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芬,张世昌
(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在一般手工业中提起工匠精神必然会强调乐业的重要性,乐业指个人对职业的单向顺从,体现的是一种职业态度,做到乐业才能有精神动力去精业。如果只是将职业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可能在职业道路上有所建树。现实中,为了追求更多物质回报而“违心”从事某项高薪职业者大有人在,那么这就使他们自身陷入了马克思所说的“劳动异化”之中,即“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劳动不是满足一种需要,而只是满足劳动以外的那些需要的一种手段。”[1]
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是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核心是培育人要树立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所以它的乐业集中体现为或者可以升华为“乐生”,进言之,在这个行业,教师仅仅做到乐业是不够的。“‘乐生’是个人对生活的品评和鉴赏,是人摆脱直接的功利性束缚而达到自由愉悦的生活状态,是一种精神满足。”[2]对于思政课教师来说做到乐生自然会跨越乐业,而单纯讲乐业则未必能达到乐生。当前,很多思政课教师喜爱教学,也喜爱和学生相处,但是由于工作压力、生活压力等外界因素影响,他们自身对人生抱有悲观的情绪。另外,在当前以就业为导向的教育观念影响下,很多学生特别是职业院校、工科专业的学生等对思政课持轻视态度或抱有偏见,如果思政课教师自身信仰不强,人生态度懒散,甚至迷茫或悲观,即使他再喜爱这个行业,也展示不出其人文特性,犹如一个和尚即使再喜欢敲钟,无非就是发挥了其敲钟的工具性价值,做不到领悟佛道,不可能普度众生。反观社会,在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等一些思想的影响下,很多人对于高薪工作也做到了乐业,传销、碰瓷、医托等人员,很难说他们不“乐业”。一些教师也会因为高校教师的社会认可度较高、工作时间弹性等优势而乐业,但近些年时有思政课教师抑郁、自杀等事件的发生,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不乐生,所以思政课教师做到的不能只是乐业,他们的任务不单是传递知识,而是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积极的人生态度,所以他们自身首先要乐生,这样他们才能建构出积极有力的、富有情感的育人话语。
精工顾名思义就是把工作做透、做精,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精工体现了人对工作的态度,表明人与工作的伦理关系是人要尊重工作,将工作成果推向极致。精工是工匠精神的关键,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此方面的记录有很多,如《诗经·卫风》中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朱熹对此评价为“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3]。《考工记》中称赞战国时期编钟做工精致,也有“圜者中规,方者中矩,立者中悬,衡者中水,直者如生焉,继者如附焉”这样的记载。关于此方面的体现还有很多,如成语精益求精、锦上添花、丝丝入扣等;如文明成果故宫、瓷器、剪纸等,如典故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才留传世之作《红楼梦》,所有这些无不在强调一个“精”字的价值。从思想政治教育角度来理解精工,即教师要做到丰富知识储备以扎实学术功底,在进行教育时,要针对不同学生做到量体裁衣,在阐述问题时要做到有理有据、逻辑自洽,话语建构时要做到深入浅出,回答问题时要重点突出等,这些要求的达到并非易事,它既需要经验的累积,更需要教师自身在主观上明确态度,行为上做足功夫。当前中国处于深化改革期,很多矛盾集中凸显出来,如何认识这些矛盾,如何认识改革开放过程中的负面影响,如外来思潮涌入、本土各种思潮滋生等,以及如何解释创立不久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同历史悠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关系,当被学生问及为什么要在现阶段提出24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该如何应答......这些都需要教师在课下完善专业素养,否则建构的育人话语就会因理论根基不深厚,现实矛盾弥合不彻底等而显得说服力式微,自然很难被学生认同。
巧是工匠的明显特征,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等都突出了“巧”的价值,所以,弘扬工匠精神必须要注重工匠尚巧的精神。《荀子·荣辱》篇记载“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考工记》也载有“天有时,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可见,巧是良匠必备技能,然而,要想做到巧技,并非易事,这需要观察并且把握事物发展的规律,即悟道。庄子讲“得道升仙”,即悟出人生真谛。董仲舒在《天人三策》中讲“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朱熹在《答黄道夫书》中也指出“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庄子·养生主》中记载庖丁解牛的巧技被梁惠王称赞,庖丁解释道“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意思是说,他掌握了“以无厚入有间”的规律,所以才得巧技。可见,巧之关键在寻道、悟道,这一方面需要熟练技艺,所谓熟能生巧,强调经验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应该注重创造性精神的发挥,顺应形势,开拓创新。鲁班能成为巧匠,关键一点是因为他根据需要发明了很多实用工具。从思想政治教育的角度来看,工匠精神的“道”就是顺应时代弥合公众的精神缺口,所以思政课教师在进行话语建构时要不断顺应时代变化,转变话语形式、完善话语内容、创新话语途径、丰富话语体系。在教育中把握年轻群体的语境特点和发展规律,运用新技术、新形势、新话语,融合能与学生交融的情感进行互动交流。如今科技发展迅速,社会思潮泛化,如果教师一味固守传统的教育模式,不懂得新技术的应用,不注重新鲜话语的吸收,那么很可能因话语滞后、模式僵化等失语,也可能因理念守旧、技术简陋等而效率低下,那么他们就在教育过程因无“巧”而很难建构出有效力的话语。
工匠精神作为一种崇精、尚善的价值品格,能给思政课教师的教育话语认同带来积极效果。它能挖掘教师的内在创造潜质,将求精务实的敬业精神浸入整个行业,进而将教师淬炼成“工匠”。思政课教师践行好工匠精神,能有力支撑他们的话语底气和增强他们的话语破解力,审视思政课教师教育话语认同的现状及发展规律,可以为工匠精神的践行探寻一些机遇和合理性逻辑。
当前思政课教师的教育话语认同面临一定困境,首先,长期以来,文本话语是思政课教师教育话语的主要形式,教师在话语交往过程中,偏重“一言堂”模式,弱化了学生在话语交往中的主体地位,犹如“学徒制”式的师生关系固化了教师在话语交往中的话语权优势地位,然而很多教师惯于“照本宣科”,在教育实践过程中由于理论功底不深厚,功课做得不充分,在大量教学任务的压力下,话语建构方面出现弱化或教条,“复读机”式的教师形象很难吸引和征服学生。其次,思政课的主要功能是向学生灌输主流意识形态,因此其话语政治性、教育性等比较突出,而思想政治教育成为一门学科培养专业人才的历史仅仅30余年,很多教师又并非“科班”出身,在专业化程度上略显逊色,所以思政课教师常常被学生戏称为“老学究”。学生对很多教师传递的知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长期影响下促成了学生的抵触情绪,认为这只是一门执政党主导下的政治性“课程”,对此兴趣索然。再次,由于教育资源不足等限制,“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推崇的是通过整齐划一的教育,培养听话顺从的‘好学生’,用同样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评价标准去要求、衡量智力、兴趣和品德都有差异的学生”[4],以期培育出“标准化”的样本式好学生。然而这种理想结果随着社会环境的复杂化越来越难达成,随着社会进步和开放,各种思潮泛化,科技的发展使很多知识以碎片化的形式呈现给学生,很多经过“修饰”的内容吸引和影响了学生,思政课教师在教育话语交往过程中如果不注意或者无法弥合学生在思想上的缺口,或者对社会热门负面舆论不能给予及时的解构等,很容易因失语而导致意义危机。
当前思政课教师的整体专业素养提升主要有两个藩篱:一是社会发展迅猛,文化进程向前推进的速度对人才的要求越来越高,要求他们既要有扎实的理论根底,又要熟悉新生的科技技能,还要有创新意识和问题意识,以及话语建构的能力等,这是新时期对思政课教师提出的新要求,也是时代进步对人才复合性发展的诉求。然而,由于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门学科建立的历史较短,在培养相关师资方面不能一时满足大量需要,所以在思政课建立之初,甚至现在很多学校为了完成教学任务等需要,在引进人才方面会放宽一定条件,这导致目前很多思政课教师在专业素养上参差不齐,很多水平低的教师在新形势、新目标的重担下显得“力不从心”。二是职业倦怠所带来的主观惰性。职业倦怠指“那些服务于助人行业中的个体,因工作时间长,工作量过大,工作强度过高所产生的身体和情绪极度疲劳的状态”[5]。当前思政课作为高校的基础课程,思政课教师的教学任务比较繁重,加上科研压力、职称晋级压力等,使很多教师出现了焦虑、失眠等症状,加上长期重负荷下造成的身体疲倦,他们在心理上对工作热情出现了下滑,育人话语建构敷衍对付,甚至将一些消极情绪带入课堂之中,这影响了其教育话语效力及育人效果,而且,这种情绪也会给新入职的教师起到负面作用。
思政课教师对于学生来说,承担着双重榜样的身份。一是传统师徒制或私塾制认知文化影响下教师作为伦理榜样的身份,一是思政课的特殊性赋予思政课教师的道德榜样身份。无论是传统的学徒制,还是私塾制教育,教师作为“传道”的主体,必然要扮演“践道”的榜样,正如韩愈在《师说》中所讲“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传统教育关系中,教师为了完成好“传道”任务,在“践道”上一般会全身投入,包括知识的来源与释义、前沿形势、未来发展等这些关键信息学生多数都是通过教师获取的,教师的“专业性”强化了他们的“话语权”,也巩固了学生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程度。然而在现代社会,学生获取知识或信息的途径多种多样,有些“知识”甚至对教师的“传道”话语构成了消解,所以教师要想捍卫自己作为伦理榜样的话语优势,必须要在专业素养上处于优势地位。另外,思政课的特殊性要求教师要为主流价值代言,教师作为道德榜样代表的是主流价值的践行者,然而多元价值并存的格局,使得很多人的价值取向似乎越来越“民主化”,教师处在洪流之中也会受到各种价值观念的影响。这种不良影响造成了一种矛盾后果,一方面,处在职业岗位上,他们必须要建构相应的道德榜样话语,另一方面面对各种价值观念的冲击,面对学生对主流价值的某些质疑,一些专业素养不强的教师出现了道德目标模糊,对自己承担的道德榜样身份日渐淡化的问题,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为谁代言,这些都将给学生对他们的教育话语认同带来负面影响。总之,思政课教师作为“传道”和“育人”的主体,要不断强化自身的专业素养,这样才能明确并认清自己的榜样身份,进而提升他们在育人实践过程中的教育话语认同。
工匠精神体现了工匠对社会契约的践行,它通过社会好评来获得肯定和激励,这是文化层面给予工匠精神的支撑和推动。对于思政课教师来说,工匠精神的弘扬和践行同样需要相应文化体系支撑,否则无法实现从“量”到“质”的提升。
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门学科在中国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跨过了创立之初的“解决温饱”期,如今,它已经从追求“速度”的成长期,升级到了追求“质量”的成熟期,它具备了培育工匠精神的条件,这正如百米运动员想让他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保持优美姿势,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从目前思政课的发展状况来看,我们有能力和精力来塑造工匠精神,无论是物质,还是人才或技术等都具备了一定基础。
工匠精神的形成是一种职业习惯,这种习惯的形成受制于一定的行业制度,进言之,工匠精神体现的是社会对这个工匠“产品”的高度认可,而认可的标准是“有据可循”的,即产品是否达到了行业的高标准。所以,工匠精神在市场条件下必须要明确一个方向或标准。习惯的养成主要看对谁负责,教师上课如果对自己负责,那么就会在课程质量上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如果对领导负责,在课程考核标准宽松的情况下,领导不查,这课就算完成任务,容易出现敷衍、欺瞒的情况。所以工匠精神的养成仅仅靠社会倡导、呼吁是不够的,特别是在建立初期,高标准、高要求的制度标准是必不可少的,对思政课教师来说,理论素养、课程教授、课后服务等都通过一系列制度加以约束和保障。在各个实践环节划定“红线”,使教师按照高标准成果要求养成工匠习惯,进而塑造出工匠精神,这是制度文化在工匠精神确立之初的重要作用和必要使命。
价值观是人们在思想层面的评判标准,是人断定是非曲直的主观依据。“工匠精神的价值观是一种层次最高的文化形态,它需要国家最高层面的大力鼓励和实质性的长期激励,才能慢慢形成。”[6]进言之,工匠精神可以看成是一个国家或社会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传统风尚,可以谓之国家的“家风”。这里体现出的不仅是对工匠精神的认可,更体现了对工匠身份的认同和尊重,也体现了对优质劳动成果的肯定和崇尚。当一个社会投机取巧被视为“聪明”而大加褒扬,假品、仿品盛行,却被看成是市场经济的正常行为而不加禁止,那么很难想象谁会尊重兢兢业业的工匠。社会给予工匠精神的道德激励式微,工匠精神也会随之淡化或消失。对于思政课教师来说,从正向推动加以强化有助于工匠精神的养成。当社会对于敬业的教师给予越来越多的道德激励时,教师受到的外在推力就越大,教师自身对敬业精神的价值信念就越坚定,特别当教师意识到道德层面对他有一定期待时,教师自身的责任认同感得到内化,这会从外化上推动他们对敬业精神的践行。所以,从国家、社会、学校等努力树立对工匠精神认同的价值文化,积极给予道德激励,提升“工匠”的行业地位,从而引导思政课教师们将“敬业”视为职业常态行为,这会大大促进工匠精神的养成和传承。
工匠精神是一种社会红利,能为公众带来切实利益,落实工匠精神既能让公众获得美学上的享受,也能给公众带来实用的物质产品。但是公众利益的满足不能以牺牲工匠的个体利益为基础,工匠也是社会公众中的一员,而且工匠个体利益的满足也是工匠精神得以弘扬的物质支撑的一部分,这需要切实执行好管理文化,为工匠精神的传承和发展保驾护航。对于思政课教师来说,他们最关心的利益莫过于职业晋升与物质绩效,作为政府或学校等管理部门,一方面要对“工匠型”教师在职业发展上开通特殊通道,可以把工匠精神的践行作为晋升考核的指标之一,也可以对“工匠型”教师在晋升上放宽限制条件,使他们“劳”有所依。另外,对于能劳、多劳、善劳者给予物质上的回报,用实质利益牵引教师对工匠精神的养成。另一方面,对于反面典型要给予严惩,对于剽窃成果、消极怠工等类教师给予严惩,建立公平立体的考评机制,淘汰或调离一些不合格或者不具备工匠潜质的教师,保护知识产权、净化行业风气等,同时,加强培训,为工匠精神的践行提供技术支持。总之,将管理文化落实到位,是对制度文化与价值文化的关照,三者协同作用,才能将工匠精神弘扬起来。
总之,在中国,工匠精神的弘扬和践行是时代的呼唤,任何行业都需要工匠精神。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门基础课程,更需要工匠精神作为一种无形力量来激励教师的敬业精神,强化他们育人话语建构的质量,进而提升他们的话语认同。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4-55.
[2]殷文杰.从“乐业”到“乐生”——当代职业教育价值取向变革的正当性[J].现代教育管理,2013,(2):109-112.
[3]朱熹.四书集注[M].长沙:岳麓书社,1985:76.
[4]温美平.论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话语范式的转换[J].思想理论教育,2009,(15):66-69.
[5]王乐.论高校思政课教师的职业倦怠及其对策[J].思想政治课研究,2016,(8):42-45.
[6]刘志彪.工匠精神、工匠制度和工匠文化[J].青年记者,2016,(6):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