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娟 孟洁然(山西大同大学,山西 大同 037009)
中国教育史是一门独立的学科,在20世纪20年代产生并确立。在经历一个世纪的发展后,中国教育史的研究取得了巨大进展。然而当前,中国教育史学科又面临新的危机。为了应对这种挑战,我们需要追根溯源,对中国教育史学科原有的结构方式进行分析,然后总结并完善适用于现阶段社会需求的教育史学科形式,以为中国教育史学科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对教育史学科建立初期进行的研究的中心为“教育制度”及“教育思想”,这种研究的实施基于理论同实践的两分法,与学科发展初期的教育制度相符。
理论与实践的两分法,构成分类教育史材料及叙述教育历史的根本理论依据。总结相关学者对两分法的理解,可概括为:政府发布的教育宗旨为理论,教育的实施状况及教育者的活动属于实际。[1]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研究者逐渐从两分法中分离出另一种内涵,如果将政府宗旨作为理论,国家的教育规章当成实际,在理论上则蕴含三分法形式,即:思想-规章-活动,其中规章与活动就是由实际拆分而来。
三分法是一个直线型的环状结构,在理论层面更加立体。针对三分法教育结构方式,于述胜发表在1997年《教育史研究》上的《中国教育史研究中的一个方法论问题》指出了教育思想、教育制度与教育实践三者之间的关系,认为教育思想为教育发展奠定了精神基础,思想为制度的生成提供了有利条件,制度形成可为实践提供参考,而教育实践又是教育思想与教育制度的主战场。[2]这一观点,其实仅仅只是将以往两分法中的“实践”拆分为制度及活动,在思想力量上依旧为固有两分法的引申。
在当前教育史学研究不断深入的背景下,对于三分法这一教育立体结构模式的研究,需要考虑如何利用较为完备的教育史学资料写出立体动态的教育史,同时研究范式也需要站在国家立场上,想象国家主体为个人,具有思想及规划能力,这样可更好地完成理论与实践,以实现教育思想、制度同实践的紧密连接。
教育史学科结构方式的理论基础为“理论—实践”观念。教育史学科在我国发展早期,尽管不同的论著对教育史知识的规划存在一些差异,然而对于教育理论及实践的理解却殊途同归,即可将理论理解为教育的目的及方针,而实践则主要通过运用理论来实现目标,这些都属于共同特征。[3]教育史基础理念其实属于西方近代文化产物,希腊教育学家关于理论及实践的定义主要是将两者当成人类存在的两种方式,认为两者在本质上差异较小。在我国晚清时期,中国人引进西方教育与西方文化,教育理论研究与教育实践方法常常借鉴西方的经验,如近代思想家、教育家梁启超,其自身的教育理论多数受西方教育学研究的影响,强调中国教育体制需转变,其对于教育理论的探讨并没有使用“实践”这一内容,然而他在理论与实践的关系中却界定了“理论之理论”及“实事之理论”,这实际上将“实践”这一内涵概念承托了出来。结合梁启超的论述,可以看出西方近代“理论—实践”概念已基本体现,他将理论与实践概念体系经科学模式变得普遍化,并用于“新民”事业的现代,这属于民德、民智及民力的革新。
中国教育史中的“理论—实践”概念也非中国传统,就其直接起因及现代性的特征而言,也不意味着中国传统中缺少相关原型启发物,比如中国传统中的“知—行”观就与“理论—实践”有显著的同构关系。[4]然而,中国传统最终并没有在教育史“理论—实践”形成中发挥作用,这主要是近代学者受西方文化影响,在中西方文化碰撞上,西方较为完善的理论体系最终没有使传统“知—行”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
“理论—实践”模型的具体化,并不是简单的前者向后者进行转变,而是需要遵从一定的原则,具体如下。第一,学者需要对具有现代化内涵的“理论—实践”概念获得精确理解;第二,中国史的发展不能偏离“理论—概念”这一基本体系结构。然而两个原则通常难以具备,两者同时具备更是不可能。考虑到这一现实情况,从理论向实践转变的过程就需要作出一些变通,变通的结果也就是生成教育思想及教育制度,同时确定教育史叙事主体地位。
若将“理论—实践”概念构成中国教育史的结构方式,那么中国现代教育则属于概念的实践基础。无论是此前的“两分法”还是现代的“三分法”,都是国家规划中国教育发展思路的学术表达。
中国教育史学科的产生同民主国家的建立如出一辙,顺应民众思想与意识的变化,其历史意识也常为民族国家支配。对于中国这一新民族国家,过去、现代与未来最重要的工程是重塑人民,民族的发展以人民的名义兴起,进行人民的再塑造才能使民族人民成为自己真正的主人。
中国教育史中的民族国家意识使得对其的研究常常将教育对国家发展的促进作用作为叙事的主体,将教育史的发展与演变想象为国家发展史。当前的中国教育史,最高意义上是作为民族国家的教育知识化形式。[5]针对教育进行人民再塑造作用的实现,就需要国家在教育规划上明确教育的实际目标,充分应用二分法或者三分法中关于理论与实践的阐述,使教育更符合民众,这样能够充分激发民族进行自身再塑造的积极性。中国教育史研究学家在研究教育史学的过程中,都会站在民族国家立场上回溯民族国家为主体的教育形成与演变历史,以国家与民族的视角去寻觅民族精神,这对推动中国教育史学科的发展有重要意义。
此外,随着研究中心的不断下移,思想同制度边界也逐渐融合于行动世界,这也指出今后要探寻与研究教育史的相关内容,必须要重整教育思想、制度及实践,同时在行动视域下审视教育具备的民众再塑造功能,进而为中国教育史研究概念的重建与理论的转型提供重要契机。
总之,中国教育史学科的可持续发展,需要通过审视及分析学科历史结构体系,重新审视教育学科的现实价值,实现中国教育史学科概念的重建,同时为教育史学科的转型与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