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专业书法课程教学思考

马晨晨

摘要：书法是传统中国画学习的重要方式，有助于提升学画者的用笔和线条质量。当前中国画高等教育处于中西方艺术观念交融碰撞的时期，其书法课程设置与教学安排面临一定的难度和挑战。本文将从书法对于中国画学习的技法训练和风格启示入手，讨论当前国画专业书法课程教学中存在的问题，探寻其解决方式和改进途径。这对国画专业书法课程教学的进一步完善，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关键词：国画教学 书法教学 书法高等教育

中图分类号：J2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7）09-0151-03

唐代书画理论家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所述，“颉有四目，仰观垂象。因俪鸟龟之迹，遂定书字之形，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是时也，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始而犹略。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①书法和国画是中国古老的经典艺术形式，自古以来就有“书画同源”的说法。书法不是中国画作品上的落款或题跋，临习书法对于传统中国画的学习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书法对于中国画学习的意义

（一）书法是国画用笔的基本练习方式

传统中国画以线造型，讲究笔墨情趣的表达和线条质量的锤炼。脱离象形的书法，仅仅靠极简的黑白墨色抽象对比，便造就出气韵生动的艺术形象。郑午昌在《不可忽视的问题——书》中写道：“西洋不知书，学画者皆以素描为基本练习；吾国画之基本练习即在学书。”②

自古以来，书法是提高学生控制毛笔能力、提升线条质量的绝佳训练手段。例如，学生可以通过练习《阴符经》感受竹叶、黄庭坚草书参考兰草、《礼器碑》体会沈周山水用笔的画法等。刘海粟曾多次告诫青年画家，要加强对线条的理解和训练，在临习《毛公鼎》《散氏盘》中体悟。

（二）书法可对国画风格提出启示

在古代，书法和国画使用相同的工具：纸墨笔砚；具有大量的相同从业者：文人群体；共同的审美趣味和哲学皈依。在书画理论方面也有共同的审美范畴体系，例如：气、象、意、骨，和对意境、天趣、形神的追求。书法和国画在发展的过程中，两种艺术门类之间具有潜移默化的互通影响。“清道咸中金石学盛，绘事由明启祯诸贤上溯北宋，一扫娄东虞山柔靡之习。”③黄宾虹认为，清代中后期山水画之所以产生与前代不同的风格，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得到了清代金石学和碑学书法的发展启示。黄宾虹的个人艺术实践，也在“引出入画”的思想下形成了独特的山水画面貌，终成一代名家。

董其昌云：“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树如屈铁，山如画沙，绝去甜俗蹊径，乃为士气。不尔纵俨然及格，已落画师魔界，不复可救药矣。”④通过书法课程的学习，可以让学生更好得领会诗书画印各艺术门类的融合，为国画作品的创作提出意趣参考和风格借鉴。

二、当前国画专业书法课程教学中存在的问题

（一）对书法课程的重视不够

现代中国画教育经过了七十年左右的探索，传统的中国书画思想与西方艺术观念发生碰撞。教育部将各学科分门别类，书法和中国画分别成为美术学一级学科下的两个二级学科。国画教育者试图通过更多“先进”、高效的训练方式培养学生的技法。西方美术的训练方式——素描、速写、色彩课程之于中国画专业的课程设置日益重要，甚至成为大部分高校国画专业招生考试的全部科目。学生在入学之前，有的连毛笔都没拿过，从没画过国画，更不必说练过书法。

从一些不懂书法学科、追求速成的教育管理者角度来看，书法课程的教学目标仅仅是题画，于是出现了师资力量不足、课时量安排不够的情况。对于用笔和线条质量上的提升，书法临习不能立竿见影，通过较短时间的少量训练不可能看到学习成果。学习的过程艰难而漫长，学生无法做到一开始就能体会到书法的对于国画学习的意义和价值。

（二）学生书写实践能力低下

书法技法的学习，包括临摹和创作。“准确临摹”四个字看似简单，其实是要通过大量有针对性的训练一步一步进行，入纸的角度、行笔的方向、铺裹捻拢的动作、力量和速度的控制、字形结构的定位、章法墨色的安排……需要眼、心、手共同的协作。从入帖到出帖便是从临摹到创作的过程，至少要经过集字、仿作的阶段，要经过十幅、百幅甚至更多次的亲身经历才能初得门径。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对国画专业书法课程重视不够、课时量少的直接结果，就是学生书写实践能力低下。将书法课程教学目标设为题画，本科四年中，妄图以一到两个学期的书法课程，让学生做到“能题画就成”，那么学生或许连题画的水平也达不到，又何谈独立完成书法作品的创作。

（三）书法课程缺乏专业性、系统性

中国书法是一门独特的艺术，楷行草隶篆五体兼备，历史上的名家名作灿如星空，风格层出不穷。以楷书为例，既有唐楷的整饬典雅、庄严肃穆的庙堂之气，也有魏碑的隶楷夹杂、天然率性的民间野趣。在重视程度不够的定位之下，一些高校国画专业的书法课程往往演变成了题画课，课堂教学仅仅教授题画常用的字体和风格，如小楷，而对能够启发学生对于山石用笔的碑刻作品视而不见。

學生临习取法范本范围窄，缺乏对整个书法史和各种字体风格的全面了解，更难以体会到各种字体和风格对于其国画创作时的风格启示。学生眼界狭窄，影响的不仅是学习阶段的能力培养，毕业之后离开老师指导，想靠自学练习更多的字体风格提升书法水平就更难了。

三、对国画专业书法课程教学的改进建议

（一）课时安排符合书法学科特点

绝大多数美术院校的专业课安排方式，都是以周为单位集中排课。学生在几周内，只学习一门专业课程。这一方式可以帮助学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对某一种技法进行深入学习，但是对于国画专业的书法课程并不合适。

由于入学考试安排的问题，大多数国画专业的学生在入学之前是没有任何书法基础或基础较差，书法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门全新的课程。一个学期只有两三周课，浅尝辄止，不足以让学生将一种字帖做到深入准确的临摹和熟练创作。国画专业书法课程的课时安排应该遵从书法学习的规律。

对于书法师资人才儲备充足的高校，增加国画专业书法课程的总课时量，可以考虑每周安排一次或二次课，每周三节或四节课，学期总课时为54节或64节。“学书之法，非口传心授，不得其精。”⑤课堂上以教师讲授和示范为主。教师应该细致讲授、多做示范，分解用笔的细微动作，布置合理适量的作业，学生课下按照要求完成作业。

（二）丰富书法字帖的临习种类

国画专业的书法课程，应首先让学生精通一体一帖，在此基础上扩大临摹范本的范围，即：凡是中国书法史上的经典作品都可以作为取法的对象。正如音乐专业的学生不能只会唱“同一首歌”一样，国画专业的学生书法学习也应该开阔视野。在课时量充裕的情况下，尽可能让学生体会到楷行草隶篆五种字体的不同特点。

如果不能保证大学四年每学期都有书法课程，又希望能够让学生多见识字体和风格，一个办法是：可以打破具体的字体界限，将楷书、隶书、篆书静态美的字体分为一组一起教学，行草、草书动态美的字体分为一组一起教学。每名学生至少能够保证静态和动态组中，各有一种字体做到准确临摹、熟练创作。但是这种方法的教学难度较大，对于教师的教学能力要求很高，目前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建议，教学效果尚在实验之中。

（三）增强学生的书法创作能力

临摹是书法学习的不二法门，但光临摹不创作注定是一种重复性的浪费。学生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书法临摹上，一旦面对题画和书法作品创作时，却不敢下笔，进而影响学书的信心和兴趣。这不能不说是书法教学的悲哀。

在能够保证从大一到大四有四次及以上书法必修课程的情况下，教师可以拿出一两个学期作为书法创作课程。立足于一体一帖，让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画风，从国画题跋入手，进行创作训练。引导学生把每一次国画题跋都当作书法作品来创作，端正态度，不怕麻烦和失败，练习创作的方法，积累经验，逐渐提升书法创作能力。适时组织优秀学生参加书法展览，激励学生进步。

（四）增加书法史论的教学内容

书法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具有实用、艺术和文化的多重属性。仅仅把书法看成是写字，也就把书法教学看得过于简单化了。教师应该增加书法史、书法理论、书法文化的教学内容，让书法成为学生了解传统文化的一扇窗子、一座津梁。

国画专业的学生学习书法史论，对其绘画创作同样具有意义。如学生学习了桌子传入时代背景，绘画中就不会出现坐在桌边饮酒的竹林七贤。更重要的是，书法学科具有深厚的文化积淀，书法史研究的理论深度和跨学科视角对于国画史论的学习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书法课程是国画专业必修课，所有的国画专业学生都在学习这门课程，但是当前全国对于这门课程并没有一个规范、系统的教学设计。各个高校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不够重视、课时不足和因人设课的情况。未来的教学规划中，应该令课时安排更加符合书法学科特点，丰富学生对书法字帖的临习种类，增强学生的书法创作能力，增加书法史论的教学内容。

今天的国画专业本科教育，已经不再是培养画家的精英式教育，而是培养具有国画专业素养的高级人才。2013年，教育部出台了《中小学书法教育指导纲要》，明确要求全国所有中小学校在义务教育阶段必须开设书法课程。然而我国书法高等教育起步较晚，毕业生人数较少，中小学书法教师严重紧缺，很多中小学的书法课程教师由美术教师兼任。提升国画专业学生的书法水平，在课程中补充书法教学法内容，培养社会需要的书法教育人才，也是为普及中小学书法教育政策的落实提供人才保障。

注释：

①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64年版，第2页。

②阮璞：《画学丛证》，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8年版，第124页。

③黄宾虹：《黄宾虹画集》，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2年版，第36图。

④董其昌：《画禅室随笔》，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6页。

⑤解缙：《春雨杂述》，《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第495页。

参考文献：

[1]历代书法论文选[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

[2]阮璞.画学丛证[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8.

[3]黄宾虹.黄宾虹谈艺录[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16.

[4]黄惇.传统、认识、目标——中国画专业书法篆刻教学断想[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1989，（02）.

[5]柳国良.中国画专业书法教学的历史与现状探析[J].美术教育研究，201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