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理论视阈下英语语调的语用研究

吴克兰

(淮南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淮南 232038)

语调是指人们说话时声调高低抑扬的变化，它是说话者口头表达的一种重要的辅助手段。当人们进行口头交际时，他们所说的句子实际上表达了两种含义：一种是词汇含义；一种是词汇背后的语用意义。语调正是帮助我们理解词汇背后的语用意义的重要手段。一句话用不同的语调说出，不仅可以表达不同的含义，还能帮助表达说话者的态度和感情: 高兴、悲伤惊讶、烦恼、生气等等。

一、英语语调简介

英语语调是语音学研究的重要课题，是超音段特征之一。英语中常见的语调有：降调、升调、降升调。降调表达的意义是：肯定、完结、明确，有时表示无礼,不容置疑、唐突的意味。升调表达的意义是：疑问、不肯定、不明确、从属、未完结等，常含有委婉、含蓄、讲礼貌、虚心征求意见的意味；降升调表达的意义是：有所保留、对比、让步、有言外之意等。如：

(1) He is a ↘student.

(2) He is a ↗student.

(3) He is a ↘↗student.

例(1)句是降调，表达的意义是肯定的：他就是一名学生；例(2)句是升调，表达的意义是不确定的：他是一名学生吗？；例(3)句是降升调，表达的意义有所保留：他可能是一名学生，又可能不是一名学生。

英语语调有语法功能、表态功能、强调功能、语段功能等。英语语调的语法功能是指语调可以指明句子类型和句子中某些成分之间的界限，消除句子的歧义。如：

(4)Those who sold quickly made a profit.①

例(4)不加语调在语法上是有歧义的，它的意思可以理解成：迅速售出的人获得了利润；也可理解成：售出的人迅速获得了利润。我们加上语调，歧义就会消除。如降升调落在“sold”上，该句的意思就是：出售的人迅速获得了利润。如降升调落在“quickly”上，该句的意思就是：迅速出售的人获得了利润。

英语语调的表态功能指的是语调能表达出说话者的好恶和态度：高兴、生气、愤怒、感激等等，如：

(5)Are you ↘sure?②

例(5)中， “sure”这个词上用了降调, 表明了说话者的态度，有 “威胁”或“征得最后同意”的意思。

英语语调的强调功能指的是通过调整一个语调群里的调核重音来突出重点信息，是一种最直接、最有效的强调形式，如：

(6) A: Did you say a lighter shade?③

B: No, a ↘brighter shade.

一个语调群里的调核通常会落在最后一个重读音节上，而例(6)中B说的话中调核落在 “brighter”上而非 “shade”上，目的是强调信息中心。

英语语调的语段功能则是根据上下文的信息分布决定的：在上下文中若某单词的出现是在预料之中的话，该词的信息含量就比较低；信息含量越高的词获得调核的可能性就越高，如：

(7) A: I’ve got to take the ↘dog for a walk.④

B: I’ve got to take the dog to the ↘vet.

例(7)中，A句的调核在“dog”上，B句的调核在“vet”上，这里调核的选择是依据信息的含量。B句中vet的信息含量高于A句中的dog，因为遛狗基本是每天要做的事，而带狗去看兽医则不是每天要做的。所以B句中利用语调引起听者对重要信息的注意，这就是语调语段功能的体现。

在这四大功能中，语调的表态功能运用比较复杂，几乎没有规律可循。例如：Thank you 这个短语如果用降调，就表示真诚的感谢；如果用升调，则表示热情的应答。英语的特殊疑问句通常都是降调，但在实际的语境中我们能听到很多用升调甚至用降升调的情况。有人认为特殊疑问句用升调使话语显得友好，带有鼓励的含义，这就与“公事公办”的降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Wells称这种语调含义为“鼓励的升调”。[1]

因此，英语语调和句型之间有着非常规的搭配关系，两者之间不是一种规约。一个特殊疑问句可以用降调或升调或降升调,一个陈述句也可以用这三种语调，只是表达的含义不同罢了，如果将句型和调型一一配对，就无法正确地使用语调。

二、视点理论简介

视点原本是修辞学和文学中的术语，后又引起了语言学家的关注，成为语言学中研究的对象。Van Dijk认为视点是语用学中的一个概念，既涉及语义又涉及语用等方面。[2]熊沐清认为,视点是制约语篇深层结构(即语义)的一种图示，反映人们看待对象世界的角度和态度，支配着对象的选择和组合，从而又影响语篇表层结构(即形式句法)的组织。[3]视点既存在于语篇，又存在于句子和单词层面。只要有语境，任何话语形式中都有可能有视点。唐淑华认为：“视点是制约句子或语篇结构的一种图式，反映人们对叙述对象或听话者的态度，决定人们对叙述采取的角度和方式，支配着叙述内容的选择和组合，从根本上影响句子和语篇的组织和选择，彰显认知主体对客观世界认知的表现形式”。[4]由此可知，在实际的交际中，人们会根据具体的语境，选择恰当角度和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思想；他们所选取的视点体现了他们的价值观、信仰以及对待具体事物的态度。

Roger Fowler把视点划分为三类:时空视点、观念视点、心理视点(又称为知觉视点)。[5]熊沐清采纳了Fowler关于时空视点和观念视点的说法,但把他的心理视点按其实际涵义改为叙述视点,并另立知觉视点一类。所以他将视点分为：时空视点(spatio-temporal point of view)、观念视点(ideological point of view)、叙述视点(narrative point of view)、知觉视点(perceptual point of view)。[3]时空视点指人们观察和呈现对象世界时所依循的时空角度和位置，包括时空的起点和移动的顺序。观念视点涉及价值观和信仰体系，反映人们对于对象的态度。叙述视点中的“叙述” 是广义的，泛指任何陈述，陈述的过程就是语篇的体现过程。叙述视点的语言标记主要是人称。知觉视点关注知觉的对象，包括起始和终结两个部分。两部分各有一个支配性信息，即知觉的起点和终点。其中，时空视点提供一个时空框架，观念视点表达言语行为中蕴含的言说者的价值判断，叙述视点描述话语发出者和接收者的关系，知觉视点制约着信息的选择和组合。句子、语段和语篇就是这样同时受着四种视点的不同形式的影响。

人们在进行口头交际时既表达言语的词汇意义，又表达了词汇背后的语用意义。语调是帮助我们理解语用意义的重要手段。然而，语调的使用比较复杂，我们不能将句式和调型一一对应，而要在具体的语境中去理解和使用语调。视点理论中的时空视点、观念视点、叙述视点、知觉视点都和英语语调的运用有直接的关系，可以使我们从新的角度去理解三种英语语调的动态运用。

三、视点理论对英语语调运用的阐释

(一)英语语调的运用是观念视点的体现。

熊沐清认为：观念视点既通过语义手段(如用词)，也常利用语气、声调等手段来体现价值判断。[3]所以，在具体的语境中，语调的运用反映了说话者对对象的不同态度和情感，如：

(8) A：This is my wife.

B：She is pretty.

例(8)中两人正在看其中一人的家庭照，在“pretty”这个词上，B如果用降调，就表达了他对A的妻子的赞美；而如果用升调，则表达他的一种鼓励的态度，实际上A的妻子不一定那么漂亮；而如果用降升调，则表明他话里有话，表达的意思可能是：A的妻子虽然漂亮，但不善良或其它什么的，这可能造成对方的不快，使得后续的交际无法展开。

(9)Where are you ↘headed?

例(9)中，若该句话是一成年人问另一成年人，并且“headed”这个词用降调，这是一种对等关系的正常询问；而如果一成年人对小孩问：Where are you ↗headed? 该句用的是升调，则表达了成年人想拉近和小孩的距离，以一种亲切、鼓励的态度来询问，表达一种共享身份的感觉，使小孩觉得放松，没有压迫感，从而有助于促进交际的成功。

由上述分析可见，我们在使用语调时，不妨撇去句型和调型的对应关系的影响，以自己和交际对象的关系为立足点，以要表达的态度和情感为出发点，选择恰当的语调。

(二)英语语调的运用是叙述视点安排的需要

在语篇分析中，叙述视点的分析侧重于说话人和受话人的关系。在言语交际中，交际者会因彼此的关系采取不同的叙述视点，从而运用不同的语调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正如蒋红柳所言：“言语交际双方在话语过程中的不同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使用者的语调”，[6]如

(10) A: Take a↘seat.

或Please take a↘seat.

例(10)中降调的使用表明说话人在行驶某种权利，即使是加上了 “please”也是一种命令的口吻。正如Tench等学者指出: 使用降调还是升调与话语者的社会地位有关。降调显示出告知、命令、要求等带有居高临下的口吻; 升调则表示询问、请求或屈从,带有尊重、敬畏的口气。这两种语调均表示了权力话语,是表明社会身份和地位的有效手段。[7]

(11) A:I don’t drink ↘coffee.⑤

B: Would you like a cup of ↘tea, then？

例(11)是客人A和主人B之间的对话，客人说不喝咖啡，主人说的话是一般疑问句，但用的是降调，表面是提问，其实等于说“那就喝杯茶吧”。主人B的话表面是询问，但实际是一种潜在的命令：客人不喝咖啡，那就喝茶。所以B句中降调的使用彰显了主人和客人的社会关系和地位。

(三)英语语调的运用是知觉视点安排的必然

知觉起点通常是言说的出发点和话题，知觉终点则是言说的内容，即新信息。人类的认知规律是从已知到未知。在一个语调群中，为了突出新信息,调核总是位于携带新信息的那个词的重读音节上，而调核是接受语调的。所以，语调的运用满足了人类从已知到未知的认知规律，如

(12) A: Have you got any in dark ↗grey?⑥

B: No, only ↘light gray, I’m a↗fraid.

A: I’ll have the one in light ↘blue↗then.

B: But we have ↘dark blue.

在例(12)中，A的话中“grey”是新信息；在B的话中,“grey”成为旧信息，新信息是“light”,所以接受语调。在A说的第二句话中，“light”成为旧信息，“blue”成为新信息，所以接受语调；在B说的第二句话中，“blue”成为旧信息，“dark”成为新信息，所以接受语调。

(13) A: I want some ↘shoes.⑦

B:What ↘kind of shoes?

A: ↘Sports shoes.

B: How do you like this pair of ↘black shoes?

在例(13)中，随着每一句话中新信息的改变，语调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这正满足了人们用已知信息去获取未知信息的认知规律。

(四)英语语调的运用是时空视点的必然反映

唐淑华认为每个语篇乃至每个句子都必然存在某种时空视点，在很多情况下它只是不明言的“此时此地”，往往隐性地存在着。[6]人们总是本能地从自己所处的空间位置和时间位置去观察和说明自己所见到的客观世界。所以，在言语交际中，人们可以通过运用不同的语调来表明他们所处的时空角度和位置，如：

(14)Will you stop ↘talking!

(15)Don’t open the ↘door.

例(14)、(15)中使用的都是降调，表明说话者的语气比较强硬，也可以推断出说话者说话时和受话者会有一定的空间距离，才能显示出他强硬的态度。如果一个人试图对听话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或对他人的观点持有反对意见，但又不便直说，那他就会利用语调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态度。[8]而例(9)中如果使用升调可以推断出说话者想拉近和受话者之间的距离，想使自己和受话者处于同一空间位置，使自己的话语显得亲切，使对方感觉没有压力。此时，他与受话者的空间距离应该也不远，表示对对方的友好。由此可见，交际中说话者和受话者所处的空间距离的差异能表明他们的社会地位、亲疏关系，这也促使他们用不同的语调进行交际。

结语

罗杰·金登曾说过：“语音是语言的外壳/载体，而语调则是语言的灵魂”。[9]可见英语语调的正确理解和使用不仅对思想的交流、情感的表达起着重要作用，更对发挥语言的交际功能和信息功能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使用不当会造成语用失误，影响交际。从上文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语调与句型之间不是一种规约，它们之间的非常规搭配往往具有特殊的含义。我们在学习和使用语调时不能死记硬背和生搬硬套，否则就无法恰当地运用语调。视点理论给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来了解英语语调运用背后的认知机制：交际者选择不同的语调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态度是受到一定的视点管制的，正是视点制约着交际者的语调运用。

注释

①、 ③、④、⑥、⑦引自王桂珍：《英语语音教程》(第二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7月，第171页、247页、163页、164页。

② 引自郑鲁燕. 试论英语语调的语用功能[J].菏泽学院学报，2011(4)：74-75。

⑤ 引自吴少荣.浅谈英语语调的分类、意义和用法[J].福建教育学院学报，2002(11)：7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