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斌
摘 要 “文言”应是文言文教学的基础,教师需要教会学生在利用汉字“形”“音”“义”特点的基础上理解文言文的意思。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文言文并非个别的文学样式,不同时代、体裁以及不同作者所创作的文言文体现出的形式与内容各有异同,教师要引导学生明确文言文作为文学样式的不同功能。文化熏染是学习文言文的归宿,汉字本身以及汉字作为语言载体都蕴含了大量的文化内容,教师要帮助学生在学习文言文的过程中形成文化意识,继承与反思中华文化。
关键词 高中 文言文教学 文言 文学 文化
中国古代的典籍大多由文言记载,文言作为几千年来书面交流的语言,具有布局严谨、行文精当、气韵生动等特点,它凝聚了几千年来中国古代文人的集体智慧。但是,随着大众教育的不断普及,文言作为一种书面交流语言显得不合时宜,因而白话文在书面交流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文言则逐渐丧失其交流的功能,这也直接导致了当今语文教学文言文的难度。
初中文言文教学要为高中学习文言作品打下基础,高中学生的理性思维正逐步发展与完善,所以学习文言文应当以研究性学习为主。在研读文言的基础上学习汉字的特点,在研究汉字本源所蕴含时代特征的过程中切实了解并掌握文言作品中不同文学样式的功能,在感受文学作品内涵的同时接受古代文化的熏陶,从而继承与反思中国传统文化。
一、以文言为根基:以“音”“形”达“义”
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语音、语汇和语法方面。“语汇联系人们的生活最为紧密,因而变化也最快、最显著。”[1]所以,了解掌握古代汉语中的语汇是学生学习文言文的重难点。语法虽然古今变化不大,但它也是学生了解文章含义的重要知识。所以大部分语文教师在进行教学设计时对这两部分都做了较为详细的研究。但是,汉字具有音、形、义相统一的特点,现如今的文言文教学不论是从语汇还是从语法的角度来看,都一直停留在文言“义”的层面。可以说“字字落实”本身问题不大,但是只有“义”的“字字落实”不足以引起学生的思考,未充分发挥出汉字的功能性特征。
从字形方面来看,在文言文教学中引入对汉字源流及其字形的研究,不仅可以增强学生学习文言文的兴趣,最关键的是学生对某些字的含义以及对整个篇章的理解会更为深刻。以杜牧《阿房宫赋》为例,学生通过预习对“骊山北构而西折”中的“构(構)”字不理解,即使知道了“构”是“建造”的意思,但还不能“知其所以然”,所以需要让学生了解这个字的字形。它篆文的写法是 ,即是由 (栋梁)和 (冓,连接)两个部件组合而成,简单来说就是把这些木头连接在一起,它造字的本义就是架木造屋。这样讲解后,学生对于“构”字含义的理解必定会更加深刻。这一类字是字形常用,而某部分字义不常用,所以学生理解起来有困难。还有一类字是学生不常见的字,比如这篇文章中的“蜀山兀”中的“兀”字,甲骨文写作 ,即在 (人)的头部位置加一横指事符号 ,表示头顶无发,后经过比喻引申为山上没有植物,光秃秃的,即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所说的:“兀,高而上平也。从一在人上。”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字都需要这样详细地分析讲解,语文教师要充分熟悉教材、了解学情,通过调查的方式获取学生真实的预习情况,对于学生理解全文有困难的字可追本探源,帮助学生解决理解文章的症结点。
对于语音的探究在高中文言文教学中往往被忽视,只有少部分学生进入大学中文系专修古代汉语时才会接触到汉语语音的功能与魅力。“审音用字,以声传情,用声写象,是我国古典诗文的传统。”[2]汉语的音韵包括声母、韵母和声调,在这三个声音要素中其实就包含着汉字的情感,使得声——情——义一脉贯之。同样以杜牧《阿房宫赋》为例,本文的文体是“赋”,它是介于诗和散文之間的一种“韵文”,所以读起来往往具有一种声韵美、节奏美,语文教师可以引导学生从文章整体语音的角度感受文章的气脉。不仅如此,也可以从微观的角度来探求某些字在情感方面的表达,如“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句中的“融”与“凄”,“声母‘r属于舌尖后的浊擦音,发音时自然卷起,声带柔和颤动,所发的音可以本能地唤起一种柔软、缠绵的感觉”[2],所以“融”就能给人温暖的感觉,而“凄”在古音中从属入声字,古人在吟诵时往往将入声字吟诵得短而急促,以求表现出强烈的情感。通过语音的表达,学生能够在这种情感的对比中更深入地理解文章的内涵,这也是文言文教学一直强调诵读的重要原因。
二、以文学为导向:了解古代“文章”
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针对古文阅读提出“六观”说:“是以将阅文情,先标六观:一观位体,二观置辞,三观通变,四观奇正,五观事义,六观宫商。斯术既形,则优劣见矣。”周振甫在前人的基础上从词句、宫商(词句的音节)、置辞(修辞)、篇章(谋篇立意和章节)、体性(定势和风格)、通变(历代文章的变化)的角度对此进行了重新归类[3]。词句、宫商、置辞属于语言的角度,而篇章、体性、通变则是从文章的角度探讨古文阅读的方向。古典散文作品的文学性,主要体现在语言的锤炼和章法的考究这两个方面,所以炼字炼句、谋篇布局是文言文学习的重点,是学生在了解文章大意的基础上对学习文言文的进一步提升。但是,文言文教学不仅要从微观的角度引导学生思考,还要让学生从宏观视野在整体上把握不同时代、体裁以及不同作者创作文言文的风格及文章体式。
文言文的“章法考究处,炼字炼句处”往往就是一篇文章“所言志,所载道”之处,是文言文阅读教学的着墨点。比如《五人墓碑记》中的“义”,“义”字是作者思想与情感的集中体现,开篇即提出“激于义而死焉者也”,点名五人是被“义”激励而死在这件事上的,由此引出下文的记叙与议论,而“义”字也一直贯穿全文,通过对比的手法在叙议的过程中展现出五人的义举,从而表达作者对于生死价值的阐述,而五人对于生与死的抉择恰恰是基于对“义”的忠诚,足以凸显“义”的内涵,而当学生对于五人的这种生死观不理解时,可以带着学生回忆《鱼我所欲也》中的一段话:“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一段话中对于“生”“义”的抉择,可以引导学生了解古人“激昂大义,蹈死不顾”的精神。所以,本篇中的“义”就是理解和感受这篇文章的关键点,也是这篇文言文教学的重要抓手。endprint
中国古代文学随着不同时代的变迁衍生出许多文学样式,就古代的文章来看大体可分为散文、赋、骈文三类,虽在现今看来这些都属于文言文的范畴,但是在语文教学上,语文教师需要根据文体上的差异进行不同的教学设计。比如在讲到柳宗元《始得西山宴游记》一课时,可以结合学生初中所学篇目吴均《与朱元思书》进行比较教学,让学生了解同样是写景,而在不同朝代、不同文人、不同文体等前提下,这两篇文章的差异之处在哪,就文体而言,《与朱元思书》是骈文,教学中对于其在声律上的表现就不得不提,而《始得西山宴游记》是散文,并且柳宗元是“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之一,他们反对六朝以来的骈体文,主张秦汉时期的古文,所以《始得西山宴游记》与《与朱元思书》在文学文体上具有很大差异。但是,这两篇文章并非没有一丝共同点,从这两篇文章的功能来看,都具有“言志”的功能,这是中国古代一部分文学作品的共性,即在描写景物的同时,蕴藏着作者个人的情志,具有了景与情交融的特征。所以,语文教师在教学文言文时要充分运用文学史中的知识拓宽学生的阅读视野,训练学生的阅读思维,让学生能够从文学的角度明确不同时代的文章具有的各个时代文人共性与個性的特征。
三、以文化为归宿:研究、传承与反思
“文化传承与理解”是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组成部分之一,语文学科的文化功能应表现为学生在语文学习的过程中继承与反思中华文化,理性看待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具有包容的文化心态以及对于中华文化的自信。对于学习经典作品的意义,朱自清先生提出:“经典训练的价值不在实用,而在文化。”[4]对于探寻文化在语文学科中的价值,文言文教学要“既关注文言文承载内容的文化特性,又关注文言文语言形式的文化属性”[5]。
挖掘文言文的文化功能,可以从汉字本身入手,汉字在造字之初就表征着当时的社会现象与社会意识,所以汉字不仅仅是一个符号系统,它还是汉民族文化的标志。如《劝学》一篇中,对于“学”字意蕴的研究是解读文章的关键,从它的字形与本义上来看,学(學),甲骨文字形为 或 ,由 (算筹)、 (六,即“庐”,表示房屋)以及 (爪,手)组成,金文字形为 ,再加 (子),表明教的对象,所以学的本义是教孩子算数、习字的校舍。而《劝学》中“学”字的内涵具有时代的特征,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解释“学”:“觉悟也。从教,从冖。冖,尚矇也,臼聲。學,篆文 省。”即“学”有“觉悟”义。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提出:“学之为言效也。”即“学”有仿效义。本文作者荀子是儒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主张“性恶论”,《荀子·性恶》中就提出:“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足以见出,荀子笔下的“学”与它的本义以及如今我们所理解的“学”字的含义都不完全相同,它与当时的社会文化现象紧密相连,与儒家的经典著作密不可分。在教学《劝学》一课时,对于“学”字的理解,语文教师可以以此探寻“学”在不同时代特别是荀子那个年代的内涵,有助于帮助学生理解文章的要旨。
当然,除了从微观的汉字入手研究以外,还可以从整篇文章所蕴含的文化内容来看,如当时的典章制度、礼仪风俗、器物用具等等。《阿房宫赋》一文虽然是杜牧写于唐朝的一篇讽谏文章,但是其中所表现出的秦朝的宫殿建筑、社会风情同样能够让读者对秦代的部分文化有所了解。所以,高中文言文教学离不开对汉字本身的文化属性以及汉字作为语言载体所蕴含的文化内涵的考究。语文教师在教学文言文时,要以文化学的视角审视汉语言,挖掘文言文中的文化价值,在引导学生传承民族文化的同时,理解民族文化的内涵。
文言文距离现代社会年代较为久远,大部分文章都不免带有各个时代的印迹,所以即使是经典的作品也可能存在特定历史时代的局限性,对汉字的追本溯源,考究文章的文学功能,感悟古代的文化内涵,不以今人对错论古人是非,以古人与现代视野综合阅读经典作品,回归文言文的“本味”,有助于提升学生的语文核心素养。
参考文献
[1] 吕叔湘.语文常谈[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
[2] 王荣生,宋冬生.语文学科知识与教学能力[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3] 周振甫.怎样学习古文[M].北京:中华书局,2014.
[4] 朱自清.经典常谈[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2.
[5] 胡虹丽.文言文教学的“文化本位”及其实施策略[J].课程·教材·教法,2011(12).
【责任编辑 关燕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