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指疑问词在假设句中的非疑问用法

司 罗 红

(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特指疑问词在假设句中的非疑问用法

司 罗 红

(郑州大学文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疑问句和假设句是人类语言普遍存在的句子类型。疑问和假设作为最重要的非线性成分在句法上表现为作用于全句的语用特征，这些特征必须通过添加标记、移位、重叠等有限的句法操作影响句子的线性结构在句子表层得到体现，从而形成疑问句、假设句。当句子同时包含特指疑问词和假设特征时，特指疑问词所包含的词汇疑问特征将会被抑制，句法上表现为特指疑问词在假设句中的任指和虚指用法，这一现象可以通过疑问特征和假设特征的实例化推导出来。

特指疑问词；非疑问用法；假设；实例化

一、引言

特指疑问句是句子基干中包含有表示未知内容的疑问词，并要求针对未知信息做出回答的问句，本质上是特指疑问词所包含的词汇疑问特征投射到句法层面形成的疑问句。特指疑问词是构成特指疑问句的必要因素，没有特指疑问词一般不能构成特指疑问句*汉语中的“非疑问格式+呢”也可以构成疑问句，在语法上也是特指疑问句。。特指疑问词一般可以根据所问对象分为以下几类：

1.代表人或事物：谁、什么

2.代表时间： 哪会儿、什么时候

3.代表地点和处所：哪儿、什么地方

4.代表数量：几个、多少

5.代表性质、方式和状况： 怎么样、怎么

疑问词可以表示疑问，也可以表示任指、虚指和不定指，这些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很早就受到了关注。丁声树区分了不表疑问的疑问词的“任指”和“虚指”用法[1]，吕叔湘、汤延池、朱德熙、邵敬敏、邢福义等都对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进行了细致的描写。[2][3][4][5][6]汤延池认为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主要有任指式、虚指式、照应式、修辞式、感叹式及其他式等。[3]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与相关的句法格式密切相关，黄正德、郑礼珊等都认为汉语的特指疑问词在本质上不是疑问算子，汉语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在语境中得到允准，和句法的允准语有一定的联系。[7][8]

特指疑问词在一般句法结构中，若有合适的语境常常可以表示疑问，也可表达虚指等非疑问用法，是一种两可的情况。例如：

(1)a班长在上阵前吃了什么？ b班长在上阵前吃了什么。

同样句法结构的两句，a表示疑问，要求回答者告知“班长吃了什么东西”；b表示陈述，告诉听话人“班长吃了某种东西”这一事实。指代时间、方所、人物、数量等意义的数量词均有这样的用法，例如：

(2)a昨天晚上班长去了哪儿？去了前线。 b昨天晚上班长去了哪儿。(现在还没回来)

(3)a谁昨天把电脑修好了？小明修好的。 b谁昨天把电脑修好了。(今天可以用了)

(4)a班长什么时候走了？昨天早上走的。 b班长什么时候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5)a有几个人在办公室开会？大概五六个人吧。 b有几个人在办公室开会。我们等他们走了再去。

a，b两句具有相同的结构，但a句表示疑问，要求回答者根据提问内容进行回答；而b句表示陈述，是一种若有若无、若虚若实的虚指，这时的疑问词常表示一种不明确的非焦点信息，不需要进行回答。

可见，只要有合适的语境，包含有疑问词的结构可以表示疑问，也可以表示虚指，是一种具有歧义的两可结构，歧义的消除需要依靠语境和句子所具有的句子功能。

二、汉语特指疑问词在假设句中不表疑问

含有特指疑问词的结构，可以表示疑问，要求回答者按其所代表的未知信息进行回答；也可以表示陈述，是一种虚拟，两者歧义的消除受制于语境。但特指疑问词若出现在假设句中，则不能表达疑问，只能表达非疑问意义，我们将对这一现象进行描写。

(一) 疑问代词“谁”在假设句中的非疑问用法

疑问代词“谁”在疑问句中代表未知的人，在不表疑问时常常虚指某个人*疑问词的非疑问用法包括虚指、任指等多种形式，这里不做区分统称为虚指用法。。在假设句中“谁”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

“谁”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表虚指。有标记的假设句是汉语假设句的主要组成，假设特征可以通过添加假设标记的手段，在句首、谓头和句尾实例化，形成有标记的假设复句。汉语常用的假设标记有“如果、假如、要是 、只要、的话”，其中“如果、要是、只要”等用于句首和谓头，不能用于句尾；而“的话”只能用于句尾，不能用于句中。特指疑问词“谁”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不然句子不合法。例如：

(6)a如果谁不愿意回家，他就留下来。 b*如果谁不愿意回家？

(7)a假如谁想不从现实出发，只有受到现实的惩罚。 b*假如谁想不从现实出发？

不难看出，“谁”在有标记的条件句中只表示虚指，指代符合谓语条件的人。例如“不愿意回家”、“不从现实出发”等；当结构表示特指疑问时，句子不合法，如例句(6)b、(7)b所示。

假设标记词“如果、假如、要是、只要”等还可以出现在疑问代词“谁”的后面，句子仍然不表疑问，“谁”只能表示虚指，不然句子不合法，例如：

(8)*谁如果不愿意回家？ *谁假如想不从现实出发？

特指疑问词作动词宾语出现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也只能表示虚指，不具有疑问性，不能表示疑问，不然句子就不合法。例如：

(9)a如果张三打了谁，他就会受到惩罚。 b*如果张三打了谁？ c张三如果打了谁，他就会受到惩罚。 d*张三如果打了谁？

(10)a只要张三打了谁，我们就会批评他。 b*只要张三打了谁？ c张三只要打了谁，我们就严厉地批评他。 d*张三只要打了谁？

(11)a张三打了谁的话，我们将严厉地批评他。 b*张三打了谁的话？

无论假设标记使用表示假设的“如果”，还是表示条件的“只要”，或者出现在句尾的“的话”，也不管假设标记是处于句子三个敏感位置的哪个位置，有标记假设句中出现的特指疑问词宾语“谁”只能表示虚指，指代某一个人，而不能是表示未知信息的疑问代词，表示疑问。

“谁”可以表示领属，通常和表示领属的标记“的”组合成领属结构“谁的”，“谁的”与其他特指疑问词一样，可以表示疑问也可以表示虚指。例如：

(12)a谁的书包丢了？ b谁的书包丢了。

a出现的语境可能是发现路边有个书包，为了寻找书包的主人，问：“谁的书包丢了？”b出现的语境是甲乙两人发现路边有个书包，甲对乙说“谁的书包丢了”，表达的意义是“有人把书包丢了”，也可能是甲告诉乙“某人(两个都熟悉的人)把书包丢了”这一事实。

表示领属“谁的”出现在有标记假设句中也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虚指。例如：

(13)如果谁的书包丢了，请到广播室领取。 *如果谁的书包丢了？

(14)谁的书包丢了的话，请到广播室领取。 *谁的书包丢了的话？

有疑问代词“谁”的领属结构可以充当动词宾语，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也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虚指。

(15)a小明如果丢了谁的书包，我一定赔一个新的给他。 b*小明如果丢了谁的书包？ c如果小明丢了谁的书包，我一定赔一个新的给他。 d*如果小明丢了谁的书包？小明丢了。

(16)a谁的行李超过20千克的话，需要办理托运手续。 b*谁的行李超过20千克的话？

表示领属关系的疑问词“谁的”在语义上包含有指代未知信息的人，是对领属者进行的提问，但在含有标记的假设句中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虚指，在没有假设标记时句子可以表示疑问。

“谁”在无标记假设句中也表示虚指，假设句可以通过自身所含有的假设标记进行识别，假设句常常在复句中作前句，而且有时可以不带假设标记，无标假设句通过复句的关系推知，通常在复句的后句包含有关联标记“就、才”等等，这是复句关系对句法结构的规约。指人的疑问代词“谁”在无标记的假设句中同样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虚指。例如：

(17)谁具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意识，我们就团结他。

(18)谁买了我们的商品，我们才与他合作。

(19)谁的行李超过了20千克，那么他就要办理托运手续。

以上三个例句均为表示假设的复句。假设关系，并不是由分句自身所包含的假设标记标识的，而是由后一分句推导出来。如果没有后一分句，具有疑问词的结构可以表示疑问；但由于受到后一分句的制约而变为假设句，其中的疑问代词“谁”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

特指疑问词“谁”在假设句中不表示疑问，而只表示虚指，在后一分句中可以用“他”指代，也可以用表示虚指的“谁”指代，甚至可以承前省略而不出现指代成分。例如：

(20)a如果谁的行李超过了20千克，他应该办理托运手续。(“他”与“谁”同指，表示虚指的“谁、某个人”) b如果谁的行李超过了20千克，谁应该办理托运手续。(后一分句中的“谁”也不表示虚指，与前一分句中的“谁”所指相同) c如果谁的行李超过了20千克，应该办理托运手续。(后一分句没有出现指代成分) d如果谁的行李超过了20千克，你应该办理托运手续。(后一分句出现了主语“你”，这时的“你”也是表示虚指，与前一分句的“谁”所指相同)

总之，“谁”作为特指疑问词主要表示对人的提问，在常规结构中是表疑问和表虚指的两可情况，具体所指要由语境规约，但在假设句中，“谁”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不然句子就不合法。

(二)“什么”在假设句中只表虚指

“什么”在特指疑问句中用来对事物进行提问，指代未知而欲知的消息，但在实际的运用中“什么”也可以不表疑问，不构成特指问句，也不需要针对所问的内容进行回答。邵敬敏、赵秀凤详细描写了“什么”不表疑问的各种用法，指出“什么”的非疑问用法包括：全指性、例指性、承指性、借指性、虚指性、否定性、反诘性和独用性八种不同的类型。[9]“什么”在一般结构中可表示疑问，也可以表示非疑问，但在假设句中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

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疑问词“什么”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假设标记可以位于句首、句尾，也可以位于句中。

假设标记位于句首，“什么”只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无论“什么”在句中充当主语成分还是动词宾语成分。例如：

(21)a如果你需要什么，请直接告诉我。 b你需要什么？ c*如果你需要什么？

(22)a如果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我们就一起处理它。 b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c*如果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例句中的特指疑问词“什么”出现在假设句中表示虚指“某一个东西”时句子合法，当“什么”表示未知的内容，句子不合法；当不处于假设句中时，“什么”可以表示疑问也可表示虚指，是一种两可情况。

假设标记也可以出现在句中，一般是出现在谓首位置，假设标记位于句中构成的假设句出现的特指疑问词“什么”也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虚指。例如：

(23)这里只要出了什么事情，立即会有相关人员出现。 *这里只要出了什么事情？

由“什么”引导的疑问短语不但可以作定语，还可以作主语和状语，但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只能表示虚指，不能表示疑问。例如：

(25)什么小事故要是得不到很好的处理，都会引起大的事故。 *什么小事故要是得不到很好的处理？

(26)要是什么关键技术没有知识产权，产品的命脉就会被别人抓住。 *要是什么关键技术没有知识产权？

上面例句中疑问词“什么”构成的结构充当句子的主语，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任指和专指，表示的意思是“某一种关键技术、某一种东西和一种理论”。

没有显性标记的假设复句中，若可以依据复句之间的关系判断前一分句为后一分句的条件，或前一分句为假设句，则句中出现的充当句子主语的疑问词“什么”不表示疑问功能，只能表示任指和虚指。例如：

(27)能把什么话都敢说出来的，那只能是他了。

(28)出现什么异常现象，就要马上采取有效的措施。

疑问词“什么”出现在无标记的假设句中，也只能表示任指意义或者虚指的意义，而不具有疑问的功能，不能表示疑问。假设句中的“什么关键技术”只能任指任何一种关键技术，“什么东西”表示某一种东西，“什么异常现象”则表示任何一种异常现象，都没有表示疑问的意义和功能。

(三)“哪”在假设句中不表疑问

“哪”在普通话中是表示对地点、方所提问的疑问代词，在疑问句中可以作主语、宾语。疑问词“哪”和由“哪”组成的疑问短语在假设句中不能表示疑问，只能表示任指和虚指等非疑问的意义。

(29)a*只要哪儿发生了大灾难？ b只要哪儿发生了大灾难，人们子弟兵总是出现在最前线。

(30)a*哪儿如果发生了大灾难的话？ b哪儿如果发生了大灾难的话，人们子弟兵总是出现在最前线。

表示地点和方位的特指疑问词，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中不能产生疑问意义，不然句子就不合法，只能产生表示任指意义或虚指意义，上面的例句中的“哪”都表示虚指的“某一地方”。

由“哪”和其他名词组成的疑问结构在有标记的假设句不能表示疑问，不然句子就不合法。例如：

(31)*如果哪本书值得一看？ *哪本书值得一看的话？ *哪本书如果值得一看的话？ *只要哪本书值得一看？

上面的句子不合法，是因为由“哪”和名词组成的短语表示疑问，但出现在假设句中，如果“哪”和名词组成的结构不表疑问则句子合法。例如：

(32)a如果哪本书值得一看，请告诉我一下。 b哪本书值得一看，请告诉我一下。 c只要哪本书值得一看，请告诉我一下。 d哪本书如果值得一看，请告诉我一下。

“哪”在无标假设句中不表示疑问。没有假设标记的假设句，假设关系可以从后一分句推断，在没有标记的假设句中出现的特指疑问词“哪”和由“哪”组成的疑问短语也不能表示疑问意义，只能表示任指和虚指意义。例如：

(33)史班长去了哪儿，就赶快告诉我一声。 *史班长去了哪儿？就赶快告诉我一声。

(34)哪发生了大灾难，就向当地部队求援。 *哪发生了大灾难？就向当地部队求援。

例句中的前一分句是无标记的假设句，假设句是由复句关系中的后一分句推知的，在无标记的假设句中，特指疑问词“哪”以及“哪”与其他名词组成的短语都只能表示虚指意义“某个地方、某本书”等等，而不能表示疑问。

三、英语中特指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不合法

英语的假设句可以通过在句首添加假设标记“if”的手段得到实例化，也可以通过助动词发生I—C移位的手段发生实例化。例如：

(35)Had I the time, I would go with you.

(36)Were I in you place, I wouldn’t do it.

(37)Should you change your mind ,no one would blame you.

英语的假设句中不能出现表示疑问的疑问词，不然句子就不合法。例如：

(38)*If you love whom? *Who if do you love? *Had I what?

例句中表示疑问的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无论假设句是采用添加假设标记的手段表达，还是采用助动词移位的手段实例化，句子都不合法。

英语中的特指疑问词只能表示疑问意义，不能表示任指意义和虚指意义，因此假设句中出现特指疑问词全都不合法，要表示与汉语假设句中特指问词所表示的虚指和任指意义，英语中只能使用表示虚指的“somebody、someone、whatever、whoever”等。

四、语用特征实例化对上述现象的解释

句子功能是句子必须具有的语法因素，具有表述性的句法结构能和句子功能结合成为独立运用的句子，句子功能处于句法结构的最高处[C,CP]位置，决定了句子的性质；句子功能是没有语音形式的句法特征，这些句法特征作用于全句，必须通过有限的句法操作手段在句子的三个敏感位置才能得到实例化，在句法的显性层面得到体现。

句子在句法结构中是以句子功能“C”为中心语的最大投射，一个句子就是一个“CP”。句子功能处于“CP”的核心位置“C”，从结构上看，一个句子只有一个核心位置，也就是说一个句子只能具有一个句子功能；如果同时具有两个句子功能，那么必有一个不能得到实例化和具体化而不合法。我们将这一原则称为句子功能单一性原则。

特指疑问句的疑问特征是疑问词所包含的词汇特征投射到句子的[C,CP]位置产生的，特指疑问词的疑问特征[+Q]必须进入句法层面才能得到实例化，决定句子的性质为疑问句。假设句是由全句功能范畴假设特征实例化的结果，假设范畴在句法中可以表现为没有语音形式的假设特征，可以码化为[+H]，假设特征[+H]应当出现于句子最高的中心位置，对全句的性质产生影响。位于[C,CP]位置的假设特征[+H]必须通过有限的句法操作手段实例化,才能得到句法线性形式上的体现。在结构上说，实例化产生的位置只能是[C,CP]位置或者句子中心[I,IP]位置。

假设句“张三来的话”在底层结构中是由表假设的句子功能特征[+H]与表主要意义的“张三来”组成的“[+H]张三来”。[+H]特征可以在[C,CP]位置通过添加标记的手段实例化，在线性结构上表现为“张三来的话”这样的表层结构。疑问句“张三来吗？”在底层结构中是由充当句子功能的疑问特征[+Q]与表意事项“张三来”组成的“[+Q]张三来”，疑问特征可以在[C,CP]位置通过添加标记“吗”实例化，在线性结构上表现为“张三来吗”这样的表层结构。如果句子中同时出现假设特征[+H]和疑问特征[+Q]，那么句子在深层结构中就为“[+Q] [+H] 张三来”。如图1所示：

图1

同样，英语中的假设句也是采用在[C,CP]位置通过添加标记“if”的手段实例化，假设句“if I had time ”在深层结构中是由假设特征“[+H]”和表语义的“I had time ”组成“[+H] I had time”。 如图2所示：

图2

图3

英语的假设特征[+H]可以通过添加假设标记“if”的手段实例化，得到表层结构中的体现，形成表层有标记的假设句“if I had time .”英语的假设特征[+H]还可以采用移位的手段实例化，将处于句子中心[I,IP]位置的成分移位到句子的[C,CP]位置，形成助动词在前,主语在后的倒装语序，例如“had I time ”。如图3所示。

不难发现，表示假设功能的假设特征与表示疑问功能的疑问特征在结构上都处于句子的[C,CP]位置，如果句子中同时出现两个句子功能，则必定有一个句子功能没有位置可以占据，得不到体现，句子必不合法，也就是说在同一个位置，同时出现假设特征和疑问特征，句子不合法。如图4所示：

图4

特指疑问句的疑问特征是由特指疑问词的词汇特征投射而成的，汉语中的特指疑问词“谁”的疑问特征是一种弱势特征[+q]，可以得到抑制，不在显性层面得到句法上的体现，因此在假设句中的特指疑问词不能表示疑问含义，只能表示任指和虚指意义。如图5所示：

图5

如果特指疑问词的疑问特征得不到抑制，例如在英语中，特指疑问句的疑问特征是一个强势特征，或者汉语句子必须表示特指问，[C,CP]位置同时被两个成分所占据，句子就不合法。如图6所示：

图6

英语中的疑问特征[+Q]和假设特征[+H]都是强势语言特征，都必须通过显性的句法操作手段实例化，在形式上得到体现，但两个特征都位于句子的[C,CP]位置，两特征相互冲突，不能同时得到实例化，在句法形式上得不到体现，句子不可能同时表达两种句子功能，因此句子不合法。

五、结语

汉语中的特指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不能表示疑问意义，只能表达虚指和任指等非疑问功能，否则句子就不合法。英语中的特指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句子不能表示疑问意义，句子也不合法。隐藏在这一表面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是句子功能单一性原则。疑问功能和假设功能都是句子功能，两者的特指都出现在句子[C,CP]的位置；句子的[C,CP]位置决定句子的性质，只能容纳一个特征出现，因此当疑问特征[+Q]和假设特征[+H]同时出现在句中时，句子不合法。汉语中的疑问特征是一种弱势特征，可以得到抑制,因此当特指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时可以表示虚指和任指，但不能表示疑问；英语中的疑问特质是一种强势特征，必须得到实例化，因此特指疑问词出现在假设句中，句子不合法。总之，这表面看似不相关的两个问题，在深层结构中都是由句子功能的性质和特征决定的。

[1] 丁声树.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2] 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54.

[3] 汤延池.国语疑问句研究续论[J].师大学报，1984(29)：384-435

[4] 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5] 邵敬敏.现代汉语疑问句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6] 邢福义.汉语语法学[M].沈阳：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7] Huang, C.-T. James (黄正德).Logcal Relations in Chinese and the theory of grammar[D]. Ph. D. Dissertation,MIT. 1982.

[8] Cheng, Lisa(郑礼姗).On the Typology of Wh-question[D]. Ph.D. Dissertation, MIT. 1991.

[9] 邵敬敏，赵秀凤.“什么”非疑问用法研究[J].语言教学与研究，1989(1)：29-40.

[责任编辑 白云]

The Non-interrogative Usage of Interrogative Wh-words in Hypothetical Sentences

SI Luo-hong

(School of Liberal Arts,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Interrogation and hypothesis, as the most important pragmatic functions in human language, are syntactically embodied as the sentence-wide pragmatic features. These features must be reflected in the surface level of sentences through some limited syntactic operations such as tags-addition, shift, reduplication and so on, which can influence the linear structure of the sentence, and thus interrogative and hypothetical sentences are formed. When both an interrogative wh-word and a hypothetical feature are contained in the same sentence, the interrogative feature carried in the interrogative wh-word will be suppressed. As a result, the interrogative wh-word syntactically will display non-referential and arbitrary referential usages in a hypothetical sentence. This phenomenon can be deduced by the instantialization of interrogative and hypothetical features.

interrogative wh-word; non-interrogative usage; hypothesis; instantialization

2016-03-10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语用特征对句子生成机制的影响”(12CYY051)；河南省社科规划项目“祈使特征对副词的选择性研究”(2014CYY022)；郑州大学基础与新兴学科项目(JCXX14—01)

司罗红(1981-)，男，河南新密人，郑州大学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言理论、对外汉语教学。

10.16088/j.issn.1001-6597.2016.04.016

H043

A

1001-6597(2016)04-01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