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考
——兼及西班牙语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景观

2018-04-02 10:07闫现磊西南交通大学四川成都611756
四川省干部函授学院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汉学西班牙语传教士

闫现磊(西南交通大学 四川 成都 611756)

严格意义来讲,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是从20世纪才开始的。特别是从正统中国、外国文学史甚至是文学翻译史的视角来看,西班牙语文学无疑联系着20世纪50-70年代社会主义中国的历史。深入来看,新中国成立以前,西班牙语文学,特别是拉美西班牙语文学只是零星地被译介到中国,而且几乎全部是通过转译完成的。直到20世纪50年代拉美西班牙语文学才第一次以整体面貌进入中国文学视野。主要表现在拉美文学专辑、拉美文学丛书以及拉美文学史的不断涌现,并逐步确立了本土拉美西班牙语文学经典序列。因此,西班牙语国家文学对中国文学的影响主要发生在当代。但是从文学思想史、文化史、中外文学交流史、汉学史等视野来考察,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的历史可以追溯至16—17世纪,当然,关键性考察意义在于西方帝国殖民扩张所带来的文化交通层面的影响。这个层面来讲,中国是被动的,但是这明显构成了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化甚至是文学交流的宏大叙事。更重要的是,这为日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特别是“拉美(文学)”与“当代中国”这一论题自身蕴含的丰富的问题性开启了一个相当广阔的研讨空间。本选题以“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为考察目标,兼及西班牙语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景观,以期凸显双方在中外文学交流史发展中的重要地位。

前言:考察对象和内容

本文的主要考察对象和内容包括:一是重点梳理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简史(大历史、大事件)。其中包含“中国与西班牙文学交流简史”以及“中国与西班牙语拉丁美洲国家文学交流简史”两部分。其中涉及“传教士/汉学家/文学互译以及拉丁美洲文学热”分析;二是简略考掘“西班牙语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景观(形象)”。其中包括“西班牙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以及“西班牙语拉丁美洲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两部分内容。“西班牙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重点分析16世纪伊比利亚作家(西班牙)笔下的中国形象以及20世纪以降西班牙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

一、中国与西班牙文学交流简史

(一)开拓期(16—17世纪):西班牙传教士来华

这一时期,伊比利亚—西班牙作为多民族多文化交融的国家,日益成为传说中的“日不落帝国”;哥伦布地理大发现名垂青史;西班牙作为较早的殖民帝国,逐步征服拉丁美洲、北非(部分)、菲律宾,并开始染指中国;再者,政教合一的政治体制,出于政治和宗教目的,西班牙传教士来华(基督教第三次传入中国);这一时期,西班牙部分传教士提出武力征服中国,被忽视的西班牙传教士和传教士汉学家则不断提出与其抗衡的“适应性”传教策略。

1.被忽视的西班牙传教士/汉学家

表面上,意大利和法国的耶稣会士作为最早“发现中国”的欧洲人逐步被神话。但是,现实中,西班牙传教士在利玛窦“适应性”传教策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马丁·德·拉达(“西方的首个汉学家”)、门多萨(《中华大帝国史》作为西方世界最早的汉学巨著)被忽视,曾经独领风骚的西班牙汉学被遗忘。长久以来,西班牙汉学研究在西方世界似乎并没有得到重视。近年来,虽然关于中国与西班牙关系史的研究算是稍微改善了这个状况,但是在西班牙历史学教授劳尔·鲁伊斯看来,意大利和法国的耶稣会士作为最早“发现中国”的欧洲人“神话”仍然存在,而曾经独领风骚的西班牙汉学却落至被遗忘的境地。西班牙汉学在世界上起步最早,门多萨的《中华大帝国史》也是西方世界最早的汉学巨著,对西方汉学影响深远。他认为,对西班牙汉学的理解,不能只限定在西班牙国家版图之内,西班牙汉学是包括墨西哥等多个拉丁美洲国家汉学在内的汉学研究体系。因此,考察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史,迈不开这些被忽视的西班牙传教士/汉学家。

早期的西班牙汉学是伊比利亚民族传播基督教的热情和军事扩张主义的产物。对中国的研究起初只提供给国王和宗教领袖,而非服务于大众。因此,西班牙汉学具有两重性:一方面,西班牙帝国主义者自认为其在战场上不可战胜,他们相信能够征服中国并且用武力向中国强加天主教义;另一方面,那些虔诚侍奉天主的西班牙人又希望能够不使用武力而把天主教义带到中国。

这时期的代表性传教士/汉学家主要有方济各·沙勿 略 (1506-1552)、 高 母 羡/胡 安 · 科 沃(1546-1592)、马丁·德·拉达(1533—1578)、胡安·冈萨雷斯·德·门多萨(1545—1618)以及庞迪我(1571—1618)。方济各·沙勿略是第一个意识到中国重要性的西方传教士、西班牙汉学创始人。在世时曾通信葡萄牙朋友,关心中国教育、文字、知识分子、官员社会地位等深层次问题。在日本和印度的经历以及他对中国的了解为后来的传教士接近中国奠定了基础。胡安·科沃是第一个把汉字“拉丁字母化”或“罗马字母化”的人。翻译有《明心宝鉴》,被认为是中国翻译史上第一部译为西方文字的汉文古籍。内容网罗百家,杂糅儒、释、道三教学说,是流传海外最古老的中国劝善书、童蒙书之一。马丁·德·拉达被一些学者描述为“西方的首个汉学家”。他的身上体现出西班牙在15、16世纪外出征服世界时的两面性天主教传教士和征服者。是西班牙政府派往中国的第一位大使(1575年),同时身负间谍的使命。他曾花两个月的时间在福建旅行,并得到上百本中国古籍。后来搜集编辑出版的《中国纪行(札记)》(包括《出使福建记》和《中国即大明诸事实录》)介绍了诸多明朝情况。(收在[英]博克舍《十六世纪中国南部行纪》)。门多萨是一位好战的修士,是征服中国论的支持者之一。但是他没有到过中国。在收集了大量资料后,出版有《中华大帝国史》(History of the Most Remarkable Things,Rites and Customs of the Great Kingdom of China,1586,直译为《中华大帝国的珍品、礼仪和习俗史》)。实际上,这本书是当时关于中国的百科全书,对历史产生了重要影响。庞迪我又称“庞子”“庞公”,学界称其代表了“一种进行了和谐整合的西方儒家文化”。也是把西方科学介绍到中国来的主要人物之一,比如测量广州和北京的纬度、继续利玛窦对历法的研究、帮助徐光启等中国学者了解西方医学等。作为利玛窦的得力助手,改进了将中文转写成语音字的系统。代表作《七克》又名《七克大全》。宣扬基督教道德修养。作为一部伦理学著作,提出要以谦伏傲、以仁平妒、以施解贪、以忍息忿、以淡塞饕、以贞防淫、以勤策怠。将中国儒家的道德观与天主教教义有机结合,受到中国知识分子欢迎。

2.传教士以“适应政策”融入中国文化

“适应政策”,是指传教士们在传播基督福音时,语言和陈述要适应传教所在地的文化。“适应政策”由沙勿略提出,根本上是为了融合基督教和儒家思想。将“适应政策”运用得最好的是庞迪我和利玛窦。他们获得中国朝廷默许,住在北京和中国的其他地方。庞迪我用中文撰写了《七克大全》《人类原史》《天主实义续编》。“适应政策”的最大反对者之一是西班牙汉学家闵明我(1610—1689),他最主要的著作是关于“礼仪之争”的《中国的历史、政治、伦理和宗教古籍》。在书中,他不认同中国古代哲人的任何道德伦理,不赞同将基督教混入古老的中国传统。

(二)萧条期(18—19世纪):西班牙江河日下、传教士汉学后继乏人

1.18世纪“传教士汉学”注重汉语研究

1640—1713年间,西班牙的全球霸权衰落。西班牙关注两点:一是巩固马尼拉大帆船贸易;二是以菲律宾为据点,授意传教士学习中国和日本的语言和习俗,然后被派往这些国家。这一时期涌现出许多具有传教士特色的语言类著作,如弗朗西斯科·古来乐的《中国语言的艺术》一书,第一次研究了中国官话的所有音调;佩德罗·皮纽艾拉的《中文艺术(中西文对照)》则是在中国印刷的第一本中文语法书;还有卡斯塔内拉的《中文广州方言基本语法》等。

2.19世纪开始走向萧条

西班牙汉学逐步受到消极历史环境的影响。一方面,“礼仪之争”最终使康熙皇帝下决心驱逐天主教传教士,并严禁新的传教士进入中国,1746年开始对中国国内基督教进行清洗以斩草除根。另一方面,西班牙卷入拿破仑战争,并以战败告终,之后则陷入长久的内战,直到1839年才平息。30年内战使得西班牙自1500年来称霸世界的势力一落千丈,西班牙因此没有参与西方世界1839年以来对清王朝的战争。西班牙汉学雄心迅速消失。在这个阶段,很多学者转而投身于方言的学习中。由于1898年西班牙和美国的战争,传教士活动和西班牙汉学的中心转移到中国大陆以及香港和台湾地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则主要集中在香港和台湾地区。所有这些历史事件都降低了西班牙汉学的活跃度。

(三)互动期(20世纪—):汉语与西班牙文学互译

严格意义来讲,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是从20世纪才开始的。

1.中国文学在西班牙

(1)儒家经典与老庄哲学译介 1931年,佩德罗·吉拉奥译《道德经》(《道的福音:圣贤之书——道德经》)出版。1968年,胡安·赫多与海梅·乌亚转译《东方哲学(孔夫子及其他)》(《大学》《中庸》《论语》+《道德经》)。1969年,胡安·贝尔瓜译《书经、大学、论语、春秋、孟子:古代中国关于哲学、政治、道德的五本伟大的图书》出版。1987年,卡麦罗·埃罗杜伊神父译《墨子·兼爱之治》出版。1995年,西班牙女诗人昌达尔·麦亚德著《中国美学智慧:儒教、道教与佛教》出版。系统介绍中国经典起源、神话、礼仪,道家学术与政治主张,佛教戒律、因果报应等。相对于儒家经典,西方人对《易经》比较感兴趣。而在西班牙,对老子《道德经》的翻译比《易经》多,至少有40个版本。

(2)中国诗歌译介

1948年,黄玛赛译《中国诗歌简集》出版。1962年,黄玛赛译《中国诗歌续集》出版。1973年,黄玛赛译《中国诗歌:公元前22世纪至“文化大革命”》,包含《诗经》、汉、唐、宋、明、清以及共和国时期的诗歌。1983年,玛利亚·克里斯蒂娜·达维耶译《中国古代诗选》出版。1997年,胡安·W.贝克译《超现实主义与佛教禅宗·融合与区别·中、日、朝禅宗诗歌选评与比较研究》出版。主要是直译唐朝诗歌,其中以寒山的为最多。这时期诗歌译介重视唐诗。在个人专集中,以李白、杜甫、王维、苏轼、毛泽东为主,李白和毛泽东最多。

(3)小说和戏剧译介

1988年,赵振江与何塞·安东尼奥·加西亚·桑切斯共同修订翻译的西班牙文版《红楼梦》第一卷(前40回)问世。1989年,第二卷(第41-80回)出版,反响很大。1991年,拉乌雷亚诺·拉米雷斯·贝叶林翻译注释的《儒林外史》出版。1993年,伊梅尔达·黄和恩里克·P.加童翻译的《西游记》出版。2011年,汉学家雷爱玲译《金瓶梅》全本出版。又有《聊斋志异》以及鲁迅、巴金、钱锺书、古华、张洁、高行健等小说翻译出版。这时期戏剧翻译凤毛麟角。汉学家雷爱玲有翻译出版《窦娥冤》《西厢记》《赵氏孤儿》。再有曹禺《雷雨》老舍《茶馆》翻译出版,反响不大。这时期叙事文学翻译较晚,与汉学式微有关。《三国演义》至今尚无译本;《水浒传》有外文社译本,但在西班牙几乎未发行;西班牙世界影响较大的是《红楼梦》《西游记》《儒林外史》。

2.西班牙文学在中国

(1)历史语境

1952年,中国开设西班牙语专业。1952年,北外西班牙语教学小组成立。1958年,在周恩来、陈毅指示下,北外开办高级翻译班,提升西班牙语重要性。1979年,西班牙、葡萄牙、拉丁美洲文学研究会成立。

(2)《堂吉诃德》中译简史

1922年,林纾和陈家麟合译《魔侠传》,只是《堂吉诃德》第一部,人文、理想主义缺失,并非忠实译本,遗憾告终。1930年,贺玉波节译重述本。1948年,范泉改写本。1959年,商务印书馆全译本《吉诃德先生传》。197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杨绛先生的全译本。

(3)建国前后西班牙文学译介与传播

这时期,在中国影响较为深远的作家还有布拉斯科·伊巴涅斯。其作品译介首先得之于鲁迅的推崇“……人道和世界主义……民族主义……”(《华盖集》)。再有戴望舒对《布拉斯科·伊巴涅斯短篇小说选》的译介。其次是上海译文主持的翻译出版(吕默野译《血与沙》)。这时期的西班牙语文学译介学者主要有张闻天、杨绛、戴望舒。董燕生、赵振江。同时,这一时期中西开始邦交、文化交流;改革开放逐步推进。

3.几位现当代西班牙语世界汉学家

这一时期,涌现出一批现当代西班牙语世界汉学家。主要有黄玛赛/马尔塞拉·德·胡安(1905-1981)、卡梅尔·艾罗杜伊(1901-1989)、华金·佩雷斯·阿罗约、拉乌雷亚诺·拉米雷斯·贝叶林以及雷爱玲等。值得一提的是,黄玛赛的突出贡献在中国诗歌、短篇小说和戏曲翻译。正是由于她的翻译,西班牙读者开始能够欣赏来自中国唐宋明清不同朝代的文学作品。此外,她也翻译了闻一多和胡适的诗集。艾罗杜伊曾翻译出版《道德经》《易经》等。将老子同赫拉克利特、斯宾诺莎、黑格尔等西方哲学家进行比较。为研究中国典籍做出突出贡献。拉乌雷亚诺·拉米雷斯·贝叶林翻译了《倪焕之》《聊斋的故事》《儒林外史》《六祖坛经》《故事新编》等。雷爱玲翻译有《文心雕龙》《窦娥冤》《赵氏孤儿》《金瓶梅》等中国古典名著。

二、中国与西班牙语拉丁美洲国家文学交流简史

(一)中国文学在拉丁美洲

1945年,西班牙文版《儒家的政治社会哲学》在阿根廷出版;1947年,汉学家黄玛赛译《中国短篇小说选》在阿根廷出版;1963年,马丁内斯·阿里亚纳里英文转译《中国戏曲·梨园弟子》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出版;1972年,诗人费尔南德斯·阿尔塞译《东风:毛泽东与中国诗歌》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发行;1985年,维克多·加西亚著《东方智慧:道教、佛教与儒教》在哥伦比亚出版。

(二)西班牙语拉美文学在中国

目前可考最早翻译成中文的拉美文学作品是鲁文·达里奥的名作《女王马勃的面绸》(1921年发表在矛盾主编的《译文》)。目前看到最早专门介绍拉美文学的文章是1921年茅盾在《小说月报》上发表的《巴西文学家的一本小说》。拉美文学的自主性(与宗主国的关系)呈现出本土的历史与现实。这与中国的历史现实形成某种镜像关系。作为文学参照,深刻影响到20世纪中国对拉美文学的选择、译介和接受

1.50-70年代:被建构的拉美革命文学

这一时期中外文化交流和经贸往来成为主流。文学翻译作为一种“民间外交”起到关键性作用。其次,西班牙语教学与翻译日益提上政治日程。20世纪50-70年代,国家出于外交政治的需要,在学校中开设西班牙语专业,并组织译介拉美文学,尤其古巴革命胜利后,受其影响,中国同拉美大陆的联系突然密切起来,因此国家在全国范围内增设西班牙语专业,扩大招生,同时掀起第一个拉美文学翻译高潮。与此同时,聂鲁达的访华,开启了拉美与中国民间文化交流。

2.80年代:现代化想象中的拉美文学

这时期,后文革的文化匮乏、断裂与多元开放、包容以及四个现代化的整合性政治话语促成了拉美文学的高峰期。拉丁美洲文学热与《拉丁美洲文学丛书》(7辑50种);诺贝尔文学奖、马尔克斯与《百年孤独》(译介、盗版、版权争夺与重译)成为关键性事件,参与到世界文学历史。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便是魔幻现实主义与中国当代文学(寻根文学)——从政治书写到先锋创构——的文化渊源。(形式至上,来自文学现代化的反思。《百年孤独》中新的小说时空观。来自苏童、格非、余华等作家不同的解读运用。莫言《红高粱》等去政治化的书写以及对政治历史的颠覆与重写……)

3.90年代:市场化与全球化推波助澜

这一时期,宏大叙事中文学的不断边缘化(拉美作为小语种)。一者,拉美文学丛书几乎没有市场回报;再者,翻译战将后继乏人。加之版权挑战以及渐起的巴尔加斯·略萨和慢热的博尔赫斯(文学大师、文化时尚)成为时代热点。

三、西班牙语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景观

基于对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简史(大历史、大事件)的重点梳理,余文尝试简略考掘“西班牙语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景观(形象)”。值得一提的一本著述是“西方早期汉学经典译丛/(澳门)文化杂志主编的《十六和十七世纪伊比利亚文学视野里的中国景观》。书中详细考察了十六——十七世纪葡萄牙和西班牙作家所撰写的卷帙浩繁的作品,揭示了伊比利亚对中国及中国人的看法和在某种意义上的中国历史的诸多方面,非常有参考价值。

(一)西班牙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

1、门多萨《中华大帝国史》中的中国形象

(1)正面形象

A.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资源丰富、商业繁荣:“中国是世界上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P18)“在整个国内,人们绝不容忍流浪汉和懒汉”(P10-11)……

B.奇特有效的生产技术和先进的科学技术:“发明家”(P31、32)“建筑艺术”(P26)“印刷术”(P121)“治炮技术”(P118)……

C.礼仪之邦,社会风气纯正:“礼节超过世界上任何国家”(P129-130)。

D.国家统一、管理清廉、执法公正:“国王为首脑”(P74、77)“内阁成员作为专家、博士,精通占星和预言术”(P93)……

E.历史悠久、易于归化:“中国人是诺亚的后代”(P8)宗教信仰与基督教文化相似(P57)“中国人相信灵魂不死”(P55)……

(2)负面形象

A.闭关锁国:“不接纳新事物、新教义”(P45)。

B.奢华享乐:“各种办法消磨时间”(P126)……

C.卖儿鬻女,容许私娼。

D.语言文字难学:“每个词都是一个字”“方言太多”(P112)。

E.刑罚残酷:“犯人不堪忍受而自杀”(P109)。

F.军队软弱:“智谋与欧洲不相上下,勇气胆量不足”(P88)……

G.迷信的偶像崇拜者:“崇拜众多神祇”“崇拜魔鬼”(P40、42)。

门多萨顺应了16世纪中叶以来西方人笔下的中国形象发展趋势。没有全盘否定中国。其着力点在于寻找东西文化的契合点。主张采取“适应策略”,将中国形象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在宗教信仰上极具包容性,不抹杀中国,是伊比利亚作家的典型代表。

2.伊巴涅斯和诗人阿尔贝蒂笔下的中国

伊巴涅斯笔下的中国“神秘(P156)、同情、担忧(P157)”(三卷本《一位小说家的世界旅行》)。拉菲尔·阿尔贝蒂作为从属于包括洛尔卡、纪廉、萨利纳斯、阿莱克桑德雷、塞尔努达在内的已经化作神奇的“二七年一代”的诗人,是西班牙文坛最杰出的名字之一。曾在著名诗作《中国在微笑》《致诗人艾青》中如是描写:“中国在微笑,多么美妙”“人们崇高的期待,是最美好的劳动”“终于让百花齐放,让诗人自由”“妹妹啊,我不会/再到长城,去当兵”……笔下满是对中国劳动人民的赞美以及对中国文艺政策的颂扬。

(二)西班牙语拉丁美洲作家笔下的中国形象

1.聂鲁达与中国诗歌

聂鲁达曾于1928、1951、1957年三次踏上中国土地,与萧三、艾青关系密切。值得一提的一部作品是关于中国的诗歌集《葡萄和风》——《亚洲之风》。其语言朴实、节奏明快、开朗热情、坦诚,充满对中国的向往和礼赞。

“……你身穿游击队的服装,用你武装的微笑/和钢铁的温柔/播种并保卫你的麦苗/和人民的幸福”(《飞向太阳》)

“美洲人俯身在自己的田垄……巴西腹地广大的工人……都在注视你,人民中国,都在和我一起亲吻你的前额/向你致敬”(《麦穗献给你》)

“不要登陆中国/蒋介石这匹走狗不会再在那儿/而接待你的/将是漫山遍野的农民的镰刀和一座地雷的火山”(《让那伐木者醒来》)

2.博尔赫斯与中国

“不去访问中国,我死不瞑目。长城我一定要去。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到,我要用手抚摸那些宏伟的砖石。”出身于中产家庭的博尔赫斯,自幼从书本了解世界各地的文化,以此对中国展开自由想像。博尔赫斯曾说过,“我感觉,我一直在中国”。尽管,终其一生,博尔赫斯也未曾踏上中国的土地。据统计,博尔赫斯在小说、散文、诗歌中有37处提到中国。

在小说《交岔小径的花园》中,不难看出他对中国文化的熟悉,其细腻的内心独白和景物描写满是中国元素。《长城和书》则是博尔赫斯唯一专门讨论中国文化的文章,他把秦始皇焚书和修筑长城联系在一起,指出“空间范畴的长城,和时间范畴的焚书,是旨在阻挡死亡的有魔力的屏障。”在有些学者看来,这个观点是很多中国作家都联想不到的。中国文化中最令博尔赫斯感兴趣的是其中超自然、神秘主义的成分。更有学者考证,指出短篇小说《女海盗金寡妇》中的人物原型为清中叶活跃在广东沿海的女海盗——郑一嫂。这篇小说涉及到中国古典小说中的典型主题——招安,灵感很有可能就是《水浒传》。再有《幻想文学选读》中引入《红楼梦》“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以及《聊斋》中的几个故事,从作者序言可见端倪,足见其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熟悉和热爱。

四、结语:行进中的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

不难看出,真正意义上的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史与中国的“文学”现代化进程是同步的。但是,文学思想甚至是文化史意义上的中国与西班牙语文学交流则可追溯至更为遥远的黄金掠夺时代。历史的黄金时期为当下的频繁互动奠定了多元背景的文化政治经济基础。尤其是西班牙传教士/汉学家为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不断推动双方的文学文化交流走向更深层次的境地,一时间改变了多少国家文学的时代命运。特别是1980年代,随着中国步入经济建设为主的改革开放时期,曾经在50-70年代中国被高度政治化的西班牙语国家文学(尤其是西班牙语拉美文学)经历了和其他“亚非拉革命文学”不一样的命运。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不仅没有被遗忘,反而继续被大量译介。更有趣的问题是,在一个以实现西方式的“现代化”为大叙事和奋斗目标的时代里,这一“非西方”的、来自第三世界的、中国语境的“小语种”文学竟然掀起阅读与谈论的热潮。尤其是以“文学爆炸”和“魔幻现实主义”为中心的“拉美文学热”直接影响到中国当代文学的探索与创作。进入1990年代,文学日渐“失去轰动效应”,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作为一种“小语种”文学回落到它似乎应该占据的社会边缘位置。进入21世纪,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更是走过了复杂多变的经历。近十年来,中国同西班牙语国家特别是西班牙语拉丁美洲的关系日趋密切,政治经济文化诸多层面呈现出一些前所未有的迹象,人文交流和经贸合作不断提上日程。日后,行进中的中国与西班牙语国家文学交流将曾现何种面目,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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