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锦标赛下的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机理及机制研究

袁　亮，何伟军，沈菊琴，1b，潘　馨，覃朝晖

（1.河海大学 a.商学院；b.环境会计与资产管理研究所，江苏 南京 211100；2.三峡大学 a.经济与管理学院；b.电气与能源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区域发展

晋升锦标赛下的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机理及机制研究

袁亮1a，何伟军2a，沈菊琴1a，1b，潘馨2b，覃朝晖2a

（1.河海大学 a.商学院；b.环境会计与资产管理研究所，江苏 南京 211100；2.三峡大学 a.经济与管理学院；b.电气与能源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摘要：为了加强环境保护的整体性和协调性，建立区域间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以促进环保合作成为国内外研究的热点。如何在晋升竞争锦标赛背景下建立区域间的环保合作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文章基于晋升竞争的视角，利用博弈论方法对跨区域环保合作和生态补偿进行分析，发现在地区之间政绩存在较大差距而某地确定可以赢得晋升、上级政府的直接行政命令和提高环境质量在政绩考核中的权重这三种情况下，地区之间会建立委托代理关系进行生态补偿的横向转移支付，并利用我国的部分生态补偿案例对模型进行验证。在此基础上，提出在晋升锦标赛体制下区域加强环保合作的建议与对策。

关键词：晋升锦标赛；环保合作；生态补偿；横向转移

［DOI］10.3969/j.issn.1007-5097.2016.08.009

生态补偿的本质就是落实生态环保责任、理清各方之间的利益关系，通过经济手段来促进合作从而保护环境。但是我国地方政府之间存在着晋升锦标赛，各地区希望自身能够有足够的资源来发展地区经济，维护地区稳定，所以晋升锦标赛会严重影响地区在生态环保合作的积极性。为此，本文通过博弈模型对以生态补偿为基础的生态环保的双方进行分析，用我国的生态补偿案例对模型分析进行验证，并以此加强对晋升锦标赛机制下地区环保的认识和理解，完善生态补偿制度，为其他地区的生态补偿和环保合作提供重要的参考。

一、文献综述

锦标赛理论最早是由Lazear和Rosen提出：企业根据业绩排名的高低来确定谁能够获得晋升，而不是实绩的大小［1］，是一种基于“委托—代理”关系对单任务和单委托人的激励机制分析。Baker首次提出晋升锦标赛（Tournament Promotion）的概念［2］，企业应该让效率较高的员工赢得晋升锦标赛并得到晋升，从而产生强有力的激励效应。国内学者周黎安较早提出并分析晋升锦标赛，认为我国存在一种逐级淘汰的晋升锦标赛结构，地方官员在晋升过程中会与同一级别的官员产生一种竞争，而竞争胜利或竞争失败由中央政府通过政绩考核来确定，也就是中央政府作为委托人通过晋升机制给予地方政府激励，而地方政府官员为了晋升锦标赛的胜利会努力发展地区经济以保证在竞争中的政绩优势［3-4］。地方官员关注在晋升锦标赛中如何获胜，考核的方式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通过分析《党政领导干部考核工作暂行规定》、《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和《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等文件发现，我国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干部选拔标准，那么晋升锦标赛中的“绩效—晋升”假设的设置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刘瑞明、乔坤元、周黎安等一批学者通过研究发现，地方经济增长率对官员晋升的影响是十分显著的，认为我国存在以经济增长为主要考核内容的晋升锦标赛机制［5-6］。也有学者对这种把经济发展作为考核指标的晋升锦标赛机制提出质疑［7-8］，认为不存在一种以经济增长成绩论英雄的机制。本文认为在地方官员晋升中，上级政府对地方官员的考核是多维度多层次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国目前存在按照政绩考核的方式选拔干部的现象，而且在我国现行的政绩考核方式中，地区经济发展情况是一个权重较高的影响因子。这说明地方政府在发展中会特别关注经济增长，并且在财政收入的分配上倾向于向有利于本地经济增长的方面转移，以保证可以同时获得晋升激励和经济激励［9］。

对于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以及生态补偿的横向转移支付制度的问题而言，首先从环境经济学的观点出发来分析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的行为［10］，区域内的某一行政单位大力保护环境并通过其正外部性增加区域内生态系统产品和服务的数量，而不能带来额外的收益，反而导致其成本的增加，那么这一行政单位将不会进行额外的生态建设，此时如果存在另一行政单位对其提供一个可以弥补额外成本的补偿时，那么就会因为生态建设而获取一定的收益，从而会进行区域环境保护，那么双方就生态环境

其中，yA、yB分别表示A、B两个政府的晋升函数；f（u（xA）、f（u（xB）表示A、B两个政府的政绩投入产出函数；xA、xB为一组N维的常数向量，表示地区在经济发展中的投入，如地方政府在基础建设、招商引资、人力资源建设和环境保护上的投入；u（xA）、u（xB）为产出函数，如地区生产总值、地区人均收入水保护合作达成一致，其中生态补偿的补偿大小成为补偿双方关注的焦点。但是生态产品和服务无论其价格还是数量都很难计量，这导致生态系统的产品和服务价值难以确定［11］。Vogt首次提出了“自然资本”的概念，认为自然资源是有经济价值的［12］，Odum首次提出基于能值分析的生态系统功能的研究框架［13］，Pearce、Daily分析生态系统服务经济价值的评估手段［14-15］，Costanza将生态系统分类并第一次对全球生态系统的服务价值进行估算，之后国内外有大批学者从不同角度来研究生态系统服务价值［16］。可见国内外学者对生态服务价值这个概念是认可的，这也为区域内生态补偿的横向转移支付提供一定的理论基础。而且从国家主体功能区规划来看，承担着更多环境保护重任的往往是欠发达地区的“弱势群体”，就环境保护和专项转移支付而言，地区之间同时出现“钱多事少”和“事多钱少”的现象［17］。在这种地区经费失衡以及“谁使用谁付费、谁受益谁补偿”原则的作用下，有学者提出了生态补偿的横向转移支付制度，就是让经济实力较强并且享受到区域生态环境保护效益的地区向经济实力较弱但又同时承担了环境保护重任的地区进行补偿。

以上研究没有分析地区在生态环保合作中所处的一种特殊竞争关系，本文将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与晋升锦标赛联系起来，分析在晋升锦标赛的体制下，区域之间如何通过横向生态补偿来进行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并通过数理模型和案例对合作机制进行分析，最后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

二、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的数理模型分析

（一）模型的假设

（1）政府不是某个区域执行法律和管理的一套机构，而是各级官员组织起来的政府，地方官员决定地方政府的行为选择，其最大的动机是为了寻求晋升锦标赛的胜利，以获取最大的效用，锦标赛的规则是两地之间只会有一个胜利者，按照其晋升函数大小决定。

（2）假设在某一行政区域内存在同一行政级的A、B两个政府，其晋升函数分别为：平、生态环境质量、人力资本和社会稳定等因素，为严格递增凸函数；为两地政府之间的辐射效应，，说明两地之间的辐射效应可能为正也可能为负，这是因为两地之间可能会存在合谋或者保护主义，但是其影响程度大小不会超过其自身投入产出；εA、εB为两地晋升函数的随机冲击，两者相互独立，

（4）A地为经济实力较强且享受到区域生态环境保护效益的地区，B地为经济实力较弱但又同时承担了环境保护重任的地区。A地处于强势地位，期望的晋升概率比B地大，也就是max P（yA＞yB），其中P（yA＞yB）≤1。B地在接受补偿的情况下，其环境保护增加的支出不会大于接受到的补偿额。

（二）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的数理模型分析

1.地区之间存在晋升锦标赛，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A地不会对B地进行生态环境补偿

由于A地处于强势地位，所以A地希望自己的晋升函数比B地大，就有：

由于εA、εB相互独立，那么就存在

在区域生态补偿中，A地需要将自身的部分资源XA1贡献出来补偿给B地用于环境保护，补偿之后A、B两地的投入分别为x'A和x'B。B地完成生态保护合作，将部分生态环境保护收益外溢到A地，但是在政绩投入产出函数中环境保护的产出弹性小于其他用途［19］，所以会出现 f（u（x'A）≤f（u（xA），而B地在原有的投入基础上会增加XA1用于生态环境保护，所以其政绩产出函数会增加，f（u（x'B）＞f（u（xB），A赢得晋升的概率为P'（y'A＞y'B），在发生生态横向补偿之后A地的晋升概率在原有基础上会降低，有P'（y'A＞y'B）＜P（yA＞yB），这与A地的目标函数相悖，因此在晋升锦标赛下，A地不会对B地进行生态环境补偿。

2.在上级政府宏观调控或者两地之间晋升函数差距很大时，可以通过协商的方式使两地通过生态环境横向补偿进行环保合作

前文已经证明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两地之间很难形成生态环境的横向补偿。要想两地之间形成生态环保合作，就需要改变原来的晋升规则或者某地确保自己可以赢得晋升锦标赛。

（1）上级政府宏观调控下，晋升锦标赛规则的改变。国务院2010年颁布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指出：“把推进形成主体功能区主要目标的完成情况纳入对地方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的综合考核评价结果，作为地方党政领导班子调整和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培训教育、奖励惩戒的重要依据”。2011年公布的《国务院关于加强环境保护重点工作的意见》强调要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地方各级政府绩效考核指标体系，把生态绩效考核结果作为干部选拔任用、管理监督的重要依据，提出要实行环境保护一票否决制，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进一步提出要改革和完善干部考核评价制度，不再简单地把经济增长速度作为干部提拔任用的唯一依据。相关规定的颁布实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原有的晋升函数。

在我国《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干部任免的第一条原则中明确规定要求干部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动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经得起各种风浪考验。”所以如果某地区不按照中央的规定进行相关环境保护，并及时地改进当地的生态环境，那么在政绩考核中其就可能处于劣势从而在晋升锦标赛中失利。

可见，上级政府可以通过相关的政策使得环境保护的政绩产出弹性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大，那么只要其政绩产出弹性大于用于其他某一项用途时，地方政府可能通过协商形成生态环境保护合作。

A地将自身的部分资源X'A1贡献出来补偿给B地用以环境保护，此时A、B两地的投入分别为x''A和x''B，B地将部分生态环境保护收益外溢到A地，由于政绩投入产出函数中环境保护的产出弹性大于其他用途，所以 f（u（x''A）＞f（u（xA），而xB在原有的投入基础上会增加X'A1用以生态环境保护，其政绩产出函数也会增加，f（u（x''B）＞f（u（xB），可见两个晋升函数都增加。要使得两地完成生态环境保护的合作，那么A地需要保证：

也就是说在生态横向补偿之后，P''（yA＞yB）的值在原有基础不会降低，A地会对B地进行生态环境补偿。当上级政府在加强生态环境质量在政绩考核中的力度和强度时，会使F（f（u（x''A），f（u（x''B））≥F（f（u（xA），f（u（xB））成立，所以地区之间会形成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上级政府直接的行政命令，要求两地政府就生态环境保护合作进行协商，要求一方政府补偿另一方政府在生态环境保护中的付出。

（2）两地之间政绩差距较大，某地确定可以赢得晋升锦标赛。在原有的假设条件不变的前提下，A地对B地进行XˉA1的生态环境补偿，B地完成生态保护合作，将生态环境保护收益外溢到A地，那么A、B地区的晋升函数为：）表示B地获得的生态环境补偿之后，其晋升函数在原有基础上增加的大小，A地的晋升函数在原有基础上变化αf（u），a为A地转移生态补偿之后的生态效益晋升弹性。

此时，

假设A、B两地之间在生态合作之前的晋升函数差值为W：

可见，当地区的晋升函数存在一个足够大的差距的时候，生态补偿不会影响两者的晋升的结果，此时两地可以通过协商的方式来进行生态环境保护的合作。

通过博弈模型分析发现：如果A、B存在直接的晋升竞争时，在没有外部作用力的情况下，地区之间是很难开展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的；但是在上级政府宏观调控下通过改变晋升规则来提高环境质量在晋升中的权重或两地在政绩上存在较大差距时，地区之间会进行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来加强环保合作。如果A、B不存在直接的晋升竞争时，在两地地区政府加强环境效益在政绩考核的权重时，两地可以通过协商来建立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当然在上级政府的直接行政命令下，两地也会进行环保合作。此时两地区间如何进行合作就成了两地关注的重点。

三、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委托代理模型构建

我国上级政府与下级地方政府存在着委托代理关系，并且通过对委托代理的考核来决定地方政府的晋升。一旦A、B两地通过协商来进行生态环境保护，就相当于把上级政府的部分委托代理进行转移，从而在地方政府之间建立委托代理关系，如图1所示。由于环境保护质量在政绩考核中的弹性并不是最大的，所以B地就可能将生态补偿部分用于其他用途以增加自己的晋升函数，而这种情况是A地不愿接受的，所以两地会进行委托代理设计［20］。

图1　上级政府与地区政府（同一上级政府）之间的委托代理转移

在A、B两地存在直接晋升竞争时，假设A、B两地之间在生态合作之前的晋升函数差值为W'：

A地对B地进行XΔ的生态补偿，B地现在有两个策略，即补偿全部用于生态环境保护或者部分用于生态环境保护。此时A、B两地的晋升函数为：

其中，a为A地转移生态补偿之后的生态效益晋升弹性，所以αf（u（xΔ）为A地对B地进行XΔ的生态补偿之后，其晋升效应变化幅度；βi是B地在获得生态补偿之后生态效益晋升弹性，那么βifi（u（xΔ）为B地在获得生态补偿之后晋升效应上的变化，其中i=1分别表示B地将补偿全部用于生态环境保护，i=2表示部分用于生态环境保护，剩余部分用于其他用途，显然会有 f2（u（xΔ）≥f1（u（xΔ）。

A地的目标函数为y'A-y'B＞0，同时面临着B地的相关约束，首先B地要保证自己接受的生态补偿进行额外的生态环境保护工作之后的晋升效应函数不小于其不接受生态补偿时保留效应Uˉ，其个体理性约束为：BiiΔBAB

考虑到生态环境效益的外溢性，B地接受补偿肯定比不接受补偿要强，所以存在任意一个xΔ＞0，使得 f（u（xB）+βifi（u（xΔ）+λBf（u（xA）+εB≥Uˉ成立。

与此同时，B地在获得生态补偿之后面临将补偿全部用于生态环境保护或者部分用于生态环境保护的选择，A地为了获得生态效益最大化和晋升的优势，希望B地将补偿全部用于生态环境保护，而B地在将补偿全部用于生态环境保护的收益大于部分用于生态环境保护时的收益时会选择策略1，从而出现激励相容约束条件：

综上所述，A地在保持晋升优势的同时，还需要同时满足B地的个体理性约束和激励相容约束：

可见，A地的生态补偿xΔ的约束条件是B与A晋升函数变化的幅度小于A地在补偿之前与B地保持的晋升优势。

以上是讨论A、B为同一上级行政区下的二级行政区的情况，当A、B分属不同的行政区时，要通过生态补偿进行环保合作同样也会面临着晋升锦标赛的问题。如果A和B之间不存在直接晋升锦标赛，但是他们都处于其他锦标赛体系之中，此时A地面临着对B地提供补偿是否会影响到自己在晋升锦标赛的胜利，而B地面临着继续为区域提供生态环保产品和服务而额外付出成本是否会影响到自己在晋升锦标赛的胜利，如图2所示。通过上文的分析，可知两地地区政府加强环境效益在政绩考核的权重时，A地会向B地提供补偿以获取更大的环境效益而加强晋升竞争力①，同样B地会为区域提供生态环保产品和服务以获取补偿和环境效益的最大化，又或者A、B两地的上级政府协商之后通过行政命令要求两地开展合作。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在同一行政区的两地才可能进行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A地对不属于同一行政区域的B地进行了生态环境补偿，相当于其作用于本地的财政收入减少，这将影响其在本地区的晋升锦标赛，A地在补偿的同时也需要考虑本地区的财政收入满足本地区本年度的需要，并且要保证自己在当地的晋升锦标赛的地位；A地在支付生态补偿时必然会要求满足其生态要求，以此来监督和激励B地的环保行为，否则两地之间基于财政横向转移支付的生态环保合作难以稳定。

图2　上级政府与地区政府（不同上级政府）之间的委托代理转移

基于地区利益最大化考虑，两地会建立委托代理关系，以满足相应的个体理性约束和激励约束，我国已经开展的部分生态环保合作实践可以佐证数理模型分析的结论。

四、国内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的案例分析

国内外现在已经存在各种形式的跨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但是由于我国的财政体制和晋升体制与国外不同，所以本文主要通过国内跨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的案例来分析地方政府在晋升锦标赛的机制下生态环境保护合作的机理。

（一）新安江流域生态补偿

新安江流域生态补偿是我国首个跨省水环境补偿试点，新安江流域横跨皖、浙两省，上游是安徽黄山市，下游是杭州的淳安县和建德市。2011年的《新安江流域水环境补偿试点实施方案》规定：国家层面设立的新安江流域水环境补偿资金为每年5亿元，其中中央财政出资3亿元定向补偿给安徽，浙江、安徽各出资1亿元，试点期限暂定3年（2012-2014年）。环保部每年组织安徽、浙江联合监测跨界水质，若安徽提供的水质优于基本标准，由浙江给予安徽1亿元补偿；若安徽提供的水质劣于基本标准，则由安徽给予浙江1亿元补偿，这也符合两地在生态环保合作的委托代理设计。经两省联合检测，试点期内新安江流域总体水质为优，连续3年符合水质考核要求，浙江省也兑现相关的生态补偿。

在这起生态补偿的案例中，3亿元的横向转移支付由浙江省支付，这对淳安县和建德市来说没有影响到他们在本地区的晋升锦标赛。但是反观黄山市会发现其经济实力在安徽省内排名较低，在晋升锦标赛下，黄山市在历史欠账积重难解，地区发展受限的情况下牺牲发展机会来进行生态环境保护合作。这是因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导致其在锦标赛中的晋升效益函数得到改变，环保成为重要因素之一。首先我国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针对千岛湖和新安江水资源保护做出重要批示，要求浙江、安徽两省着眼大局，做好跨省水环境补偿试点工作。其次安徽省委、省政府把新安江流域综合治理作为建设生态强省的“一号工程”，明确提出将新安江流域综合治理列入政府年度目标管理考核的重要组成部分，进一步加大考核奖惩力度，这些都说明就黄山市而言，晋升规则已经出现改变，其在环境保护上的晋升弹性变大，从而产生一定的晋升优势。黄山市在整个生态补偿的试点工作中获得财政部、环保部对黄山市的补助16亿元，并与国开行签订200亿元融资战略协议，中央及地方新闻媒体宣传试点工作40余次，新安江流域的生态环保合作作为我国首个跨省的生态补偿试点，受到中央政府和省政府多方面的关注，这些成绩的取得对黄山市的经济实力在安徽省排名靠后的情况下赢得晋升锦标赛是非常有利的。

（二）义乌东阳水权交易

义乌东阳水权交易是我国首例跨城市水权交易。从这次跨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中，义乌市2000年一次性支付2亿元买断东阳市横锦水库4 999.9万立方米水的永久使用权，在转让用水权后，横锦水库的所有权不变，水库运行、工程维护由东阳负责，义乌市每年向供水方支付当年实际供水0.1元/立方米的综合管理费，这相当于义乌市为优质水质而每年向东阳市每年支付500万元的费用，这500万元可以看作是两地进行生态环境保护合作而进行的横向生态补偿。同时协议约定如因东阳市原因未能按水质和水量要求供水，则每少供1万立方米水赔偿l万元；如东阳市毁约，东阳市应双倍返还义乌市已支付的水权转让费，并双倍赔偿义乌市已投入的管道等工程费用及利息，可见义乌市与东阳市的委托代理中同样设置惩罚机制来约束东阳市的行为。

从表1两地经济发展、社会事业、社会稳定和人民生活的相关量化指标来看［21］，两地生态环保合作之所以能够形成是因为义乌对东阳的补偿是不会影响其在晋升锦标赛中的优势，并且东阳市在提供生态环保服务的基础上获得了一定的收入。

表1　义乌市和东阳市经济、社会发展指标对比

最后通过查询当年签订协议的两市市委书记及市长的晋升情况，发现当年义乌市市委书记和市长为金华市市委常委，相比东阳市政府官员在金华地区的晋升上存在先天优势，两人后来都得到晋升，东阳市市委书记得到晋升，东阳市市长没有得到晋升。可见，义乌市官员在晋升中存在一种晋升优势，并且从两地的政绩来看，义乌的政绩也比东阳要大，虽然两地之间存在晋升锦标赛，但是晋升差距太大从而不影响两地形成生态环保合作。

（三）贵州省赤水河流域水污染防治生态补偿

2014年4月贵州省政府按照“保护者受益、利用者补偿、污染者受罚”的原则出台《贵州省赤水河流域水污染防治生态补偿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标志着毕节市和遵义市之间形成跨区域的生态环保合作，这也是我国最新开展的生态补偿横向转移支付的实践。

办法规定：赤水河流域生态补偿实施双向补偿，即上游毕节市出境断面水质优于Ⅱ类水质标准，下游受益的遵义市应缴纳生态补偿资金；上游毕节市出境断面水质劣于Ⅱ类水质标准，毕节市则应缴纳生态补偿资金。生态补偿以赤水河在毕节市和遵义市跨界断面水质监测结果为考核依据。在贵州省的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中可见，办法由省政府的规划而形成，而并非两地基于产权交易而自愿形成，在我国的晋升体制中，由于上级政府对下级政府有考核和表决权，所以两地按照省政府“生态贵州”的要求出发形成了跨区域的合作，云南省政府改变了两地之间存在的晋升锦标赛，使得两地能够形成流域水污染防治生态合作。

为了实现两地生态补偿和保证晋升锦标赛的公平，办法规定生态补偿资金统一缴入贵州省级财政，相关资金的缴纳和使用将接受省环保厅、省财政厅的监督，按照定向使用原则，从而保证生态补偿资金的专款专用。另外办法还规定生态补偿资金通过因素法进行分配，这样可以通过两地生态环保的委托代理的激励约束来加强两地生态服务的针对性和积极性。可见云南省赤水流域生态合作的形成是符合前文分析的情形。

在我国其他地区也存在一些生态环保合作的生态补偿实践，比如辽宁省跨行政区域河流水质生态补偿、江苏太湖流域环境资源区补偿、北京密云水库生态补偿等。这些基于生态补偿的跨区域环保合作基本上都是上级政府组织规划，通过出台相关规定或办法来对辖区的区域生态环保合作进行要求，以改变两地之间存在的晋升锦标赛，并按照委托代理理论设立相应的个人理性约束和激励相容约束以保证环保合作的形成和稳定。

五、对策与建议

在区域之间存在晋升锦标赛的前提下建立跨区域的生态环保合作的难点就在于如何去规避两地的晋升竞争而走向合作，构建一种共赢的模式从而促进区域生态环保合作的实现。

（1）明确生态产品和服务的产权，利用生态资本运营的理念来进行生态环保合作。基于生态补偿的生态环保合作的难点在于生态产品和服务价格的确定，只有生态产品和服务的价格能反映其使用价值，并且对受益方具有交换价值的时候才能把生态产品和服务当作一种商品来进行交易，从而形成生态补偿，保证生态资源和服务的有效利用，形成区域生态环保合作。

生态资源及其正外部性显然是具有价值的，可以视为一种生态资产，而生态资产及其外部性作为要素投入到社会经济生产之中就便形成生态资本，在一定的技术条件下将生态资本进行运营，从而将其转化到生态产品和服务之中去使得其具有交换价值，这样一种生态资本化的过程可以促进跨区域的生态产品和服务的交易，从而使得跨区域生态补偿有了理论基础。可见，在这一过程中使用价值和产权界定是形成生态补偿的重要前提，如图3所示。

图3　生态资源资本化运营过程

（2）突出上级政府在跨区域生态环保合作中的主导作用。首先，要打破传统的以GDP为主的绩效考核机制，破除针对GDP“一刀切”的政绩考核模式，封死地方政府以牺牲环境和资源来换取晋升的空间，尊重地区发展的全面性、协调性和差异性［22］。在地方政府政绩考核上不仅要关注经济总量增长，更应将资源消耗、环境破坏、生态文明等指标纳入考核体系中，并加大考核权重。其次，上级政府要明确区域在保护生态环境和执行环境保护法规的责任，构建区域环保合作的意愿和市场，鼓励地方采用以市场和公共支付为主导的生态补偿，充分运用市场机制的观念来推进生态环保的合作。最后，考虑到生态环境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复杂性，上级政府通过经济激励和晋升激励等手段来鼓励地区之间开展环保合作。

（3）通过立法来明确生态服务价值评估。在地方财政独立和晋升锦标赛条件下，区域生态环保合作之中双方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补偿额度的大小，如何对生态环保服务产品和质量进行计量成为区域能够走向生态环保合作的关键点，生态服务价值评估成为生态环保合作的核心内容。需要通过立法对生态服务价值评估的技术指标和评估效力等问题进行规定，使得合作双方之间的生态服务价值评估具有法律效力。由表2可见，目前国内外关于生态服务价值评估的方法可以为区域生态环保合作中生态补偿额的计量提供借鉴。

表2　生态服务价值评估方法

（4）区域之间建立生态效益互利互让、交流协商、共享共管机制。由于在晋升锦标赛体制下，利益是双方最敏感的部分，而以生态补偿为基础的环保合作难以平衡双方的利益，那么沟通和谈判就成为解决矛盾的必要手段，也是建立环保合作的重要前提，而在双方谈判和沟通的同时，就补偿方案的设计和可行性分析都会消耗双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从而使得双方的交易成本增高，而互让互利的利益协商机制可以有效缩短双方谈判时间，减少交易成本，使环保合作的收益可观。所以要想双方达成合作，就需要建立生态效益互利互让、交流协商的机制。而一旦生态环保合作实现之后，由于环境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为了保证双方委托代理关系的稳定性，需要双方建立生态效益共享共管机制对生态环保合作进行补偿，保证区域环保合作的柔性。

注释：

① 经济较强且享受B地环境保护的正外部性，所以A地处于强势地位，有先做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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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余志虎］

何伟军（1965-），男，湖南邵阳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区域环境保护；

沈菊琴（1962-），女，江苏张家港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环境保护，环境会计；

潘馨（1995-），女，湖南长沙人，本科生，研究方向：区域经济，新能源与环境保护，MATLAB编程；

覃朝晖（1981-），男，湖北鹤峰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

中图分类号：F124.5；F1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5097（2016）08-0052-08

收稿日期：2015-08-1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BMZ057；14CMZ034）；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项目（KYLX15-0517）；三峡区域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三峡大学协同创新中心资助项目（2013YM01）

作者简介：袁亮（1987-），男，湖北石首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环境保护，企业合作；

A Study on the Mechanism of Trans-region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ooperation in the Context of Promotion Tournament

YUAN Liang1a，HE Wei-jun2a，SHEN Ju-qin1a，1b，PAN Xin2b，QIN Zhao-hui2a
（1.a.School of Business，b.Institute of Environmental Accounting and Assets Management，Hohai University，Nanjing 211100，China；2.a.College of Economics&Management；b.College of Electrical Engineering&New Energy，China Three Gorges University，Yichang 443002，China）

Abstract：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integrity and coordination of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how to establish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ooperation among regions through horizontal transfer of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payment has become a hot research issue and an urgent social problem.This paper，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promotion of competition between regions，analyzes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ooperation and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based on the game theory，and finds out three situations in which the horizontal transfer payment of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is established between the regions，and the model is verified by some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cases in China.These situations are a big gap between regions for the performance due to someone determines to win promotion，direct administrative orders from governments at higher levels，and the weight of improving environmental quality in the performance evaluation.On the basis of the study，the paper puts forward suggestion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strengthening region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ooperation in the context of promotion tournament.

Keywords：promotion tournament；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cooperation；ecological compensation；horizontal transf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