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秀萍 王建虹
摘要:据明嘉靖《河间府志》记载,明代河间府内卫所为“河间三卫”,即河间卫、大同中屯卫(寄治)、沈阳中屯卫(寄治),另外还有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和沧州守御千户所。“从征”和“谪发”是河间府军户的特色。明初卫所人口迁徙对地方文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关键词:明代;华北卫所;地方文化;河间府
中图分类号:K248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5-6378(2016)02-0112-08
DOI:10.3969/j.issn.1005-6378.2016.02.020
統计《明史·地理志》记载的明代行政区划,全国设140个府,193个州,1138个县,而根据《明史·兵志》又记,明朝推行卫所制度,“自京师达于郡县,皆立卫所”,明代还设有493个卫和359个所[1]卷八十九:兵志一;卷九十:兵志二。明代府县与卫所交错互置,在地方社会发展过程中影响深远,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关于明代卫所制度的研究,前人做了大量的工作,如李龙潜的《明代军户制度浅论》、顾诚的《明帝国的疆土管理体制》、彭勇的《明代卫所制度流变论略》、于志嘉的《明代军户世袭制度》、张金奎的《明代卫所军户研究》等等,众多专家之作分别从不同角度对卫所制度进行了探讨,但是有关明代的华北,尤其是河间府卫所建置鲜有涉及。诸位大家的相关研究工作,为笔者探讨这个区域个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明初河间府卫所的设立
据明嘉靖《河间府志》记载,明初河间府(辖区大体相当于今沧州地区,天津、山东、衡水地区的一部分),“领州二县十六”,沧州,辖南皮、盐山、庆云三县;吴桥、东光、故城县隶景州;河间、献县、肃宁、任丘、交河、青县、兴济、阜城、静海、宁津直属河间府。河间府在当时属于较大的府,人口、土地数量也较多,“本朝核实河间户口版籍新旧以户计者四万二千五百四十八,以口计者三十七万八千六百五十八,官民地新旧以顷亩计者四万九千九百一十二顷四十一亩有奇”,并且河间府的地理位置在明代的统治格局中也是举足轻重,“其北拱京师,南临青济,水陆要冲,饷道所经,自古幽燕有事,未有不先图河间者”。按照《明史·兵志》记载,“明初,天下既定,度要害地,系一郡者设所,连郡者设卫。大率五千六百人为卫,一千一百二十人为千户所,百十有二人为百户所。其取兵,有从征,有归附,有谪发。从征者,诸将所部兵,既定其地,因以留戍。归附,则胜国及僭伪诸降卒。谪发,以罪迁隶为兵者。其军皆世籍。此其大略也”[1]卷九十:兵志二。这样,处于北部边防、又属于畿辅重地的河间府自然会设置有重兵把守的卫所。据嘉靖《河间府志》记载:明代河间府内卫所为“河间三卫”,即河间卫、大同中屯卫(寄治)、沈阳中屯卫(寄治),另外还有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和沧州守御千户所,管辖海河以南至德州沿运河一带地区[2]卷四:宫室志;卷十一:武备志。
关于这些卫所建立的具体时间,嘉靖《河间府志》记载,“河间卫,在府治东南,永乐中建。沈阳中屯卫,在府治东南,永乐元年建。大同中屯卫在府治西南,永乐元年建。”同时该志还引用《静海县志》中的记载“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以上三卫俱在县北九十里小直沽。永乐二年调天津卫,并天津左卫,四年复调天津右卫以守备,三卫皆有镇抚司,千户所,百户附焉”[2]卷四:宫室志。明朝广东道监察御史王国祚在《镇原县尹王月溪暨配志铭》中提到“公讳屏,字卫乡,月溪其别号也。公先世扬州府江都县人,军南京广武卫。永乐初,移镇天津后卫,隶籍沧州守御所”[3]。可见,不管地方志,还是个人墓志,都记载河间府卫所的建置时间是在永乐初年。后世的方志也追记:“永乐二年立沧州守御千户所,千户五员,百户十员……百户各管一屯,曰南陈屯、北陈屯,白官屯,鞠官屯、戎官屯、顾官屯、徐官屯、赵官屯、吴官屯、郑官屯。”[4]卷七:兵防这些卫所的军籍人口,后来就有许多定居当地,屯所转化成为今天的同名聚落。
另外,对于明初的“大同中屯卫”和“沈阳中屯卫”属于河间府的问题,还应在此强调说明,因为历史上经常会发生记载上的错误,如常有人把北直隶河间府的“大同中屯卫”等同于山西的“大同府”。关于明嘉靖《河间府志》的纂修者樊深籍贯的混乱记载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河间府志》创修于明嘉靖庚子(1540年)仲秋,是明代北直隶河间府现存最详尽的明代府志,目前以“天一阁藏明代方志选刊”本流传最广,其在许多地方可以补正史、古籍之不足,应引起重视。该志纂修者为樊深,序言中说,樊深自幼好学,有才干。在任户科给事中期间,丁艰在籍,知府郜相“敷政境内,百度聿新,慨郡志之废缺,乃讬诸司百谏樊君深爰修次焉”[2]序。樊深不负众望,完成嘉靖《河间府志》,共二十八卷。樊深利用“丁艰在籍”的时间修《河间府志》,当然就是河间府人。可笔者翻检史籍,发现对于樊深的籍贯却有不同地记载,如万历《河间府志》卷十二《选举志·科贡》“嘉靖壬辰科”载:“樊深,大同卫人,官至刑部左侍郎,祀乡贤。”《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在介绍嘉靖《河间府志》时,记载纂修者樊深:“深,号西田,河间府大同中屯卫人,嘉靖十一年进士”。而《明史·樊深传》则记载:“深,大同人”。在以上的例子里,“大同卫人”“大同中屯卫人”与“大同人”明显意指不同,明初确实在山西大同设卫,不过分别名为“大同左卫”“大同右卫”“大同前卫”[1]卷九十:兵志二,此处泛言“大同卫”,不确切。“大同中屯卫”在北直隶河间府,“大同”一般指“山西大同府”。可见,《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中的记载是最准确的,而《明史》将“大同”等同于“大同中屯卫”,万历《河间府志》将“大同中屯卫”简化为“大同卫”,都是不准确的做法。由以上考证也可以得出结论,明代的大同中屯卫确实是在河间府。
对于“大同中屯卫”“沈阳中屯卫”于“永乐初年”改调河间府的历史背景后人也不应忽视。明初,朱元璋遍封诸子为王,在北部边塞为了防御北元,封“九塞王”,其中燕王棣镇守北平、宁王权镇守大宁、代王朱桂镇守大同。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朱元璋去世,皇长孙朱允炆即位,是为建文帝,鉴于藩王拥兵自重,朝廷权威不立的情况,建文帝强行削藩。代王、周王、齐王、湘王等先后或被废为庶人,或被杀,卫所调防。在“九塞王”中宁王朱权的势力最为强大。朱棣靖难之前,联合宁王不成,为了解除后顾之忧,以其具有一半蒙古“黄金家族”的血统相号召,以大宁卫(原治今内蒙古宁城西)的统治权相交换,联合蒙古“兀良哈三卫”前后夹击,最终击败宁王。对于朱棣弃守大宁“酬劳三卫”说,历来有争议,具体内容可参见张士尊的《弃守大宁与明代北部边疆结构的失衡》[5]一文。对于朱棣是否弃守大宁,致使卫所内迁问题,家谱资料或可以做补充说明,如今天津、保定、沧州诸地多有家族家谱中称其明初迁自小兴州(今河北省承德地区滦平县兴州乡一带),他们的身份多是边卫军户,家族移民与“兀良哈三卫”占领大宁卫有关。魏连科曾在《谱牒学研究》第三辑上发表《从族谱方志看永乐初年小兴州移民》一文,专门讨论这批移民的地理分布与规模,此不赘述。对于这批移民迁徙的原因,《纪文达公遗集》卷十五《王锦堂先生家传》中的记载具有代表性:“先生讳振荣,字汉桓,又字讱菴,别号锦堂,先世隶小兴州卫,今滦阳县也。明成祖以大宁予乌梁海,诸卫皆内徙,遂隶籍宝坻”。此处“乌梁海”即我们常说的“兀良哈”,纪昀在此家传中明确指出,王氏从小兴州迁天津宝坻,与北部边防“诸卫内徙”有关。小兴州即元代的兴州宜兴,明洪武中曾在此设卫,并令当地居民徙居内地,如清乾隆《任邱县志》中有“洪武中小兴州屡被侵患,诏尽徙其民入内地”[6]卷二:建置志的记载。前后对比,这其中透显出一个信息,即从洪武时期到永乐时期,明初的移民政策有一个变化,即朱元璋在塞外屯驻军队,实行移边民入内地的“空边政策”,内迁以普通民户为主。到朱棣统治时期,大规模裁撤边卫,这时内徙的人口以军户为主。
总之,靖难之役后,对于藩王,朱棣采取先安抚复位,进而继续削藩的策略,所以历史记载中出现卫所反复废置、调防和寄治现象,如《明太祖实录》中的记载:“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己卯,置沈阳中屯卫。建文中废,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丁亥,复置,隶北平都司。后属后军都督府,寄治北直河间县。”洪武三十五年的卫所建置实际上执行的已经是永乐帝的政策。据顾炎武考订,明代以“沈阳卫”命名的卫所有六个,“左、右二卫京,中卫在辽东,中屯卫在河间府,右卫在和州,中护在山西潞安府”[7]北直上。以上记载也可以证实沈阳中屯卫是在河间府。另外,查考今青县的一些家族谱,明代青县境内的居民应有相当一部分为军户,尤其以彭城卫籍居多。徐州彭城卫应该在南方,北直隶青县的土地怎么会属于彭城卫呢?据《明史·兵志》记载:永乐“十八年,北京建,在南诸卫多北调”。明初“置彭城卫指挥,属北京都司京卫,但非亲军而不隶都督府,后上北平三卫(指永清左卫、永清右卫、彭城卫),改为常山中护卫,宣德初复为本卫,改为亲军,又并河南三护卫多余官军于彭城卫。”原来朱棣建都北京,“在南诸卫北调”,后来又有多次卫所的合并,才出现了“彭城卫设在北方”且“人数不少”这一历史现象[1]卷九十:兵志二。据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丁慧倩考证:明代青县区域内并无卫所建制,但有卫所屯地在县境内,青县境内的军屯土地主要属于京城的彭城卫。康熙《青县志》的《县治图》中标注了“彭城卫”的位置,坐落于县城东门与南运河之间的关厢地带丁慧倩:从《沧桑纪略》看晚明清初直隶的社会动荡与民众的应对策略[C].2010 年5 月16 日“中国地方社会比较研究学术研讨会”会议稿.。
二、明初河间府卫所军户移民的到来
明初衛所军士的来源,大抵可以分为四种类型,即《明史·兵志》所记:“从征”(指原来参加农民起义的“诸将所部兵”)、“归附”(元朝的军队、元末各地起义部队和割据势力的部队失败后向朱元璋投降的“诸降卒”)、“谪发”(“以罪迁隶为军者”)、“垛集”(政府征集民户为军)。由于明初政府实行“强干弱支”的政策,军队精锐多守卫京畿,“京营劲旅不减七八十万”[1]卷八九:兵志一,所以在朱棣迁都前后,京畿腹地肯定有大量皇帝亲信“从征”部队驻留,如北京通州《潞河刘氏宗谱》记,其始迁祖良,先世浙江山阴人,随明成祖来京[8]。天津琴鹤堂《赵氏族谱》就载:始迁祖乞佳,原藉南直隶凤阳府临关感应乡第六都人,随朱元璋征战,明永乐二年调拨天津左卫小旗,子孙遂家焉[9]。再有明代北直隶属于北部边防,明人丘浚认为明初的卫所军队,“内地多是抽丁垛集,边防多是有罪谪戍”[10]卷七四:丘浚.州郡兵制议。这样推断,“从征”和“谪发”应该是河间府军户的特色,事实也大体如此。
(一)与学界多认为的明代军户地位低下不同,在明初的河间府一带有“武臣最重”之说,特别是成祖朱棣统治时期,更是重视武臣
朱棣是骑在战马上与其侄儿朱允炆争来的天下,身边聚拢有大量的武士战将,他要迁都其“龙兴之地”——北平,“随龙保驾”的武官当然不在少数。明初的河间府移民中有大量的军户为有功之臣或是阵亡将士的家属。如明代靖难有功的张玉去世后被封为“河间王”[11]卷二十五:追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荣国公加封河间王谥忠武张公神道碑铭,成为河间历代封王中唯一一个“异姓王”。明人倪越曾有诗曰“文皇报功铭太常,异姓独属河间王”[12]卷二:贺英国张公射捷歌,从中也可见这些深受荣宠者在当时河间府的社会地位。据河间《行别营村志》记载张王陵的位置在行别营村西,现在行别营中学西墙外,以前有张氏看墓人,墓场占地几十亩,文革期间遭到破坏[13]。另有青县《戴氏族谱》记载,明永乐甲午十二年(1414年)端阳日,明廷宣诏任命戴氏高祖讳诚为彭城卫指挥一职,并赠诗赞扬戴诚“同年之中称忠良”,戴氏家族“盛鼎科甲裔胄繁”,戴诚即从诗中取出十字作为家族十世辈分名讳排字,以示图报皇恩,心怀社稷[14]家族辈分排字,至今该族家谱中还保存着1414年戴诚自撰的履历和当时朝廷的《明旨诏书》原文。又据今河北河间县马书奇先生录其先祖玉德公茔地碑文:马氏十八世祖任大同前卫军职,因军功定鼎安庆,后赫穆公子孙赴金陵扈从太祖,定居金陵,明成祖即位,永乐二年二十世次孙仲良公北上护驾,任职北京都司卫所——彭城卫多年,遂定居青县蒿坡、马家桥,子孙繁衍,长盛不衰。河间府军户的优先特权在地方志中也有记载,如《任邱县志》在补录“明武弁”名单后注:以上俱成祖时以报效,各授世袭百户,赐冠带钞贯,自奉田三百亩,永不起租,免差役[6]卷九:人物中,这些也是军户入居河间府以后取得地方支配权的资本。
明初河间府的军功仕宦家族还有一个特点,即多集中于回族。明代是继元代之后出现的第一个回族发展兴盛期。据考证:至迟在宋元之交(1270年前后),沧州已有回族定居[15]32,但沧州回族大量迁入主要是在明初,而且,明初迁沧的回族人大多为“靖难之役”后“随龙保驾”或“奉诏迁徙”而来的文臣、武将及其眷裔。沧县、河间、青县、献县等县市若干回族家谱的记载证实了这一点,如沧州《王氏家谱序》载:
维我王氏,原籍江苏省江宁府上元县。明永乐二年,我祖讳铭盘公,字沐浴,号新斋,为武德将军,勋劳绩著,北迁籍隶沧州城东北羊三木庄,钦赐准占沃野千顷,恩免赋役之劳数世。
沧县七里淀曹庄子《曹氏家谱》载:
始祖曹义美,原籍江南江宁府上元县二郎岗,官居三品指挥使,于明永乐二年(1404年)随龙保驾到北京,后至五代祖曹孔嘉迁居七里淀西北建村,以姓氏取名曹家庄。
献县东辛庄《马氏谱序》载:
始祖马刚,为回族将领,燕王扫北,率三子由南京水西门外二龙港随军到河间府,后长子马广庆到河间府东南定居,立村辛中营。
河间府其他回族诸姓家谱中多有类似的记载,如刘氏祖天锡为锦衣卫银牌先锋;泊头杨氏祖讳诚为锦衣卫指挥使;吴氏祖祚永为直隶河间府盐运司沧州分司运判;丁氏祖讳士贤为燕王朱棣帐前京卫正三品指挥使……可见,明代是回族大迁徙,大聚落,大发展的时期,是河间府众多回族村庄的形成期,永乐迁都,大批的皇室成员、文武百官及吏员和京卫将士是当然的移民,“多出仕门”为明代河间府回族的鲜明特点。如沧州城为明初重建,又名“幞头城”“幞沧”,“幞头”在明代是官帽的意思,建成幞头形状在表达向往之外,暗示沧州城是明代官宦士家云集之处。常听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沧州多泱泱武风之杰”,沧州作为有名的“武术之乡”,其武术在明代的传承也离不开这些军功家族。世人多称“沧州是全国著名的武术之乡,而沧州武术又以回族为最”,回族是一个具有悠久体育传统的民族,“靖难之役”后他们移居沧州,子孙作为将门之后,祖上的习武特点,必然成为后人的尚武基因。明代军功贵族职位世袭是不言而喻的,子孙要想称职,就必须苦练家传的武功以求精进。当然军卫生活的长期习染也使得习武成为这些军户贵族的家族传统。今沧州孟村回族自治县武术久负盛名即为明初有大量回族将领迁沧的最好证明,即明清以来沧州武术的兴盛从侧面印证了明初河间府回族将领到来的史实,并且这些人在当时的地方社会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二)明初的河间府移民中多有罪囚,但罪囚的社会地位并不低
明初政府规定“凡官吏人等犯枉法赃者,不分南北,俱发北方边卫充军”[1]卷九三:刑法志一,并且家属随之流放。曹树基就有研究结论:“犯罪官吏及家属的迁徙构成明初历史上另一种独特的人口迁移。”[16]7在元末明初的战乱中,河间府一带遭受重创,人口锐减,需要大量人口充实,永乐年间多次向这一带组织移民,在普通移民之外,再缺乏的人口就以罪囚补充,如《明太宗实录》记载:“戊戌书谕世子曰:朕念北京兵燹以来,人民流亡,田地荒芜,故法司所论有罪之人,曲垂宽宥,悉发北京境内屯种,意望数年之后,可以助给边储,省馈运之劳,且使有罪者亦得保全。”[17]卷二五这是仿照了朱元璋的做法,“洪武二十七年四月癸酉,诏兵部凡以罪谪充军者,名为恩军”[18]卷二三二。朱棣一向都很注意标榜自己比建文帝更好地执行了洪武之政,北迁罪囚之政当然也不例外。
从《水浒传》叙述林冲发配沧州以后,在世人头脑中沧州是当然的犯人发配之地,在以往的研究中一般认为,这“并非光彩之事,所以多数族谱、方志中都不作具体记载。我们今天只能从一些口碑资料中探寻一二,如河间县大行羊村周氏家族,世代相传其祖上于永乐三年因罪从江苏发配到此,繁衍至今。该县的盖官庄、齐官庄、牛官庄等村的盖、齐、牛、方等氏族,自称是受方孝孺案牵连谪发到此的流人后裔”[19]。“谪发”或“谪戍”又称充军发配,即将有罪的人派到远方担任守卫,《明史·刑罚志》载:“充军者,明初唯边方屯种,后定制,分極边,烟瘴,边远,边卫,沿海,附近军。有终生,永久。终生:规定罪犯要服役到死;永久:还要罪及子孙后代。”明代是“充军”正式形成制度并大规模实行的时期。明初朱元璋为补充兵源,从内地大量谪发罪犯充军到河北、辽东各卫所屯田。永乐年间,河间府设卫之初,明王朝亦曾征召土著人为兵,但河间府居民流亡严重,人丁稀少,当地人“可应征者甚微。”明王朝为补充兵源,便从江南等地大量谪发罪犯充军,到河北、辽东等各卫所。
据笔者调查,从迁民的人口构成来讲,永乐时期的罪囚迁徙与洪武时期又有所不同,永乐帝登基以后的罪人,多是拥护建文帝的官员士人,由于他们本身具有的武功学识,多不会被埋没,在其家族文化发展起来之后,还是有追述的。如笔者在以上的村庄调查时,隐隐感到以上梁文中提到许多家族认为“谪戍并非光彩之事,所以多数族谱、方志中都不作具体记载”的说法似乎牵强,因为其家族早期资料都有因战乱丢失的经历。后来笔者在明代程敏政的《篁墩文集》中的《孝友徐公墓志铭》找到了相关的资料:“(徐)君讳文,字彦章,先世居南昌之新建,父曰思恭,永乐中以诖误戍河间,……里之号义门者,必曰徐氏。”徐氏因受牵连被罚罪,作为军户北上戍卫河间,并最终成长为“孝友感召一方”的“义门”[20]卷四十二。此记载收入名人文集,宣扬的心态倒是非常明显。文革期间献县本斋乡坡城村邓氏祖茔出土“明故征仕郎郎山西蒲州判官邓公(龙田)的墓碑”,今存本斋乡坡城村邓氏祠堂内,其墓志铭曰“公讳宗信,字以成,其先常州无锡人,高祖英,任宁海太守,殁祀于乡贤。曾祖贞一,为太医院判,永乐中谪戍直隶大同中屯卫,因家河间。祖洪,力善服义,行重乡评。父昱,淳德茂学”。可见,这样的军户凭借自己的学识威望还是能够很快融入地方社会、并进而掌握地域话语支配权的。
随着家谱,墓志铭等资料的逐步发掘利用,梁氏以上的说法更大程度上受到挑战。这些戍守河间卫、大同中屯卫(寄治)、沈阳中屯卫(寄治)的建文旧臣,有自己的文化圈,其谪戍边疆的历史往往在其家族墓志或家传中有体现。如2008年献县本斋乡孟各庄樊氏墓地出土了明刑部左侍郎樊深的弟弟樊潜的墓碑,上书“明故将仕郎鸿胪寺署丞西里樊公及配孺人林氏郑氏墓志铭”,樊深即上文提到的嘉靖《河间府志》的纂修者。墓志记载:(樊氏)“其先为庐州府合肥县人。七世祖进常从太祖高皇帝,以战伐功授山西蔚州卫指挥同知,继迁宣府右卫。永乐中,以事谪戍直隶大同中屯卫,因家河间。”墓志是要流传永久的,此碑又是明万历七年(1579年)刻石树立,距离明初不过三、四代人,应该具有一定的说服力。限于条件,笔者暂时无法得出确切的“永乐谪戍”的统计数字,来说明当时来河间府卫所的军户中有多少是被充军而来的。但以上的例子,应该具有代表性,并且这些北迁的特殊军户在后世北方区域社会的影响不容小觑。
总之,明初河间府军户以军功、罪囚为特色,由于多为军功家族和受“诖误”的文化世家,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并因迁入时人口众多,不存在“人耻为军”的现象,“明代军士地位低下”的说法在明代的河间府一带不被认可。学界许多人士已对此做出论证,如据张金奎的考证:正统以后,还多有民户混入军户系统,以享受国家对于军户的种种优待[21]。明代河间府军户享有的地方声望有力地补充了这一说法。另外,还有一种文物可以佐证,即移民迁出时都有凭照,一般的是一块竹制的竹牌,上面标注着迁入方向,允许方圆二百里地内占籍居住,而相传军户拿的是“占单龙票”,在沧州西赵河回族《刘氏族谱》中又称之为“占地龙书”“皇封龙票”,其有八仙桌大小,周围印有盘龙,持此凭照的移民可以方圆六百里占籍居住,与普通民户相比方圆四百里的差距正体现了明初军户优越的权利。有关移民持“占单龙票”的说法已得到今沧州《宋氏族谱》和《郑氏族谱》的证实。而且笔者做社会调查时,有人就称四十多年前确实见过这种移民凭照。如果这一点能得到进一步的印证,恐怕会成为后人推知明初移民的一条重要依据。总之,正是在明初移民迁徙的过程中,河间府卫所军户群体形成。
三、军籍人口迁徙带来的地方文化的复兴
明初在河间府设置卫所军屯,一方面有力地抗击了北元势力的南下骚扰,另一方面,弥补了河间府一带战后人口不足的现状,促进了入居地经济、文化的发展。
军屯政策带来的是军籍人口的大迁移。按着明朝的制度,“军皆世籍”,军人迁徙必须携家属前往戍地,“如原籍未有妻室,听就彼完娶;有妻在籍者,着令原籍亲属送去完娶”[22]卷一五五:军政起解。这样不仅当时的河间府人口有所回升,而且有许多军户落居到了卫所所在地,成为地方社会精英。如明代礼部尚书、交河人(今沧州泊头)余继登为李采菲所作墓志载:“公讳采菲,字君采,别号临江,其先江西新喻人,永乐中有戍沈阳中屯卫者,遂家于河间。”[23]卷六:嘉议大夫巡抚山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临江李公墓志铭笔者未寻到河间《李氏族谱》,但找到了李采菲弟弟的一通墓碑,其中叙述了其家族发展的大体脉络:
君讳采蘩,君用其字,尝自称江西山人,遂号西江,其先江西新喻人,成祖建都燕京,有高祖荣者,永乐中从军于沈阳中屯卫,遂家于河间焉。荣生琼,琼生锐,举弘治辛酉乡□,任山西平定州守,锐生二子,长洲,次涵。洲以军功历升参戎,授昭勇将军都指挥佥事,荣、琼俱以参戎公赠如其官。涵生三子,长公采菲,登乙丑进士,历官山西巡抚都御史;次采蘋,功授百户;三即君也,君生而颖敏,隆庆庚午,举顺天乡试第十一人,至万历辛卯岁,就选,得陕西咸阳令焉。[24]300-302
承平之际,三世成族,加之军户在当时受到分户的约束,更易成为人丁众多的大族。李氏定居河间后的发展状况证明了这一点,该族第三代即以科举进身,后代更是军功、科第连绵,致成河间巨族。李氏家族的科举转向也带动了地方文化的发展。还有相关的墓志铭资料,如《大同中屯卫百户徐君墓志铭》[20]卷四十七《明故大同中屯卫明威将军指挥佥事吕公墓志铭》[25]都有当时军屯移民影响地方社会风气的记载,如:
大同中屯卫明威将军指挥佥事吕公讳广,字大用。按状:公父讳鹏,母荣氏,世真定之武邑人。祖讳仁美,从文皇帝靖内难,以武功拜武德将军、山海卫正千户。后以仁美公谙悉吏事改注大同中屯卫,治河间,掌镇抚事。仁美公卒,佰讳凤嗣,凤公卒,父鹏嗣鹏公卒,公以嫡当继,时方弱年,庶伯讳骥借袭,正统已已,南征有功,隆明威将军指挥佥事……(致仕后)与诸伯弟友爱甚,至乡人以为美谈……优游林野,会友饮燕,飘然行自得趣。
这些人的日常言行也成为地方社会淳化风俗、进行教化的标尺。同时,他们中还有许多人积极参与地方社会文化建设,成为区域社会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如正德年间的《重修东岳庙碑记》中就提到“沧州守御千户所赵瑛、弟赵瑄、男赵铸”参与重修东岳行宫的事迹[26],赵氏在东岳行宫的修建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明显表现为一种家族行为,表达了河间府军户家族的存在。这正是“野上余残垒,村多起戍楼。兵屯安世业,土著失先畴”[27]河间道上,该诗为我们揭示的就是明初河间府军户群体形成并走向土著化的历史史实。
由前面李氏的例子还可以看出,这些军功家族很快实现了向科举家族的转向,在承平之际仍然是国家依靠的中坚力量。明初军户北迁之后,随着北元力量的日趋衰弱,用武之地较国初大为减少,军功型仕宦家族的后代也渐渐没有了以军功封侯的机会,这样军功型仕宦家族让子弟转而投身科举,自身努力加上时代机遇,顺利入仕,带动家族在新时期的发展。明代北方宗族士人仕途顺畅,与国家政策的变动、帝王的有意扶植有很大关系。朱棣迁都北上,为了维护政权的稳定,大量任用北方人入朝为官,如《明史·王翱传》记载:“帝(明成祖)时欲定都北京,思得北人用之,……(王)翱(河北盐山人)由是益多引北人。”其中透显出的信息是朱棣实行打击江南地主、扶植北方地主的用人政策[28],河间府士人得到“天官”王翱的举荐,故入仕者较多。据任丘《边氏族谱》记载:其家族为洪武移民,三世祖边复初参加靖难军,屡立战功,世袭百户,但他常以自己“用武功起家深以为歉”,决心课子读书,以诗礼传家。其子边永奉父嘱奋发读书,首中进士,此后,任丘边氏科第连绵、代不乏人,遂成为科举世家。后来社会上更有“无边(任丘边氏)不开榜”之说,即每次开科取士必有上文提到的任丘边氏族人高中,并且这一说法流传深远,在徐珂编撰的《清稗类钞》中也有收录:“直隶河间之任丘县边氏,世家也,累代科第不绝,故顺天乡试向有‘无边不开榜之谣”[29]2142。明代的河间府任丘县是家族科举文化比较集中的地方,“任丘甲第连云,科贡接踵”,据明代大学士、任丘人李时作《明伦堂题名记》记载:
国朝人材取于科举,科举之制有乡试、有会试,虽官序有先后,其敷宣化理服勤王事则未始异也。乡试合一省之郡县试之而拔其尤,会试合天下之郡县试之而拔其尤,与是选者其难矣。夫任丘为畿内县,畿内郡县百四十有奇,登乡试者科百三十五人而任丘恒数人焉。天下郡县千四百有奇,登会试者科三百人,时或损益,其数不专三百人,而任丘恒数人焉。由是较之他郡县,弗与者奚啻什伯,以故海内称科举者必曰任丘,起洪武甲子迄正德戊辰乡试七十有四,会试二十有一,可谓盛矣。[6]卷十一:艺文志上
任丘科举兴盛,与明初的军户移民有关,因为包括李时所属的李氏家族在内的“任丘八大家族”几乎都是明初军户出身。明代中后期以后,河间府军籍人口由科举入仕的日渐增多,由于卫所军户防守区域固定,卫所与地方联系紧密,所以地方志中对军籍进士也多有标榜式记载,如《交河县志》中就记:“耿橘,字蓝阳,以沈阳中屯卫军籍中万历辛丑科进士。”[30]卷七:人物志上据康熙《青县志》记载,该县明代有十三人考中进士,其中四人为军户,这四人中又有两个人是彭城卫籍丁慧倩:从《沧桑纪略》看晚明清初直隶的社会动荡与民众的应对策略[C].2010年5月16日“中国地方社会比较研究学术研讨会”会议稿.。地方县志中对军户登第士人的记载,包含着因为科举而显现出的卫所文化与地方文化的话语整合。
另外,余继登在为李氏撰写的墓志中还提到,沧州“李氏之先,出自江右。北迁于瀛,遂成华胄。李起戎籍,后兴于文”[23]卷六:嘉议大夫巡抚山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临江李公墓志铭。此处“兴于文”是指家族兴盛发达始于科举,并非指家族完全弃武从文,“且文且武”“文武兼备”是明初以来河间府军功家族的一大特点。正是这些家族文武兼修的家族教育模式,使河间府的军武文化氛围也很浓厚。明初河间府军功家族的军事优势在明代中后期抗击北虏南倭的战争中再次彰显,如上文多次提到的沧县刘辛庄刘氏六世祖刘焘,字仁甫,号带川,嘉靖戊戍连捷进士,生于明北虏南倭炽焰之时,他一生南征北战,多立奇功。清代孙奇逢的《畿辅人物考》记载:刘焘“功应封侯爵”。但由于当时是“分宜(嚴嵩的字)柄权”,刘焘不肯依附严嵩,致使仕途不顺。在当时的河间府像刘焘这样身后无名的抗击北虏南倭的名将还不在少数,据方苞记载,任邱李汶家族祖上因参加靖难军而世袭百户,至七世李汶,首中进士,官至少师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暮年雄镇边陲,督陕十二年,屡建奇功,但其功成身退,“今见于鞑靼传者不过命某将御某寇,出某道击某部,其克敌制胜之谋猷无一见焉。虽欲摭拾,莫出成章,而叹为不可如何者也。”虽然正史无名,但“为人子孙者,于先祖之德善功烈鲜不欲发扬张大以为光耀”,所以乾隆六年任邱著名书法家李法孟以其高祖少师公神道碑墓表乞方苞为传[31]卷十六:明史无任邱李少师传,有了方望溪先生的记载,后人才能更加明确在明代的抗倭、击虏战争中沧州军功家族做出的巨大贡献。
明朝末年,清兵入犯,河间府地方土寇叠起,一些家族更强调以武功保护家族,积极贯彻“且文且武”的家训,如上文提到的青县回族戴氏家族就认为:“为人方,武兼文,文兼武”,戴氏羲臣公“兄长兆年十五即习武艺,臂力倍人,拳捷超众,尤善刀法,百夫不能敌。因居长,早督家政,且外则与四乡日练社防之事。朝夕惟支持门户,保全宗族。”该家族在明朝末年曾凭借武功,与青县姚、黄、齐诸姓联社,名曰:“尚义社”,并行社防约法,防御土寇,“崇祯季,盗贼丛生,族人结社互为援助,羲臣公兄长兆雄武尤著,乡人赖以不恐”。另外,戴氏还与姻亲家族互为声援,“时大城县王照庄浙温右营守备王公征云,余妇翁也;直隶井陉关总兵王公率滨,余妇叔翁也。二公皆年老家居,素善武略。王氏有家丁二百余人,地距三十里遥,与余为声援。同社人赖此,亦心壮”[14]沧桑纪略。武术的健身自卫、捍卫乡闾的社会功能在乱世中的体现,不仅使官绅士庶对之更加重视,而且也使之拥有了更加广泛的群众基础。
再者,明代的河间府有大量军政要员的迁居入住,这一点还可以从金元以来这一带丰富的历史遗存中看出来,谈迁北游时曾夜泊沧州砖河驿,发现“野多贵人冢,其著为刘焘,余未详,又多废园,可想往日之盛”[32]纪程。史家的缅怀更折射出明代河间府大家族的辉煌存在。大量官宦贵族的存在,休闲性消费的很快普及,到“明之中叶,承平无事,缙绅多好治园亭,而任邱为最,外则吴桥范相国澜园、李省斋有柏园。而澜园在当时为最胜,中有听秋阁、快风亭、荣木轩、澄碧堂、冰雪斋、如石山房,名流题咏甚众”[33]卷十:杂记志。这些园林别墅的建造与其间士人们的活跃交游大大繁荣了地方经济与社会文化,应引起学界关注。
总之,明初河间府卫所的建立,对该地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的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对于卫所人口对华北地方文化的影响,典型的说法见民国北京《平谷县志》的记载:“纵观前史,千古一辙,可为浩叹者也,平谷邑皆受异族之压迫而迁徙也,文化之衰落已可概见矣。明永乐元年,建都北京,移民以实畿辅,二年营州中屯卫自塞北徙之腹内,安置平谷县中,此以政治之作用而迁徙也。考明代平邑金濂、金定、王镗……三十三人皆营州中屯卫人,此又因迁徙而文化兴也” “考氏族迁徙之迹,不特见文化兴衰之由,抑可知世代变乱之剧,其关于史事至为重要也”[34]卷三:社会志·平谷氏族迁徙考略。明代的华北一带属于北部边防,相对偏远落后,移民之后文化蓬勃发展,与谪戍充军的军户之家的贡献应该有很大关系。或者说,明初卫所人口迁徙对地方文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明初河间府卫所军户移民的到来对当地社会文化的影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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