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仔《孔子编年》与狄子奇《孔子编年》的比较

段亚利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 社科部，河南 济源 459000)

胡仔《孔子编年》与狄子奇《孔子编年》的比较

段亚利

(济源职业技术学院 社科部，河南 济源 459000)

宋代是年谱形成和发展的时代，《孔子编年》即在此时期应运而生。目前关于孔子的年谱影响较大的为胡仔的《孔子编年》和狄子奇的《孔子编年》，两人所著年谱因书名相同，经常被混为一谈。从创作背景、编纂体例和内容编排三个方面阐述两书之间的主要差异，这对准确区分两部《孔子编年》具有一定意义。

胡仔；狄子奇；《孔子编年》；比较研究

年谱在目录学中被归为史部传记类，但与一般传记有所不同。年谱是以所记载人物的主要言行和事迹为线索、按照年代顺序进行记载的著作。年谱作为一种专门史体，是在宋代产生的，是宋代学术文化繁荣和学术门户之争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宋代统治者提高了孔子的地位，加之年谱大量盛行，为《孔子编年》的产生提供了坚实的历史背景。

《孔子编年》以《论语》为依据，参以《春秋》三传、《礼记》《孔子家语》和《史记·孔子世家》诸书所编而成。由于这些书籍所载内容比较真实可信，提高了该年谱的史料价值。因史书在记载时笔误或标点之误等原因，《孔子编年》的作者使其有四种说法，其中两个通行的版本(四库本与同治本)影响较大。继胡仔的《孔子编年》后，元、明、清均有孔子年谱之作。清人狄子奇的《孔子编年》因与胡仔的《孔子编年》同名而引起胡仔清代后裔胡湛的注意，在胡仔《孔子编年》同治九年的刻本后有一篇胡湛的跋，称狄编“即以是编(胡仔《孔子编年》)为蓝本，而稍变其体例。”①胡仔：《孔子编年》，同治九年刻本，胡湛跋，第281页。胡湛认为狄子奇有抄袭剽窃胡仔之嫌。

一、两书创作背景之比较

胡仔的父亲胡舜陟的学术造诣多受其父亲胡咸的影响，而胡仔与其父的兴趣爱好也较为相似，尤其是胡仔勤于著述，在不乐乃径归的人生观上体现较为明显。胡仔的父亲曾官至法从，其两个叔父均为郡守，可谓是官宦世家，忧国忧民之家族传统思想较为浓厚，当时恰逢宋朝统治者为彰显宋祚为天命神授的正统之权，尊崇儒家之学说，大开祀孔崇经之活动，为人为抬高孔子的地位大造舆论之势，随君王之行，行忠君之事，自然成为胡舜陟的行事方针，胡舜陟命子作《孔子编年》更多为借意抒怀。胡舜陟生活在社会动荡的北宋末南宋初，为官正直清廉，政绩颇多，在百姓中声誉甚好，《宋史》有专门记载：“大观三年进士第， 历州县官，为监察御史，后迁侍御史。高宗时除集英殿修撰、知庐州。舜陟守庐二年， 有御寇功，以徽猷阁待制知建康府，充沿江都制置使，改淮西安抚使。后改知静江府，因御史中丞常同奏舜陟凶暴倾险而罢职。后十八年，复为广西经略，以知邕州。 俞儋有赃，为运副吕源所按，事连舜陟，提举太平观。因前与源有隙，源乃以书抵秦桧，讼舜陟受金盗马，非讪朝政。桧素恶舜陟，入其说，奏遣大理寺官袁柟、燕仰之往推劾。居两旬辞不服，死狱中。舜陟有惠爱，邦人闻其死，为之哭。”*脱脱：《宋史》，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1668-11670页。足见，国无明君，奸臣当道，空有报国之才，壮志难酬。胡仔《孔子编年·序》言：“如天欲平治天下，必有尊德乐道之君出焉，而吾夫子见用，周公之事业复显于当世矣。”这是他挣扎无助的内心的写照。但他受父亲的人格魅力影响颇大，在其生涯中多彰忧国忧民之思、多交侠肝义胆之辈，而父亲的死因则让他开始懂得明哲保身，在编纂过程中多显温文之气。年谱早在北宋时期即以专用史体的形式出现，南宋时期已具有相当规模。在胡仔受命编纂《孔子编年》之前，已有宋代洪兴祖所编的《孔子年谱》和孔传的《孔子编年》，这为胡仔的编纂提供了一定的基础。

狄子奇则生于承平二百余年的清朝中后期，少了战争的侵扰，更多的是记录学术心得。书载：“先生幼颖异，读书数行俱下，弱冠补弟子员，受业于陈榕轩先生栻之门，攻举子业，常屈其侪偶。年二十以监生应京兆试。肄业成，均从史礼堂给谏游，学业益进。后南归，馆于沭阳吴氏，读毛西河《论语稽求篇》《四书剩言》等书，爱其博奥淹通而病其攻驳朱子不遗余力，于是慨然思补《集注》之未备，注《四书补缺》一书，搜罗广博，引书至百余种，而断以己意，五易稿乃成。后更名曰《四书质疑》，凡四十卷。又撰《孔子编年》四卷、《孟子编年》四卷、《四书释地辨疑》一卷、《乡党图考辨疑》一卷，约数十万言。己丑，读礼。家居作《周易推》四卷。”*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34页。可见，狄氏勤于对孔孟及四书等的研究。胡仔虽作《孔子编年》，但其主要成就集中在《苕溪渔隐丛话》上，“自《诗》《骚》以逮唐宋，征引广博，剖析精微，前集六十卷，后集四十卷。”*《嘉庆绩溪县志》，安徽府县志輯(54)，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554页。在文学史上有较大的影响。而对孔孟的研究，胡仔与狄子奇相比略逊一筹。

二、两书编纂体例之比较

胡仔《孔子编年》成书于年谱发凡起例的南宋初期，编纂体例尚不完善。胡仔在作《孔子编年》引用文献时没有注明出处，且没有按语加以辨别。而年谱经过元、明以及清前期的发展，狄子奇的《孔子编年》在体例上有了较大的进步。

(一)纲目式体例

纲目式体例最大的特点即仿用纲目体例的编谱方法。所谓纲目式，就是“把每年的事迹，提出几个纲来，再在纲的下面用目加以详细说明。”*杨殿珣：《中国年谱概说》，《文献》1979年第2期，第176页。狄子奇《孔子编年》即采用“孔子之事，有关乎出处之大者，皆总揭其要于各年之下，后乃分引经传以证之。”*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37页。这样做的好处是“纲以举要，目致其详。”*杨殿珣：《中国年谱概说》，《文献》1979年第2期，第176页。如：

癸未十有四年(楚平王元年)年二十四母颜氏卒合葬于防。

「檀弓」孔子少孤，不知其墓殡于五父之衢，人之见之者，皆以为葬也。其甚也，盖殡也。问于陬曼父之母，然后得合葬于防。

「又」*一书而连引数条者，则用一“又”字，以省繁重；若前后不相比附，则仍标书名以便观览。孔子既得合葬于防曰：“吾闻之古也，墓而不坟，今某也，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识也。”于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返，门人后，雨甚，至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也？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54页。

「家語曲礼公西赤问解」孔子之母既丧，将合葬焉。曰：“古者不祔葬，为不忍先死者之复见也。诗云：死则同穴。自周公以来祔葬矣，故卫人之附也，离之有以间焉；鲁人之祔也，合之美夫。吾从鲁。”遂合葬于防。*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53-254页。

都什么时候，她还有心思跟我插科打诨？就在我俩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后，我恍然大悟，这丑丫头定是被天南星妖施了迷魂术，为他所用。怪不得之前看她忙前忙后，喝了鸡血般四处张罗着仙茅族人寻宝。

“颜氏卒合葬于防”就是这年事迹的纲，在纲之下，再用目加以说明。

(二)注明文献出处

两书在体例上另一不同点就是胡仔《孔子编年》在引用文献时没有注明出处，而狄子奇的《孔子编年》则清楚地注明出处，且“先儒辩论虽不可与经典并列，然尽有足资考订者，兹皆以小字双行分注于各条之下。其管见所及，则加凭按以别之。”*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38页。就是参订各家之言，必要时作者加按语表达自己的观点。如：

己巳十年年二十初仕为委吏子鲤生(双行小字加注：按索隐家語云：孔子年十九娶于宋之上官氏一岁而生伯鱼。则伯鱼之生应在是年)。

「孟子」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

「史记孔子世家」孔子贫且贱。及长，当为季氏史料量平。*胡仔：《孔子编年》，同治九年刻本，胡湛跋，第281页。

「家語本姓解」孔子娶于宋之上官氏生伯鱼。伯鱼之生也，鲁昭公以鲤鱼赐，孔子荣君之贶，故因以名鲤，而字伯鱼(双行小字加注：郑氏环曰：“杨敬仲先圣大训及年表云，孔子年二十岁始仕于鲁为委吏，是年子鲤生。二十一岁为乘田。按：始仕则通贽，而君或有所赐。大训及年表是也。”)。*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48-249页。

这样，引文情况便一目了然，既能让阅者参考到先儒的论点，同时加按语表明自己的观点，结构严谨。

三、两书内容编排之比较

胡仔《孔子编年》往往短短数言，即把孔子言行及事迹交代清楚，且无斧凿之痕迹。其引文情况主要体现在同时引用几种文献记载、同时引用一本文献内各条记载和直接引用三种。狄子奇的《孔子编年》除引用《论语》《春秋三传》《国语》《礼记》《孔子家语》《史记》和《孟子》外，间有采及《孔丛子》《韩诗外传》《琴操》《水经注》和《说苑》。从参考范围来看，狄氏比胡编相对广泛，内容较为丰富。参订清人江永的《孔子年谱》、郑环的《孔子年谱》和阎若璩等诸家之说，论据更充分。

(一)纪年方式不同

胡仔《孔子编年》的方式为“丁巳鲁哀公十一年年六十”，即采用干支加鲁君主纪年和谱主的年岁的方式。狄子奇则以“孔子鲁人，因鲁史修《春秋》，故是书仍以《春秋》编年。”且“凡孔子辙迹所至，自周天子以至列国，皆分注元年于其下，以备考核。” 其格式如下：“己未三十有一年(蔡灵公元年)年十。”*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37页。

(二)记载孔子生年不同

年谱最大的特点是分年记述谱主的事迹，而谱主的生卒年是必不可少之环节。胡仔《孔子编年》主孔子于鲁襄公二十二年生；狄子奇则主孔子于鲁襄公二十一年生。

谨案：《公羊·襄公二十一年传》：十有一月庚子孔子生，而左氏无之，又与《穀梁》文驳。据《公羊·释文》云，又本无此句，证之非《春秋》原文，故《公羊疏》谓左氏经无此言，《公羊》师从后记之。然则二传所载，不必其较信于《史记》矣。今就《史记·孔子世家》而论：其言鲁昭公二十年，孔子年三十，又孔子年四十二，昭公卒。定公九年，孔子年五十一。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又孔子年六十三，哀公六年。皆与襄公二十二年生之说合。且不必世家惟然也，即推之《鲁世家》及《十二诸侯年表》，亦无不合。盖史迁生当西汉，去古未远，实有所闻，是以彼此贯通，一无参错。狄氏改孔子生年于前一岁，知以递年各事及七十三岁之卒，举不能符合，乃从钱氏大昕古人周岁增年之说，又以钱说只可施之于绛县老人，而无以解于鲁襄公生，会于沙隨之岁，至盟于戏，为十二岁，则云其说似未可泥，适见其迁就不安。*胡仔：《孔子编年》，同治九年刻本，胡湛跋，第282页。

孔子生年，聚讼两千余年。公羊、穀梁二传皆谓鲁襄公二十一年孔子生。司马迁《史记》谓鲁襄公二十二年生。胡湛以孔子生年而称狄氏“迁就不安”，笔者不敢苟同。正如钱穆先生所说：“今谓孔子生前一年或后一年，此仅属孔子私人之年寿，与世运之升降，史迹之转换，人物之进退，学术之流变，无足轻重如毫发。”*钱穆：《先秦诸子系年考辨》之《孔子生年考》，《民国丛书》选印，上海书店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狄氏主孔子生于鲁襄公二十一年，亦无可厚非。

(三)两书内容结构不同

胡仔《孔子编年》五卷约3.3万字；狄子奇《孔子编年》四卷约3万字。字数上两书相差不多，但在内容的结构上有明显不同。胡编全篇以孔子一生言行为主干，与孔子有关的人只是简略提及。如记孔子弟子，只是简单地记载其生年：

癸丑鲁襄公二十五年年四 弟子秦商生。*胡仔：《孔子编年》，同治九年刻本，胡湛跋，第58页。

狄编则于孔子弟子往往详细记载。如：

辛卯三十有二年四十二 弟子公西赤生。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公西赤字子华，少孔子四十二岁。

「家語七十二狄子解」公西赤字子华，少孔子四十二岁。束带立朝，闲宾客之仪。*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86-287页。

这样的记载方式在狄编里比比皆是，作为以孔子为谱主的年谱，虽然一定涉及孔子交游及有关人物的简况，诸弟子年有可考者，载其生年亦足矣，狄本并及里居，又附录其行事，而又与孔子关联甚少，且在一年之下没有谱主的记载，不免有喧宾夺主之嫌。

综上，狄子奇只是参考了胡仔的《孔子编年》，他在序言中也说：“仿宋儒胡元任编年体例以次录之。”*狄子奇：《孔子编年》，光绪丁亥年浙江书局刻本，狄圻序《惺庵先生事略》，第234页。而胡湛认为其有抄袭之嫌，则不敢苟同。

The Comparison ofConfuciusChronicleby Hu Zai and Di Ziqi

DUAN Yali

(SocialScienceDepartmentofJiyuanVocationalandTechnicalCollege，Jiyuan，Henan， 459000，China)

Song dynasty was the era of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hronicle， andConfuciusChroniclearose during this time period. At presentConfuciusChronicleby Hu Zai andConfuciusChronicleby Di Ziqi are the two chronicles with great influence， and due to the same name of the chronicles they are often being mixed up. This paper describes the main differences of the two books from the creation background， compiling style and content arrangement， and has a certain significance for distinction of the twoConfuciusChronicle.

Hu Zai; Di ziqi;ConfuciusChronicle; comparison

(责任编辑 金菊爱)

2016-11-04

段亚利，女，河南济源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史和历史文献学。

10.3969/j.issn.1671-2714.2017.04.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