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同性恋”与“男风”概念的翻译

2017-03-10 02:53张大海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同性恋同性恋者同性

张大海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1524)

论“同性恋”与“男风”概念的翻译

张大海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1524)

同性恋概念源于西方,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同性恋大概念下的相关词汇已经更新,对于同性恋一词的翻译亦应与时俱进。男风概念来源于中国古典文化,属于文化负载词,对此的翻译不宜简单等同于同性恋,全面解读男风的文化内涵是翻译的必要前提。同性恋和男风的概念翻译皆应考虑文化背景,从而准确翻译。

同性恋;男风;文化;翻译

同性恋与男风是两个不同概念,同性恋概念来自于西方,男风概念则源于中国古典文化,清代之后已经不再使用。从男风到同性恋这一概念的变化代表着时代的进步和对同性恋问题认识的清晰,但这两个概念在翻译中都存在着问题,其中又是以同性恋概念的翻译为基础,从而影响男风的翻译。究其原因则是对当下同性恋群体现状缺乏了解,对古代男风的认识也不够全面,因此大多数研究者无法用英语单词准确地表达出对同性恋相关问题的理解,下文将对这两个问题进行分析。

一、 国内关于“同性恋”概念的界定

国内关于同性恋概念的界定目前已经不是研究的重心,但是这个概念存在着社会公众心理对同性恋的认识和科学与学术角度上的概念理解,而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不同。目前社会大众对同性恋这一名词并不陌生,对同性恋的理解也比较简单,同性恋即喜欢同性并与同性有性关系的人,这类人主要是男性。因此社会公众在使用同性恋这个词时是比较随意的。但是从科学的角度对同性恋进行界定的话,那么就涉及到性心理的问题,对此可以征引张北川、李银河的观点。

张北川所做的解释很严谨,他认为:“在我国现代,在对性伴侣的选择拥有充分自由的条件下,一个性成熟的个体如果具有明显或强烈的指向同性的性欲或同时存有主动的同性性行为,方可视之为同性爱者。假如个体仅有偶然的同性性行为,但有关性定向的自我意识模糊,可视为同性性行为而不宜简单地判定其为同性爱者。”[1]李银河在《性文化研究报告》中指出:“同性恋这一性取向是指以同性为对象的性爱倾向与行为;同性恋者则是以同性为性爱对象的个人(男人和女人)。”[2]相对来说李银河的界定比较宽泛。

我们通常所说的同性恋既有同性性倾向之意,也有同性恋者之意,但严格来说,同性恋如李银河指出的是一种性取向。张北川的界定针对的是同性恋者,但对于同性倾向也说的很明白,它是一种“明显或强烈的指向同性的性欲”,同性恋行为是在这种性欲的作用下发生的。此界定首先在同性恋的发生条件上做了相关限制,社会自由、个体成熟、性欲明显,这三条说明同性恋行为是在性意识十分清醒的情况下自然发生的,不存在外在的压力、引诱等,这与异性恋发生的条件是一致的。同时,偶然的同性性行为被专门提出,言外之意同性性行为不能作为判断是否为同性恋者的依据,同性性行为可能因外在的各种原因而偶然存在。笔者认为这个概念是很完善的。在对同性恋的翻译上亦应以此为理论基础。

二、 关于“同性恋”的翻译

同性恋的翻译是基于“homosexual”和“homosexuality”,这两个词语分别指同性恋者和同性恋关系,这两者在同性恋一词上都有所体现,“homosexuality”传入中国的背景是民国时期对西方科学的风靡,引入后翻译为同性爱。对同性爱的使用一直延续至今,例如上文所引张北川的定义,即是对同性爱的界定。但从目前相关研究来看,自上世纪八十年开始,同性恋的使用频率已经明显高于同性爱。同时,同志一词开始流行于同性恋群体之中。同志本指志趣相同的人,在革命时期被广泛使用,指为共同理想和事业而努力奋斗的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同志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普遍称呼。这样一个赋有革命色彩的词汇被引入同性恋群体,多少带有对主流文化的挑战意味。当然在医学、心理学、社会学等的研究中,同性恋还是一个统一的称谓。

除了“homosexual”和“homosexuality”,另外有关同性恋的翻译还包括:“same-sex”“queer”“gay”“lesbian”等。“Lesbian”专指女同性恋,“gay”在一般情况指的是男同性恋,少数情况用来形容同性恋整体。这些词语的存在都可以为同性恋的翻译提供可能,但这些词语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因此在翻译时必须有选择的。

三、 外文报纸影视作品中“同性恋”词汇的使用情况

可以先看一下有关同性恋词汇在英语公众话语下的使用情况,笔者以英美报纸为例进行统计,可以发现在报刊上主要使用的词汇包括“homosexual”“same sex”“queer”和“gay”,下面是对这些词语的使用次数统计,见表1。

表1 8种外文报纸中“同性恋”词汇的数量

以上统计来自美国影响力较大的报纸,通过这八种报纸的官方网站进行搜索,即得出以上数据。关于数据有两点需要说明。一是“same-sex”,报纸中在使用者此词时另有“same sex“,除The New York Daily News外,其他报纸的搜索结果与“same-sex”保持一致。The New York Daily News的统计数据分别是“same sex”,10760例;“same-sex”,2812例,因此表格中数据为二者之和。二是“homosexual”和“homosexuality”,USA Today数据分别是392例和521例,New York Post数据分别是1134例和705例,表格中为数据之和,其他报纸则保持一致。数据统计完成于2016年8月31日,时间上限各不相同,本统计是为得出四个词语所用比例,因此时间上没有大碍。

通过以上数据统计可以得出四个词的使用比例,见表2。

表2 8种外文报纸中4个“同性恋”词汇的比例

表2中的数据为百分比,这一比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明关于同性恋词汇的使用情况。在这主要的四个词中,“queer”的使用比率是最低,在报道同性恋的相关问题时,“queer”的使用仅仅在2%左右,例词如“queer activities”,同性恋活动家。这个词语在英语电影中也偶有出现,如《断背山》,男主角恩尼斯在与杰克发生性行为后,内心矛盾重重,痛苦异常,他以一种低沉的语气对杰克说:“I’m not a queer.”这是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同性恋故事,那个时期同性恋是一个被鄙视、排斥乃至憎恨的群体,“queer”一词就是一种带有贬义色彩的口语词汇。“Queer”在中国翻译成酷儿,并因此衍生出酷儿理论。但从现在的使用情况来看,“queer”所带有的贬义色彩依然是强烈存在的,所谓酷儿理论也已经不再流行,而为其他名词所取代,而这正是现在公开场合极少使用“queer”的原因。

使用比例在10%左右浮动的则是“homosexual”,而这一比例明显也非常低。从词源角度来说“Homosexual”和“homosexuality”侧重的是“sexual”和“sexuality”,也就是性,因此在这个词中并没有体现出爱或者恋的内涵。之所以被译为同性爱或者同性恋,一是根据异性恋的词汇背景,从产生关系的双方来考虑,恰好是同性和异性之分。二是早在同性恋传入中国的民国时期,对这一特殊关系的关注主要在于女性,强调女性间重感情超越重肉体的精神之爱。“Homosexual”在西方是使用情况并非一成不变的,它经历了一个去污名化的过程。“Homosexuality”最早是由谁创造的众说纷纭,或说为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科学家所使用,或说为德国(或法国)医生创造,或说诞生于匈牙利。总之“homosexuality”从道德、医学层面区分了同性恋和异性恋。因此“homosexuality”以及“homosexual”逐渐成为带有贬义色彩的词汇,在同性恋者看来,“homosexuality”带有污蔑性,并一度抗议此词的使用。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同性恋群体强烈要求大众媒体在涉及同性恋时用“gay”取代“homosexual”。这一点从上面表格中的数据也可以得到印证。然而“homosexual”的这种变化没有得到相应的关注,因此在目前学术研究的相关翻译中,“homosexual”是被使用最多的。而在报纸上10%左右的使用率,其语境是非常严肃、正式的,并且这一词并不会在同性恋群体内使用。

“Same-sex”使用率相对来说比较高,它会出现在这样的词语表达中:“same-sex marriage”,“same-sex couple”,“same-sex relationship advice”,“same-sex wedding”等等,这个不包含情感色彩,在公众舆论中是被接受的。

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gay”。“Gay”作为名词意为家伙,作为形容词意为快乐的。但是上世纪六十七年代以来,“gay”被引入同性恋领域专门称呼同性恋,尤其是男同性恋,这一词语最初流行于同性恋群体内部,其后同性恋要求社会公众话语也使用“gay”。从上面报纸出现的频率看,它明显高于其他词汇,这足以说明同性恋者的要求早已达到,“gay”已经成为最能表达目前同性恋的词汇。国内同志一词的使用与“gay”最为相似,同性恋这一词在公众话语中仍然存在着歧视、好奇等情感色彩,而同性恋群体内部也并不接受这个词,同志成为习惯的表达,在香港、台湾的同性恋游行中,都明确使用“同志”。

说到“gay”的这种使用情况,就不得不提到“LGBT”,即“Lesbian”(女同性恋者)、“Gay”(男同性恋者)、“Bisexual”(双性恋者)、“Transgender”(跨性别者)的缩写。“LGBT”对性倾向和性别文化多样性非常重视,“LGBT”群体的活动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这个称谓已经在美国等国家的主流媒体中使用。虽然这个词语仍然存在着一些争议,但它也足以说明gay是描述同性恋的最重要词汇。

从上面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学术语境下的同性恋翻译必须考虑目前同性恋词汇的发展现状。在医学、法律等专业领域进行同性恋翻译时可以考虑使用“homosexual”,同时可以考虑使用“same-sex”,相对来说“same-sex”更具有时代感。但是在描述同性恋群体时“gay”是最好的表达,如“gay men”“gay athletes”“gay rights”“gay pride”“gay lovers”“gay community”“gay Christian singer”等表达都已进入主流媒体。在学术语境下的同性恋翻译必须是严谨的、科学的,因此必须准确,如此才可以准确地传达出观点。

四、 中国古代“男风”的独特性

在国内同性恋相关研究中还存在着一个问题,也就是中国古代的同性恋问题。在同性恋概念被引入中国之前,同性恋现象是一直存在的,并且有自己的名字:男风,与此类似的还包括男色、龙阳、断袖之癖等。从古典文化的角度来说,男风属于文化负载词(“culture-loaded words”),管月、张白桦指出:“汉语文化负载词反应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词汇,它们具有汉化的意象,因此汉语文化负载词成为世界了解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窗口,在翻译的研究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3]基于此考虑,将男风直接等同于同性恋进行翻译,则明显是对古代男风文化的忽视,若想准确翻译这一概念,首先要明确男风在中国古代的内涵。

中国古代的男风既有男色之意,也有同性性关系之意,它的内涵与现代同性恋相去甚远。张国培指出:“中国古代的同性恋者明确分为两个群体,即主动者与被动者。在同性恋关系中,主动者占有较强势的位置,充当异性恋中的男性角色,而被动者身上有明显的女性特征,处于较弱势的位置,类似于异性恋中的女性角色。”[4]这就说明古代具有同性性关系的双方在地位上存在着较大的差距,主动方往往是社会上层,好男风不会招来非议,而被动方则是处于社会底层、被歧视和玩弄的,因此对性满足的关注仅限于主动方。这种现象存在于整个中国古代史,它发展的线索非常明晰,先秦两汉魏晋六朝时期,这种男风关系表现为王公贵族之中,唐宋以来出现下移趋势。在明代中期至,男风成为不良社会风气,风靡一时。至清代又演化为对戏子的追求。

对于中国古代的这种男风现象,同性恋一词是无法概括的,以上所列四种词汇同样难以描述。“Gay”固然是一个比较好的翻译选择,但对于男风来说,“gay”所富有的平等、自由精神则与男风完全不符;“queer”属于某一个特定时期对同性恋这一特殊人群的描述,对于男风来说,这个绵亘近两千年的社会现象,“queer”所带有的独特、另类等内涵无法描绘男风。“Same-sex”的客观性、现代感同样不适合男风。相对来说,“homosexual”关注的重点明显在性,并且是一种非常严谨、正式的表达,虽然西方对“homosexual”的认识与古代男风的认识存在差距,但相对来说这是一个可以的选择。另外笔者以为另一种翻译的选择则是将男风用汉语拼音的方式标出,如此更直接地标示出研究的重点,同时表达出中国古代这种社会现象不与现代同性恋相同的独特性。与男风相关的词汇如龙阳之好、短袖之癖等,都可以译为“Nanfeng”。

但无论哪种翻译都会遇到接下来的问题:同性恋者的翻译。参与到男风的双方明显是两个不同的群体,它完全不同于现代的“gay”。如果男风译为“homosexual”,那么同性恋者则可以译为“homosexuality”,在需要具体区分时则可以使用“homosexuality as 1”和“homosexuality as 0”,笔者以为这是一种比较简洁的表达方式,在同性恋社交群体中1即攻,0即受,这两种角色在现代当然是平等的,根据个人性需要而形成,但引入古代名词的翻译则不考虑这一点,仅借用其表层内涵,即男风双方发生性关系时的角色分配。如果男风译为“Nanfeng”,那么在同性恋者可以翻译为“Nanfeng Men”,当需要区分时,主动方则可以译为“Dalaoguan”,即大老官,被动方则可以译为“Nanse”,即男色。大老官一词作为男风相关词汇的使用在明代中期以来,古代成为男风主动方的包括帝王将相、达官贵人、士人、商人等,这些人在钱财与权力上至少占有一样,用大老官来形容恰当不过。而被动则为大老官提供性服务,其前提则是具有一定的姿色,对于这一类人的描述,古代的词汇是比较多的,除男色外,还有龙阳、小官等,男色则可以统领之。

结 语

有关“同性恋”的中英文称呼都很多,其中有些可以进行对等翻译,有些需要做进一步解释,而有些就不能翻译了,只能建立新的概念并加以解释。翻译并不是孤立的,它必然带有文化背景的因素。同性恋及男风的翻译若要保持严谨,就必须考虑文化方面的问题,如此才能做出恰当的翻译。

[1]张北川.同性爱[M].济南:山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48.

[2]李银河.性文化研究报告[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03.

[3]管月,张白桦.《狼图腾》英译本中的文化负载词翻译研究[J].琼州学院学报,2016(3):81-84.

[4]张国培.男风影响下的晚明同性恋小说研究[D].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2009:15.

(编校:王旭东)

On the Translation of the Concepts of “Homosexuality” and “Nanfeng”

ZHANG Da-ha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ongq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ongqing 401524, China)

The concept of homosexuality originates from the Wes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ime, the relevant vocabulary under the concept of homosexuality has been updated, and the translation of homosexuality should also keep pace with it. The concept of Nanfeng originates from Ancient Chinese culture and is a culture-loaded word. The translation of Nanfeng should not be simply equivalent to homosexuality, and it is a necessary prerequisite to comprehensively interpret the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Nanfeng when translating. The cultural context should be taken into account in the conceptual translation of homosexuality as well as Nanfeng, and thus the accurately translation can be undertaken.

homosexuality; Nanfeng; culture; translation

格式:张大海.论“同性恋”与“男风”概念的翻译[J].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7(1):86-90.

2016-12-14

张大海(1980-),男,河北阳原人,重庆人文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

H159

A

2096-3122(2017)01-0086-05

10.13307/j.issn.2096-3122.2017.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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