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公益视野下的清代山西义学运营实态

2017-04-15 18:50牛保秀
关键词:义学县志绅士

牛保秀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长沙410081)

慈善公益视野下的清代山西义学运营实态

牛保秀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长沙410081)

山西义学作为地方基础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曾在清代社会中起到重要作用,究其原因则在于它的运作模式上。义学处在地方绅士的干预之下,主要包括经费收支及管理、教务教学管理两大部分。其中,经费收入包含钱款收入、学田租金收入以及发商生息;而经费支出多用于修缮扩建义学、延师及部分地区生童的笔墨纸砚费用。山西义学运营的重点在于经费管理方面。此外,教务教学管理也是保证义学正常发展的重要因素。

山西义学;经费管理;教务管理

一、社学的盛衰与清代山西义学的兴起

本文主要分析清代社会公益事业背景下的义学发展,因此需简述社学与义学的关系,以便下文展开。李国钧、王炳照主编的《中国教育制度通史》第四卷(吴宣德著)一书在论述明代社学时多以义学为例,作者将二者划为小学阶段,其性质相同。而本文将社学定义为官办,因为社学于明朝大量的出现得益于政策:洪武二年朱元璋下令建社学,由于地方官徇私舞弊,无钱愿学者不能入学,有钱不愿学者强制入社学学习,使社学没有达到创建的初衷,遂令暂停。洪武十六年复设,这一次虽将教育权交给了民众,但出现了办学低潮,民间并无响应。[1]所以,从始至终,社学属官办。而义学最初的兴起与发展虽然也得益于政策,但从官民参与上看,义学主要是地方绅民在操作,其兴建与运作都有民间力量的积极参与,尤其在经费管理与教务管理两方面,官员不得插手其中。所以,本文将义学定性为民办的地方公益性慈善教育事业。

义学原是宗族范围内为贫苦子弟而设的教育机构。据《乾隆临汾县志》载,山西义学最早产生于元代。到明代部分地区已经设立义学,但数量并不多。如大同府的朔州、蔚州城内在明朝天顺六年就设立了义学。正德年间大同宣府也有义学碑记可考,守备李贤以“盖边陲所重者武备也,任武备之贵者,将官也,为之子弟者不有以教之则为将之道,茫尔莫知用丘之术,懵然不省,望其折冲御侮固守地方难矣”[2]为由,设义学以教育守边子弟,此时义学还不是后来我们定义的公益性教育。

真正具有慈善性质的义学大概要从明代后期算起。而这类义学的大规模出现是在清朝时期。清朝最先在京城本族和西南少数民族中推行,后将明朝社学统改为义学,并推广至全国各地。故本文主要分析清代山西义学的经费来源与支出、运作方式、教学模式,力求展现清代民间力量兴起后在教育事业中的作用与影响。

二、义学的招收对象与性质

雍正元年规定义学生年龄在十二岁以上二十岁以下,但光绪时期入学生童年龄降到了七岁,徐沟县“七岁即令其如塾从师”。[3]定员二十到三十人左右,最少十人以上才可开馆。绅董要对肄业生童造册籍,随时进行考察。邑中实在贫苦无力延师者方准许入学。如果中户人家无力在家设立私塾,近处也无学馆,则准许其子弟入义学读书。但相比贫户,中户每年需贴五到八两白银,以一半付给义学师,一半交给绅董,以贴补极贫者的笔墨之费。其中学业稍进者予以奖赏,顽劣者予以惩罚。如《光绪平遥县志》所述:

每日到学给水一器,令洗手面洁净后,执书向先生一揖,开始晨读;放学各生排齐向先生一揖,挨序而出。学生如果家有事不能到学,须由父母及家中人赴学向师告知,一备稽考。学生不得携带钱或玩物到学,其父母知而不禁止的,查出议罚。学生如有过犯,罚令跪于中堂,配量扑责。十岁以下不过十下,十岁以上不过二十下,以视限制。顽劣不可教者,由教师同管理义学的绅士商议后逐去。[4]531

由上可见,义学对学生日常管理较严格。义学生的生活待遇各地不尽相同。富甲一方的太谷县民办义塾“众之读书给纸笔,其贫无资者并给以薪水,一时翕然来就学者将百人,”[5]阳曲县“其桌椅,笔砚着令学生自备”。[6]282从义学的招生标准(贫苦无力延师者方准许入学)和学费收入(几乎是免费性的)我们可以看出义学是当时乡村地区的一种慈善公益性质的教育机构。其主要依托于民间绅士的筹办与捐款,虽有部分官府支助,总体上是民办教育。

三、义学的运营

义学的运营主要围绕经费的收支展开,从中也可了解到其组织管理完全由绅士参与执行。首先,义学校董是由城中绅士公举,负责义学的招生与聘师,并管理资金的分配。一年一换,每年腊月二十六日放假前绅董清点校产、公布开支细节,并交予下一届绅士。

(一)经费来源

按经费来源与分配的多寡,山西义学有两种,一种是在城或镇上建的较大规模的义学,此种义学经费由绅士负责集资,轮流经理。另一种是建于偏远山村中规模较小的义学,其经费大多只有义学田一项,归学师耕种或出租取息作为学师束脩,学中大小事务均由义学师处理。在农商发达的山西,义学的资产主要是土地和捐款。大小义学经费大多来源于绅商阶层。义学的土地称为义学田,捐款包括绅商捐赠、官吏捐奉、书院接济等。出租义学田所得租金是供养义学的主要经费来源。在租金和捐款基础上,存入钱庄发商生息,以扩大义学收入。

1.义学田

义学田是保证义学正常运营的固定收入。平遥知县黄汝钰在其《义田碑记》中就深切认识到了置办不动产的重要性:“凡事必谋经久而后不至于中弛,此余于义学之后复有义田之举也”[7]。在山西,义学因无地产而废弃的例子颇多。如《光绪崞县志》所载:“苦无地产,年久颓废”[8]。河曲县义学创建于道光十年,起初改文昌庙、华严寺而设,租赁所获的七十千钱(道光初年一两白银换一千钱)显然不足以维持义学所需开支,加之收入不固定,该义学不久便作废。同治九年,知县金福增莅任,拨六千钱,募捐八百千,重开义学。然河曲义学并未维持多久,不久便又废驰。[9]567固多数有志兴建地方义学的官绅在修葺校舍的同时,多会置办数亩田地,作为义学固定收入,以期长久。学田作为义学户下的永久资产,保证了义学最主要的收入,使义学能够较长时间地维持下去。阳曲县义学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该县六处义学共有学田七顷一十八亩三分五厘,从当时地产收入看,若不予灾荒年,一年可收租五十石粟或租钱五十五两白银。这使阳曲义学从康熙时期一直延续至道光年间未中废。[6]281

义学田大部分为绅士赠捐,也有一部分是民间荒地。绅士有权清查各地义学田隐地,输入义学,登记在册。在清查过程如与地方民众发生土地纠纷,官府则是绅士的有力后盾。往往被赋予绅士调查权,由此增加了绅士在地方社会中的话语权,有利于绅士在基层社区中地位的提升。绅士所捐田地都会被立上义学田碑成为公产,租金存入礼房,不得再收回。日后由于社会变动、地方官员更迭频繁,各方力量对义学态度不一,义学田经常为民间兼并。义学废弛后,土地将收为官有。清代整个时期山西绅商捐田或捐资为义学购置学田较为常见。如康乾时期山西著名商家乔氏、张氏、常氏和曹氏捐银三百八十四两为义学购置田产,榆次县以此为地租,在当地开始设立义学。乾隆年间增生赵连兴母张氏“尝割腴产一顷二十赡义学修脯,贫儿得以肄业”。[10]同治时期,稷山县介宾段祖禹建设义学,“施田三十亩为延师膏火之费”。[11]从以上案例不难看出,地方绅士商人的支助占义学钱款收入的主要部分,对义学的发展产生了关键作用。

需注意的是,不同时期不同地区学田收租差距很大。随着时代变迁,特别是受土地兼并的冲击,义学田多为民间侵占,学田数量减少,租金日趋匮乏。学田租金收入减少成为晚清山西义学衰落的主要原因。

2.绅给

与流官相比,与当地社会联系更紧密的士绅更乐于参与社区公益事业。在义学经费的管理中,出现资金不足、校产交接时有漏少情况时,均需负责管理义学的绅士自行垫付。如榆次县义学“每月经费由城中殷富绅士,乃当铺定号按分公摊垫付”;到腊月二十六放假之前,两届绅董交接义学钱款时,如有短少,绅士摊赔外,“亦照律追究”。尽管如此,担任义学校董对绅士们来说依然是一项光荣的差事。首先,清代官办小学规模很小,每县只有一所,学额只有12-20人。初等教育全赖私学和义学,而私学受众面极小。所以担任义学绅董就相当于掌握了地方教育权,还附带着对义学土地的调查权、管理权。近代以来,绅、商两大阶层的合流在山西更体现得淋漓尽致。晋商将资产购置田地,成为地主,为提高社会身份又捐买“士”的身份,通过帮助政府赈灾、捐款获得政府嘉奖,提高在当地的社会威望。有了“士”和地主的身份,商人就成功转化为绅士,进而可以参与地方事务。在义学的运作上,也不乏晋商的身影。如多数晋商将自家的私塾改为义学,招收当地贫寒子弟就学,不收束脩,还发给笔墨纸砚。这种行为无疑能在社区中树立起相当高的威望,成为地方的代言人和保护者,承担起了其作为绅士的责任。

3.拨助

官款包括官员捐助的田地和捐款。官府在倡建义学的同时,会将无主荒地的一部分划给义学作为运作资本。如阳曲知县戴梦熊在其《义田记》中就记述了当地义学田的来源:“复查城西北赵庄屯、古城村有先报隐地二顷四十四亩八分五厘,新开隐地一顷五十八亩,尽归义学。以正赋输官以余租入学。其地有稻地、白地二色,东至小河,南至汾河,西至民地荒滩,北至夹堰老渠,此稻地之四至也;白地零星不及备载。本村高崖南有场房三间,随场地一块,又查出三给庄更名屯地,一顷四十五亩宪园坟地,三十九亩五分庄园坟地,三十一亩向属闽弁承业输粮,今已奉文回籍并令义学承管”。[12]应该注意的是官府拨田支持义学因地方知县对义学的态度而定,并不被算做地方政府的义务。

在义学兴建初期有些官府还拨给一定的钱数以资鼓励,这部分资金一般用于延请义学师。康熙四十二年(1702年)颁布义学、小学规制,“凡义学、小学每年廪饩,其300两于府县按月支给。”[13]但实际上各地情况不一,对义学的支持力度有差异。如阳曲县官府每季出二十四金,而天镇县则官府并不承担义学延师教课及修缮之费,义学开支所需全靠绅民公捐、书院划拨。官员离任、财政危机、遭遇灾荒都可能导致官府接济中断。清代一般村镇义学没有官府拨款,而清代山西义学大部分是建在镇上和山村的。显而易见,这部分来源对整个地区的义学来讲微乎其微。

4.集体捐赠

集体捐助义学多出现于道光咸丰以后。这一时期清政府忙于与洋人交战,无暇顾及地方教育事业,地方官大多因没有“上意”、任职期短等原因不愿插手地方公益事业。兴办地方教育的权利落在了民间,民间参与办学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同时伴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社会力量明显增强。晋商组成的商会、绅士组成的同善会等民间社团增多,这些社团对社区事务有了广泛参与。绅士集团或村人成为捐办本地域义学的主体。如高平县到同治时期义学已增至一百零七所,“俱社历建之”。寿阳县南窟村大成义学,道光咸丰间村人捐设,“学田二十七亩,每岁得租钱十四五千”。[14]444河曲河邑义学由“邑绅黄廷干昆玉、曁苗植武凌霄等均各解囊捐资创立于本城华严寺内”。[9]195

义学作为清代兼具地方公益性的慈善事业和教育机构,与其他慈善组织和教育机构有着莫大联系。虽有上述资金渠道,但相对而言,经费少、接济路子窄始终是义学旋废诸多原因中最重要的一个。因此,为了让义学补充清代慈善事业的不足,亦为补教育之缺,慈善机构和书院的拨款势不可少。山西地区有部分义学建在书院旁,或由书院承办。其经费由书院划拨。如忻州府城内两处义学“每年所需三十千文,由书院生息给”。[15]还有一些慈善机构拨款,如五台山同善会除支助当地书院修脯膏火之外,其余经费“分发各路立义学以教童蒙”[16]。

5.发商生息

除以上几项收入外,出租屋舍以收取租税以及发商生息也是义学的收入来源之一。众所周知,清代山西商业以票号最为发达,许多晋商及殷富之家都会将多余的资本存入商号获取利息。义学作为有多渠道收入的慈善机构,将钱款存入钱庄为支持义学长时间运营由重要作用。义学钱款在钱庄或盐号,年息在九厘到一分五厘之间(依各地商业发展水平和商人对义学的支持力度而定)。

(二)经费支出

在城义学经费由绅董安排各项支出,在乡的小规模义学经费由义学师自行经理。支出大多包括延师束脩、修建校舍,有条件的地方还会负责生童的笔墨纸砚,雇人拾捡字纸,看门洒扫。煤米、月课诸生考试、饭食奖励、修补屋宇、置办桌凳等开支依各地义学收入和规模而定有无。

1.延师费用

山西义学大多就寺庙、官署、旧书院而改建,无须另行出钱购地或出租金,这就节省了大量的支出成本。因而其最主要的支出是义学师的束脩。能否支付义学师束脩成为是义学兴废的一大关键。正如马邑县志中所载该县情形:“弦诵之声寂无闻也,间有延一学究老生充社师者,而终年不给馆谷,以致舌耕寒儒慨俯仰之无资,嗟进退之两难者往往然矣,义学废弛,职此之故然也”。[17]

义学师束脩各地不一,各时不一。有的地区义学收入由义学师自行支配,这类义学多设于乡村,校舍简陋,几亩地是其全部经费来源,义学师舌耕于此,经费尽归其所有。而由绅董经营的义学规定束脩按季支给,或按年、按月。部分由官府支给,各地差异较大。如康熙时期,阳曲县义学每季二十四两;岢岚州每年六十两白银加六石谷;临县义学无官府拨款,义学田收租,通年所得不到十两作为义学师膏火;偏关民办义学以学田收租,义学师每年可得十六两;应州府义学师每年可得二百两。乾隆时期,以富闻名的太谷县义学师每年收入四十两,并“悉出于官”;孝义县义学师每年十二两,由地方知县捐俸。道光到光绪时期山西义学有了更多力量的参与,且商品有所发展。但物价上涨,银贵钱贱。就光绪年间,长治官办义学师每年三十两,五台山义学是由民间慈善团体同善会兴办的,学师每年二十两;平定州义学师二年束脩也二十四两;同一时期,太谷私塾学师刘大鹏每年束脩就有一百金。与康乾时期相比,光绪年间铜钱严重贬值,大部分义学师所收束脩都是以铜钱计价,义学师在道光以后收入之微薄,导致义学师生活困难,数量减少。

2.其他

如前所述,山西义学多利用原有的旧寺庙、旧公署作为校舍,但日久失修,残屋破墙所需花费不在少数,修葺校舍是另一大宗开支。其他支出都量入为出。经费丰盈的义学还发给生童笔墨纸砚,或雇人看门洒扫等。如河曲义学经费“除束脩聘仪各项杂费外,余钱作每月朔望恭讲圣谕广训,及雇人收拣字纸、零星笔墨开销”。[9]567榆社县义学较富庶,“雇人执炊兼司启闭门户及洒扫一切,每月酌给四千文”。[4]530

(三)制度规定

1.师资选聘及待遇

(1)教师的选聘

教师的选聘是义学兴衰成败的关键。方志中多有记载,如《民国马邑县志》称该地规定:

第一要紧在生儒之选,必州县官于明伦堂公同,教官绅矜选择老成端方,公论佥孚者当面保举,议定每年束修若干,按季从实支给。然后隆其礼貌,延之西席。至于开馆之后,再责令各该管教官承下乡讲约之便,亲诣各乡社学查看幼童共几人写过字,模何如读过小学几篇,拜跪揖让之节有无习晓,按月稽查勤惰,分别劝惩如此则不患生儒之不勉力,教读矣。

根据这个规定可看出,义学师由负责管理义学的绅董来选任,一般为本地的士。具有士的身份一般都是中小地主,又有一定文化,同时还需在地方上有较好的声誉、名望。也就是文中提到的“品行端方、文理明通”,这也是义学延师最重要的标准之一。具备了“士”的身份和声望、名誉,再由士绅公举禀明后,具书延聘即可。

道光十二年河曲县所载义学“延师不必预定其人,唯以品学为重,掌教不必预限其年,惟以功课为衡”,无论城乡,学师身份为地方监生、生员、庠生、贡生中“勤谨之士”为之,每年选十余人送县禀府考核牌示。教师的任期根据教学效果来定,“有能认真约东教读勤严者,即留蝉联数载亦不拘定。如怠惰卑污,立即更换,断不准殉情碍面,以老病恋栈,误人子弟”。[18]131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义学的教学质量。义学师队伍中除这些下层绅士担任外,也不乏地方具有更大影响力和更高身份的上层绅士,如举人、卸任回乡的官员等。如沁水县王明德,庠生,康熙六十年选甘肃宁远知县,回籍后“邑令重其才品,延教义学”[19],本文统计了山西的河曲、榆次、太谷、孝义、文水、高平、汾阳、万全、宁乡等九个地区的义学师身份情况,其中44%为庠贡生,22%为生员,20%为举人等卸任官员。由此可见整个绅士阶层对义学的渗透力极强。毋庸置疑,这一阶层绅士也影响着清代山西义学的发展走向。

(2)教师待遇

大部分地区的义学师每年工资按三节支给,不得克扣,亦不准预支。学师如有事需预支则需向绅董禀明情况。如学师遇有事耽误,工资按日计算,扣除延误部分。

在山西义学中,“送礼”被算作一项师生礼仪。每年各生视家境状况而定,随意送师“未面土宜之物”,不拘多少,以尽师生之情谊,表达对教师的感谢。如实在贫苦亦可以不送,也不得争论礼物的厚薄,以免有伤雅道。

2.学生的出路

义学学生的升学率是极低的,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原来的生产单位或者经商是他们的既定出路。这就表明义学在改变下层民众命运、开民智方面功效甚微,其主要功用还是社会教化,这也是民众参与义学积极性不高,限制义学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尽管如此,义学的设立,还是起到了“广乡学之教育,补成均之不逮”的历史作用。作为官学的重要补充,于地方的文教事业大有裨益。正如怀仁知县赵德漳所言:“其科试寥寥,士风不盛询之,邑绅始知近百年内鲜有登贤书者,此人文之不振由诵读之不勤,实因义学之未建耳”。[20]故在补地方科试上,起到了一定作用。所以,还是有少数学生会升入官学肄业。地方志中也有一些记载:浑源义学“资颖异能文者,则拔入书院肄业,亦论秀书升之遗意也”[21];辽州“义学俊秀无过犯子弟,选补六年令府学,一年贡一人州学,三年贡二人县学,二年贡一人。遂为定例,十二年奏准。”[22]高平义学则“颖秀者量入太学,厄于贫者,农工商贾仍不害其谋生,蒙养既端上,以追古之儒”[23]

综上可见,由义学升入书院或官学的学生实际上只限于极少数“资颖俊秀”之人,并且只有府县义学的学生才有资格被推送。大多数义学生无处升学,只得令谋出路。这种狭窄的出路挫伤了广大贫苦农民子弟入学接受教育的积极性,因而限制了山西义学的发展。

经商在山西是一分令人羡慕的职业。在山西各地民歌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人民对经商致富的向往。但不具备基本的知识常识,于经商是不利的。故多数人将孩子送入义学的目的是为日后谋生(经商)做准备。如闻喜县志记载盐商刘琨就出自义学“刘琨字玉山,县附生,父附生如圭于村设义学,终生琨不中而辍业贩盐。”[24]

3.教学内容

义学所使用的教材多沿袭明代,包括《千字文》、《百家姓》、《孝经》、《小学》、《四书》、《五经》、《诗经》、《唐诗三百首》,也教算法。教学内容要按一定程序渐次进行。就官方和民间而言,两者教学目的、方法上均有差异。

从官方的角度上讲,“导民向学属吏治之要”,[25]义学的教学目的就侧重于礼仪教化,稳定社会秩序。故在教学内容上,要求义学在教授知识的同时,灌输长幼尊卑有序的伦理纲常思想。如《民国马邑县志》卷二所云:“凡蒙童到学,令其识字读书,教以跪拜揖让、洒扫应对之节,又必先读《小学》讲明义理,俾知长幼秩序、孝悌之本、忠信笃敬之言行。”[17]榆社县知县在义学记中亦强调以《小学》一书教学生为臣为子、持躬接物等做人之道。

从民间角度看,往往重视义学的实用性,即读书应试或应对日常所需。所以在官府力量控制较薄弱的乡村义学中,又有着不一样的教学内容:《民国翼城县志》卷十九“各村皆有由人民自由延聘教授学童,摊派花费并修金,功课以《四书》、《五经》为主要,古文、时艺、诗赋等次之,学童学习作文曰‘八股’,后改为‘六股’,由《四书》、《五经》内命,作文程序有破题、丞小、讲领、脉题、比中、比后比等次序,诗曰试帖”。由此可看出,民办义学教学内容知识性较强,与官府要求的“首重教化”有所差别。

我们也可以从教学内容的安排上看出官方插手地方义学的现象。如不论民办还是官办,大多义学教学课程及顺序都由官府制定。地方绅士作为官府在地方事务上的代办者和下层群众的“代言人”,不光要贯彻落实统治阶层的教化意图,也要实现民众的实用性诉求。故管理义学的绅董们在为义学制定课程时,又体现了教化与实用的双重并重的教学特征。使教育起到“将来成人之后获益匪浅,即于地方风化亦大有关系”。[18]531的双重作用。因此总的来说,不论是出于教化还是应试亦或是应付今后日常,其教育内容始终没有超出封建社会所加于他们的局限。

(四)运营实态分析

在教学活动中还要求义学师遵守“因材施教”的教学原则。教师要根据生童资质高下来教授不同的课程。十岁以上择“资质帖颖者”每日午后为之讲书一两段,让其他人公听,并责令其诵熟,“习久自不废力”。学生实在资质愚钝不能“造就成材者”,则教完四书、小学、孝经后即教算法,不再教五经,“以为后日谋生之用”。每日学新知识之前必温习前十日所背诵的知识。春夏之间,正课以外,每日教唐诗三百首或律师一首或古风一段,每日晨读诵习。

实际上,清代山西官学定额在8到20人,并且官立小学兴废无常,对基础教育的普及程度有限,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看,私学和义学担任着儿童基础教育的主力。地方基础教育权利转移到了绅士手中。除办学条件简陋,经费短缺外,教学内容依然沿袭前代,并无创新可言。不论是出于官府之教化目的,抑或是出于民间之科考意图,山西义学始终没有跳出封建儒家文化和礼仪的桎梏。从整个清代来看,义学教育因各地师资力量不同,呈现很大的差异。难以形成统一的教学方法与管理模式,其教学效果亦难以考量。只有极少数天分极高的贫寒子弟才能从庞大的群体中脱颖而出进入官学,接受精英化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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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方茂昌,方渊如.光绪忻州志[M]//中国地方志集·山西府县志辑:第12册.影印本.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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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惠fszhang99@163.com)

On the Operating State of Donation School in the Qing Dynasty of Shanxi under the Charity vision

NIUBao-xiu
(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1,China)

Shanxi donation school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society in Qing dynasty as an important part of local fundamental education.The reason lies in its mode of operation.Under the intervention of the gentleman,it mainly includes two parts,financial and management,educational administration and teaching management.Among them,the funds income include money,study field interest-bearing rental and the dealers;while the expenditure is used to repairs and expansion as well as spending of pen and paper.The operation of donation school in Shanxi is focused on the management of funds.In addition,the educational administration concerning normal development is also important factor.

Shanxi Donation School;funds management;educational administration

G629.29

A

1008-018X(2017)04-0072-07

2017-04-26

牛保秀(1991-),女,山西大同人,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国近代社会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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