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苗
摘要:本文利用全国3381个农村样本数据,分析了农村家庭收入、文化消费、情绪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农村家庭收入显著正向影响居民幸福感,文化消费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但看电影、看音乐会、看体育比赛的中介作用并不显著。此外,不同情绪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幸福感间起到了不同的调节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从增加农民收入、促进文化消费、健全社会保障方面提出了增进农村居民幸福感的建议。
关键词:农村家庭收入;文化消费;居民幸福感;情绪
一、引言
近几年,我国农村居民收入显著提升,《2016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中显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高于城镇居民0.6个百分点,人均消费支出10130元,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7.8%,同时恩格尔系数也比上一年度降低0.5个百分点,可见农村居民收入增长较快,促进了居民的消费需求。而恩格尔系数的持续降低,说明居民的消费结构正在发生改变。
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人们在满足了基本的物质需求后会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而文化消费不同于物质消费的刚性特点,它具有弹性特征,只有居民家庭收入的不断提升,才能刺激文化消费。一些研究显示,不同类型的收入绝非同质的,对文化消费的影响程度不尽相同[1];居民家庭收入的变化,消费环境的感知会影响人们的消费预期,进而改变居民的消费行为[2]。
周春平认为人类行为的最终目标是追求幸福,且幸福感会随着自身家庭收入的提高正向变化,而消费是通往幸福的有效手段,合理的消费结构会增强个人的幸福感知。随着收人的提高,物质消费的提升对居民幸福感的增进贡献作用减弱,文化消费的贡献作用增强[3]。可见,居民幸福感在家庭收人和文化消费之间具有复杂的作用机制。然而,居民幸福感作为一种主观感知,还会受到情绪的影响。经常悲观沮丧的人幸福感较低,而乐观开朗的人幸福感较强[4],说明情绪因素也会对个体幸福感知带来影响。
纵观现有文献,学者对居民幸福感影响因素研究已经取得了丰富的成果,但从农村居民视角,研究收入、文化消费、情绪对居民幸福感的综合作用机制内容较为欠缺,且现有研究多是基于局部地区的样本分析,而本文依托于CGSS(2013年)数据进行了实证分析,弥补了样本分布不均,样本量不足的问题,丰富了相关理论研究,并对提升农村居民幸福感,促进文化消费提出政策性建议。
二、研究假设
(一)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的关系
幸福感是一种主观感受,是人们对自己生存状态的一种主观评价。我国居民的收入对居民幸福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尤其对于低收入者的促进作用更大[5]。大量研究显示,收入与财富绝对数量的增长是影响人们主观幸福感的一个重要因素,有利于主观幸福感的提升[6]。然而,对收入水平较低的人群,收入的增加会提升其主观幸福感,但当个人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收入对幸福感的影响会降低。即便如此,谷舒米等人通过实证分析认为收入、生活质量的提高是居民幸福感提升的基础条件[7]。尤其是在经济欠发达的农村,收入的增加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作用更強,基于此,针对农村居民,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存在正相关关系。
(二)文化消费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的中介作用
根据Easterlin悖论,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之间不是简单的因果关系,吴丽民等人指出:在现阶段,收入对幸福指数的影响基础地位依然存在,并通过直接和间接途径影响幸福指数的大小[8]。因此,本文认为农村文化消费在间接影响途径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从居民收入与农村文化消费的关系来看,农村文化消费是农民为满足精神文化需求而采取不同的方式来消费不同的精神文化产品或服务的行为[9],文化消费方式大致分为两大类:文化教育和休闲娱乐。文化教育消费多带有一定得刚性支出特点,本文所指文化消费属于享受型消费部分,即休闲娱乐消费,常见的消费方式如:看电视、读书、报纸、电影、演唱会、听音乐会、上网、参加体育锻炼或看体育比赛等。由于农村居民收入有限,日常大宗消费仍以物质消费为主,而文化消费通常作为附属消费。根据恩格尔系数,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食品等基本生活需求的消费支出比例则会降低,与此同时,满足人们精神需求的文化消费在持续增加。马晓旭认为当农民的收入在完成了生活必需品的支出后,剩余的购买力才会增加到文化消费上来,农村文化消费与农民收入之间存在着长期的动态均衡机制,会自动调节收入与文化消费的关系[10],因此,文化消费在一定程度上是人们相对收入感的一种外在体现[11]。
从文化消费与居民幸福感的关系来看,DeLeire研究了消费行为与居民幸福感的关系,发现不是所有的消费都能提升幸福感,只有休闲娱乐消费与居民幸福感正相关,而刚性的物质消费并不能提升幸福感[12]。宋瑞也认为休闲活动参与和休闲消费支出能够提升生活满意度,且休闲消费支出对居民生活满意度的提高贡献作用更大[13]。
综上以上分析,农村居民家庭收入影响文化消费,文化消费又进一步影响居民幸福感,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文化消费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起到中介作用。
(三)情绪的调节作用
除了外在因素对农村居民幸福感产生影响外,个人的自我状态同样会对居民幸福感产生影响。比如:自我认知,为人处世的态度,生活压力,个人情绪等等[14]。积极的情绪会对未来充满信心,也会更容易满足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为人处世更加平和,也能有效化解生活压力。唐颖认为,积极情绪能够改善情绪体验,进而增进社会公众的主观幸福感[15]。相反,消极的情绪会使人们对未来持悲观态度,更容易放大生活压力,从而减弱了居民幸福感。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情绪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起到调节作用。
H3a:积极情绪会强化农村家庭收入对居民幸福感的促进作用。
H3b:消极情绪会减弱农村家庭收入对居民幸福感的促进作用。
综上所述,建立如下图1的研究模型。农村居民幸福感通过以下路径受到影响:(1)农村家庭收入对居民幸福感起到直接影响;(2)农村文化消费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起到中介效应;(3)情绪在农村家庭收入和居民幸福感之间起到调节效应。
三、数据的初步测量
为进一步验证上文假设,本文引用了CGSS(2013年)的数据。该调查问卷共搜集了11438个样本,从中选择了与本研究相关的变量,并剔除了不完整的样本后,有效样本3381个,通过对样本变量进行可靠性分析,测量得到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87,基本符合内部一致性信度要求。
(1)因变量(y)。本研究的因变量为居民幸福感。问卷中题目的设置为:“总体而言,您觉得自己是_________”。(2)自变量(x)。本研究的自变量是农村家庭收入。问卷中题目的设置为:“您家去年全年家庭总收入_”。该变量搜集结果采用对数形式带入模型。(3)中介变量(w)。本研究的中介变量是文化消费,本文的文化消费变量调查通过问卷中的看电视或看碟、看电影、读书、听音乐会、看体育比赛等问题获得并日算出均值作为文化消费的变量值。问卷中关于文化消费各方式问题的设置如:“过去一年,您是否常在空闲时间从事以下活动一看电视或看碟_________”。(4)调节变量(u)。本研究的调节变量为情绪。问卷中设置的题目为:“在过去的四周中您感到心情抑郁或沮丧的频繁程度”。以上变量的初步测量结果见下表1。
从初步测量的结果来看,居民幸福感的调查,认为“比较幸福”占比较多,达到61.8%,说明农村居民的主观幸福感较高;文化消费的调查,65.8%的人表示每天都要看电视/碟,而看电影、看音乐会等其他几种消费方式选择人数较少;家庭收入的调查,农村居民家庭收入偏态系数为-0.737,峰态系数为0.688,呈现左偏的尖峰分布;在情绪调查中,选择“很少”占比最多,达到43.5%说明農村居民持积极情绪的人员较多
四、统计分析结果
(一)直接效应检验
本文应用SPSS19.0软件,对农村居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按照收入高低的不同,将居民家庭收入分成三组,分别为低收入组(样本586个)、中等收入组(样本2273个)、高收入组(样本522个),并进行了分组回归,结果如下表2。
从上表2可以看出,不同收入水平下,农村家庭收入对居民幸福感均有正向影响,且均在显著水平之上,假设H1得以验证。其中,中低收入群组的家庭收入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更为显著。本文认为随着人们收入的升高,影响居民幸福感的非经济因素逐渐显现,如:健康、社会环境、人际关系等,而收入因素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贡献作用减弱,这也间接验证了Easterlin悖论。
(二)中介效应检验
利用软件对农村文化消费的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假设检验,由于问卷中的文化消费包括:看电视、看电影、听音乐会等,因此分别逐个进行了假设检验。本文参考了温忠麟、张雷等人的中介效应检验步骤[16],分别检验了y与x之间的显著性(第一步),w与x的显著性(第二步),y与w和x的显著性(第三步),得到检验结果见表3。从表3可以看出,调查数据对检验模型的拟合效果较为理想,可以开展对模型的验证。
总体来说,文化消费在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间的部分中介效应显著,回归方程分别为y=0.209x,w=0.265x,y=0.081w+0.188x,回归系数检验均在显著水平之上。从分项上来看,看电视或看碟、看书服纸/杂志、参加体育锻炼、上网的部分中介效应显著,而看电影、看音乐会/演出/展览、看体育比赛的中介效应不显著,说明农村居民对于看电视、看书、上网等易于实现的、传统的文化消费形式接受度较高,而看电影、看音乐会、看体育比赛等文化消费方式在农村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普及度不高,进而导致对居民幸福感的中介作用并不明显。因此,除电影、音乐会、体育比赛外,文化消费对居民幸福感的中介效应(假设H2)得以验证。
(三)调节效应检验
情绪的调节效应,本文将被调查者分为乐观情绪组和悲观情绪组,并按照温忠麟等人的调节效应分析方法[17],分别进行了层次回归分析,结果见表4所示。
从上表可以看出,在乐观情绪下,调节变量与自变量的乘积项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性小于0.001,说明乐观情绪对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关系的正向调节作用是存在的,假设H3a成立;在悲观情绪下,调节变量与自变量的乘积项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性小于0.001,说明悲观情绪对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关系的负向调节作用也是存在的,假设H3b成立。因此,情绪对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之间的调节作用是成立的,H3成立。
五、研究结论及建议
本文系统分析了农村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之间的作用机制,发现不同收入水平下对居民幸福感均有正向影响,但高收入组影响作用略弱。文化消费可以分为看电视、电影、音乐会等多种方式,其中看电视、看书、上网等方式部分中介作用成立。而不同的情绪对家庭收入与居民幸福感之间有不同的调节作用。
结合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对增强农村居民幸福感的建议如下:
第一,农村居民家庭收入的提高仍是增强居民幸福感的基础。政府应进一步促进农村家庭收入的提高,尤其是缩小城乡差距。相关学者的研究结论表明,相对收入对居民幸福感有显著影响,缩小城乡差距,能够提升人们对收入的满意度。当前时期,应进一步推进城市反哺农村,工业反哺农业,促进农村、农业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积极实行宽松的农村信贷政策,引进外资进入,使农业向着产业化、标准化、现代化发展。而农副产品的价格又会直接影响到农民收入,为保障农民的切身利益,政府应加大对农民的直接补贴,实现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目的。
第二,积极引导农民追求丰富多样的文化消费形式。政府在促进农村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积极引导农民调整消费结构,丰富农民精神文化生活,倡导健康向上的文化消费方式,破除赌博、迷信等落后的消费形式。同时,通过“文化下乡”政策,加强农村文化基础设施的软硬件建设,引进民间资本,增加农民喜闻乐见娱乐形式的消费场所,如:电影放映站、健身房、网吧、书籍报刊阅览室等,满足农民的文化消费需求,提高文化消费的水平和质量,进而增进居民幸福感。
第三,乐观的情绪是提升居民幸福感的有效手段。当今社会人们为生活所迫,疲于奔波,又存在着养老、医疗、教育等多重负担,使得工作繁忙,生活压力较大,出现了紧张、焦虑等负面情绪,进而影响人们的幸福感。政府应进一步健全农村社会保障制度,关注农村热点问题,如:大病医疗、空巢老人养老、失地农民再就业等问题,通过各种保障机制,消除贫困,增强人们生活满意度,进而提升主观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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