中是一个关键因素,因为创建和运营一个企业是困难的,会遇到很多阻碍。创业坚持是创业精神中尤为重要的要素,那些执着追求自己目标的创业者有着更大的创业成功概率。
坚持意味着不论是面对真实或者想象中的失败、阻碍、威胁,都要继续努力(Gimeno等人,1997)。[1]传统的观念强调我们在一开始并不成功的时候不断尝试。因此坚持不仅仅只是意味着向一个方向不断努力,也意味着面对逆境、挑战和困难的不放弃(Markman等人,2005)。[2]创业坚持是在追求创业成功的历程中保持一种目标指向的能量的行为。近期许多研究讨论了潜在的驱动创业坚持的因素,其中自我效能感逐渐得到了研究者们更多的关注。自我效能感通常指一种对达成具体成就的信念,或者一种对于自己能够高效取得好绩效的知觉。当一个人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创建新企业所必需的任务时,他将更可能去尝试,然后努力成功。然而另一些研究认为,影响创业坚持的因素可能是积极的情绪,特别是对于创业的热情。这是因为这样的热情与强烈的积极情绪和对该情绪来源的认同有关,这种积极的情绪和认同感已经被证实能够让人更好地坚持。在Foo等人(2009)的研究中强调了积极情绪对创业者提升自己努力程度有正向影响。[3]而有学者基于自我调节理论研究发现,当一些个体由于某个特定的行动、角色、目标被认为是“实干者”的时候,他们将更有可能坚持于他们目标指向性的活动,即使这些活动是困难且毫无乐趣可言的。这表明两种创业热情要素的混合,即积极情绪和对产生这种情绪的认同,可能对创业者的坚持有着更大的影响。
此外,Cardon等人(2015)分析了这些影响因素之间是如何互相协调并影响创业坚持的。[4]他们将创业热情分为创新热情、创建热情和发展热情,并用实证的方法论证了三种热情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存在的中介作用。结果发现,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在该关系中有显著的中介作用,而发展热情的作用并不明显。这个研究证实了,相较于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热情是创业坚持更为直接的关键驱动因素。
由此看来,之前研究所发现的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坚持之间的影响关系有其独特的作用机制。对于创业者来说,当他对自己能够取得理想结果的能力有着积极信念的时候,就会产生对完成目标的热情,进而在困难中选择坚持。本文希望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完善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探索创业者如何通过自身认识和情绪上的调节,对创业过程形成更深刻的理解,能够更加积极地执着于自己的创业追求。除了创业热情在这个过程起到了重要作用之外,创业过程中遇到的挫折和逆境,以及对企业目标的期望大小同样值得关注。
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这一概念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Albert Bandura(1977)在其关于社会学习理论的研究中提出的。自我效能感是指“个体相信自身是否有能力去完成某项工作的评估与判断”。自我效能理论可以应用于许多不同的领域,个体也会对不同的项目产生相适应的自我效能感。而创业中的自我效能感被认为是创业过程的重要条件。根据Chen等人(1998)的实证研究,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者行为之间的关系能够在特殊的不确定情景下能被论证,所以非常适合引入创业研究。[5]
Boyd等人(1994)定义了创业自我效能感:人们自信可以适应创业者身份、参与创业活动并最终达到创业目标的信念。[6]Luthans和Ibrayeva(2006)在其研究中指出,创业自我效能感是创业者认为可以通过自身的知识技能影响身边环境和成功达到预定创业目标的一种自我信念。[7]基于Bandura(1986)提出的社会认知理论,影响人们的动机是在一个由个体认知、环境、行为所组成的因果结构中起作用的,这三种因素有机结合的同时又互相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表现了创业者的自信、对自身知识技能的评估以及对预期结果的期望,所以可以预测和解释创业者的行为,成为理解和指导创业行为的有力工具。创业者潜在的特质和掌握的技能都非常相似,但是他们却有不同程度的创业意愿,有不同的行为选择和决策,这些都与创业自我效能感有关。
对于创业活动中的坚持,学者们从多种角度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大多数的研究认为,创业坚持指的是对特定行为的一种坚定的追求,而不考虑困难和风险。Kanfer(2004)把“坚持”描述为一种长时间坚定一个方向的行为。[8]而Markman等人(2005)将“坚持”定义为一种忍受逆境的倾向。这些定义中包含的“时间”和“逆境”要素说明了创业坚持可能与新生创业者最为相关。
在第一个定义——坚持是一种长时间的行为——中,学者们指出,当创业机会被发现并被很好地利用时,创业就是一个需要时间投入的过程。这个过程是复杂的,创业者需要投入到一系列活动中去创办一个企业。尽管Carter等人(1996)发现找到新生创业者中的共同点是很困难的,他们还是主张创业者们都有一些相似的经历,即初创企业的过程是很费时间的。[9]事实上,他们发现初始创业者平均需要12个月去建立他们的企业。因此,对初始创业者的坚持有意义的研究一般都是长期跟踪性的研究。
在第二个定义——创业坚持是忍受逆境的行为——中,学者们普遍认为,创业尝试充满着不确定性,这会时刻影响着新生创业者的行为和决策。例如,新生创业者会对其产品和服务的市场要求和接受程度感到不确定,或者他们通常不能实现预期的财务回报。诸如此类的影响表现了逆境对创建企业的过程有潜在的负面作用。总之,由于创业过程可能被多种形式的挫折和逆境影响,所以成功的创业过程需要坚持。
对一个创业机会做出坚持的决策是最基本的,这个选择主要由对潜在结果的渴望和达到这些结果的可能性决定。这些关键的决策权重是动机理论(基于期望价值观)的重要因素,并作为创业者决策研究的基础被经常研究。这些决策权重包括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和对结果的期望:
1.创业成功的可能性。在坚持创业尝试的过程中,许多因素会对成功可能性的判断产生影响,例如:个人对自身知识和技能充分的自信;在之前相似活动中成功或失败的经历;可以取得“成功之匙”的信念,以及对竞争、生产、经济环境和外部大环境的知觉。如果个体相信他的行动有很大可能性达到一个足够吸引人的结果的时候,那么他会更加倾向于坚持。
2.对结果的期望。Gimeno等人(1997)讨论了创业坚持的期望主要通过对比目前创业机会与次优的替代方案中的三个因素来体现:财务回报、非财务收益以及转换成本。财务回报指的是通过经营活动带来的回报。显然,选择创业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潜在的经济效益提升,不过创业者的行动并不是只由外在的收入来驱动的,许多非财务收益——由经营活动带来的非货币性的回报、成就感和好处——在创业过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内在的满足来自于多样化的结果,例如自由、认可、独立、福利以及家庭保障,都被发现可以影响创业选择。第三个是转换成本,指从现在的创业选择转到另一个可行的替代选择所要耗费的财务和非财务成本。转换成本包括时间、已经付出的努力和找到另一个替代选择所需要的资源。对于一个创业者来说,他对他的企业有财政、社会以及心理上的投入,如果频繁地转换将会失去这些前期投入。
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关注与创业相关的情绪问题,如创业热情。学者们认为强烈的正面情绪对个体创建自己的企业有着重要的促进作用,有助于克服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重重困难。目前的研究大多涉及个体层面的创业热情,主要探讨了创业热情的内涵与构成维度、创业热情的分类以及热情在创业过程中所起到的积极作用。
Cardon等人(2009)提出,创业热情指的是来自于“参加具有认同意义的创业活动”的“可感知的积极情绪”。[10]由此,他们提出了创业热情的两个组成要素:与强烈的积极情绪有关的要素、与对自身身份认同有关的要素(也被理解为个体对自己的主观认识)。这两种组成部分对于所有概念化和操作化的创业热情都是有实际意义的,因此,为了理解创业热情以及它与创业行为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考虑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这两个因素。
1.强烈的积极情绪。积极的情绪历程是管理学和行为经济学等众多学术领域中有关热情的研究的核心,是个体在经历某事件的刺激后,心理需求得到满足而产生的具有延续性的正向情绪。而相比于其他外部刺激导致的偶然情绪,创业活动中所经历的积极情绪已经被更多的研究认为表现得更为强烈、持久,是创业热情的关键构成因素。
2.身份认同。创业热情不仅意味着强烈情绪,还包括对情绪对象的依附。个体对社会中的每一种身份都有自身的特有的认识,这种认识会内化在自身的认知模式里,理解并认同身份内在的意义,这是其通过对社会的观察获得的。而与创业热情有关的身份认同主要是自我认同,是指个体对自身创业身份的认知。这样的认知有助于个体形成对创业身份内在的意义有自己的理解,从而更加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让从事创业活动的热情得到保证。
Cardon等人还具体地关注了创业者所具有的热情,他们认为创业热情由对于特定身份的不同层次的热情组成,并将这些身份与创业的一般阶段联系起来:对创新机会的热情、对创建企业的热情、对发展企业的热情。一个创业者可能不会在创业的每一个环节中都十分享受,所以并不是这些创业热情都对创业者的行为坚持有着正向的影响。在Cardon(2015)等人所做的实证研究中,发现三种热情中的两种(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与行为坚持的关系显著,这与Chen等人(2009)的理论形成了对比,但与Mitteness等人(2012)的结论相一致。[11]本文基于Cardon等人的研究,只讨论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关系中的作用。
1.逆境与挫折。创业过程所遇到的逆境与挫折的程度是创业者能否坚持创业决策的重要因素。一些研究人员将坚持看作是控制逆境的一种观念,并表明创业者倾向于更有控制感。March和Shapira(1987)研究了逆境水平的测度,考虑了坚持的机会成本,并提出了两个主要参考点:愿景和生存。成功被认为是高于愿景点的表现,失败则是低于愿景点但高于生存点的表现,低于生存点被认为是难以为继。[12]在我们的研究中,这两个参考点用于描绘低逆境和高逆境。逆境取决于表现与参考点之间的认知比较。逆境增加,体现在绩效低于愿景点,并向生存点靠近。简单地说,如果新创企业的业绩处于或接近愿景水平,我们将认为其处在一个低逆境的状态,而高逆境下企业将有等于或接近生存阈值的绩效水平。
创业是一种高强度、高压力的活动,同时也会使创业者承受很高的机会成本。在具有足够诱惑力的替代方案面前,逆境和挫折会让创业者考虑放弃。本文借鉴前人的研究成果,认为逆境与挫折在创业热情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起到调节作用,将其整合到影响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中。
2.企业成长期望。前人研究已经证明了企业成长期望与在创建企业中的坚持是有紧密联系的。Bird(1988)认为创业坚持是以创业意图为指导,例如追求一个与时俱进的目标期望,[13]与其观点相似,Osborne(1995)认为,不论面对怎样的艰难环境,成功的创业者都是以目标期望为导向的。[14]Collins和Porras(1996)认为成功的企业是具有远大使命并对该使命做出生动描述的公司。他们提出,具有挑战性的期望可以促进发展,整合资源,激励人们在不确定性中坚持。[15]实证研究还支持企业成长期望与企业获得更高绩效之间的积极关系。例如,Gartner等人(1992)发现了困难目标与创业公司未来生存的关联。[16]Baum等人(2001)发现成长期望的实现难度(由创业者在其企业基础上确定)与实际创业增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17]
虽然文献中都论述了企业成长期望与创业坚持的积极作用,但是本文认为,新创企业的成长期望在创业坚持的影响机制中更多地表现出一些调节作用。可能正是对新创企业的过高成长期望,使得创业者的容错率明显降低,继而导致拥有创业热情的创业者更难去坚持,这体现了企业成长期望的调节作用。
本文重点讨论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构建了下述理论模型(见图1)。
图1 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理论模型
研究1: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坚持的关系研究
根据许多已有的研究,相信自己拥有可以成功的个人资源和意志力的人能够更好地在追求目标的道路上坚持,这说明了坚持需要一种对自己能够达成理想结果的积极信念,这样的信念被认为是自我效能感。自我效能感是创业过程中的关键因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驱动了创业初期混乱过程中的创业坚持,使得拥有相似能力的人在这项任务上表现得天差地别。拥有高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对给定的任务会在更长的一段时间内表现得更为活跃,在困难中更加努力,设定并接受更高的目标,对任务完成有着更好的计划和策略(Shane等人,2003)。[18]尽管在文献中创业领域的自我效能感和坚持的关系没有被广泛地研究,但是关于更为普遍的自我效能感对坚持的积极作用已经被证实。这个关系的成立是因为自我效能感使人对自己完成任务的能力有更多的自信,因而他们认为坚持的行为可以带来理想的结果。自我效能感对坚持的影响是无处不在的,这个理论在创业领域也同样成立。
基于以上和前文的文献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有正向影响
研究2: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热情的关系研究
在理论模型中,创业自我效能感除了自身对创业坚持有积极影响外,还通过影响创业热情这个中介因素来影响创业坚持。Baum等人(2004)以及Chen等人(2009)认为创业者个人的自我效能感与热情正相关。[19-20]有热情的创业者不仅会为自身设定更加具有挑战性的目标,而且坚信他们的目标可以实现。
根据之前的文献梳理可知,研究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热情的关系,必须考虑概念中的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两个因素。首先,人们应该从事对自己能力有信心的领域,从而能够在事业上更快获得成功。这可以带来情感上的极大享受,表明高自我效能感可以激发更大的热情,因为这种积极的情感体验是热情的关键维度。其次,认同理论认为,人们更倾向于认同一件自己能够完成的事以保护自我效能感(Vignoles等人,2006)。[21]因此,对创业身份的认同更多出现在对这个身份所意味的任务和职责有着自我效能感的时候。这个身份认同是创业热情的另一个重要成分,这表明了自我效能感对该维度也具有正向影响。再者,当人们认为自己的身份满足了社会认同和自我效能感需求时,他们也能获得极大的满足感。这说明了当具有高自我效能感时,创业热情的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维度协同地得到了影响。据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2: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热情有正向影响
研究3:创业热情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创业热情对创业者持续性的努力与坚持具有重要的意义。创业热情使个体能够完成更多可以实现其目标的阶段性任务(Shane等人,2003),受到热情驱动的创业者,可以不断地付出努力,即使遇到逆境,甚至是失败依然能够坚持,专注于创业活动(Schindehutte等人,2006)。[22]
我们同样可以从情绪因素和身份认同因素来分析这个作用机制。从情绪角度出发,通常来说,具有积极情绪的体验表明创业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同时不用重新评估和改变现有的行动和方向。处在这样积极的环境中的人们通常会努力保持现状,因此他们更可能在目前的创业尝试中坚持下去。从身份认同角度出发,当一个人被更多地与一个特定身份联系起来时,他往往能表现出在这个领域上更强的能力和更多的坚持。这样的自我定义意味着把自己的身份和特定的行为联系起来,而不考虑得到的结果。这符合自我协调模型,即当个体认同他们追求的目标所代表的价值时,他会在追求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更加坚持。
当创业者对特定的一个或一系列活动都同时具有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即带着创业热情时,创业坚持就应当被尤为加强了。实证研究已经发现了创业热情中的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对创业坚持的积极作用,Cardon等人(2015)的研究表明了当这两种创业热情共同加入到这个模型中时,创业自我效能感的直接作用的效果明显降低,而创业热情的作用更为显著。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明,自我效能感与创业坚持的关系至少可以部分地被解释为是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热情的关系以及创业热情与创业坚持的关系的综合。在创业过程中的自信可以使创业者更有热情,因为人们总是倾向于认同他们所擅长的活动,这样的热情继而驱动了创业过程中的坚持,至少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是这样。
据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3:创新热情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假设4:创建热情在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研究4:创业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的调节变量
根据之前的文献梳理,基于本文提出的理论模型,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影响是一个有调节因素的中介作用机制。其中调节变量就是逆境与挫折、企业成长期望,这两个因素调节了创业热情这一中介变量和创业坚持之间的关系。
1.逆境与挫折
在文献回顾中提到了低水平的逆境会对创业坚持产生最小的影响,因为很少需要重新评估当前的进程。在高逆境的情况下,创业者选择替代机会的可能性更大,即坚持继续创业的可能性更小。这体现了逆境和挫折对于创业坚持的负面影响。
将逆境和挫折引入到创业热情与创业坚持的关系中,在研究3中我们已经提到创业热情中的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在这个中介机制中起着主要的作用。对创新想法的热情,包含对创新者身份的认同和对创新活动的情绪体验。创新者的热情不仅仅与创新想法的发现有关,还需要与自身的其他行为相联系(Cardon,2015)。通常处于创新阶段的创业者所付出的成本还很有限,但同样不能忽视创新活动中遇到的逆境与挫折的影响,因为创新所产生的价值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得到体现。创新的初期,出于对于自身想法的自信,创新者都具有很高的身份认同和很好的情绪体验。但这个时期也是不确定性最高的时期,由于想法的不成熟,逆境和挫折是无法避免的,这会影响到创新者是否能够坚持,同时也可以很好地筛选有生命力的创新想法。经历逆境和挫折会使创新者产生与初期截然不同的负面的情绪体验,这样的情绪落差会继而让他们对自身产生一些怀疑,从而在身份认同和情绪两个方面影响到创新热情,调节热情对创业坚持所起的作用。
对于创建者的热情,当创建一个企业的过程处于低逆境时,他们意图保持成功,并通常认同自己的身份和工作,而不考虑替代方案;而面对高逆境的情况时,创建者很有可能更看重获得收益的机会,这将使他们回到出发点考虑替代方案的优势,如更稳定的就业,继而对自己创建者的标签产生怀疑。这种对于自己身份的质疑会打击创建者的热情,并导致其做出放弃的决策。另一方面,负面事件一定会导致创业者的生理、情感、认知和社会资源受到影响,容易引起创业者强烈的情绪反映并造成强大的负面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创业者很难选择继续坚持在一个失败的行动过程(创建一个并不成功的企业)中。所以当逆境和挫折出现时,伴随着显而易见的情绪压力,会在情绪这个因素上对创建热情造成极大影响,继而影响到创业坚持。
在上述讨论的基础上,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5:逆境与挫折在创新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起调节作用
假设6:逆境与挫折在创建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起调节作用
2.企业成长期望
已有研究证明了企业成长期望与创业坚持存在相关关系,但是其在创业热情和创业坚持之间的作用还有待分析。
在研究2中我们提出了创新热情和创建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存在正向影响,然而企业成长期望对于这两种热情与创业坚持间的调节作用却不尽相同。对于创新过程来说,对企业成长的期望更像一种重要的前因变量,认知评价理论认为影响创新活动的动机分为外部动机和内部动机。外部动机是指活动完成后的具有激励性的回报、奖励或者成就感等外在因素,内部动机是指从事这个活动是因为活动本身是有趣的,吸引人的,有挑战性的(Amabile,1996)。[23]对于企业成长期望来说,既具备外部动机的特点,也具备内部动机的特点,企业成长期望越高,对创新活动的驱动也越强。由于在创新活动中的期望往往不会短时间得到结果,缺少期望与结果的对比能够让创新者在更高的企业成长期望下更加认同自己的身份,以及在创新活动中得到积极的情绪体验。所以在创新热情对创业坚持的作用中,我们预期更高的企业成长期望会有正面的影响。
对于创建过程来说,期望会在这个过程与所得到的结果产生对比,而身份认同和情绪两个维度的满足都需要企业成长期望的实现,所以企业成长期望的实现是创建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的积极关系的一个基本前提。基于这样的前提,对自己设置过高期望的创建者将面临失去创业热情的风险。研究表明,创业者往往对他们的未来前景过度乐观,他们经常高估自己的能力、知识和成功机会(Zacharakis和Shepherd,2001)。[24]创业者的这些倾向意味着他们在追求机会时经常面临挫折,而且通常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意识到他们的期望是不现实的和不可实现的。因此,在创建自己的企业的过程中,由于创建者不能满足创建热情的身份认同和积极情绪因素,更高的期望往往会令人失望,这反过来可能对创业坚持产生不利影响。相反,更易实现的较低目标,更容易满足创建热情,这反过来可以对创业坚持产生积极的影响。
在上述讨论的基础上,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7:企业成长期望在创新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起调节作用
假设8:企业成长期望在创建热情与创业坚持之间起调节作用
近年来,随着创业越来越得到学术和实操两方面的重视,创业坚持的研究成为创业学和管理学研究的一个新方向。人们希望了解创业坚持的内涵与维度,构建创业坚持的概念体系,进而梳理创业坚持在整个创业过程中的作用机制,探索如何理性地坚持创业,发现创业坚持的管理策略。通过以上的回顾,我们可以看出,关于创业坚持的研究正在逐渐增多,学者们用定性和定量的方法进行了多样化、多层次的研究,阐述了创业坚持的内涵,并对其前值变量和作用机制有了进一步的分析和实证,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相关的研究仍然发展缓慢。沿着这一学术发展脉络,本文的目的是探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坚持之间的作用机制,以期促进相关的讨论。
本文在结合之前的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整合了与创业坚持有关的理论模型,提出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理论模型,以期能对以后的实证研究有所帮助。
这个模型基于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正向作用机制,延续了之前的研究,指出了创业热情在自我效能感和创业坚持的关系中的中介作用,认为情绪体验在创业过程十分重要。在纵向上也提出了逆境和挫折的影响,在面对高水平的逆境下,创业热情可能会加快消散的速率,而低逆境水平会导致创业坚持的最小中断。纵向的研究也考虑了企业成长期望的调节作用,认为高企业成长期望削弱了创业热情和创业坚持之间的正向关系,低企业成长期望更有利于积极情绪和身份认同的因素,进而有助于创业坚持。
基于这样的理论模型,本文认为,今后的研究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第一,探索有关创业过程中的情绪因素的学术研究。通过本文的回顾和分析可以发现,创业热情是由创业者的身份认同和积极情绪共同组成的,这体现了情绪因素在创业过程中的重要地位。这对于研究的意义是重大的,因为创业是经济增长的驱动,如果创业热情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人特点,而是一个可以被发现、利用以及培养的情绪,那么就有可能通过鼓励和培养来提高创业能力。从创业者的角度来说,如果他们意识到情绪可以影响到他们的行为,他们也可以利用这样的情绪来帮助自己达到目标。所以,对创业过程中的情绪研究是必要且急需的,对于促进一国或地区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转型有重大意义。
第二,探索创业坚持过程中的其他变量的调节作用。结合以往的创业研究,本文认为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坚持的作用机制是一个有调节因素存在的中介作用机制,并提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理论。但是基于本文的视角,关于调节变量的选取是片面的。除了本文所提到的逆境与挫折、企业成长期望之外,现有研究还关注了创业者个人特质的因素,如价值观、乐观、认知类型等因素。创业的过程是复杂的,如何在这样的过程中坚持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学者们已经在纵向层次和横向多样性上丰富了目前的研究,但是更多的相关调节变量和完善的创业坚持作用机制还有待未来的研究进一步的分析和实证。
第三,关注基于中国创业企业的国内相关研究。国内关于创业坚持的研究很少,基于中国创业企业实际的实证研究更是少之又少。牛芳等人(2012)对与创业坚持有关的创业承诺升级现象进行了研究,认为创业者的坚持并不总是完全理性的决策,承诺升级现象需要被进一步考虑。[25]其研究基于南开大学创业管理研究中心于2009年开展的中国创业动态跟踪调查项目,对国内相关初创企业的创业者坚持问题做了很好的实证研究。但是除此之外,现有研究几乎都是基于国外创业情景展开。目前的创业坚持理论体系对于中国创业企业的适用性仍是一大问题,国内关于创业坚持的理论研究落后于实际需要,有待之后的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