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丽梅,戴国斌
传统武术,反映了中国人的生存方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1]。中国传统武术以“外练筋骨皮”“内化人精神气质”“体现规范与自制”所构建的生理身体、心理身体、社会身体,彰显了中国特色身体育人之图景。其中,生理身体的构建是心理身体和社会身体形成的基础,蕴含着中国整体观,体现了中国人使用身体的运动心智。但在西方体育话语盛行的当下,中国化身体使用生存智慧的优秀文化在学校武术教育中正面临“水土流失”之隐患[2]。因此,如何贯彻好《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在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中强化武术教育传承,就需要我们在文化自觉语境中不忘初心地深入认识传统武术生理身体构建之文化实践。
在自然科学话语下,竞技体育按照自然解剖结构训练生理身体的力量,主要强调其“粗”。不同的是,传统武术则将生理身体解剖为一个有序的三节而训练其“整”,将生理身体区分为不同的四梢而训练其“长”。
受制于自然科学知识认知的影响,人们往往认为运动范围及程度是由身体的自然解剖结构决定的,故而如何运动取决于关节的类型。但是,人的骨架结构受遗传决定而不易改变,所以对于力量的获得就只能依赖于对肌肉的训练。而绝对肌力则取决于肌肉的生理横断面积,即肌肉绝对肌力是由肌纤维数量或肌肉的体积决定的。提高力量效果的方法就是通过增大肌肉体积或提高肌纤维单位动员率的肌肉训练。可知,自然科学话语下,我们进行体育运动追求的是以“粗”为标志的力量训练,没有摆脱自然解剖结构对身体的先天性认知束缚。
中国传统武术是姿态之学[3]。究其实质是追求骨肉齐整状态下的身体复合劲力。骨肉齐整是指人体全身要形成整体为一的结构。传统武术不反对进行局部肌肉的力量训练,也通过打沙袋、谷袋排打等训练来增加肌肉体积而获得力量。传统武术还对肌腱与韧带的空间进行开发与利用,通过增长增宽肌腱和韧带的操作实践来改变人体的结构,借助可“通”(形成根节、中节、梢节的三节武术身体,使身体贯通为一个整体)、可“化”(操作武术三节身体达到心之思而能动的整体运化)的调整而带动一组骨骼的结构改变,重新解析人体为“三节”新结构。武术生理身体的“三节”结构既是过程,又是结果。以“催”“追”为顺序调整身体达成整体一体化(实战击打时是根节催中节,中节催梢节;日常演练时是梢节起、中节随梢节、根节追中节[2]),强调全身力量拧成一股劲,化解涣散的局部之力,达到武术技击“击必中”的效果。以“追”为基础的三节身体经过有序化“催”之调整是消解身体涣散之力的主要手段或途径,促使身体整合为一个整体,采用整个身体拍手发力的方法发出复合化之力[3],突破了身体用力的自然解剖结构限制,优化了人使用身体的能力。
武术名家孙禄堂先生曾在其著作《拳意述真》中写道“夫道一而已矣。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在拳术曰内劲”。明确指出身体整体为一的复合化内劲是武术的核心,是武术之道。武术劲力是以“道”指导“拳”。拳经云“一阴一阳之为道”,虚与实为传统武术中一对主要的阴阳元素。为力求“击必中,中必摧”的攻防技击效果,武术人积累了“力不达梢,实则仍虚”的传承经验,也形成了力达梢节的功夫检验标准。崇尚“一寸长”的身体结构而达“刚至柔生,其柔自化”的“一寸强”劲力效果,并对身体进行了四梢区分(四梢:指为筋梢、舌为肉梢、发为血梢,齿为骨梢[4])。力量到不了梢节,就意味着没有高水平的劲力功夫,也隐喻着没有整体观结构就没有高境界的劲力功夫。身体的一体化是由三节身体的调整而习得的,故而武术功夫的本质就是让习武人进行身体自我调整。比武时具备瞬间发挥出力达梢节的复合化劲力之能力[3,5,6],即习得一种身体瞬间具备长杠杆发力的身体结构调整能力。对于武术发力而言,长杠杆劲力由于三节身体一体化故而善于变化。如孙禄堂一个劈拳能打出三个劲来,以致对方防不胜防[7]。武术长杠杆劲力因善于变化故能以柔克刚,“犹如大拍子打小球,可杀可留,能打出各种巧妙……巧妙出来了、四两拔千斤等都是意外之喜,自己也惊讶还能赢得这么漂亮”[3]。学者梁敏滔通过东西方技击术的对比研究认为:西方技击因追求攻与守的绝对力量导致双方都很费力;东方技击术注重普遍联系和整体观念,能够以柔克刚[8],能利用“一寸长,一寸强”的劲力“以武入道”。
综上,竞技体育运动绝对肌力依靠对肌肉体积的加粗训练才能达成,与此不同,传统武术重新解剖身体为三节结构,并区分为四个经典的梢节,通过训练其“整”而能集聚全身之力于一处,通过训练其“长”而能加长发力杠杆实现刚至柔生,不断积累“一寸长,一寸强”的运动心智,在各种惊讶与兴奋中构建了身体的主体自我。
传统武术“明三节”既是劲力训练过程,也是训练结果。“一寸长,一寸强”的运动心智,来源于静态齐整化的“三节”稳整劲、动态一体化的“三节”活整劲和应激气理化的“三节”灵整劲训练,最后达到“整长互促“的“明三节”。
与竞技体育力量的外在评价不同,强调“用意不用力”的传统武术首先以内在骨肉的“整”(意指三节为一)作为劲力是否习得的标准。整劲的习得有三个重要的训练阶段:
规范拳架求齐整。传统武术用劲不用力,初始习武时用力多是最直观的单关节或多关节的局部表现,即局部之力。为习得气、意动机下多关节肌的合一之力,即全身器官与神经系统等的高度协调之力,各拳种具有独到的训练传承方法调整身体,并对劲力进行评价与检验,如形意拳有“较二十四法”、华拳有“五线一体法”等。如此方式练拳,习武人可潜移默化地完成对生理身体的调整与优化。武式太极拳练拳架有一句话“拎起来就好”,是对调整与规范拳架的最好诠释,拎起来就是使身体架构调整到内在齐整,符合劲力发挥的理性结构[5]。
平衡争力明三节。“三节四稍”在各拳谱中均有记载,一般描述为“明三节”。明就是明白的意思,即身体在蓄力时能通过争力的平衡使身体成为一个整体,能用身体感知自身的结构组成、所在位置以及配合协调。传统武术初习时多以静态或简单招式锻炼为主,“要知拳真髓,首由站桩起”、“入门三年桩”等就是对传统武术初习实况的描述。习武人往往通过入门拳架或静态桩功对前后、上下、左右等方位的争力训练来规范与协调身体的平衡而明三节[9]。若身体能在各种争力下保持协调与平衡,即身体能把各种劲拧成一股劲,则基本上达到了明三节水平。形意拳名师唐维禄指出:身体的三节是通过整个拳劲的功夫而来的。有了整个拳劲也即身体有了拧成一股劲的功夫,三节就整了[2]。初习阶段,习武人也进行方向感、敏感性、气息等的锻炼,但主要是以静态为主或动作幅度不大的拳架为主,服务于使身体拧成一股整体平衡劲的三节身体体知[10]。通过身体的整体协调与平衡来追求身体的整劲,目的就是明三节。
动作着“意”变外形。武术讲究“用意不用力”。“意”简单来讲就是攻防矛盾的关系,“用意”即是“着意”。武术动作“着意”是指身体能通过体知而对自身与周围信息进行判断而一瞬间地发出整劲。习武到一定水平能用“意”时,不仅身体内能体知到三节的齐整,并且身体外形上也会有明显的特征。以太极拳为例,三节齐整时,身体会有顶头悬、身如立凖、尾闾中正等体现。孙禄堂在《太极拳学·无极学》中讲“身子如立在沙漠之地”等即是对着“意”时身体外在表现的描述。某些拳种还对身体的三节外在表现进行了力量的对应性描述,如形意拳经云“明了三星多一力”,即是指当沉肩、坠肘、塌腕而做出抻筋、拔骨动作时,在肩、肘、腕等处会出现小坑。这些小坑标志着臂上三节劲练得对抻得到,使得周身劲拧成一股而成整劲[11]。形意拳传人莱拉柱先生口述“拳架标准时,身上会有小窝,标志身体三节形成而骨肉齐整”[12]。第8代形意拳传人贾保寿拳师说“整就是合,是指身体一瞬间都参与”[13],身体都参与就是能在意念统领下形成三节合一的整劲,而非局部之力。拳谚“若无三节之分,则无着意之处”即是此意。
综上,习武初期,经过规范拳架、平衡争力、动作着“意”等的训练,身体可孕育出静态齐整三节结构下的稳定劲力。此阶段武术训练主要在“整”,这是进一步锻炼灵活劲力的基础。
传统习武过程中,往往在桩功或拳架调整时,习武人身体能保持静态的规范并取得各方位争力的平衡,但身体一旦运动起来或动作幅度、速度加大,静态的三节身体又会散乱或消失。因此要达到动态身体的三节齐整,需要三节一体的有序化训练。三节由“整”生“长”,需经过两个重要的训练阶段:
三追三催“活”三节。老辈拳师们往往认为静之牢固只是武术工程的一半功效,要更好地保持运动中的人体平衡,静之牢固最终需要在运动中体现才能生效[14]。对于三节身体的一体化,就大三节而言,武谚有云“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指出了大三节与发力的关系。“三节催”主要描述小三节与发力的关系。上肢是肩催肘、肘催腕,腕催手;下肢是髋催膝、膝催踝、踝催足。无论是身体大三节还是小三节,劲力发放时,都存在一个由根节到梢节的有序一体化过程。也有文献指出根节、中节与梢节的关系是梢节起、中节随、根节追。关于武术生理身体三节是追还是催的逻辑关系,形意拳名师李仲轩进行了辩证阐释“拳有打法、练法与演法,打法要身子拍手,是反击,而练法是手领身子走,是反应”“反应是反应,反击是反击,惊脖梗子没用,还得准备动作,得惊尾椎子”[15],说明练法是打法的基础。练法的“手领身子”实践,即“追”的有序逻辑为身体的归一通化打好了基础,使心之思而能动 “身子拍手”的打法,即“催”的有序逻辑预先进行了归一化预备训练。练时用“追”而打时用“催”,打法与练法都是身体三节的有序化,只是方向相反,统合身体为一体。
查缺补漏齐三节。就武术身体的三节一体与习练水平而言,形意拳师李仲轩强调,遇敌好似火烧身,哪里没劲就烧到哪里。三节一体是功夫的标志[2]。只有身体的三节为有序一体化时,才能使劲力到达梢节,发挥整劲,否则即是用局部之力。三节一体隐喻着动态下多种劲力能有序地用在一起。为使弟子劲力发放有序一体,老拳师经常对其进行查缺补漏检查教导。如太极拳名师王培生发现弟子头顶容易歪斜而不自知,让其练“蹲墙功”。王先生讲“尾闾中正神贯顶,满身轻利顶头悬”,认为此法能打通后三关、开启前三关[16]。形意拳名师郭云深认为“炮拳具有由根催梢的内外统一功能”,采用练炮拳的形式加强弟子李仲轩由根到梢的劲力顺达等。三节一体的身体结构能以柔克刚,柔不是软化,而是变化[2]。形意名师宋世荣还对身体三节一体劲的外形进行了描述“物之曲曲弯弯者,是吾拳之柔劲也”。老拳师们针对因动作不能柔化而暴露三节不齐等现象进一步对弟子进行修正指导。如八卦掌练习中学徒常出现腰不动步子迟笨无力、腰不动手动上下不能连贯等错误,老拳师通常采用可以松腰、活身的蹲墙功练习予以纠正。于是该方法便成为八卦掌的传承特色[16]。懂得动态三节即逐步接近练拳能加长发力杠杆而发挥动态整劲的用劲能力,也加强了对拳术的理解,如形意拳爆炸力的整劲即是整合臂长、脊长和腿长使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从而改变身体的结构而能达到的整劲发力[3]。
综上,习武中期,经过三追三催的活三节有序训练和查缺补漏齐三节训练,身体可孕育出动态柔化三节结构下的灵活劲力,武术劲力出现了“整”中有“长”的变化。这是进一步训练应激劲力的基础。
武术是攻防技击术,古时曾有“武者不祥”的说法,用以形容习武人不可预测的生存境遇。“武术就是练敏感”[2],提示习武的实质就是练一份应激状态下的发力能力。既需要身体三节整而又符合气理化,同时又要求其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达此境界需经过两个重要的训练阶段:
以意领神“贯”三节。习武到高级阶段,表现为用意不用力的“神经支配、意念领导”[17]。在传统武术中到达此境界称为化境。“一物之化谓之神”即是讲动作已无耳、目、心、手之分了,成为整个身体的身心合度、中节、入律的自由动姿。形意拳名师郭云深强调“拳术之道无他,神气二者而已”[18],武艺练气,道艺练神。关于“神”,老辈拳师常言“拳打人不知”,《纪效新书》的《拳经捷要篇》指出“遇敌制胜,变化无穷……人不得而窥者,谓之神”。形意名师薛颠形容此为“勿忘勿助”,即不能忘记意念,但又不能执著于意念,要达到一种能感应一切、随机应变的能力。武术传承中积累了丰富的一套六练、情景模拟等应激灵劲的训练经验。应激灵劲不只是反应灵活,而且指可以根据具体情况作出体知性应激化的反应与恰到好处的反击[19],故而武术传承中还常采用模拟与实战等实践训练,使习武者达到随心所欲的综合性应激。老拳师美其名曰“实战应激旺三节”,即用意练拳可以贯通三节。
气理同一“化”三节。气为武术练习之根本。无气无拳。各拳种都注重对气的培育。如华拳秘谱载“拳法各势,气通乃生”;形意拳强调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体生气,气养体等。形意名师许占鳌指出气与武术动作的关系,曰“练之身体和顺再练他形,非是形式不熟悉,亦是内中之气质未变化耳。一形通顺再练他形,自易通顺,而其余各形皆可一气贯通”。由此可知,气即是指在瞬息万变情形下武术动作的理性化或有序化之本质。武术之气是一气流行之理气。在武术中气理不分。气指落实在身体动作上的理。从武术动作来讲是气,从哲学思维上讲是理[5]。在对武术传承人的调研中,也得到了此方面的印证。如第八代通背拳传承人樊汉武先生认为:“气就是关系”[20]。实际指的就是动作的理性化结构。由此,可以进一步反映传统拳师以气理求拳劲的智慧。武术传承中常借助器械性理改变人的用力方法,如抖大杆子是武术人常见的训练方式。此外,还可通过微动而灵进行气理调理。太极名师郑悟清对“灵”的定义为“小则灵、轻则灵”;形意拳名师李仲轩对灵动化外形描述为“行云流水一般”[2],就是对其气理同一的有力认同。只有有了气理同一,才能形成“力到梢节”的劲力功夫。
综上,习武到高级阶段,经过以意领神、气理同一等训练,身体生发出敏感灵动化三节结构下的应激劲力。此阶段,武术训练劲力出现了“整”“长”互促的变化。“长”可以检验“整”,“整”又活化了“长”。
传统武术反映了中国人的生存方式,是集中国人更好地锻炼身体、内化人精神气质、规范与自制人文修养于一体的身体育人图式。生理身体的“整”“长”特征体现了传统武术以体扬礼的社会身体与以形显神的心理身体。
传统武术生理身体的形成过程,也是社会身体的孕育与生发过程。习武人的成长历程是一个入门、习武、较技试敌、修养生性的过程。关于入门,从武术传承角度讲,就是对某个拳种劲力认同与学习的起点。拳种劲力不同,实质是指其发力杠杆特征不同。武术名师孙禄堂先生谓“太极拳皮球、形意钢球、八卦弹簧”[18],就是对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发力杠杆的特征描述。入门学习劲力时,也是举手投足间向师傅所在共同体践行礼仪规范的开始。“练拳第一步上下合一,第二步内外合一,第三步人我合一”[21]的习武过程,就是一个与同伴(师傅或师兄弟)实践、交流、分享各拳种劲力“整”与“长”的习得过程。正是在“如果我不这样,你就不能那样做”的囚徒困境中,习武人体认到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尊师才有所得的规范与礼仪。“单练修身、对技齐家、人我合一则家齐”(孙禄堂语)成为武术习练孕育社会身体的经典佳话,使得“整”“长”技术学习的生理身体成为礼的肢体符号与实践场所。俗语讲“既习艺,必试敌”。武术是“能服人”才是真功夫的君子式对手文化。与西方技击靠绝对力量造桥与压桥不同,武术技击的对手实践采用“一寸长,一寸强”的运动心智,进行“物对手”“影子对手”的操作实践。正是习武人对自我劲力“整”与“长”的宣言与证明,以“内不自欺,外不欺人”的替代式对手实践,完美诠释了武术人“善养浩然之气”的规范与自制。武术人还以自我为对手,在自我习练中,通过对节奏、速度等的控制,与虚拟的对手对技,既完成了想象的攻与守,同时也是通过对“整”与“长”的操练实现自我的修身养性。由此可知,武术规范自制积淀于武术动作“整”“长”习练的交往互动而能以体扬礼。
武术是培育精神气质的有效载体,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共识。传统武术讲究“意为力之帅,力为意之军”。武术拳师普遍认为武术是肢体与精神的统一。有学者明确指出传统武术“在精神不在形式”[22]。只有使武术动作之形式内得于心时,武术人才能以“意”体现精神气质。形意拳名师刘奇兰认为“变化人之气质,得其中和而已”[2],明确指出武术培育人的精神气质是通过控制动作情绪而达到的。武术技术动作“整”“长”的学习历程,就是习武人能不断克服 “因暴怒而使动作僵硬、因狂喜而使动作涣散……”等不良情绪现象,而达到情绪与动作合一境界的身心统一历程。情绪与动作的合一,也是精神意识统领神经对肌纤维进行有效调节的合一。武术动作的“整”从某种程度上讲是高度心境平静的结果。不能控制自我情绪,就达不到心境的平静,也就实现不了动作的“整”;武术动作的“长”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平静心境下意念诱导的结果。意念统领精神气质。武术常以整体如铸、身如灌铅、肌肉如一、毛发如戟等意念身体状态表述内劲齐备的精神气质[23],故而武术老拳师常讲武术动作就是精神,精神就是动作。由此可知,武术培育精神气质源起于武术动作“整”“长”习练的情绪控制而以形显神。
与西方以“粗”为特征的精准化力量训练不同,传统武术是以“整”“长”为特征进行力量调整的姿态之学,为人类描绘了一种“一寸长一寸强”的本土化身体主体育人图景。习武人借助梢节、中节、根节由“整”到“长”、“整”“长”互促的“三节结构”实现稳劲、活劲、应激灵劲的“内劲功能”习武历程,也是以体扬礼诠释仁义道德,控制情绪培育精神气质的育人历程,是传统武术贡献给人类追求主体自我的特异化身体教育传承遗产,是中国文化高度自信的体现。而如何实现武术三节身体结构与内劲功能在现代学校武术教育中的创新性传承,将是今后进一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