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保树 倪传斌
(1.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2.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双语者语言切换的抑制控制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易保树1,2倪传斌1
(1.南京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2.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双语者能够在两种或者多种语言之间切换的认知机制是什么,这一话题近年来引起了研究者的广泛兴趣。抑制控制被认为是双语切换的核心机制,为此研究者基于不同的理论模型进行了大量的行为、脑电和功能成像实验来验证抑制在双语者语言加工和切换中的作用,但并未取得一致意见,这种争议可能源于研究者对抑制控制内容和影响因素缺乏统一认识和考虑,鉴于此,本文系统分析抑制控制的核心内容和影响因素,并提出未来研究要在以下方面取得突破:引用双语加工非抑制控制模型、细化抑制控制内容、拓展影响抑制的因素、结合脑电和核磁来明确抑制控制作用位置和探明抑制时间进程等。
双语者;双语抑制控制;双语抑制控制影响因素
双语者是指能够使用两种语言的人,根据语言水平,可分为平衡双语者和不平衡双语者;根据学习时间,又可分为同期和晚期双语者(Grosjean, 2012)。在日常的交际中,不管什么类型的双语者都能够在两种语言之间成功切换。研究显示,这种切换是由一种抑制控制机制决定的(Green, 1998)。所谓“抑制控制”是指一种语言外的抑制控制网络(Green, 1998),双语者根据情景激活需要选择的语言而同时抑制另外一种语言。然而,这种抑制控制在双语切换中的作用还仍然受到许多研究者的质疑(Costa & Santesteban,2004;Gullifer, Kroll, & Dussias, 2013),质疑主要集中在切换代价的发现。实际上,这种质疑可能是源于对影响抑制控制的因素没有很好的控制,已有多个实验显示抑制控制会受多个内在或外在因素的影响(Linck et al., 2012; 杨雯琴,2013)。对抑制控制影响因素以及这些因素的作用机制等问题的了解,可能对于明确抑制控制在双语加工中的作用会有积极意义。
双语者在交谈时能够成功地在两种语言之间切换,克服两种语言的竞争而选择目标语来交际,可能源于一种抑制控制(Green, 1998; Guo et al., 2011; 杨雯琴, 2013),例如,当一个英汉双语者命名动物 “狗”时,在英汉两种语言中“狗”或“dog”相关的词汇信息都会激活,只有激活程度最高的目标语“狗”最终被选择,而非目标语“dog”会被抑制。Green(1998)认为抑制控制有两个方面:一是图式层面上的抑制;二是在词汇语义系统内的语言标签抑制。整个机制需要借助标记语言类别的语言标签来确定词汇所属的语言,同时通过语言标签激活当前目标任务语言图式或抑制过去的任务语言图式。抑制控制也有两个特点:一是激活后的抑制,抑制与当前反应无关且处于激活状态的图式或词汇表征,语言激活的强度越大,抑制的强度就越大;二是解除抑制需要额外的加工时间,某种语言的抑制会影响随后对该语言的二次激活,抑制强度越大,解除抑制需要的时间越长。抑制控制在双语者语言加工中的作用虽然得到许多研究者的认可(Koch et al., 2010),但是也受到许多研究者的质疑(Costa & Santesteban,2004),这种质疑可能源于研究者对于抑制控制到底是什么和影响抑制控制的因素等问题的认知不尽相同。首先,关于抑制控制是什么,采用不同的任务范式可能会出现不同的答案,在Stroop 任务中可能表现为干扰抑制而在Go/NoGo任务中则是一种反应抑制等等。其次,不同理论模型对双语选择方式认知有差异,例如,Green(1998)抑制控制模型中的抑制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整体抑制,抑制发生在整个语言图式;Costa(1999)等人的语言特异性选择模型则强调词汇层面的选择;LaHeij (2005) 的概念选择突出选择主要位于概念语义层面,而Finkerbeiner, Gallon & Carramazza (2006)的反应选择模型认为选择决定位于语音层面。最后,不同模型对影响抑制控制的因素认知不同,Costa (1999)等人强调语言水平,LaHeij(2005)重视语言语境所携带的信息,而Finkerbeiner, Gallon & Carramazza (2006)则强调双语者的一种自然选择和决定。因此,有必要对抑制控制具体内容和影响抑制控制的因素及其作用机制进行系统的分析, 进而更好地理解双语切换背后的认知机制。
研究者认为,在双语加工控制中抑制不是一个单一控制机制(Bialystok, 2010, 2011),而是一个多成分机制(Shao et al., 2013)。研究者为了探究双语加工中抑制控制的成分,纷纷尝试从不同角度对抑制控制成分进行研究(Bunge et al., 2002; Colzato et al., 2008; De Groot & Christoffels, 2006; Guo et al., 2011; Kousaie & phillips, 2012)。
Bunge等人(2002) 提出两个潜在冲突双方的二价显示和单个特征呈现的一价显示之间有明显差异。所谓二价显示是指一个刺激有两个可能的反应,例如Stroop 任务中的刺激就是如此;所谓一价显示就是指刺激通常只能引发一种反应,例如图片命名。他们认为从二价显示来看,抑制控制就是一种干扰抑制,而从一价显示来看,抑制就是一种反应抑制,而且两者显示出不同的发展轨迹,例如,在前额叶皮层激活的区域就有所不同。干扰抑制和反应抑制的区分有助于我们区分单语者和双语者在抑制控制方面的差异。Zied等人(2004) 发现在Stroop 任务中双语者较之单语者在干扰抑制方面效率更高。Kousaie和 Phillips (2012)指出双语对学习者认知控制的影响主要局限于干扰抑制,而在反应抑制方面单语者和双语者之间没有差异。
De Groot和Christoffels (2006)根据抑制发生的范围和地点提出在抑制非目标语时,抑制可分为整体控制和本地控制。所谓整体控制就是激活或者抑制整个语言系统,而本地控制就是对一定记忆表征如具体词汇的控制。Guo 等人 (2011)进一步把它们明确为整体抑制和本地抑制,并且指出不同的抑制会激活不同的脑区,在整体抑制时,背左额叶脑回和顶叶皮层会被激活,而在本地抑制时,背前扣带回和辅助运动区(SMA)会被激活。和本地抑制相比,整体抑制更加高效,抑制范围更广,L2水平较高的双语者可能多采用这种抑制方式,而L2水平较低的双语者可能多使用本地抑制,主要作用于零散的词汇等表征。所以,这两种抑制在作用范围、作用对象和适用语言阶段方面皆有所不同。
Colzato 等人( 2008) 的研究把双语加工抑制控制区分主动抑制和被动抑制,前者是指通过直接抑制干扰刺激进而解决冲突,后者是指通过对目标刺激的促进加工,间接抑制干扰刺激。主动抑制可以让双语者通过假想的抑制系统对非目标语词汇进行抑制,这种抑制并非源于本地抑制联结,而是一种独立的中央抑制系统,例如,经典的停止信号任务通常就是用来测量主动抑制控制。对于被动抑制来说,目标任务的表征可以促进和它一致语码的加工,促进假想目标系统和目标语之间的连接,所以对目标语的支持可以增加对它的激活,同时可以通过抑制系统对非目标语进行抑制,双语者可能已经掌握了通过本地的被动抑制来抑制非目标语的干扰,这符合LaHeii(2005)提出的概念选择模型中的复杂提取,简单选择的观点,也符合Dijkstra和van Heuven(1998)提出的双语互动激活模型(bilingual interactive activation model),该模型认为双语者的两种语言都参与选择竞争,而竞争最终通过本地的被动抑制来解决。所以主动抑制实际上是一种直奔主要目的而去的认知加工,而被动抑制只是认知促进加工的副产品而已。
可见,目前研究者主要根据自己研究的需要和兴趣对抑制控制成分进行了探索,做出了有意义的分类,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大量的实证研究,为抑制控制的具体成分供了神经基础,也深化了对抑制控制具体内容的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双语加工的抑制控制研究。
双语在大脑中的加工过程受抑制机制的控制,通过不同的抑制的成分来完成。双语者的这种抑制控制受各种内外在因素的影响,主要集中在双语者的个体认知差异(工作记忆、二语水平、年龄等)内在因素和语言类型、语境等外在因素,它们的作用及其作用机制已经在多个理论模型和实证研究中得到阐释和验证。
3.1 工作记忆
工作记忆是负责信息存贮和加工的记忆系统,由三个部分组成:语音环、视觉空间板和中央执行器。其中,中央执行器为核心,它控制语音环和视觉空间板,负责注意资源的分配(Baddeley , 2012)。Unsworth 等人(2010) 认为工作记忆是由一系列激活的长时记忆单位、维持激活认知加工和一个注意执行成分组成的系统。注意执行或者中央执行器作为一种注意机制通常用来保持当前任务目标,处理输入信息和抑制内外在干扰,就是Bialystok等人(2011)在双语加工研究中所说的注意控制,在有冲突和干扰时,能够控制和分配注意力去关注刺激的某一方面。一系列研究显示,工作记忆容量和抑制控制相互依存,相互影响(Conway & Engle, 1994; Gass & Lee, 2011; Kane & Engle, 2003;王敬欣等,2003)。Conway和Engle(1994)通过研究发现,工作记忆容量不同的个体抑制分心信息的能力会不同,低工作记忆容量个体不能有效压制分心信息的激活,从而更易受到干扰。Rosen和Engle等人(1998)以成对联想任务对此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个体工作记忆容量与其抑制侵扰性思想和行为的能力有关。Kane 和Engle(2003)用数字操作任务和Stroop任务分别测量被试的工作记忆容量和抑制能力,发现高工作记忆容量个体的抑制能力得分要远高于工作记忆容量低的个体。王敬欣等(2003)采用汉字材料的负启动范式,考察了大学生和老年被试的特性、空间位置抑制能力与工作记忆容量的相关性,结果发现特性、抑制能力与工作记忆容量存在正相关。总之,上述实验显示工作记忆的个体差异可以预测母语者的注意控制。此外,工作记忆的个体差异对二语者注意控制能力的影响也得到许多研究的验证(Gass & Lee, 2011; Keijzer, 2013)。例如,Gass 和 Lee (2011) 考察了英国不同水平的西班牙语学习者工作记忆和二语抑制能力之间的关系,发现二语学习者抑制能力和工作记忆关系密切。
工作记忆对抑制控制能力的影响可能源于它是注意控制的核心成分(Kroll,2014)。Miyake 等人(2000)提出双语加工中注意控制有三个核心部分:抑制、转换和工作记忆。在该机制中,工作记忆被认为是注意控制的关键成分,任务的切换和抑制均离不开工作记忆。
当然,工作记忆的作用受二语水平和年龄的影响(Gass & Lee, 2011),Keijzer (2013)研究发现在晚期双语者中存在工作记忆和二语抑制能力之间的交互作用,但是该交互作用可能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可见工作记忆会影响双语者的抑制能力,但是它们之间的关系会受到二语水平和年龄等其他因素的影响。
3.2 二语水平
语言熟练程度是影响双语加工的主要因素之一,可以看成是个体控制一种语言的程度,语言的熟练程度与个体在完成有关认知加工任务时的行为表现和成绩之间存在密切关系。
语言熟练程度对双语加工抑制作用在测量双语加工抑制的Stroop任务中得到了大量验证(Mägiste, 1984; Zied, et al., 2004;Marian, et al., 2012)。Magiste (1984)提出语言水平假设,认为双语Stroop颜色命名任务在双语的主导语言中会产生更强的干扰效应。当被试为平衡双语者时,主导语和非主导语所产生的干扰应该相同。她测试了高水平的德语和瑞典语双语者发现对于平衡双语者来说,Stroop干扰效应基本没有差异,但是对于德语为主导的不平衡双语者来说,不管用德语还是瑞典语来响应,他们受到更多来自德语颜色的干扰。Magiste (1985)进一步发现对于不平衡双语者来说,当他们使用主导语言来响应时,语言内干扰更强,而当用非主导语来反应时,语言间干扰更强,主导语要比非主导语更难抑制;对于平衡双语者来说,语言间和语言内干扰区别不明显。Marian等人 (2012) 在多语Stroop颜色命名任务中也发现语言熟练程度会影响被试任务反应速度和准确度。所以和单语者相比,高水平双语者在Stroop任务中要面临两种抑制:其一,抑制主导语的反应,这和单语者一样;其二,抑制非目标语,语言熟练程度越高,抑制可能越强。蔡厚德(2010)采用中文和英文Stroop任务考察了不同熟练水平的中英双语者在语言内(中中和英英)干扰和语言间(中英和英中)干扰条件下的抑制控制加工,发现熟练双语者在语言内条件下的干扰效应明显小于不熟练双语者。
来自词汇辨认和词汇启动任务的发现可以进一步验证语言熟练程度对双语加工抑制的影响。在视觉词汇辨认任务中,个体自动化表现会随着二语水平的提高逐渐增强(Favreau & Segalowitz, 1983),例如,Favreau 和 Segalowitz (1983)在书面词汇的一项启动研究中发现双语者的二语水平较高时,在他们的二语中会有启动效应,但是低水平双语者则不然。借用相同的任务,Silverberg 和Samuel (2004) 进行跨语言研究也显示在高水平的双语者中出现了从二语到母语的语言间启动效应,但是对于低水平的双语者则没有启动效应,可见语言熟练程度在语言内或语言间信息的自动激活中扮演重要角色。
所以抑制的强度可能会受双语者某一语言水平的影响,Green(1998)在抑制控制模型中指出对于不平衡双语者来说,当目标语是二语(L2)时,需要更高的强度来抑制母语(L1),于是当切换到母语时(从L2到L1),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解除这种抑制而激活目标语母语,这就产生一种不对称的切换代价,被认为是抑制控制存在的关键证据。实际上个体在完成任务时,认知加工过程和脑活动机制存在差异,例如,一般认为大脑左侧语言区的激活强度和个体语言熟练程度有关(董奇、薛贵,2001),随着二语水平的增加,学习者的左额下回和前颞叶皮层也会随之增加(Stein, et al., 2012),左额下回和前颞叶被认为是负责双语加工主要脑区之一(Nakamura, et al., 2010),可见,语言水平对双语加工抑制影响具有一定的神经生物基础。
3.3 年龄
年龄因素对双语加工抑制的影响主要涉及两个方面。其一,老年双语者和年轻双语者之间的双语加工抑制差异;其二,学习二语的年龄对双语加工抑制的影响。
首先,老年双语者和年轻双语者抑制能力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测量抑制控制能力的任务中,如Stroop任务。有研究显示老年人在Stroop任务中的反应速度明显下降和受干扰程度不断增加主要源于抑制控制能力的衰退(Van der Elst et al., 2006)。例如,Van der Elst 等人开展了大规模的Stroop颜色和词测试,共测试了1856名年龄在24岁至81岁的健康单语者,结果发现反应时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增加。使用同样的测试任务,Zied 等人(2004)比较年轻双语者和老年双语者(法语和阿拉伯语)抑制机制功能,发现双语者的抑制能力随着年龄而衰退。Billig 和Scholl (2011) 采用Stroop任务和Simon任务来测量老人(60~71岁)和中年人(40~55岁)的表现,结果证实年龄对抑制控制的影响,抑制控制效率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
可见,不管是双语者还是单语者,年龄会影响他们的抑制控制能力,随着年龄的衰老,抑制控制能力随之衰退,而单语者受到的影响更大。
其次,学习二语的年龄也会影响个体的抑制控制能力。从理论上来说,关键期理论认为早期习得可以扩大双语者在解决任务中的认知优势,因为早期习得两种语言可以协调认知系统的发展(Kaushanskaya & Marian,2007)。从实证研究来看,Kaaushanskaya 和Marian(2007)发现早期双语者可以通过语言经历来调节潜在的认知系统,在学习新单词时,早期双语者会和单语者一样利用语音工作记忆而晚期双语者没有采用和单语者一样的策略。Salvatierra 和Rosselli(2010) 在调查双语和年龄对抑制控制能力影响时发现,双语者的认知优势取决于学习年龄,抑制控制能力优势主要出现在老年双语者中,老年双语者的抑制控制能力要强于老年单语者;另一方面,在年轻人中,没有发现双语者较之单语者的抑制控制优势。Bialystok, Craik和 Ryan(2006)对终生双语学习者研究也发现了老年双语者对于老年单语者在抑制控制能力上的优势。这些实验似乎表明抑制能力可能受接触二语时间的长短的影响,学习二语较早双语者由于学习二语的时间较长,所以到了老年和单语者相比,抑制能力优势会更加明显。
虽然二语习得年龄是否影响双语者的抑制能力还有争议,因为习得年龄因素很容易和学习时间、语言熟练程度等因素混合在一起,但是,综上所述,似乎可以相信抑制能力随着年龄而衰退,而双语学习可以延缓这种衰退,这可能是为什么双语老年人的抑制控制能力要强于单语老年人的原因。
3.4语言类型
语言之间既有普遍性又有差异性,语言在语音、词形和语法上的差异会影响个体对信息的认知加工过程,已有研究显示两种特征相差较大的语言,如英语和汉语,双语者在加工时大脑的激活有所不同,加工中文单词时,左半球额中回有激活,而在加工英文时,该区没有激活(Pu, et al., 2000)。研究者还发现就同一语言而言,二语者对其加工过程与母语者对其加工过程存在差异。如对中国人加工英语和美国人加工英语的研究表明,即使是熟练的中英文双语者,其在加工英语时,并没有激活美国人加工英语时负责字母和声音转换的左颞上回区域。这表明中国人大脑语言加工模式与英语所需要的加工模式不同(董奇、薛贵, 2001)。
陈小异等人(2007)以中国大学生为被试采用脑电对比研究中英文Stroop干扰效应的脑内时程动态变化,发现两种文字材料都存在反应时的Stroop干扰效应,汉字的干扰效应明显强于英文,在完成不同文字材料的字词颜色命名任务时所诱发的ERP成分存在差异。中文Stroop干扰效应表现在350~550ms时窗内,不一致条件比一致条件诱发一个更负的ERP成分(N450),主要分布于额中部电极。英文Stroop干扰效应表现为不一致条件比一致条件在250~450ms时间窗口内诱发一个更正的ERP成分(P300),主要分布于左侧额顶叶;在450~550ms时间窗口内诱发一个更负的ERP成分(N500),主要分布于中后部。最终研究结果表明语言类型会影响Stroop干扰效应的脑内时程变化。
所以,有研究者认为母语和二语之间的相似性和二语水平一样是影响双语加工抑制的主要因素之一(Abunuwara , 1992)。Abunuwara (1992)在一次以三语者为研究对象的实验中观察到了三种语言语内和语间的干扰效应。母语的反应时明显要比二语和三语的反应时要短,和其他Stroop效应一样,语言内的效应要强于语言间的效应,语言间的Stroop效应是语言内效应的43%,而在双语中语言间的Stroop效应是语言内效应的75%。三语者的语言间效应要小于双语者的语间效应。但是当几种语言高度相似和拥有相似的书写系统(如德语、英语和荷兰语)时语间Stroop效应和语内Stroop效应没有差别;相反,如果三语者的语言差异显著,书写系统迥异(如汉语、英语和马来语或者维吾尔语、汉语和英语),语间Stroop效应就会减少到语内的72%到73%(van Heuven, et al., 2011)。
但是,也有研究者认为语言类型与双语加工抑制关系较为复杂,两种语言的差异未必会影响双语加工抑制能力。Ann (2011)以8~10岁香港双语儿童为研究对象,考察语言的相似性对语言相关认知能力如语音意识和一般认知能力(如注意和抑制的影响),结果发现语言相似性只影响语音意识,并不影响双语者的注意和抑制控制。
3.5语境
语境对抑制控制的影响主要集中在神经心理学、精神病学和发展心理学等领域(Chevalier, Chatham & Munakata, 2014; Wardak et al.,2012)。Jaffard 等人(2007)研究发现环境的不确定性会影响抑制控制,输入刺激的显性度会影响抑制水平。Wardak等人(2012)的研究也发现,抑制控制会随着任务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抑制水平会动态调节来适应任务环境。Chevalier, Chatham 和Munakata(2014)考察了9岁儿童在停止信号任务中的表现,发现语境的监控可以提高儿童的反应抑制。对于双语者来说,这里的任务语境主要指语言产出的环境,一直以来,研究者对产出语境在双语加工控制中对抑制的影响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杨雯琴, 2013),实际上关于双语加工抑制控制的多个理论都有提及产出语境在语言控制中的作用(Pellikka, et al., 2015),Green的抑制控制模型和Grosjean(1997)的双语词汇提取模型都有考虑语境对语言加工控制的影响。例如,双语词汇提取模型(BIMOLA)包含两个假设:其一,双语者具有两个语言网络(包括特征、音位、音节、词语等),两个网络之间既独立又连接。也就是说双语者可以自如运用其中任何一种语言,但是在使用其中一种语言时,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另外一种语言的干扰。其二,在单语模式下,一个语言网络激活程度极高,另外一个语言网络激活程度极低,而在双语模式下,两个语言网络同时被激活,其中一个激活程度高于另外一个。所以根据该模型,双语者在不同的产出环境下,其拥有的两种语言的激活状态并不相同,在双语任务环境下,两种语言得到的激活状态大致相同,在特定任务的完成过程中,需要在两种语言之间切换,非目标语的激活状态和目标语激活状态相当,那么对非目标语的抑制控制难度会更大,而在单语环境下,非目标语的激活度较低,那么对于它的抑制难度也会较低,比较容易实现对它的抑制,这一点也得到Kroll(2014)研究的证实,她研究发现英国的西班牙语学习者在二语环境(西班语)下,对母语的词汇干扰不敏感,对母语的抑制较为容易实现。总之,在双语环境下,两种语言间的竞争被强化,抑制的强度也会增大;在单语环境下,目标语言占有绝对优势,所以很容易实现对非目标语的抑制。
通过上述的分析可以看出虽然抑制控制可能在双语者语言加工控制中扮演重要角色,双语者通过抑制来完成语言切换,但是其作用还受到各种内外在因素(个体认知差异、任务特征和语言环境等)的影响。目前研究者在探索抑制控制成分和影响因素等方面已取得了长足进展。但是,关于双语加工的抑制控制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之处:1)大多数研究主要基于Green的抑制控制模型,该模型中的抑制控制主要是一种整体抑制,所以Green的抑制控制模型可能不能很好解释其他的抑制类型; 2)目前研究对影响抑制控制因素的讨论集中在语言水平,对其他因素的讨论,尤其是语境因素的讨论还有待深入。鉴于上述问题,未来研究可以在以下方面取得突破:
首先,在双语加工控制研究中,除了进一步拓展和深化基于以Green为代表的抑制控制模型的实证研究,还要尽可能借鉴其他非抑制控制模型,如 Costa 等(1999)的语言特异性选择模型、LaHeij (2005)的概念转换模型和Finkerbeiner, Gallon & Carramazza (2006)的反应选择模型,结合每个模型特点和合理之处来研究双语加工的认知机制,进而优化抑制控制模型,增强其对双语者语言加工实验结果的解释力。
其次,加强对抑制控制内容的研究,目前研究已经发现双语加工控制中的抑制不是一个单一控制机制(Bialystok, 2011),而是一个多成分机制。所以未来的研究要对抑制控制的成分进行细化,结合不同的测量抑制控制任务(Stroop 任务、Simon任务、Go/NoGo任务等)来探寻抑制控制的类别以及这些抑制控制类别的特点和功能。
最后,研究抑制控制在双语加工中的作用,必须要充分考虑影响抑制控制的因素。除了重视和加强语言水平对抑制控制影响的研究(Costa & Santesteban, 2004),还要考察语言类型、工作记忆、年龄以及语境等因素对双语者抑制控制的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机制,尤其是各种内外在因素对双语者抑制控制影响是否有一定的神经基础,需要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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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传斌,男,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二语的认知神经机制研究。
责任编校:陈 宁
Inhibitory Control in Bilingual Processing and Its Impact Factors
YI Baoshu NI Chuanbin
Recently,researchers start to show interests in how bilinguals control their attentional resources and interference to switch between two or more languages successfully and what cognitive mechanism might contribute to this switch. Green(1998)put forward inhibitory control to which language switch might be attributed. Currently, based on Green (1998)’s inhibitory control model, ample behavior and imaging research has been done to test the role of inhibitory control in task switch and bilingual speech production. However, researchers fail to reach an agreement upon the role of inhibitory control. This failure might be attributed to the fact that much research has been done without considering the specific content of inhibitory control and the factors affecting it. Thus, the current paper aims to analyze what inhibitory control is composed of and what factors may impact bilingual inhibitory control. It is also pointed out that the future study needs to make a breakthrough in variegating bilingual inhibitory control models, specifying inhibitory control, working out more impact factors, and combining EEG and fMRI to clarify the location and time course of inhibitory control.
bilinguals; bilingual inhibitory control; factors impacting inhibitory control
H313
A
1674-6414(2017)02-0091-08
2016-11-17
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二语习得和工作记忆界面下‘语音’和‘执行’交互模型的建构和实证研究”(AHSKY2016D113)和安徽农业大学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双语儿童语言切换中的抑制控制研究”(2015ZS10ZD)的阶段性成果
易保树,男,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二语的认知神经机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