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初期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

2017-08-08 01:52李吉奎
岭南文史 2017年2期
关键词:蒋氏初稿年谱

李吉奎

北伐初期的国民革命军第一军

李吉奎

国民革命军北伐,从1926年7月1日在广州发布动员令开始(事实上湖南战事从5月初即已发动),至1928年6月8日国民革命军进占北京,第二次北伐在军事上告一段落。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在沈阳宣布东北易帜,至此,国民党在形式上在全国范围内(除外蒙古)完成了统一大业。

国民革命军在1925年8月28日宣布成军时共有六个军,即第一军,军长蒋介石、副军长何应钦;第二军,军长谭延闿、副军长鲁涤平;第三军,军长朱培德;第四军,军长许崇智(9月20日许被强令去沪,撤销第六军后,改以李济深为第四军军长)、副军长陈可钰;第五军,军长李福林;第六军,军长李济深(该军于10月1日撤销)。[1]随后增加了程潜的第六军,李宗仁的第七军及唐生智的第八军。战事开展后,国民革命军编制迅速扩大。

北伐开始时,第一军有五个师兵力,即第一师,师长王俊;第二师,师长刘峙;第三师,师长谭曙卿;第十四师,师长为冯轶裴;第二十师,师长为钱大钧,该师由教导师改编,驻广州。这五个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在广州起家时的本钱。本文主要介绍由蒋氏亲自统率北伐的第一军第一、二师的参战状况。

1926年6月5日,蒋介石受任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并发表谈话。1926年7月9日,在广州东较场举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就职典礼。27日,蒋氏离开广州,出发赴韶关。国民革命军北伐的主要目标是“打倒吴佩孚”(吴控制两湖、河南),“联络孙传芳”(孙时任苏皖浙赣闽五省联军总司令,亦是直系军人),“不理张作霖”(张后任安国军大元帅,控制北京、直隶、山东、东三省等地)。[2]北

伐的目标是统一中国,但在战争启动之初将敌人切割开来,攻击有先有后,这种策略无疑是正确的。

据载,蒋氏就任总司令后,誓师北伐,制定了三路北伐的计划。即:西路军由第四、七、八军组成,由唐生智任总指挥,担任两湖正面战场作战任务。中路军由第二、三、六军组成,蒋氏兼任总指挥,任务是进入湘东、湘南一带,保障西路军的右翼和后方安全,警戒江西之敌。东路军由第一军的第三、十四师及张贞的独立团组成,何应钦任总指挥,镇守广东潮梅地区,监视福建之敌。第一军的第一、二师为总预备队。27日蒋氏出发时,即率此两师从广州出发北上。[3]但上述记载有两点疑问:一是蒋氏是否兼任中路军总指挥的问题。在两湖尤其是在湖南,蒋随北伐军入湘后大体上沿粤汉路线进发,与吴佩孚作战是西路军(第四、七、八军),并未与中央军一起,岂能兼此路军总指挥?其二,是蒋氏与第一、二师一起出发的问题。蒋氏及其总司令部迟迟未离开广州,有的著作甚至引用美国学者约丹《北伐》一书所写:“当北伐攻势已取得成功后,(蒋氏)才在广州誓师的。”[4]直至7月12日后尚有第一、二师部队仍在广州未出发。为何这支部队可以姗姗其行呢?说到底,是蒋氏私心作祟。7月1日公布的计划是“第一军集中衡州(衡阳),为各方之策应”。至14日,计划则称“第一军集中株洲,为各方之策应”。株洲是战略要地,它离长沙很近,又是湘赣铁路的起点。蒋将第一、二师驻屯于此,实为随后派第二师参加攻打武昌、派第一师入赣埋下伏笔。

1925年“三二〇”中山舰事件后,蒋介石虽然攫取了国民党在广东的党政军财文大权,而实际上他很心虚。对后方,他害怕有人乘他北上而集结反蒋,怕中共,也怕粤中大佬们迎汪或迎胡。在处理许崇智建国粤军时,蒋与李济深结纳,李得以承继粤军余绪任第四军军长。但李系桂人,广东人对他并无好感,蒋恰好利用了这一点。第四军主力已北上,李一时难以用十一、十三师别有图谋,故蒋重用他,任为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白崇禧为行营参谋长,随蒋北上),看守广州。蒋氏并不相信蒋李关系能善始善终,最终将因利尽而结束。蒋布下了几个棋子。他借口广州空虚,令钱大钧第二十师这支蒋军嫡系留驻广州。他将准嫡系胡谦第十八师(名义上属第六军)驻惠州、东莞一带,与驻潮梅的冯轶裴十四师相呼应。他还对黄埔军校师生再三强调加强纪律、服从命令的问题。北上以后,他对广东的人事任命权仍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样,即使李济深心存不轨,一时也难有大的动作。在前方,蒋氏也有忧心的事,是第一军第一、二师不良的纪律以及与此关系密切的战斗力。毕竟,第一、二师是驻扎在衡阳、株洲的总预备队,尚未经历北伐战火的洗礼。

蒋介石自长黄埔军校后,一直重视官兵的纪律问题。但第一军入湘后,纪律问题又成为一个大问题。据曾参加东征、北伐的苏联顾问切列潘诺夫顾问回忆,这两个师近三分之一的士兵不是成了病号,就是开了小差。还有抢劫、吸鸦片、贿赂等问题。[5]蒋介石采取了措施,以图补救。

1926年7月26日,蒋介石离开广州北上之前一日,这时第一、二师已抵达郴州,蒋氏致电郴州电报局,探交总预备队指挥王俊、第一师王柏龄师长、第二师刘峙师长,并分转团营连长,电饬他们严肃行军纪律。8月10日,蒋在衡阳,一怒之下,免除了第一军三名团长。11日抵长沙。13日,蒋氏电王柏龄、刘峙:“请各师团长,严密探查澈办”吸食鸦片烟者。8月15日,乘车返回株洲,检阅第一、二师,发表长篇演讲,痛诫其官长及士兵。

此后数日,蒋氏心中颇为郁闷。一方面是8月20日第四军占领平江县城,第八军出通城、蒲圻,第四、七军在浯口解决了吴部陆沄旅;另方面,又得粤电,传后方中共有迎汪之谋,欲藉此以倒蒋,代行者亦有此意,令蒋思之惘然。他无处渲洩,便在是日又一次宴第一师官长,训诫两次。

早在17日,蒋令第一军第二师开赴白水,归总指挥唐生智之指挥。此为第一、二师分别归他人指挥作战之始。22日下午,第八军克复岳州(岳阳),一部向云溪前进,第七军出羊楼司,第四军占通城。未见第一军第二师参战记录。23日,羊楼司会议(蒋氏仍在长沙,未与会),决定分四路进占汀泗桥。第四军陈、张两师,由崇阳、通山;第七军及第八军之一部,由蒲圻;第八军之何健、刘兴两师,沿江下嘉鱼,会攻之。未指令第二师参战。26日,蒋电令唐生智、刘峙,令第二师沿铁路向蒲圻前指,归唐生智指挥。27日下午,蒋电程潜等,告第四军及八军之一部于10时占汀泗桥。又称,“第一军第一师本日可抵岳州,第二师明日可抵蒲圻。”[6]易言之,攻占汀泗桥时,第二师尚未抵达距汀泗桥百余公里的蒲圻,即第二师并未参加汀泗桥之役。张发奎回忆录也讲第七、八两师在四军攻打汀泗桥时,从右翼压制住敌军,所以攻下汀泗桥的无疑是第四军。但是,张梓生在《国民革命军北伐之经过》中却说:“革命军唐生智、陈铭枢、张发奎诸军已尽支配于战地,乃以第一军王柏龄之总预备队加入,再猛进搏战,两军苦斗于汀泗桥、贺胜桥。”“苦战至三十日,革命军卒以战术之优胜,获最后之胜利。”[7]而切列潘诺夫却说,“直到占领咸宁后,其余部队(第七军、第八军的部分部队和蒋介石的第二师)才与第四军靠近了。”[8]显然,张梓生文中的有关记载是不准确的。

切列潘诺夫指出:“象黄埔军校的第一、二两师这样的现代化师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9]蒋介石对武器装备的重视,不逊于其他任何军头。1926年7月31日,蒋氏尚在广东乐昌,他任命詹忠言为第一军第四补充团团长。除这一团外,尚有拥有利器第一军的炮兵团。蒋氏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攻打武昌前夕(9月1日)决定本部将“分割炮兵使用”。炮兵是攻破坚城严垒最犀利的武器(第二次东征打下惠州城,即恃此利器),蒋氏不可能不知道吴军利用武昌城坚固,为何不集中使用他的炮团攻城,而是分割为六部分,而程、朱、王及第五连均非攻打武昌的部队。除第一营由唐指挥攻打武昌之外,另一支是第二师刘峙指挥的迫击炮营第一连。以迫击炮攻武昌城,能有效果吗?实际上,蒋氏的心思不在武昌,而是江西。他要放弃与孙传芳的联络,转为进取了。直至此时为止,第一军尚未与吴军接战,作为总预备队,其实力始终深藏不露。

为何说蒋氏心思不在武昌而在江西呢?有他的言论和计划为证。7月26日,蒋氏电令东路军何应钦催赖世璜师进占赣州。27日,蒋氏离开长沙至蒲圻,同日,四军攻占汀泗桥。28日,蒋电蔡忠笏率第二营炮兵一连,迅即开来蒲圻。29日,蒋乘车至咸宁,以江水暴涨,退回汀泗桥。据蒋氏自记:“晚,回汀泗桥,决心亲督江西之战,实藉此避名位。(盖不愿居克复武汉之殊勋,防止共党挑拨,免启内部争端也。)”[10]31日又说,“前方胜仗愈大,(武昌距离愈近)(按此句为蒋氏删去)而忧患与之俱深,个中心事,其谁知之。”[11]果如此,则蒋氏内心之阴暗真不可言状。以一全军总司令率部攻陷武昌,民众当欢呼之不暇,何来招人怨妒,适成政敌攻击借口?蒋氏还说,“接广州电,知共党诡谋日炽,而武昌城敌又有死守待援之势,集赣孙部,并来侧击,前后夹攻,势甚孤危,会精聚力,谋所以冲破重围,转危为安之道。”[12]这一“转危为安之道”,便是“计划攻赣”、炮兵团之分配与使用,即是为攻赣计划而拟定的。

北伐军攻打武昌比较艰苦,损失较大。张发奎认为北伐军死于敌之炮火者甚少,从梯上坠落伤亡者不少。因北伐军没有重炮,攻城营伤亡达三分之一。[13]另据切列潘诺夫称,“第十师师长的张皇失措和优柔寡断使国民革命军花费了四十天时间围攻武昌城,至少牺牲了一千三百至一千五百人。”又称,按计划,第十师由东面担任主攻,第七军和第二师承担相对来说较次要的任务。为了吸引敌军兵力,他们应在主攻前半小时开始进攻。”[14]

北伐军第一次攻打武昌城未能成功,第二师参战的具体情况如何,不见记载,但肯定打得很差。第一军第一次参加北伐战争即以失败刊诸战史,无疑予蒋难堪,故9月4日下午巡视第十、第二师,便训勉努力攻城。因对第二师师长刘峙言,“如不争气,不能见人,虽积尸叠城亦所不惜,非奋勇攻城,不能维持光荣也。”[15]《年谱长编》的这段话,引自《蒋介石日记》,但在《蒋介石年谱初稿》中却不尽相同:“下午,巡视第十、第二师,训勉努力攻城。语刘峙曰:‘尔等如再不争气,何以立世见人?虽至全军覆没,积尸累邱,亦非所恤。望奋勇拼死,维持尔等光荣之历史已耳!’”[16]

按照蒋氏所记,他9月2日下午抵涂家湾,自南湖文科学校,巡视至洪山麓,视察城墉及城内敌情后,即回校会议议决当夜攻城。他看了一下城池是真的,但他如何能视察“城内敌情”呢?这一层,显然是假的。攻城惨败后,蒋氏并未加总结失败原因,5日早三时,又颁发第二次攻城计划,并面授各将官机宜。“肉搏猛冲至正午,仍无进展,公往来南湖洪山间,见牺牲过大,令暂停止。”[17]两次攻打武昌均告失败,作为总司令的蒋介石自然脸上无光,而9月6日、7日相继攻占汉阳、汉口的,却是在蒋心目中的杂牌军——鄂军第二师,这无疑令蒋更加难堪了。[18]

北伐军中的有力将领敢对蒋氏公开表态的,极可能只有唐生智。9月8日,唐致信蒋氏,希望他离开武昌。蒋氏多次声言武昌旦夕可下,但如今改口了。在这种状况下,蒋下令第七军入赣,转攻九江,其武昌围城任务,由第四军接替。[19]这时蒋心情恶劣极了,他写道:敬静淡一之箴,贵时时念兹。天下决无(便宜之事),幸成之功,(而防人不得疏),凡侮辱由自召之也。

9月14日下午,开作战会议。散会后,蒋决意离鄂赴赣,便连日安排事务。15日上午,与总政治主任邓演达、总顾问加伦谈话,决调第二师入赣作战,攻城任务由第十师接代。自叹:革命环境,乃至于此乎!压迫牵制监视之难堪,迴肠荡气,忍痛而已。忍痛而已四字,蒋又改为“其能忍受以终耶?”16日夜,唐生智等谈至三时始去。应蒋之招也。蒋以参谋顾问心俱多外向,自叹孤立无助。17日,蒋通电全军,鄂事交唐生智统一指挥。同时,升任陈可钰为攻城司令。交代既毕,蒋氏精神发生变化:“此心比昨日略舒,想是苦中换得来也。然而武昌未下,江西激战,内部复杂,肘腋生患,有何可乐耶?”[20]

9月18日,蒋介石离开武昌,离开了令人深感晦气的两湖战场,希望在江西另开新局。

蒋介石谋赣,东部是何应钦的第一军第三、十八师以及赣军赖世璜部;西边是中路第二、六军及作为总预备队的第一军第一、二师,其他部队,随时参加。早前,蒋已早有部署。9月9日,蒋氏判断北军主力在入赣北伐军之左翼,便指示王柏龄,第一军应迅速向左翼转进,归程潜指挥,切勿延误。这是第一师交他人指挥之始。至此,第一师尚未与敌交战,仍然是总预备队的角色。

9月13日,传来第一军第一师克复江西铜鼓的消息。这消息真相如何,未见载。因9月1日蒋电示王柏龄作战方略,称修水到敌万人,铜鼓到有百余人。若是经战斗后克复,则以一师之众攻百余人守备之小邑,虽胜不足言武。14日,蒋又称:“接程军长文电,修水之敌,虽将其一部击破,但顽强异常,第一军第一师,已令迅出铜鼓,协攻修水,归程军长指挥。”下午,又电令程、王速向铜鼓攻击前进。如此看来,第一师尚未抵达铜鼓,“克复”之说,虚言耳。

事实上,此时第一师仍在浏阳,尚未入赣。9月14日,蒋氏致电程潜,告已催令第一师迅速出击铜鼓,请他直接指挥。此时蒋已令第二师入赣。但是,决定第一军删日攻新喻,蒋却“闻第四团在敌前通过(撤退),为所发觉,开炮轰击,死伤十余人,为他军轻侮,愤惜殊甚。(如此官长,如此军队,徒失威信,增罪戾而已,奈何弗恨!)”[21]既然14日蒋氏尚促王柏龄向铜鼓前进,而他18、19日又称第一军13日(元日)击破铜鼓,记载如此混乱,表明他对江西军情的缺乏准确了解。蒋氏在18日进入江西,令蔡忠笏的炮兵三连速赴袁州(今宜春),金佛庄警卫团则开往萍乡待命。

9月19日,程潜侦知南昌城内空虚,不顾及右翼二、三两军攻击受阻,无法配合,仍率六军及一军第一师自奉新袭南昌,并一度占领。但孙传芳严令夺回,对南昌形成南北夹击之势。程以孤城难守,21日弃城向南撤退,在市郊莲塘市一带被敌包围,溃不成军,程王仅以身免。但程王心有不甘,22日复率部组织反攻,突入城内。孙传芳调集重兵合力进攻。六、一两军苦战不支,损失惨重,24日再度撤出南昌。此时蒋氏接收的情报十分混乱。

蒋氏对于自己的子弟兵北伐的表现很不满意。9月30日致黄埔军校教育长方鼎英的电报中说:“此次出师,第一第二师成绩皆不良,其病在于官长能力薄弱,升进太捷,年龄幼稚,管理不严也。务请兄多留心于人才”。[22]10月2日,蒋接到加伦报告知万寿宫与祥符观之间,前日以来战斗甚烈,而第一师不守奉新,退至罗坊,王柏龄副军长及缪斌党代表皆逃未回,殊极愤恨!叹曰:‘此皆余用人不当,计划多疏,平时不能专心训练,战时不能熟虑断行,以军队为应酬,以战阵为等闲,虽欲不败,焉得而不败!以后作事,应以第一意思为准,不可轻易放过也。”[23]这一检讨可称切中要害,但真正要严厉治军,事恐大难。3日,他由高安至奉新,探敌踪若有若无(按蒋颇重视自己的安全,金佛庄警卫团一直跟着他),而以急于见第一师,故不恤冒险,且料敌必无能攻我也。当日晚,训勉第一军第一师,要他们恢复从前的光荣。因第一团团长孙元良没有命令退却,蒋虽然一再说要枪毙他,但孙还是活得好好的,在台湾高寿以终。同日,蒋氏在与程潜深谈后,痛斥王俊代师长,他说:“此次援南昌之军,一误于王副军长柏龄,以主力为警戒,以一团抗悍敌;再误于地图之不准。攻击乐化店,既相持至三十六小时,在乐化,涂家埠之卢香亭准备退至德安时,而王俊不察敌情,不急追击。反忽下令移动攻击南昌站,(冀完成基本任务),及至南昌附近,亦不侦查敌情,又不联络友军,徒令第三团单独苦战三昼夜,退至生米,而王俊犹不知其方向所在,单独莽奔,竟为逆敌各个击破。作战惟在于将才,无将无兵,牺牲枉然,可痛可悔。”[24]

10月4日,蒋介石在第六军军部接第七军在武宁、箬溪歼灭谢鸿勋全部之报,乃决下总攻击令,令三、六、七军及第一师准于6日向南浔线开始攻击。蒋氏以为,南昌之敌,已退向赣东,7日可望占领。8日,蒋氏通告七军李宗仁:六军今日克永修,今日一军二师攻南昌,三军攻南昌东站。赣局指日可定。但是,蒋氏又一次误判敌情。

在蒋介石调动下,第四军等部相继入赣,总数达十万余人,孙部北军屡遭重创。10月5日,蒋氏决心在10月6日对南昌发起一次总攻。他命令三军攻牛行,六军及一军一师攻建昌、涂家埠,七军攻德安,二军及一军二师攻南昌,十四军攻临川、东乡。白崇禧率二、四、六师攻取樟树后会攻南昌。但届时各部未能同时并进协同作战,敌得以集中力量反攻。10日,蒋欲亲自督战,从高安行营出发,11日经草山至米市街。是日二师与五六两师与孙传芳部“肉搏南昌城”。12日早蒋氏抵南昌城外,知今晨攻城仍无结果。与鲁涤平、白崇禧商议后,“即往第二师北门阵地,准备夜半再攻。晚后正在进行,第六团为城敌由地道钻出,埋伏城根之敢死队被包围,全团几覆,而我军颈挂白布与电灯三开之约号,亦被敌探悉。甚悔军机不密,与黑夜混战之失策。然是夜如不攻击,第二师必为敌方全部包围矣。”蒋称,是日第二师复占修水。[25]南昌修水间距离百余公里,不知新败之二师是如何去“复占”修水的。战至13日,蒋氏下令各部撤退,但拟对南浔路孙军发起攻击。同日,蒋在造币厂与刘峙聚议,并指示二师撤围后,迅速进出赣江左岸,在生米街候命。蒋又令六、七两军及第一师,由修河北岸地区,向德安、永修之敌攻击前进。

15日,蒋氏由生米街起程,在官山铺打尖时,得程潜报告,一师在箬溪附近激战二昼夜,尚未知结果如何。他悲叹说:“此次始谋不臧,两师分属(任人指挥),担任最艰危之任务,使我忠勇将士,死亡过半,牺牲如此之大,反而受人讥刺,中正之罪,尚能自赎乎!”[26]蒋氏还在致广州中执会等的电报中称,中正出师三月,北伐无效,对党对国,罪屡(戾?)弥深。这次攻南昌,第二师确实损失惨重,五团团长文志文、六团团长张汉章、十七团团长廖新甲、四团团附熊绶云皆阵亡。10月21日,蒋氏对二师官长士兵讲话再次承认:“这一次我们第一师第二师的战斗,非常艰危,死伤的官长士兵最多,损失亦最大的。但我们却没有得到一种相当的价值,没有打过一次胜仗,看不出什么效力来。”[27]第一军北伐以来还没有打过一次胜仗,因此受人讥刺,这是大实话。但说它所接受的任务最艰危,造成最大伤亡,此话便不尽然。第一军出师以后,大部分时间和任务是以“总预备队”出现的,故一旦接触硬仗,便溃不成军。其士兵缺训练,官长亦多新进,甚且部队之日趋腐败。尽管如此,蒋氏还说希望第一军争气,打好仗。

10月19日,蒋氏令第一、二两师调奉新,均令在此准备时间,迅图整顿。25日,决定28日开始动作,预定31日总攻击。27日区分军队为左翼、右翼和中央军。其中,中央军指挥官程潜,含第六军十七、十九两师;总预备队,指挥官刘峙,含第一军一、二两师、炮兵团、航空队(战斗飞机三架)。第一军此次不分开了,且飞机大炮都亮出来了,但它仍是总预备队。蒋还指示,总预备队于攻击开始时,即向长埠街店前街方面,随中央军方面推进,并以一部在万家埠对马口墟警戒。蒋氏对第一军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30日对第一军官长讲到:“现在第一二两师,已有兵力五千以上,无论什么敌人,都可以打倒了。”[28]随后又告第一军将士此次总攻击关系,非打胜仗不可。

在教学过程中,每个知识点讲完之后都要进行相关的练习,教师应该根据教学内容实际需要,精选习题和数量,来加深学生对所学内容的理解,通过练习教师能够及时发现学生对知识点理解的误区,同时通过练习教师能够及时调整教学的重点和难点及教学进度。教师应该对学生作业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及时纠正,对学生出现的共同性和原则性错误进行全班讲评,指出错误所在的原因,使学生及时纠正错误理解,加深认识。

在蒋介石的策划下,11月3日,一、二、三、六、七军向南昌发起总攻。在强大兵力围堵追讨下,8日正午,北军孙传芳部陆续出城,一军警卫团入城维持秩序,南昌城由此克复。9日下午,蒋氏入城,自谓“我军以二万官兵之牺牲,歼灭敌六万余人,虽痛定思痛,而东南之大患除矣。”[29]

北伐军先后占领武昌、九江、南昌之后,直系吴佩孚、孙传芳部主力已告完结。虽然北伐战争虽远未结束,但肃清东南,为期当已不远。北伐战争有别于民国成立以后南北各派武人进行的内战。它有主义支撑,战略(分割北军势力)对头。更重要的是北伐军有苏联顾问,有政治工作系统,有工农运动的援助。总之,它的胜利,在相当程度上可谓是孙中山联俄容共政策的产物。当然,随着北伐战争的胜利,北伐军内部的矛盾也日见积累乃至激化,且很快爆发,其斗争之惨烈,亦为民国史上前所未有,这是后话。

至于第一军的纪律和作战中存在的问题,蒋介石承认这要他和军师长负责。战争折腾人,也磨炼人。经过两期北伐战争,以黄埔军校师生为主干的蒋系军队,迅速扩大,许多青年军人脱颖而出,成为嗣后国共两党军队中的重要将领。但是,从这一阶段的状况而言,蒋介石治军、打仗确实无能,难怪唐生智不愿与一军合作,对一军颇有微词,因为硬仗基本上是四、七、八三个军打的。比较起来,李宗仁的评价要客观、实际得多。他说:黄埔军校每期训练时间不过数月,实际上只是一些军士教育,距军官教育相差尚远,然全军受革命风气的薰陶,颇有朝气,尚可作战。这是对北伐初期的第一军,即被蒋主要用作“总预备队”的第一军的评价,不包括后续的情况。

注释:

[1]罗屏:《民国广东大事记》第249页,羊城晚报出版社,2002。

[2]张梓生:《国民革命军北伐之经过》,见张玉法主编《中国现代史论集》第七辑第273页,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2。

[3]见来新夏主编:《北洋军阀史》下册第984页。南开大学出版社,2000。按: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蒋介石年谱初稿》,中国档案出版社,1992(下同),未记此事,来书亦未记出处。

[4]汪荣祖、李敖合著:《蒋介石评传》上第136页。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

[5]《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64、665页。

[6]张玉法主编:《中国现代史论集》第7辑,第278页。

[7]万仁元、方庆秋主编:《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1981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译本,第448页。

[8]《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中译本,第304页。

[9]《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67页。

[10][11]《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69页。

[12]《张发奎上将回忆录》上,第96页。

[13]《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中译本,第452页。

[14]台北“国史馆”等编:《蒋中正先生年谱长编》第一册,第502页,2014。

[15][16][17]《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74页。

[18]切列潘诺夫:《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北伐》(中译本第454页)记“9月7日,第二师和第八师的鄂军师未遇到抵抗而占领汉阳,数日后又占领汉口。”此系将鄂军第二师误作第一军第二师。

[19]《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78页。

[20]《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91页。

[21]《蒋介石年谱初稿》,第688页。

[22]《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09页。

[23]《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12页。

[24]《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14页。

[25]《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27页。

[26]《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30—731页。

[27]《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51页。

[28]《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70、771页。

[29]《蒋介石年谱初稿》,第784页。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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