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译认知过程中注意网络功能与工作记忆的交互性研究

隋丹妮，刘洪娇，刘胜男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口译认知过程中注意网络功能与工作记忆的交互性研究

隋丹妮，刘洪娇，刘胜男

（沈阳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44）

口译作为复杂抽象的语言现象，要求译者既要具备高水平的语言能力又要有一定水平的口译技巧，而口译技巧与认知要素的水平密切相关。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水平口译者表现出良好的记忆存储能力和注意网络的资源协调能力，这说明本体所具备的专业技能可能会迁移到与其相关的能力领域中，本研究试图探讨口译经验对与口译行为相关的认知过程的影响及认知要素间的交互作用并根据实际教学操作提出能够合理有效调配各种认知资源的口译技能训练策略。

口译；注意网络；工作记忆

研究表明，具备某种特殊技能或某一领域专业知识的人，其所习得的技能可能会向某些相似能力的领域转化。例如，一个技艺超群的游戏爱好者会表现出更好的注意力的处理和加工能力[1]，这是由于游戏中出现的音乐指令和提示会影响他的执行控制能力和流体智力[2]。不仅如此，在某个认知领域的特定训练，比如工作记忆，尤其是短时工作记忆可能会影响注意网络功能。因此，相关研究表明双语者完成非语言任务时的认知控制更有效[3]。

口译，尤其是同声传译，是要求译者具备一定水平的认知活动，因此，它对口译过程中的其他认知能力产生影响。口译的过程要求输入源语（听觉通道）后再输出（口头表达）目标语，如果是同声传译，则要求输入和输出同时发生，这其中包括源语向目标语的转化过程。如此复杂且多种认知要素共同作用的任务要求译者具备一定的认知控制能力。要成功完成口译任务，译员需要协调并整合两种语言，保持两种语言的积极性和功能性，而非两种语言间的相互干扰[4]。不仅如此，译员还需记忆并处理大量信息。因此，专业译员应该依靠高水平的技能去控制他们的注意资源和信息管理，这种控制方式与口译过程中所需要的资源控制相类似。

许多研究结果表明工作记忆有助于口译任务的顺利完成，并且专业译员的工作记忆容量远远大于非专业译员的工作记忆容量[5]。然而，一些研究没能找出口译员之间的工作记忆和控制能力的不同[6]。由于工作记忆的完成需要运用多个程序，不同的工作记忆对于这些程序的调动程度是不同的，在实验中则体现出记忆内容和记忆能力的多样性[7]。

一、口译与工作记忆

工作记忆指的是包括短时记忆存储和处理头脑中的信息的过程[8]。由于口译过程的完成要求记忆的短时保持以及在源语和目标语之间进行大量口头信息的加工。因此许多研究专注于研究口译员的工作记忆技能。大多数模型认为工作记忆包括存储系统和管理并整合已有信息的控制系统[9]。该存储系统似乎专门用来存储口头信息和视觉空间信息，而执行控制的功能在控制加工能力方面是不受记忆内容和容量的限制。Baddeley（2000） 的工作记忆模型指出，工作记忆包括两个暂时的记忆存储系统，一个是详述存储记忆的情景缓冲器，一个是负责整合激活内容并对高水平的认知活动如计划、协调和从长期记忆中检索更新信息的中央执行系统。中央执行系统主要负责监控与任务相关的信息并且以及正在更新的信息[10]。

（一）工作记忆中的存储和执行控制要素——基于复杂广度任务和发音抑制任务

口译不仅仅是简单的口头信息的维持和加工，口译过程包含了口头信息输入与输出间不断的监控和更新。被接收的信息需要被译者积极的理解并翻译；此外，信息的更新必须及时有效，以便更新的信息可以替代与任务不相关的信息。对于从事口译工作的专业译员来说仅仅掌握两种语言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头脑中激活存储信息、有效提取并使用。专业译员在工作记忆方面所表现出的优势是否与他们出色的执行控制能力有关？或者说执行控制能力高低是否与工作记忆加工有关？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就能够更好的理解有效的口译过程的内在机制。

测量记忆容量的实验任务通常采用复杂空间广度任务，主要包括记忆过程和执行过程。复杂空间广度任务要求被试在记忆中保持多个短串信息并同时加工其他信息，比如解方程或阅读句子（见图1）。

图1 普通广度任务和复杂广度任务示意图[11]

因此，当中心任务要求存储许多项目信息时（短期记忆），次要任务则要求连续的监督和更新头脑中的信息。为了成功地完成记忆任务，被试需要依靠信息相关性维持或者剔除无关信息。因此，虽然复杂空间广度任务得分的关键在于正确回忆信息项目的数量，但工作记忆广度的变量不仅体现记忆技能，也包括在提取（转化）信息时避免同时被激活的无关信息干扰的能力[12]。如果在口译过程中，工作记忆容量是包含很多心理操作的有限资源，那么高工作记忆容量可能是导致有效口译输出的关键要素。

一些研究的结果发现，与非职业口译员相比，职业译者在完成复杂空间广度任务时表现出较大的工作记忆容量[13]，还有一些研究并没有观察到这一优势[14]。得出上述不同的结果可能是由于不同的研究采用不同的广度任务，而这些任务所包含的信息的存储和更新也各不相同。因此，保持能力以及注意执行能力上的差异可能导致了实验者不同的行为结果。为了测量存储工作记忆成分和执行工作记忆成分的参与度，研究者们区分了普通记忆存储和复杂广度存储，但得到的结果不尽相同。Köpke&Nespoulous（2006） 的研究结果表明，尽管职业口译员没有在普通广度任务的完成上表现出任何的优势，但与非职业译员相比，他们的复杂广度任务完成表现出显著的优势[15]。因此，译者工作记忆任务完成中体现的优势主要源于其执行控制的能力。而其他相反结论的研究表明，职业译者和非职业译者在复杂广度任务的表现并无差异[16]；但前者表现出良好的记忆存储能力（数字，单词，非词汇广度任务）。该研究结果表明，职业译者在信息保持能力方面优于他人。因此，仅仅通过被试复杂广度任务的表现很难说明译者在工作记忆容量方面的优势反映出其优越的信息存储能力，语言转化能力和认知整合能力。

除了复杂广度任务外，研究者探究工作记忆成分的另一个实验范式是在发音抑制条件下测量被试的自由记忆。该实验要求被试在口头记忆多组词语的同时说出不相关的语言表达，同步性的口头表达任务阻止了被试默读记忆过程，因此语音的编码过程受到了影响[17]。这种实验设计与口译中的同声传译认知过程相类似，要求译者同时完成语言理解和语言输出。这表明，口译也属于发音抑制行为[18]，而且以上两种实验任务的完成几乎基于相同的认知解决过程。

一些研究发现，单语者和没有接受过专业口译培训的双语者在完成发音抑制任务时单词输出的数量呈下降趋势，而专业口译者则并不受不相关信息的影响[19]。不仅如此，研究还表明，口译者在信息的整合理解及输出方面的优势更依赖语言技能而非工作记忆的存储容量和整合认知资源的能力。Padilla et al.（2005） 的实验中设计了三组被试：专业口译者，高水平工作记忆广度任务的单语者及中等工作记忆广度水平的单语者（控制组）。实验1的结果表明，发音抑制对专业译者没有造成影响，而对高水平工作记忆的单语者和控制组的影响是一样的。这表明，记忆力好或记忆容量大对于口译行为来说是十分必要的，但仅仅记忆容量大并不能够帮助译者理解和整合信息。在实验2中，同样三组被试被要求学习一组单词（主任务）的同时完成视觉空间任务（次任务）。结果表明，三组被试均受到干扰，两种任务同时加工时，被试记忆单词的数量均有所下降。除此之外，被试为了抑制发音抑制效应所付出的努力与学习内容的语言知识和发音复杂度相关。因此，语言技能在口译者整合理解和信息输出的优越方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20]。

（二）工作记忆中的存储和执行控制要素——基于n-back任务

语言技能高可能是工作记忆容量大的基础条件，因为对一门语言掌握的熟练程度直接影响工作记忆的存储容量。这表明，有效的监控能力可能使专业译者具有更大的工作记忆容量以及整合两种语言的能力。该领域的很多研究采用口头语料作为研究工具，它反映出高水平的语言能力和强大的执行控制能力的有机结合。然而，如果执行控制不受内容限制且译者本身就具备很强的执行控制能力，他们在非口头任务中同样能表现出一定的优越性。

为了测量译者工作记忆的执行能力，需要尽可能地降低存储需求给译者的影响。n-back实验任务可以帮助实现这个目标。n-back任务被广泛用于测量工作记忆的更新和监控技能，同时可以最小化存储和口头成分对译者的影响。更新功能与Baddeley提出的中央执行功能相关，它指的是监控与任务相关的输入信息的能力以及能够正确更新现有的、相关信息来替代不相关信息的能力。因此，n-back任务的使用使我们能够更好地探究工作记忆的执行成分。在标准的实验范式中，被试首先看一组刺激，如果发现该组刺激与之前出现的n次刺激一致，被试按键做出反应。在不同的条件下N的变化范围是1，2或3。如果被要求记忆的刺激的数量有限，那么被试完成任务的主要挑战更多的来自对新刺激出现后信息的更新，而非信息的存储。大多数n-back实验的结果表明，N的数量越大，被试的正确率和反应时就越低。从实验结果来看，我们能够测量专业口译行为中经验效应对更新和监控信息有效性的影响，同时还能降低保持和语言技能的影响。口译过程需要监控能力，因此有理由推断专业译者的n-back任务要比非专业译者完成得好。

二、口译与注意网络

如果更新可以理解成是执行控制的子功能[21]，那么口译行为不仅影响工作记忆过程还对注意控制网络产生影响。大量的研究结果同样表明口译影响执行控制机制[22]。

基于神经心理学的研究结果，与非职业译员相比，口译员在完成口译任务时，语言功能区有显著激活；与执行控制相关的脑区也有显著激活。在行为学实验中，研究者测量了职业译者，双语者和单语者的执行控制要素；结果发现，口译者在认知灵活性表现出显著的优势，而在抑制控制能力上并没有发现显著的组间差异[23]。Köpke&Nespoulous（2006）的研究与上述结果一致，他们发现在完成Stroop任务时，专业译者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优势[24]。综上所述，口译对于执行功能有积极的影响，尽管只表现在注意技能方面。

口译和不同的注意功能或注意网络之间到底存在怎么样的联系？虽然已经有研究表明口译会影响执行控制，但相关的全面可靠的研究成果却少之又少。Posner将注意力定义为三个独立而又相互协调的子网络：警觉、定向和执行控制[25]。警觉主要指获取和维持接受刺激新词的敏感度和警觉性，包括位相性警觉（phasic alertness） 和固有警觉（tonic alertness）。位相性警觉是给予外源提示线索而引发的警觉，主要受自下而上的刺激驱动的影响；固有警觉是在没有提示下的一种较稳定的警觉水平，主要受内在动机的驱动和自上而下的控制，持续在整个任务中。定向网络指对感知输入的信息进行选择。执行控制网络包括监控及冲突解决。为了测量警觉网络和定向网络之间的交互作用及测量单纯的外源性注意定向，Callejas等（2004） 在ANT基础上引入声音警觉刺激，开发出用于测量交互作用的ANT（Attention Network Test for Interactions， ANTI）。ANTI-Vigilance或ANTI-V是在ANT-I基础上发展的警觉网络测量并同时测量三个注意网络的功能（警觉，定向，和执行控制）[26]。通过该任务可以研究工作记忆能力与口译效果之间的关系。

三、口译技能中的工作记忆与注意能力

口译过程中的短时记忆是通过听觉通道进入信息加工理解环节，因此译者只有在理解输入信息的基础上才能通过笔记“记忆”关键信息。注意力和记忆力是两大重要的高级认知能力，两者彼此依存，缺一不可。口译过程中需要译者有较强的有意注意能力，即选择性注意和分配性注意。译者要想正确有效的加工输入信息，首先要具备高水平的注意能力，能够对有效信息（关键词）选择性注意，工作记忆才能发挥它的重要作用。工作记忆容量的大小决定信息保持的效度和口译输出的有效性，而选择性记忆和分配性记忆又是影响工作记忆容量的重要前提，并决定着工作记忆容量的协调和分配，因此注意力决定着口译过程中工作记忆的实施和口译的质量。

口译过程是基于相关技能的，包括前文提及的听辨、笔记转换等能力，而每种技能又包括若干子技能，选择性注意能力与多种口译技巧密切相关。译者理解和整合输入信息时要精准地通过“听”把握关键信息并能用笔记的方式记录关键信息及上下文的连接关系（语义连贯），如果译员不能有选择地注意关键性信息而记录无用信息，笔记不会帮助译员保持和辨别信息反而成为译者的负担。因此，选择性注意力则决定了积极听力的定向并为后续口译加工奠定基础，注意能力与策略也影响着工作记忆策略。

口译教学中，尤其是面对口译初学者，急于进入语言转换的口译环节而忽视前期相关认知能力的培养是极其不正确的。口译初学者往往意识不到潜藏在语码转换中起到支撑作用的注意能力和工作记忆能力，更没有意识到认知能力的缺失会造成整个口译过程的不连贯，在还没进入到口译实质环节已方寸大乱。根据Gile的精力分配模型，译者首先进入听辨阶段，即听力理解阶段，本能地将注意力放在听音上，理解加工结束后，才会在工作记忆的帮助下进入笔记阶段，导致注意力分配的不均衡。在此基础上，译者选择性的记下关键性信息，但分配给口译输出和表达的注意力资源又略显不足，最后影响了语言输出和表达的效果。注意能力始终贯穿口译全过程，注意力资源的分配决定相关认知能力（如工作记忆）的实施，也决定着口译环节的连贯性。

四、口技教学过程中注意与记忆能力的培养

笔者在2016年的一项实证研究中采用多源冲突任务[27]，研究交替传译过程中双语者解决语言冲突的能力。基于Gile的认知精力分配模型对学生译者口译认知过程中的信息导入与分析、语言选择、控制和提取能力进行测量和分析，得出了注意与记忆在口译不同的认知环节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根据认知环节的功能性，教学团队主要采用以下实训策略：

影子跟读。笔者所在院校的专业口译课的授课时间从大三年级第二学期（阶段一）至大四年级第一学期（阶段二）。影子跟读任务通常设置在阶段一，即口译基础技能阶段。通常在语料播放1-2秒后学生开始跟读，持续时间为2-3分钟。影子跟读任务属于口译基本技能训练中的多功能性参与任务，跟读全程要求学生集中注意力，以实现同步跟读。学生要具备一定的语言感知能力，既要在跟读过程中把握语言的思维主线，还要注意正确的发音以及连贯的语言表达。该任务可以从语言能力和注意能力两个角度完成对学生口译技能的训练。

时事新词记忆。口译学习是学生的一大难题，口译授课更对教师在个人专业技能水平和备课投入上提出更高的要求。笔者所在口译授课团队必须关注每周的国内外时事新闻，包括最新的国际会议发言，总结出时事新词。该任务贯穿口译授课的全过程。授课教授通过电脑展示20-30个新词并讲解其新闻背景，学生了解这些新词后，利用2分半时间进行记忆。该任务即锻炼学生的注意记忆能力，还能拓展学生的百科知识。

提炼文章大意。学会关注和记忆关键信息，即与主题密切关联的信息，是学生译者必须具备的一项技能。教师播放录音（45秒-60秒），学生根据听辨，在40秒内复述文章大意，全程不可记笔记。该任务在阶段一的实施可采取用原语复述大意，但在阶段二必须采用目标语进行复述。该任务在口译技能训练中难度相对较大，学生要充分调动起注意和记忆资源，听辨文章大意并能用凝练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

五、小结

基于认知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口译过程包含多种高级认知加工能。工作记忆和注意力能力的训练对提升口译输出的有效性具有一定的作用，两者也应作为口译技能教学的重点。工作记忆与注意力交互影响，选择性注意和分配性注意能够帮助译者选择和整合有用信息并减轻工作记忆负荷；工作记忆能力的训练则提高译者的注意能力。因此，有效的口译教学应该将注意力和工作记忆能力作为提高译者口译能力的重要训练内容并设计相关的口译训练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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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Network Function and Working Memory in the Process of Interpreting Cognition

SUI Dan-ni,LIU Hong-jiao,LIU Sheng-n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henyang University,Liaoning Shenyang 110041,China）

Interpretation,as a complex abstract language phenomenon,requires the translator to have a high level of language proficiency and a certain level of interpretation skills,while interpretation skill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level of cognitive factors.High-level interpreters who have

professional training have shown good memory storage capacity and attention to the network's ability to coordinate resources,which shows that the ontology's professional skills may be migrated to the relevant competencies.This study attempts to explore the impact of interpreting experience on cognitive processes related to interpreting behavior and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cognitive factors,and propose a training strategy for interpreting skills that can reasonably allocate various cognitive resources according to the actual teaching operation.

interpretation;attention to the network;working memory

H059

A

1674-7356（2017）-03-0090-05

2016-12-23

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项目（16YJC740063）；辽宁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16BYY021）；沈阳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课题（2016-352）

隋丹妮（1981-），女，辽宁省沈阳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神经语言学。

时间：2017-02-21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3.1396.G4.20170221.1124.008.html

10.14081/j.cnki.cn13-1396/g4.2017.03.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