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小说视域下《冷山》中主人公的认知发展

2018-02-10 00:26
关键词:成长小说认知发展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东青岛 266100)

成长小说视域下《冷山》中主人公的认知发展

左金梅 牟文静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 山东青岛 266100)

【摘要】美国作家查尔斯·弗雷泽于1997年出版小说《冷山》,同年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该作品在文学界引起了广泛关注和高度评价,但却未有对这本文学巨著中成长主题的深入研究,故从成长小说的角度对《冷山》进行探析,采用文本细读的研究方法,阐释主人公的认知发展和心理成熟过程主要经历了以下三个阶段:内心挫折-精神觉醒-成熟蜕变,揭示战争时期美国人民整体的生存困境和精神状态。

【关键词】《冷山》;成长小说;认知发展

一、引言

查尔斯·弗雷泽(1950-)是来自美国南部北卡罗来纳山区的一位新兴作家,1997年,处女作《冷山》[1]荣获美国国家图书奖。在国外,对《冷山》的研究范畴主要包括《冷山》与荷马《奥德赛》的对比、[2]作品中人类与环境的关系、[3]小说的体裁、[4]后现代主义空间理论、[5]生态女性主义、[6]时代背景等等。[7]而在国内,研究角度聚焦于生态批评、[8]神话原型、[9]色彩意象、[10]文学伦理学、[11]创伤主题、[12]人类主题等等。[13]国内外关于《冷山》的众多文献之中,没有一篇关于《冷山》成长主题的研究。

成长不仅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阶段,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文学主题。成长小说发源于18世纪后期的德国,随后逐渐成为国内外文学界的一种热门小说类型。成长小说的定义众多,文章采信美国学者莫迪凯·马科斯的观点,认为成长小说表现的是“年轻主人公在经历了痛彻心扉的事件”后,或“改变了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身的性格”,或二者兼而有之;这种改变使主人公“彻底与天真诀别”,迈向了“真实而复杂的成人世界”。[14]成长小说塑造的是正在“成长中的人物形象”,[15]通过对主要人物成长经历的叙事,反映主人公的“思想和心理从幼稚走向成熟的变化过程”。[16]7成长小说通常将“年轻人”作为主人公,以主人公的成长经历为主要内容,按照天真-顿悟-成长的基本结构进行叙述,其结果表现为主人公对自我、人生或社会的重新认知。

《冷山》将故事背景置于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以男主人公英曼、女主人公艾达的经历作为切入美国内战的视角,展现英曼和艾达对真实世界的认知过程,对人类在这一战争时期所经历的困境、挣扎、拯救、爱与希望进行历史书写,故认为《冷山》是一部以英曼与艾达的精神成长为主题的成长小说。作品共有纵横两条线索,纵线是男女主人公的成长故事,横线是美国内战时代的人文景观和生活全景图。两条线索交织,横线为作品提供丰富的阅历和见识,纵线以英曼和艾达的反思对时代进行观察思考。从成长小说的角度,对《冷山》的主人公按照内心挫折、精神觉醒、成熟蜕变的成长历程进行解析,通过文本细读的方式,阐释主人公如何实现认知发展和心智成熟。

二、主人公的内心挫折

《冷山》刻画出南北战争时期,美国整体的生存困境,真实细腻地描述了战争带给人的灾难与创伤。男女主人公在出场之时,分别陷入了不同的困境,从而导致各自的内心受到极大挫折。南北战争给英曼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而这伤痕与疲惫不仅遍布他的全身,更弥漫他的内心。与此同时,艾达因没有生存的知识,苦于情感认知与表达,从而过着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英曼的疲惫

主人公英曼因内战而导致身体和心灵遭受双重折磨,濒临死亡边缘。但其却并非“突逢死亡”,而是在死亡来临之前就慢慢地“学习死亡”。英曼已经习惯于面对死亡、走在死人中间、睡在死人中间、平静地将自己看成一个将死之人,以致死亡于英曼已不再是阴森可怕之事。这种死亡过程,累积在他的成长经验之中,一点一滴地在他身上施加“微妙的影响”。[17]78“他担心自己的心被火炙烤太久,可能再也无法做回平民百姓”。[1]178内战中英曼的经历,着重体现了作者对道德和人性的思考。

战争期间,英曼身受重伤、伤痕累累。在彼得斯堡外围的战斗中,英曼的脖子受了致命伤,所有人、包括英曼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医生在看到他的伤势后也束手无策,“他也许能活,也许不能”。[1]4伤口结痂前一直在进行自我清理,吐出了一连串不属于英曼身体的东西。伤口刚愈合时,英曼既不能转头、也不能活动,僵尸般地缠绵在病榻之上,目力所及只有窗外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英曼康复到可以行动时,却步履蹒跚,每走一步,脖子上的伤口都令他痛不欲生,吃饭、说话、甚至呼吸的时候,英曼都痛的撕心裂肺、苦不堪言。“同样折磨人的是几年前在莫尔文山落下的臀部的旧伤,一到阴天就痛得钻心。”“这些伤让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是否有一天会彻底痊愈,感觉和健康人一样”。[1]17战争对英曼的伤害铭刻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好像时刻都在提醒他生活的无情与自我的不完整。英曼的遭遇令人痛心,但英曼却不是个例,在战争的强烈刺激下,无数像英曼一样的士兵经历了严重的创伤,从而意识到死亡的存在和威胁,对死亡产生恐惧与抵抗。

精神的疲惫亦使英曼心力交瘁,内心挫折无以复加。作品以“战争作为考验”,它将英曼放置在内战这个“极端情境中”,直接剥开他的“人性内核”。[17]84英曼在四年前认为,作为南军参加南北战争“是为了驱逐入侵者”,为了避免变得和一无是处的北方的大城市一样。但当他直面战争的残酷、“见过时代可怕的铁面”后,[1]214对于战斗的理由,他现在着实不甚了了。对于战争的经历,英曼悲叹到,“有太多东西,我希望自己从来没看到过。”“任何一处发生的事情,都足以让人明白什么是惨不忍睹。”[1]5英曼回想起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中,有人将北军伤兵排列整齐,头颅方向一致,用锤子挨个解决,他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他只是累了,希望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多干掉几个敌人而已,就像完成一件工作,干净利落,而此时他的脸上正好迎来了第一道曙光。在这明与暗的鲜明对比之中,利用背景反讽,使杀戮和鲜血成为背景,而将战争对人性的摧残乃至泯灭前景化,准确而又尖锐地刻画出战时士兵的真实心理与生存状态。冷血机械的杀人者却显得尤为可怜,引起读者强烈的的同情与共鸣,让未曾经历过战争之人感同身受,悲愤于战争的残酷、感慨于世道的艰难。英曼想要忘记这一切,却总是徒劳,战场之夜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于是他开始相信,“人的灵魂可以被剥夺并死亡”,因为“他的人依然活着,灵魂却几乎燃尽,感觉空空荡荡”。[1]15战争之前,英曼绝不是一个好斗的人;而现在,英曼同样为求生存而使双手沾满鲜血。在内战这个人人为活命而挣扎的环境下,以英曼为例,表现出战争对人的尊严、良知和人性的严峻考验与摧残迫害。

(二)艾达的无知

美国内战的爆发,使得南方适龄的男青年都被征集到战场,留守家中的只有老人、妇女及年幼的孩子,艾达的家乡自然也不例外。艾达自幼丧母,被父亲门罗独自带大。自父亲去世后,艾达便茫然失措,没有任何实际的生存技能,也无法明确梳理、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战争揭示了内战前的美国中上层社会青年“自身的成长问题”,以及与此相关的“家庭、教育理念和社会文化环境”。[18]40作品对艾达的个人身世多有着墨,原本高贵优雅的富家小姐,却被逼无奈进行粗鄙艰苦的劳动。艾达虽然没有直面战争,但内战的爆发不可避免地影响着美国的各个角落,给所有的美国人带来了沉重的苦难。

艾达有满脑对艺术、政治和文学的见解,却毫无谋生的本领。其才能和天赋表现在法文、拉丁文、希腊语、刺绣、钢琴、铅笔画、水彩画,以及博览群书。战前,艾达与父亲和帮工生活在冷山的农场之中,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父亲门罗“向来让她娇生惯养,不让她干一点累活。”她的时间都花在阅读、刺绣、绘画和音乐上,“除了设计一下每周的食谱,不用做任何事情”。[1]22艾达的生活是理想化的、平淡无味的。父亲的过度保护造成艾达生存技能的残缺。内战爆发后,父亲不幸去世,她家的雇工也不辞而别,只剩她孤家寡人一个。在艾达的视角中,鲜有对战场的直接描绘,对故事所涉及的重大外部战争事件也只是间接提及。作品更多的是通过日常社会生活的艰难来营造战争所带来的悲剧氛围。在战争年代,资源匮乏,金钱贬值,物价飞涨,任何人都必须有客观、实用的价值和技能,才能为自己挣得生存机会。而艾达完全没有任何粮食生产或加工方面的实用知识。她不认识任何田垄里的杂草,不知如何除草才能不“连带着拔出一半的秧苗。”[1]22想要食用鸡蛋却落得满身伤痕的下场,只因她不知如何应对公鸡,只得一味躲避、落荒而逃。通过表现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层青年对自然社会认知、实际生存技能的缺乏,揭示出美国十九世纪中叶,中上层社会对青少年教育的显著缺失与弊端。艾达没有不饿的时候,除了牛奶、煎蛋、沙拉和微型西红柿,基本没吃到过别的东西。除了挤牛奶和喂马之外,“她没有再做更多,也不知如何去做。”[1]20遍及《冷山》的此类描写组成一幅关于美国内战的整体画卷,即便是无需征战沙场的妇女,也饱受战争之苦,反映了内战时期,美国人民所面临的集体困境。

艾达缺乏对于情感清晰的认知和表达能力,也从侧面反映出美国当时社会生活中,青少年对感情状况和社交生活含混模糊的态度与矛盾心理。艾达刚出场时,便给爱人英曼写信。对于她的爱人,艾达措辞客套,词不达意。对她和英曼之间的感情没有明确的想法和打算。回忆起以前,有一次,艾达在酒精和室内高温的共同作用下,坐在了英曼的腿上,但“她可能顶多在他的腿上坐了半分钟,然后就站起来走开了”。[1]76她的行为令英曼十分困惑。对于婚姻,艾达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对自己与英曼的感情状况处于模糊的状态。此外,她最初对于朋友鲁比的关系也处理的不甚融洽。究其原因在于鲁比要求的是“某种平等”,[1]9但艾达偶尔不注意的时候,竟然用指使仆人的态度叫鲁比做事。艾达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父亲门罗去世后,艾达像从前一样躲了起来。如若有人前来探问,她便任由她们敲门、呼唤,直至探望者走远以后再出来。由于艾达态度冷淡,客人已经渐趋于无。艾达守着诺大的农场,却不知如何是好。她本可以向来访者求助、询问,但却选择躲了起来。不仅对于普通的门罗教堂会众如此,甚至是对朋友斯万哲一家也从未直言心意。艾达饥饿难耐时,没有主动向其寻求帮助,而是斯万哲一家主动赠与艾达食物。艾达也没有向其请教如何生存,而是斯万哲老太太主动为艾达寻找帮手。艾达处于具有典型意义的生活环境之中,反映了一个时代突出的文化特色和社会问题。艾达个人的感情生活和社交经历,折射出美国战前中上层社会青年的情感状况和社交文化,整体的社会风气趋于相对保守的状态,很多青年人不知如何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人际关系呈现出冷淡、疏远的态势。

三、主人公的精神觉醒

美国成长小说的主人公多数都是“在路途中,在行动中,在与外界的接触中产生顿悟”。[19]英曼和艾达作为动态变化的人物,在成长的过程中,对自我和世界的认识不断发展,通过顿悟获得了精神的觉醒。詹姆斯·乔伊斯认为,“顿悟是一种突然产生的精神现象;通过顿悟,历事者对自身或对某事物本质的认知水平得到了提升。”[20]成长小说的顿悟主要表现为两种:一是“主人公在日常小事中自发产生的感悟。”二是“生活中震撼性事件在主人公的精神上触发的感悟”,而这种事件又常常是“可怕的悲剧性事件”。[16]144主人公在成长的过程中,通常会受到成长引路人的引导。而成长引路人又可分为正面引路人和反面引路人,他们不断丰富着历事者的生活经历、影响着历事者的认知发展。

(一) 英曼——反抗战争

英曼在目睹北军惨状后顿悟:战争是一场不讲规则的游戏,那么对于清醒的正常人而言,惟一符合理性和常识的选择便是拒绝死亡。于是英曼开始反抗战争,艰难地踏上归家之路,奔向自然和精神的家园。英曼身处险境却积极求生,经由正面引路人和反面引路人的引导,一路战胜磨难,促进自身成长,英曼的归家之旅无不彰显希望、坚持、信念与爱对人类在困境中生存和成长的积极、支柱性作用。英曼归家成长过程中的艰难、内战环境下“社会发展进程中的问题”、英曼自我与社会对立所出现的矛盾,都作为一个浩大的“横切面”,还原了内战时代的真实。[21]

英曼的顿悟归因于弗雷德里克斯堡的那场战役。此次顿悟对于英曼的成长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是其成长结构链上的一个必备要素,决定了英曼后续的行动与成长过程。夜晚间歇之时,英曼队中没有好鞋穿的南军,爬过墙头去扒死人的靴子。“英曼自己的靴子不错,他参加这场夜袭,只是想看看一天的战果。”[1]8由此可见,英曼此行并不十分严肃,只是抱着居高临下的心态,想去看看战果罢了。战场上北军横尸遍野,血肉模糊,残缺的肢体形态各异,无奇不有。目力所及,满目疮痍,场面如此惨不忍睹以致久久缠绕在英曼的梦里,挥之不去。梦境中,血淋淋的断臂残肢慢慢聚拢,七拼八凑组成新的怪异人体,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堆血肉而不是人体。一幕幕惊悚的悲剧性场面,不仅给英曼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更造成了心灵上的震撼,就在此时,英曼顿悟了:“目睹敌军惨状,英曼生出的念头则是——回家。”[1]8近来英曼见过的死亡者不计其数,死亡方式更是千奇百怪。在彼得斯堡战役中,北军炸出一个大坑,然后前赴后继地冲了进去,南军当机立断,把北军炸得肢体横飞。人们被驱入地穴之中,摩肩擦踵、相互拼杀。“英曼见到了太多的死亡”,在战场上,“死亡已经完全成了一种随机的事件,毫无道理可言”。[1]178对于这场所谓正义的战争,英曼感到的不仅是死亡的恐惧,更是死亡的荒唐。他困惑于战争的意义,质疑战争是否应该继续。他无法接受如此污秽肮脏的世界,因此他坚信存在另一个世界、一个更好的天地,于是他把冷山当成了这样一个地方,其归家之旅就是他反抗战争的全过程。由此,作品的反战精神达到了高潮,作者猛烈地抨击战争的残酷,呈现出战争对人性的惨烈摧残,尽管普通士兵的愿望只是寻求和平,但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实现,被逼无奈只得另辟蹊径。

英曼的归家之旅有两层含义:一是回到故乡冷山这个物理位置;二是回到爱人艾达的身边。英曼质疑自己何以会认为战场是他的家园并为之奋斗?得出的答案只能是出于无知。此时英曼心中所认为“唯一值得战斗的东西”,是他在“冷山上,在鸽子河西岔谷地中,靠近斯凯普凯特河源头的某处地方平静生活的权利。”[1]63尽管英曼此时对社会和自己的认知还不够深入,但他却能“根据自己的价值标准来行动”“接受,践行他和社会确立的关系”,说明他的成长过程“至少取得了暂时的、阶段性的成果”。[22]英曼在回家的期间,抨击着途经土地上的一切,同时也回忆起故乡冷山的和平美好。在开普菲尔河,到处都是污秽可憎的大地,一切尽显肮脏、丑陋、狰狞和邪恶;而冷山的树木高大粗壮,空气稀薄,四季都是那么凉爽。在迪普河,大片树林被烧掉,面前仅有一排排黑色树干的焦土,和冷山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星球。在索尔兹伯里,英曼只见潮湿的山沟,污浊的空气,水流肮脏得就像是泥沟。冷山是英曼所熟识的美丽家乡,这个地理位置给了英曼一种归属感。此外,英曼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艾达。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与艾达的初次见面与谈话,艾达在自己“腿上的重量”“她的柔软中隐藏的骨头的坚硬”,她“头发的芬芳”和“她自己的味道”,[1]99英曼无数次地梦见艾达,想象与艾达的未来,期待与艾达再次重逢的场景。艾达是英曼的心之所属和精神支柱,是英曼人性和心灵回归的最终目的地。如果艾达肯和他在一起,那么英曼相信一切都还有希望。在战争与爱情的强烈对比和反差中,作品彰显了战争的罪恶本质和生命与爱情的可贵。内战时代,美国人民对和平的渴求、对温情的向往跃然纸上。

英曼归家和成长的路途中遇到了许多的过客,其中既有像奥德尔、羊婆婆和萨拉这样的正面引路人,也有维西、朱尼尔这样典型的反面引路人。他们从“正、反两方面丰富着主人公的生活经历和对社会的认知”,在观察这些人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和与自己的交际之中,英曼逐渐确立起自己的角色和生活方向。[16]125英曼于索尔兹伯里偶遇奥德尔,得知奥德尔本是富家公子,却因与一黑人女仆相爱,同家里决裂,散尽钱财、跌落谷底,尽管如此,仍不放弃寻找被父亲卖掉的爱人。从奥德尔的身上,足以窥见爱情的伟大、意志力的坚强。随后,英曼遇见医术精湛的羊婆婆。她治好了英曼的外伤,询问英曼战争的理由,让英曼得到了短暂却颇见成效的放松和休息。通过对话和对羊婆婆居住环境的描写,英曼重新审视了自己,理清了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离群索居的安全,更是与艾达在一起的幸福。与羊婆婆的宁静相比,萨拉的生活尽显悲凉,年仅十八就已丧夫,独自带着孩子凄苦过活,备受北军欺凌。在萨拉家中,英曼久违地体验到女性柔情的触摸,感受到生命的温暖。这些正面的成长引路人偶然出现在英曼的生活中,却又匆匆地离去,转瞬即逝,似乎他们的出现,只是要为英曼指点迷津、激发他的成长感悟。但对主人公的成长起到引导作用的并非总是正面人物,反面人物同样对英曼的成长产生影响。维西本是牧师,杀害诱拐少女劳拉未遂,却机缘巧合,与英曼同行;旅途中,因色欲难忍,使英曼与人发生冲突;又因贪婪结识朱尼尔,导致自身毁灭、英曼险些丧命。朱尼尔阴险狡诈,设计圈套出卖英曼,却引火自焚。作者通过对人物对话和故事情节的细节描写,刻画了伪善、好色、贪婪、愚蠢的维西,嘴脸丑恶、行为卑鄙的朱尼尔,为英曼的成长提供了反面参照,使英曼认识到这个世界中虚伪和邪恶的普遍存在。英曼归家途中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旅人,反映了战争时期,美国人民在精神信仰、道德、人生和命运的思考等方面所存在的精神危机。

(二)艾达——现实挣扎

对青少年来说,如果他们不光了解人类社会,也能认知自然世界和物质世界,他们的未来可能更加幸福。由于父亲的过度保护,艾达的成长之路异常艰辛,充满错误和迷茫。面对现实世界,如何生存成为她最艰巨的任务和挑战。除此之外,艾达还被自身感情所困扰。鲁比作为艾达的成长引路人和成长伙伴,教她如何自力更生、认识现实世界。艾达的顿悟源于日常琐事,通过“不断学习、认识、经历、体验”,寻找“具有普遍意义的世界观”,扩展并加深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23]艾达的努力进取,使她能在困境中挣扎生存,而没有半路夭折,她的身上突显美国人民努力进取、积极改变的价值观。

对物质社会一无所知的艾达,挣扎于现实生活中的粗俗与辛苦。“环境制约因素”成了艾达探索人生的推动力,与此同时,“生活体验”是她接受“真正教育和价值观重估”的途径。[24]77鲁比在刚到农场的时候,便带领艾达进行调查,各处巡视,按紧迫程度列出所需要做的事情。与鲁比谋生之初,艾达之所以放弃钢琴保留马车,是她对生活没有信心,而“车轮似乎给了她一种保证,一旦事已无望,”就可“蹬车绝尘而去”。[1]73鲁比迫使艾达改变作息规律、认识到生活本身的辛苦、认清每个人都需要卖命干活才能为自己挣得活下去的机会。在鲁比的驱使下,艾达成功搅出黄油、锄地时不再往口袋里揣上一本书。艾达目前虽然对很多自然的问题还无法给出答案,“但她能感觉到,那一天为时不远了,而鲁比就是她的教科书”。[1]104生活中的点滴道理让艾达顿悟:如要在战争环境中生活和成长,必须学习如何在现实世界中谋生,开拓自我发展的空间,协调自身与外部环境的关系,于是艾达表示想要了解这片土地。认识问题、面对问题并乐于改变,美国典型的主流价值观帮助人们在战争时代活命生存。

成长小说强调“主人公心理、精神和情感发展”的成熟与和谐,艾达心理和情感的发展与顿悟亦表现了她的成长。[24]76艾达内心真实的情感与她所受的传统教育大相径庭。她接受的是门罗正统的家庭教育,熟知并谨守社交礼仪,成长为有教养而又保守的淑女。在钢琴教师蒂普·本森向艾达示爱时,换作其他年龄相仿的姑娘,可能会趁机寻寻开心,暂且与他虚与委蛇一番,但是艾达却立刻起身告退,并如实告知了父亲。作为一位“在传统观念熏陶下长大”的女青年,“女性的被动意识”已经深深根植于艾达的性格中,但她却没有因循守旧、封闭自己的内心,而是学习用适当的方式,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18]198恋爱期间,艾达对英曼毫无任何感情上更进一步的表示,但斯特布罗德的一句歌词触动了她,艾达承认“直接、浅白、无所保留地表达心声可能会比一千句约翰·济慈的诗都动人”。[1]269尽管艾达从未主动表露心声,但她现在愿意学着如何去做,因此,她给英曼写信,直抒胸臆,“我请求你回到我的身边”。[1]269与此同时,艾达也逐步理清她与鲁比的关系。刚开始她还会偶然“用使唤仆人的态度叫鲁比做事”,然而艾达从鲁比的眼神中领会到,“鲁比可以说走就走,像晴天的晨雾一样随时从这里消失”,但鲁比绝不会抛下自己。[1]77她正帮助自己使农场慢慢走上正轨,鉴于此,艾达肯听从鲁比的驱使,尊重鲁比所要求的平等。能够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并听从内心的想法做出相应的改变,不仅体现了艾达自身性格的变化与成长,更折射出美国文化由早期保守向现代开放的转变。

四、主人公的成熟蜕变

成长不是个人年龄的累加,而是认知的发展和提升。人物精神和心理成长的核心,归根到底是人物各个方面的认知发展。而认知发展具体又包括了“情感认知”“智慧认知”“道德认知”“自我认知”“环境认知”等等。[25]《冷山》中主人公在成熟蜕变的过程中,各方面的认知水平均有所发展和提高,于英曼身上突出表现为自我认知、智慧认知和道德认知,而在艾达身上则表现为环境认知、智慧认知及情感认知。

(一) 英曼的自我救赎

男主人公英曼在自我救赎的旅途中,自我认知、智慧认知和道德认知得到了明显提高。英曼千里迢迢、险象环生的归乡之旅,就是他洗净战争血腥、荡涤心灵、回归人类本性的自我救赎的过程。在此过程中,英曼不断反思成长,他“想着是否每一件事,他都可以有不同的做法”。[1]94在与他人的交往和社会拉锯式的冲突中,英曼日渐加深对自己和社会的了解,逐步学会“接受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调整坚守与妥协的分寸。”[16]122英曼自我救赎的过程,体现了作者对人类成长与进步的希冀与坚持、对人性的关怀与讴歌。

英曼在艰难返乡途中的所见所闻,提高了他的自我认知和智慧认知水平。所谓自我认知,是指个人对自己“在社会中的定位的认识、期望和评价”。[18]242而智慧同样是一个社会学概念,更多地表现为知识的积累、思辨能力的增强、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提高。每当英曼回想起战争伊始,他竟满怀激情,离家去同北军中可怜的磨坊工人战斗,就为自己感到羞耻。残酷的战争,使英曼从满怀激情奔赴战场的热血青年,逐步成长为一个认清战争本质、生存悲剧的觉悟者。“如果任何人以为联邦军愿意为解放奴隶而付出生命,那他是把人性想的太善良了。”[1]214返回冷山途中,英曼见证了太多惨不忍睹的人间悲剧:被诱奸的劳拉险遭杀害、为爱痴狂的奥德尔未老先衰、善良的羊婆婆因金钱遭受家人和丈夫的压迫、贫穷柔弱的萨拉惨遭北军欺凌压榨……英曼目睹了战争的血腥和残暴、人性的丑陋与肮脏,体会到人生苦短及人世无常,增长了太多本不想要的社会知识与解决问题的技巧,被动认识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智慧认知显著提高。而在智慧增长的同时,英曼也愈加了解自我,他认识到自己因战争和厮杀而丧失了道德和人性,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力,也听从了自己内心想要回家、欲与艾达长相厮守的想法。英曼的经历反映出,在现实中,人可以通过不断地经历与反思,获得对自己身体、形象、角色、性格缺陷、人际关系与个人期望的清晰认知。

英曼回到艾达身边之后,实现了道德和人性的回归,得到了灵魂的救赎。与艾达的重逢,极大地提升了英曼自我认知和道德认知的水平。英曼认为,一旦回到家,他就会成为一个与战争中的他完全不同的人,将会拥有不同的生活规划、人生观念。事实也的确如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艾达。英曼深爱艾达,所以他认同艾达,愿意主动接受艾达的影响,从而改变自我。艾达代表了英曼的精神追求,没有艾达的爱,英曼的自我存在感就会削弱,英曼的自我定位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即在艾达身上发现自己追求的生活价值,并与这样的人建立亲密联系,接受其影响。这种认同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英曼的情感需求和自我愿望,是英曼实现成长的重要途径之一。艾达于英曼心中不只是美丽优雅的存在,更是人间温暖、幸福的象征,是艾达让英曼觉得自己可以被治愈、得到救赎、开始新生活。英曼“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上空虚落寞得太久了”,是艾达“充实了他”,[1]346给予他心灵的温暖和灵魂的救赎。英曼的自我认知通过艾达这面镜子,使其对自我的需求、理想得到了更加准确的认识。不仅如此,艾达唤醒了英曼早已逝去的同情心和正义感,他的人性和道德认知得到了回归。与艾达的重逢,“不是英曼想象中的诚恳拥抱,而是剑拔弩张”,持枪对立,“如果在过去”,英曼“早已不计后果地开了枪”,但一见到艾达,英曼的内心便柔软了下来,他同样“不计后果地将枪收了起来”。[1]318在与民兵的一位枪手对峙中,英曼发现他不过是个少年,“看上去似乎还远远未到第一次剃须的时候,而英曼不愿枪杀一个男孩”,[1]350故在性命攸关之际,英曼却仍执着地寻找既能保全自己又不必杀死这个男孩的方法,他竭力劝说男孩将枪放下,然而少年却枪杀了英曼。如果当时英曼不是抱持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劝说少年,而是直接开枪,那么英曼是极有可能活下来的。成长小说着眼于主人公的“成长过程”,而不是他们的“命运”和“最终结局”。[24]74虽然英曼终究难逃一死,但其在生命的最后仍然实现了人性的回归,得到了救赎,获得了成长。作者刻画了英曼于道德困境中的艰难挣扎、命运抉择与自我拯救,表达了作者对于道德、人性这些严峻话题的深刻关注。

(二)艾达的自我实现

自我实现指“个体的各种才能和潜能”在相应的社会环境中得以充分发挥,“实现个人理想和抱负”。[26]在内战环境下,艾达能在冷山自力更生、谋得生路,并认清自己的内心、理清感情思路,获得了自我实现。在此过程中,艾达的环境认知、智慧认知和情感认知都得到了提升。艾达的自我实现过程对当代青少年成长具有普遍的启示性意义。

艾达从最初对生存一无所知,成长到能够自谋生路,根本原因在于其环境认知和智慧认知的提升。环境认知是指“人对其所处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感知和认识”。[25]艾达在鲁比的帮助下,逐步迈入了认知现实世界的大门,能够运用所学知识,认识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享受劳动的过程和成果。艾达谋生的本领日益增强,不仅能够估计出夜晚即将寒冷的大致时间,还能自己解决吃饭耕作等实际问题。此外,艾达还体会到了劳动的乐趣,享受在林间处置水果的惬意,喜爱聆听楔子砸进木头发出的裂帛之声。在鲁比忙碌时,艾达已经能够独自狩猎,且成果颇丰。在鲁比为如何妥善安置斯特布罗德而发愁之时,艾达却主动提出将斯特布罗德带回家照顾,并为其挖回治病用的白毛茛。艾达不仅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冷山生活,还能在帮助他人的同时实现自身价值。艾达曾在给表姐露西的信中坦言:“我”所从事的这些粗活改变了“我”,使“我”拥有了一张“比以前更坚定的面孔”。[1]254女主人公最终“融入社会,对未来满怀信心”,成长为“社会的有用之人”。[24]76艾达认知自然社会与现实环境的过程,对生长在现代文明中的青少年来说,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与价值。

艾达的自我实现亦表现在其能够理清自己的情感,在此历程中,艾达情感认知的水平不断提高。多数情况下,情感认知“都是在与他人的交往中产生的”。情感认知内涵丰富,遵循从“自然情感”向“社会情感”发展的轨迹,社会情感主要指对“他人”“集体”“社会”的亲疏感,“对他人情感的体察和理解、感情的深度和敏感度、移情能力”等等。[18]237艾达和英曼重逢之时,英曼看上去要比四年所添加的岁月老了许多,艾达从英曼的表情和眼神中感受到了与自己不尽相同的伤痛,“英曼已孤独的太久,一个逃兵,没有人类的爱抚”,[1]323艾达能够设身处地考虑英曼的感受,表明她已经拥有了移情能力,这正是其情感认知发展的具体体现。同时,艾达认识到英曼是他的挚爱,她直接明了地对鲁比表示,“我”想要英曼,并愿意为两个人的爱情做出更大努力。艾达是一位熟知礼数且非常矜持的女子,但在英曼推门进屋时,却能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去抚摸英曼,将英曼“夹在两掌之间”,[1]326这是以前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的亲昵动作。除了理顺对于爱人英曼的感情,艾达也认清了与鲁比之间的关系,鲁比既不是佣人,也不是雇工,鲁比是艾达的朋友,她们之间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战前,艾达使唤佣人已成习惯,现在,艾达能够平等对待鲁比、将其视为好友,亦体现了艾达情感认知水平的提高。艾达社会化的过程折射出现实生活中个人社会化的必要性,个人想要生存和发展,必须了解当下所在“社会的主导价值观,适应社会环境,融入其中”。[18]371

结语

基于成长小说的角度,从内心挫折、精神觉醒、成熟蜕变三方面,对《冷山》中主人公的心路历程进行系统全面的剖析,再现美国内战时期的社会全景,刻画战争中美国人民整体的生存困境,揭示善恶并存的真实世界,表达了作者对于道德、人性、生存等话题的关怀与思考,突出了爱、希望和信念对于人类成长的必要性。作品中,男女主人公虽身陷囹圄,却仍旧抱持希望、历经磨难,达成了价值观的重构,实现了各个方面的认知发展及精神和心灵的成长。在充斥着孤独、冷漠、残酷的现代社会环境和文化生活中,《冷山》以青年主人公的正面成长和认知发展为叙事主题,传达了个人心智成熟和自我价值实现对于自身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为人们精神和心理成长提供建设性的发展模式,并发挥积极的社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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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nalysisoftheProtagonists’CognitiveDevelopmentin
ColdMountainfromthePerspectiveofInitiationStory

ZUO Jin-mei, MOU Wen-j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 Qingdao 266100,Shandong,China)

Abstract:ColdMountain, American writer Charles Frazier’s novel, was published in 1997 and awarded the National Book Award in the same year. It has attracted broad attention and high praises in literary circles, but there is still no further research on its initiation theme. This paper exploresColdMountai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itiation story with the research method of intensive reading of the text. It elucidates the following three main stages of the protagonists’ psychological maturity and cognitive development: inner frustration-spiritual awakening-maturity and transformation, and reveals the survival predicament and mental status of American on the whole during the wartime.

Keywords:ColdMountain;initiation story;cognitive development

【中图分类号】I106

A

1672-4860(2018)03-0049-8

2018-03-01

左金梅(1959-),女,河南洛阳人,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牟文静(1994-),女,山东日照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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