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调视角下《奇异博士》的美学特征解读

孙晓倩

(大连艺术学院，辽宁 大连 116000)

漫威电影宇宙集结了漫威漫画全部的超级英雄，英雄人物类型多元化，除绿巨人、美国队长、雷神等超级英雄之外，也有蚁人、奇异博士这样的非传统超级英雄存在。2016年5月，随着《美国队长3:内战》的上映，漫威电影宇宙正式进入第三阶段：未知英雄崛起，前两个阶段已经上映12部超级英雄电影。经历了前两个阶段的超级英雄养成以及复仇者登场之后，第三阶段即将迎来更多更强大的超级英雄和反派。《奇异博士》(

Doctor

Strange

)是漫威电影宇宙第三阶段的第二部作品。进入第三阶段的漫威超级英雄电影内容新颖、形式丰富，创作思维愈加发散创新，不再单纯地采用传统的方式塑造超级英雄，新的超级英雄——奇异博士也并非传统的超级英雄，该片无论在叙事还是美学特征上都呈现出复调性。

一、超级英雄形象的多重审美

1938年6月，世界第一个超级英雄——超人克拉克·肯特诞生，化身为行侠仗义、拯救世人的象征。于是，人们对于超级英雄的概念和定义，通常是指生活在普通人当中，在危急时刻能够随时挺身而出，且具有常人不具备的超能力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超人绝对地代表了超级英雄，观众对于超级英雄的审美趣味也随着《超人》系列电影逐渐建立。

如今，人们已经脱离了超级英雄只有超人的既定印象，DC漫画公司的蝙蝠侠、闪电侠、神奇女侠、绿灯侠等，漫威漫画公司的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绿巨人、雷神等，漫画和大银幕上涌现出越来越多的超级英雄。其中，漫威漫画公司灵活地运用自己手中的漫画资源，将漫画中的超级英雄搬上大银幕之余，还独创性地创立了超级英雄世界观——建立了漫威电影宇宙，通过“复仇者联盟”这一概念将漫威漫画旗下的所有超级英雄集结在一起，更为生动而丰富地书写着超级英雄的银幕故事。

漫威电影宇宙集结了众多风格各异的超级英雄，发掘了超级英雄的多面性。不同的超级英雄具有不同的外形、技能、性格和成长背景，这也直接决定了漫威多样性的超级英雄具有丰富的受众黏性。在漫威电影宇宙的第一阶段——复仇者集结，钢铁侠、绿巨人、雷神和美国队长依次登场，拉开了超级英雄电影的序幕。到了第二阶段——新世界开启，将第一阶段的超级英雄故事做出延伸，丰富了漫威电影宇宙的故事完整性。电影《奇异博士》作为第三阶段的第二部作品，复仇者联盟中的重要人物——奇异博士首次登场，魔法系的奇异博士丰富了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类型。

《奇异博士》由斯科特·德瑞克森执导，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饰演斯特兰奇博士、蒂尔达·斯文顿饰演古一法师，交代了斯特兰奇博士是如何从一名前途无量的外科手术医生变成一名拯救地球的大法师。从表面上看，奇异博士与其他超级英雄有着相似的英雄成长路径，都是一个普通人因生活遭遇变故，在某个特殊的契机下拥有了异于常人的技能，从而成为一名匡扶正义的超级英雄。奇异博士是漫威宇宙中为数不多的魔法系超级英雄，在漫威电影宇宙的第三阶段拓展了漫威超级英雄的风格类型。如果说蜘蛛侠、美国队长、绿巨人等都是具有典型超级英雄特质的人物，而奇异博士并非主流超级英雄，是一个超越自我、浴火重生的普通人。

奇异博士具有多重身份与性格特质。斯特兰奇博士曾经是一名医术超群、前途无量的外科手术医生，在大都市中过着奢靡的生活，然而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他所拥有的一切，他受伤的双手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为了治疗也耗尽所有。于是，斯特兰奇博士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前往尼泊尔的卡玛泰姬寻求最后一丝生机。古一法师让斯特兰奇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告诉他世界并非单纯能够用“物质”解读，灵魂、精神等太多未知的事物构成了这个世界。斯特兰奇博士从一名外科医生到魔法师并非单纯的能力的失去和获得，他在古一法师的指导之下实现了世界观的颠覆与精神世界的重建，斯特兰奇博士的超级英雄式“重生”具有多角度解读的可能。

《奇异博士》中的斯特兰奇博士、古一法师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超级英雄形象，尤其是古一法师更是亦正亦邪的角色，一方面她是正义的化身，另一方面她又为了长生不老而染指黑暗力量。斯特兰奇的重生与古一法师的牺牲都并非传统超级英雄电影所涉猎的内容与主题。

二、多重叠加的复调视觉美学

从20世纪的《超人》系列电影开始，超级英雄电影的发展就与时代发展紧密相关，甚至可以说“超人”的出现是社会发展、文化嬗变的产物。人们对于英雄人物的心理需求，是超级英雄诞生和发展的推动力。在20世纪的《超人》系列电影当中，英雄救美是主要的故事模型，这种模式也延续到了新世纪的《蜘蛛侠》等系列电影当中，超级英雄人物是男性权威的代表，是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内容的体现。相对模式化的超级英雄电影发展至今，虽然始终沿用着“帅哥+美女”的标准模式，但是在影片的整体呈现上却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改变。

新世纪的超级英雄电影以漫威为代表，漫威电影宇宙几乎横扫全球电影票房，代表着超级英雄电影的最高水准。《蜘蛛侠》《绿巨人》《美国队长》等系列电影虽然与传统的超级英雄电影有着类似的叙事模式，但是漫威的超级英雄电影越来越强调视觉性，而非故事性。这样的发展与当前的图像时代、视觉文化的大背景密切相关，观众对于超级英雄电影的审美需求导致影像风格、叙事风格和角色形象的转变。因此，在《奇异博士》当中出现的令人目不暇接的视觉特效，真正意义上体现了时下的文化发展，也体现出当今商业电影的发展方向，观众需要更加绚丽的视觉特效获得感官刺激，而不仅仅满足于超级英雄电影的“惊奇叙事”。

电影《奇异博士》最大的卖点就是“特效”，提供给观众一次超越认知的视觉体验。《奇异博士》体现了当下最主流的视觉文化，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打造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奇观，让观众在影院的IMAX观影体验更上一层楼。影片的特效总监Stéphane Ceretti曾经参与《美国队长》《雷神2》和《银河护卫队》的视觉特效创作，此次《奇异博士》的视觉特效制作共计让七个特效公司参与创作，共同制作堪称行业标杆的超水准视觉特效。影片的灵魂人物古一法师是一名至尊魔法师，拥有堪称开天辟地的法术。古一法师能够用法术建立镜像空间——一个确实存在，却不被人们察觉的空间，空间内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对现实世界没有影响。在镜像空间当中，古一法师能够让摩天大楼折叠、翻转、旋转，对事物做出违反常理的改变，在视觉特效的呈现上都是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大量的建模、运算得到的。无论是古一法师施展法术时投射在空中的几何能量环，还是用法术在镜像空间中改变环境，影片呈现出的视觉画面都有着几何完全对称之美，画面时时刻刻都在做出平衡。

《奇异博士》在视觉呈现上不仅专注于特效的形式，全片的色彩也是一大亮点。作为漫威电影宇宙的首部魔法系作品，关于魔法的故事内容源于古老的东方文明，该片需要营造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视觉氛围，一方面为影片源自于东方文化的叙事服务，另一方面也可以使视觉特效的整体性得到最完美的呈现。因此，影片在色彩的运用上遵循故事的文化内涵背景，黄色、红色、黑色都是影片大量运用的颜色。例如，作为暖色的黄色指代着自然、快乐与希望等多重含义，影片在封闭的室内空间当中，画面中大部分是黑色，透过窗格投射到室内的光线、室内的灯光甚至是悬浮在空中的能量盾等画面中的辅助光源都是温暖的黄色，在具有吞噬性的大面积黑色当中闪烁的点点温暖的金黄色营造出温暖人心的感觉和神秘感。黄色在古老的东方文化中代表着高贵和权威，卡玛泰姬圣殿窗外悬挂的黄色窗幔、古一法师的战袍都是黄色，无一例外地彰显出古一法师的至尊魔法师的尊贵身份和地位。

此外，影片的调色师Steve Scott让画面色彩饱和度增加，让画面整体看来色彩厚重。尤其在斯特兰奇博士和古一法师初次会面时，古一法师用法术让斯特兰奇进行了一次心灵的时空穿越之旅(Magical Mystery Tour)。影片采用了类似于《蚁人》中“量子领域”的特效，增加了画面的色彩饱和度，让斯特兰奇博士的心灵穿梭之旅更为华丽和神奇。

三、中西合璧的文化美学生成

中西方文化的融合性叙事已经成为当前的主流，逐渐形成独特的文化美学内容，好莱坞电影已经能够灵活运用这种方式打开中国的电影市场。在早期的好莱坞电影当中，东方仅仅是一个矇昧的、未开发的、落后的地域空间，也代表了神秘的文化空间，对于东方的影像表述也只是局限在负面表现上。随着时代的发展，东方落后于西方的格局逐渐被打破，好莱坞需要对于在电影中的东方叙事内容做出改变，于是从最初的东方文化点缀影片叙事，到改编东方民间故事，再到以东方文化为中心创作电影，《花木兰》《功夫熊猫》等成功的好莱坞电影都见证了这一发展转变路径。

《奇异博士》的故事文化背景是古老的东方文化，片中的神奇魔法、灵魂理论等内容都源自对古老东方文化的解读和想象。于是，电影《奇异博士》的视觉美学内容也同时汲取东方和西方文化的美学内涵，在影片中透过自然空间、城市空间和室内空间的塑造进行表现。例如，影片的故事场景设定在尼泊尔喜马拉雅山，以佛教文化为文化氛围和背景，古一法师的圣殿、尼泊尔的城市街道都表现了东方文化之美。同时，影片又通过阿戈摩托创设的三个圣殿这一概念，将伦敦、纽约和香港三座城市与古一法师的圣殿相连接，将东方与西方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化空间和地理空间联系在一起。中国香港的城市景观与伦敦、纽约的城市景观风格迥异，都从城市风貌的角度辅助了影片的中西文化融合美学的表述。

影片的中西文化美学建构不仅停留在表层的视觉审美上，更进一步地体现在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在精神思想内容方面的差异。斯特兰奇博士曾经是一名卓越的外科手术医生，他的双手帮他完成高难度的外科手术，让他变得富有、生活奢靡、我行我素，他的生活都是他的双手给予的。斯特兰奇相信物质，相信科学，相信世界的万物都是能够一眼看穿的、有迹可循的。然而，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的双手失去了劳动能力，他的信仰随着他的生活一起崩塌，即便是他倾尽所有也不能换回一双健康的手。他来到尼泊尔寻找卡玛泰姬，期待东方的古老医术能够治疗好他的双手，古一法师将他带入了他所不曾了解和想象的精神世界。斯特兰奇博士从一名唯物主义者转变为一名唯心主义者，其背后是东方文化的核心与西方文化的核心之间的争辩与碰撞。影片利用庞大的视觉特效表现了这两者之间的冲撞，但是华丽的视觉特效让观众沉溺其中，却多数忽略了特效背后的文化辩证深意，正是存在于影片当中的中西方文化融合与碰撞，能够促进外部视觉审美的生成，最终才有大银幕上的《奇异博士》。

四、结 语

《奇异博士》将好莱坞电影的视觉特效水准再次提高到了新的层次。作为漫威电影宇宙第三阶段的重要作品，《奇异博士》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篇章，为日后斯特兰奇博士加入复仇者联盟也埋下了伏笔。解读该片不能仅仅停留在视觉特效的表层，无论影片的特效团队运用了多么强大的制作手段，最终视觉特效背后都有故事内容与文化内容做支撑。因此，影片《奇异博士》内部的美学解构呈现出的复调性、融合性，影片如何做到从中西方文化的思想差异与碰撞中创造出绚丽多彩的、超越认知与想象的视觉内容，才是相关研究应当关注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