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与复杂系统》评介

2018-01-23 19:28王仁强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语言学社群言语

王仁强,杨 旭



《语言与复杂系统》评介

王仁强,杨 旭

(四川外国语大学 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复旦大学 中文系,上海 200433)

W. Kretzschmar, Jr. 2015.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一、引言

复杂性科学的发展不仅引发了自然科学的变革,而且日益渗透到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领域。著名物理学家霍金在2000年伊始就预言,21世纪将是“复杂性科学的世纪”。Mainzer(2007)也在《复杂性思维:物质、精神和人类的计算动力学》序言中指出:“复杂性决定着21世纪科学的精神。”在此背景下,语言学领域近年来涌现出一种新的语言本质观——复杂系统语言观。2008年11月,在创刊60周年之际,来自语言学、心理学、人类学和复杂系统科学领域的重要学者齐聚密歇根大学,举办了一个“作为复杂适应系统的语言”的专题研讨会,会后出版了创刊60周年纪念专辑(Ellis & Larsen-Freeman,2009),其中就包括由美国语言学会前任会长Joan Bybee在内的10位著名学者联合撰写的一篇重要论文Language is a Complex Adaptive System: A Position Paper(《语言乃是一个复杂适应系统:立场论文》)。2015年,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美国方言协会前任会长(2007-2009)、美国佐治亚大学William A. Kretzschmar, Jr.教授撰写的新著——《语言与复杂系统》。该书是作者2009年出版的(《言语语言学》)一书的续集,旨在向读者展示复杂系统科学是如何改变语言学各个领域的,包括语法如何形成,如何看待语言史,语言在大脑中如何加工,以及语言在社交场合中如何运作等。本文将对该书进行简要介绍和评价。

二、内容简介

全书除引言外共有八章。引言为开篇,简单介绍全书内容,第一、二章介绍复杂系统科学的核心思想,第三到八章各讨论一个与复杂系统相关的语言研究维度。因果关系被认为是各种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一种内在必然联系。探究因果关系是西方科学研究的传统,语言学也不例外。语言学家已经习惯于用生成语言学的术语进行思考,认为普遍语法就是人类语言之因,期待总有一天会揭开它的真实面目。作者的观点有所不同。他认为,生成语言学和结构主义语言学的基本假设(即说话者都拥有同样的语言系统和语法规则)明显是错误的,言语(或曰使用中的语言)如同滑坡一样是复杂系统,其规则是在说话者(即言语使用主体)的言语交际中涌现出来的。正所谓无序之有序(order for free)。言语是复杂系统,这是一个崭新的有关语言的基本事实。但作者也指出,复杂系统视角的语言研究方法并非旨在取代结构主义语言学和生成语言学中那些广为接受的成功方法,而是提供一种更好的新视角,意味着语言研究范式的重大改变。

第一章“语言与复杂系统”首先以蚁群和生命游戏为例简要介绍了复杂系统,总结出复杂系统的几个运作原则:(1)系统中持续的动态行为;(2)大量成分的随机互动;(3)通过反馈交换信息;(4)行为表现得到强化;(5)在没有集中控制的情况下涌现出稳定的模式。接着,对比了复杂系统与混沌系统的异同,指出复杂系统中的秩序产生于混沌的边缘。复杂系统虽无明确规律可循,却可以通过定量数据予以描写,尤其是时间序列数据。最后基于自己主持的“美国方言地图项目”中的实证数据,证实言语是复杂系统:(1)任何语言特征变体都呈现出非线性的A曲线分布模式,存在少数常用变体、较多次常用变体和大量非常用变体;(2)言语具有标度性质(scaling property),说话者不仅可以普遍感知到不同地域或不同社群存在的明显语言差异,而且可以在更高层面上感知到语言整体。言语所呈现出的这两个特征有助于指导我们对特定言语社群的语言系统进行描写。

第二章“语言学、科学、人文学科与复杂系统”旨在解决语言学的学科属性问题,在自然科学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大背景下,语言学界出现了一种把语言学建设为一门所谓真正的科学的倾向,如美国语言学会(LSA)官网上关于语言科学的概括陈述就是如此。关于科学与人文之间的关系,Edward O. Wilson和Stephen Jay Gould两位生物学家有过持久论争,两者的对立可以追溯到柏拉图的演绎和亚里士多德的归纳之争。前者衍生出了追求因果的还原论,后者依赖于对具体现象的系统观察进而得出更高层面的归纳。作者指出,Wilson把因果还原论等同于科学,而这正是美国语言学会关于语言科学的概括陈述中所主张的观点。但是,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有别于自然科学,采用因果还原论来研究语言学有悖于语言证据,因为音位等语言学研究对象并非语言的自然成分(natural constituents)。除了因果关系之外,结合涌现(emergence)和偶发(contingency)的复杂系统也能够解释世界的运行模式,因为因果关系和复杂系统是世界运行的两种宏观模式。鉴于言语是复杂系统,美国语言学会所追求的与因果还原论一脉相承的语言科学目标,实际上背离了更适合语言研究的复杂系统方法。

第三章“基于使用的语言学(usage-based linguistics)与复杂系统”回顾了基于使用的语言学的代表论著,包括Hopper(1987),Hopper 和 Traugott(1993),Bybee(2001),Pierrehumbert(2001),Goldberg(2006),Tomasello(2003),Ellis和 Larsen-Freeman(2009)以及Bybee(2010)。这些论著都不同程度地体现了复杂系统的理论思想(如言语中的非线性A曲线分布和标度性质),推动着复杂系统视角的语言研究不断前进,尤其是Hopper(1987),Ellis和 Larsen-Freeman(2009)以及Bybee(2010)。作者认为,尽管Hopper(1987)开了一个好头,但他的前瞻思想在后来的基于使用的语言学代表论著中并没有很好地发扬光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仍然没有真正摆脱形式语言学的束缚。

第四章“语法与复杂系统”在介绍齐夫定律和二八定律(the 80/20 rule)(亦称帕累托定律)的基础上指出,言语复杂系统所展现的非线性A曲线分布模式体现了齐夫定律和二八定律,尤其是后者。其实,二八定律是齐夫定律的特例。需要指出的是,不论是齐夫定律还是二八定律,它们所体现的实质上都是概率问题。正如Sapir(1921:38-39)所言,“所有语法都有漏洞”。二八定律表明所谓的语法规则其实更像是语法指南,只不过语法规则的背后有一个非线性的A曲线分布模式。换言之,正是二八定律催生了语法的概念,因为任何语言的说话者都能感知到这个规律,符合索绪尔所说的语法是社会现象的观点。由此来看,普遍语法并非语言共性,语言的共性是:言语是个复杂系统,体现非线性A曲线分布模式或二八定律,语法不过是Hopper(1987)所说的副现象。语言研究者应该在概念层面利用好这个二八定律,这样有助于我们对传统语法、结构语法、生成语法等进行合理评价,有助于我们编写出更好的描写语法。

第五章“复杂系统与英语语言史”以圣体钟(Corpus Clock,是位于剑桥市中心的一座雕塑钟,由约翰·泰勒(John C. Taylor)构思设计并出资百万英镑建造,历经五年完工,2008年由著名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揭幕)为例引入语言演变这个话题。圣体钟每隔五分钟才会对准时间,其他时候不是走得太快,就是走得太慢或者干脆不走,以表现生命的无常。作者认为,语言演变过程与此类似,基于当代美语语料库(COCA)和历时美语语料库(COHA)所作的clockwork个案研究也表明这一点。作者从复杂性科学视角对语法化问题的主流观点和研究方法进行了批判性评价,指出非线性A曲线分布模式或二八定律能更好地指导我们进行历史语言学研究。最后,作者指出语言演变和生物进化具有很大的可比性,因为它们都遵循复杂系统的运作方式——间断平衡(punctuated equilibrium),并以英语发展历史上出现的元音大推移为例对语言演变的间断平衡进行了深入阐释。

第六章“神经网络与复杂系统”阐释了美学(aesthetics)最初表示比较客观的审美哲学领域中的感官感知(perception),后又衍生出被文化塑造的比较主观的品味(taste)的义项,这个义项显然与社会规约意义上的感知产生了联系。在语言学研究中,两种用法的审美判断都有所体现,不论是索绪尔还是乔姆斯基,抑或是现代社会语言学家,他们对于语言或方言的观点都表明,所谓的客观观察其实都充斥着主观的审美判断(即用法二),据此获得的理论概括乃是可观察到的产物(observational artifact),而非相关实证研究取得的非线性A曲线分布模式(即用法一)。所谓标准语言或标准方言的说法其实也带有主观判断。20世纪60年代以来,认知科学中有两种主要的认知信息模型,其区别在于神经网络模型无需表征就可以承载信息,而主张物质符号结构模型的神经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的传统则依靠表征。诚然当前神经科学主要朝着神经网络和动态加工乃至复杂系统的方向前进了。神经网络模拟实验和自组织图(self-organizing maps)实验都表明所谓的传统方言不过是可观察到的产物,是我们的品味而非客观事实,而神经科学研究中能够进行大规模并行处理的联结主义模型与言语证据非常吻合。总之,美学与神经科学之间存在有机联系,一方面我们可以根据对当前世界的社会建构从美学角度继续研究神经科学层面的社会接受度问题,而另一方面我们更需要探索神经科学中的哲学美学问题,从而超越品味层面的感知,并根据我们对证据的客观感知,形成新的概括。

第七章“社会语言学、言语社群与复杂系统”论述了复杂系统理论为我们界定了言语与任何有关言语的概括之间的关系,有助于我们超越对言语所进行的美学意义上的规约感知,利用真实的语言使用模式数据来解决语言研究中的实际问题。对社会语言学而言,深入理解言语复杂系统中涌现出来的真实语言变异模式尤为重要。本章首先以Labov(1966)主张的共存系统或平行语法为例,从复杂系统科学视角审视经典的北美社会语言学研究。结果发现尽管经典的北美社会语言学研究历史贡献突出,较之生成语言学更关注语言变异和社会因素,但明显存在把言语问题过度简化的线性思维(如根据他所提出的class/style框架对言语社群的抽样存在明显的以偏概全现象),无视言语层面存在的二八定律和标度性质。作者认为,Zelinsky(1992)从文化地理学给文化区域所下的定义整合了地域、文化和自我意识,可以作为判断说话者是否属于某个言语社群以及是否应排除在某个言语社群之外(尽管住在同一地域)的标准,从而有助于纠正那些把言语社群过度简化的做法。鉴于言语是复杂系统,具有标度性质,我们完全可以任意选择人群来进行社会语言学研究。作者对Schneider专著《后殖民英语》(2007)进行了详细评价,指出其动态模型符合复杂系统思想,诚然采用复杂系统理论视角能够对后殖民英语的发展演变作出更加合理的解释。针对无标度社群所进行的实验表明,言语的标度性质和二八定律可以解释不同言语社群在言语产出上的差异所在,可以解释我们对差异的感知实际上源于自身的言语经验,而且还可以解释某些差异得到凸显的方式。借用经济学中的基尼系数对无标度言语变体数据所进行的测量实验结果表明复杂系统理论能够合理解释语言变异数据所呈现的非线性A曲线分布,单个或少数说话者不能代表一个庞大的言语社群。作者还对复杂系统的五大原则与社会语言学研究的关联进行了总结:(1)系统中持续的动态行为=对话和写作;(2)大量成分的随机互动=言语特征变体的随机实现;(3)通过反馈交换信息=对不同说话者在不同情境下使用的言语变体进行比较;(4)行为表现得到强化=言语变体在未来使用中可能发生变化;(5)在没有集中控制的情况下涌现出稳定的模式=区域/社会/文本言语变体。复杂系统视角对社会语言学研究具有特别重要的价值:(1)恰当选择调查人群(随机抽样且样本不少于30个);(2)合理解释非线性分布模式;(3)选择构式语法模式作为其语法模型;(4)重新解释前人的调查数据。

第八章“后现代主义与复杂系统”从后现代主义的科学认识论出发,对复杂性科学视角的语言学研究进行了审视,对索卡尔“诈文”事件所引发的一场席卷全球的科学与人文之间的大论战进行了中肯的评价,对(2008)一书进行了点评,认为该书所采用的复杂性科学视角有助于语言学界更多地了解复杂性科学,但同时指出该书的不足之处。鉴于使用中的语言才是真正的复杂系统,我们通常所说的语言系统与言语复杂系统之间的运作只有间接关系,因此,任何把复杂性理论运用到抽象语言系统的做法都只能是一种隐喻。尽管两位作者并未沿袭拉康、克里斯蒂娃等后现代主义学者偷换概念的做法,但他们在科学语言的运用上同样面临隐喻和客观性之间的张力问题。Kretzschmar指出,后现代主义视角的言语研究并不存在恶搞成分:正是受到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近半个多世纪以来,美国方言调查的人群规模不断锐减;后现代主义的语言观主张和不少方言调查者也认为,言语本来就是局部的,语言变异始于言语无标度网络底层的小群体,然后上升到地域层面和社会层面广阔的言语连续体。把言语视为复杂系统的后现代主义语言观需特别注意我们对语言变异的感知,同时注意采用实证方法统计言语特征变体的频率分布情况,但要注意避免现代主义所主张的还原论思想。复杂性科学不仅非常有助于指导语言学研究,同时也非常有助于指导更大层面的人类文化研究。在语言学研究中采用复杂性科学理论作为指导,将有助于弥合人文与科学之间的鸿沟。

三、简要评价

1 主要特色

视野开阔,思想深邃。该书以问题为导向,采取超学科研究路径,在对语言复杂系统的研究中整合了科学哲学、生物学、美学、神经科学、文化地理学、经济学、文学和语言学等诸多学科领域的知识,研究结论发人深省,大大深化了相关领域的研究。Larsen-Freeman 和 Herdina(2017)也高度评价Kretzschmar所开展的系列研究,并认为他是复杂适应系统语言观的主要倡导者之一。我们认为,该书站在科学哲学的高度,审视百年来的语言学研究,指出结构主义语言学、生成语言学等现代语言学理论实际上沿袭了现代科学所主张的因果还原主义思路,主张所谓的绝对公理(principle of categoricity),其核心是语言结构必须被当作不可变的,认为可变则没有结构可言,因而也就没有多少理论价值。实际上,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概率特征是人类语言系统的固有部分,概率在从语音学、句法学到语义学和话语等语言表征的所有层面都有所体现,概率在语言习得、语言感知、语言产出、语言演变、语言变异和语言共性等方面都起着作用(Bod,2010;Hawkins,2004;Taylor,2012)。这无疑正是不少学者主张开展概率语言学研究的重要原因。复杂系统语言观深化了我们对语言和言语之间关系的认识。语言和言语区分的首倡者是Saussure(1916),但是Saussure主张语言结构(即语言)才是唯一合理的科学研究对象,研究言语则面临一大挑战,即语言的有序和言语的流变存在矛盾——这被后世称为索绪尔悖论。尽管如此,索绪尔其实为言语的语言学研究预留了空间。秉承复杂系统语言观的Bybee(2010:1)曾把语言比喻为沙丘,因为它展现出巨大的变异性和渐变性。Kretzschmar(2009:2)则进一步把语言限定为言语,而规则是在说者的言语交际中逐渐涌现出来的。两者的衔接点或互动机制在于标度性和二八定律,前者显然是受到Mitchell(2009)的启发,这两个特征决定了只有少数高频的单位才会进入语言系统,规约化之后从而成为语言层面的词汇语法知识。这样就彻底厘清了语言和言语的双向互动关系,并同常规与拓展理论所主张的语言演变呈现出双螺旋结构的观点不谋而合(Hanks,2013:214)。正如Frank(2015:67)所言,复杂适应系统语言观实际上体现的是一种循环累积因果关系(circular or recursive causality)。

图文并茂,证据详实。正如Mainzer(2007:430)所言:“复杂的非线性世界显然不存在可以作出预测和决定的单一方法,我们需要统筹运用定量方法和定性方法。”该书在阐述过程中使用图例68张和表格17个。这些图表既有基于当代美语语料库(COCA)和历时美语语料库(COHA)的结果呈现,又有基于作者主持的美国方言调查项目研究结果。但作者并非漫无目的地堆砌数据,而是基于数据抽象出两条特征(标度性和二八分布),并进一步在理论上证明了言语是复杂系统。这种归纳式方法透明度高、可信度强,可谓是对自己在书中所主张的归纳式研究方法的亲自践行。这种重视证据的研究方法日益受到语言学界的重视。比如,Hanks(2013:306-308)就批评了内省式方法存在的弊端,并强力主张例证优先、真实和常规的原则。Kretzschmar(2015:56)也在书中提及Walker Percy(1977)对美国当时重理性轻实证的语言学研究现状所提出的批评:“这些语言学家让我想起了学院派与伽利略的论战,当学院派花费数千个小时试图在头脑中证明木星没有卫星以及地球是宇宙的中心的时候,伽利略却拿起了自己的望远镜,说‘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一看呢?’”Kretzschmar亲自践行重视实证、倾向归纳的研究路径,为其他语言学家树立了榜样。

2 问题与不足

首先,对社群语言系统层面的研究还是关注不够。“语言”是一个多义词,它既可以指言语社群的语言系统(即Saussure所说的langue),也可以指使用中的语言(即言语parole);此外,它还可以指个人语言(idiolect)。该书虽名为《语言与复杂系统》,但该书实际上重点讨论了言语,并认为言语是复杂系统,而对社群语言系统层面语言知识的涌现或表征关注不够,并导致其对Bybee(2010)的评价多少显得有些不公。Larsen-Freeman和Herdina(2017)也发现该书作者有混淆语言和言语之嫌。考虑到作者是美国方言学会前任会长,其专业习惯驱使他主要关注言语,也就不难理解其关注的重心了。但恰如Miller(2016)所指出的,宏观结构的涌现也非常重要。我们认为,作为言语复杂系统涌现结果的社群语言系统理应受到更多的关注,因为词典编纂和语法描写的对象是社群语言系统层面的语言知识。正如量子力学中所发现的波粒二象性(即光同时具有粒子性和波动性)一样,语言和言语两个维度才构成完整的语言学研究。

其次,作者似乎过于推崇后现代主义。作者使用了整整一章从后现代主义的科学认识论出发,对复杂性科学视角的语言学研究进行了审视,并列举了拥抱后现代主义的理由。许多学者把后现代主义等同于解构主义,津津乐道于“颠覆”、“破坏”、“否定”、“消解”、“批判”、“不确定”这些关键词,但这样做是否会走入极端?在拥抱后现代主义来研究语言学后,会不会不自觉地失落一些传统和现代语言学中的有价值东西?是否会不自觉地走向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探讨的,而上述两个不足也许正是这种态度导致的结果。近年来虽然出现了建设性的后现代哲学思潮,语言学也必将受到这种思潮的影响,但是至少在该书中我们看到的主要是解构。

总之,该书系统地把复杂性科学引入语言学,对过去的相关研究作了较为客观中肯的评价,对于开启新的语言学研究范式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正如Larsen-Freeman和Herdina(2017:2)所言:“作为元理论的复杂性理论是超学科的,它可以超越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物理学、商学以及健康科学等学科之间的藩篱,阐释纷繁复杂的现象。”我们认为,把语言视为复杂适应系统是一种全新的语言本质观,从复杂系统语言观开展语言学研究无疑具有非常光明的前景。

[1] Bod, R. 2010. Probabilistic Linguistics[A]. In B. Heine & H. Narrog (ed.)[C].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 Frank, R. 2015. A Complex Adaptive Systems Approach to Language, Cultural Schemas and Serial Metonymy: Charting the Cognitive Innovations of ‘Fingers’ and ‘Claws’ in Basque[A]. In J. Díaz-Vera (ed.)[C]. Berlin: Monton de Gruyter.

[3] Hanks, P. 2013.[M]. Cambridge: The MIT Press.

[4] Hawkins, J. 2004.[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5] Kretzschmar, W. Jr. 2009.[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6] Larsen-Freeman, D. & L. Cameron. 2008.s[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7] Larsen-Freeman, D. & P. Herdina. 2017. Review of(2015)[J]., (1): 1-7.

[8] Mainzer, K. 2007.[M]. Berlin: Spinger.

[9] Miller, J. 2016.[M]. New York: Basic Books.

[10] Mitchell, M. 2009.[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1] Taylor, J. 2012.[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8-06-06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超学科视域下的分析语词类问题实证研究”(15BYY169)

王仁强,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词典学、认知语言学、语言类型学、语料库语言学 杨旭,博士生,研究方向:语法理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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