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关联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基于“资源诅咒”假说

訾佩玉,王广成

(山东工商学院a.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b.发展规划处,山东 烟台 264005)

能源经济研究

产业关联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
——基于“资源诅咒”假说

訾佩玉a,王广成b

(山东工商学院a.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b.发展规划处,山东 烟台 264005)

以资源诅咒传导机制之一的“荷兰病”效应研究作为切入点,基于一个假说——经济增长与产业关联之间有正向的相关关系,建立混合效应模型,选择我国10个资源输出省份的面板数据样本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经济增长与产业关联之间确有正向的相关关系。创新之处在于发现并利用回归模型检验了一条“资源诅咒”的破解途径:资源输出省份切忌将对资源的单纯开采作为经济发展的重心,而应该提高省内资源产业与其他产业的关联程度,即延长资源开采的产业链,促进产业结构转变,把利用资源的方式由单纯开采转型为采矿业与相关制造业的协同发展。

产业关联;“资源诅咒”;“荷兰病”;混合效应模型

一、引言

1993年,Auty首次提出了“资源诅咒”这个概念[1],即“丰裕的自然资源对一国的经济增长并没有起到促进作用,反而阻碍了经济的发展”,此前,古典经济学家认为资源丰裕的地区在经济发展方面具有先天优势。因此,自Auty首次指出资源是“诅咒”而非“祝福”至今,资源诅咒问题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而这20多年间涌现了大量的相关理论研究及实证检验。国内外学者主要从“资源诅咒”的存在性和传导机制两个方面探讨资源禀赋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有关资源诅咒的存在性,Sachs等首先对资源诅咒问题进行了实证检验,发现自然资源禀赋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显著的负相关性[2]。Maria Dolores等设计出一种新机制进一步解释了资源诅咒存在论所用论据中模棱两可的部分[3]。胡援成等研究得出我国省际层面上确实存在资源诅咒,自然资源的富裕程度与经济发展成负相关的结论[4]。与此同时,对资源诅咒假说的质疑也一直存在。质疑者以资源诅咒假说的支持者们在研究中指标选取的不当和事实性反驳(即资源型经济发展的成功例子:美国、智利、挪威等国家在经济发展中自然资源起到了促进作用)为主要论据,坚持资源诅咒不存在论。Alexander认为资源诅咒只是统计上的假象,即某些国家出现经济发展缓慢的原因是它们的支柱产业所生产的商品在价格上迅速下跌,而不是自然资源的丰裕[5]。Michael等在对美国富煤地区研究后认为并没有有力的证据能够支持资源诅咒存在论[6]。另外,有学者实证研究得出资源诅咒有条件存在的结论。Fidel等认为丰裕的自然资源是“祝福”还是“诅咒”取决于财政分权的程度[7]。邵帅等用多种计量经济分析与检验方法对中国220个地级以上城市进行实证检验,结论是这些城市对资源产业的依赖程度与经济增长和全要素增长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简称TFP)增长均呈现出显著的倒U型曲线关系[8]。当某城市的资源依赖程度小于倒U型曲线的拐点值时,发展资源型产业对经济增长和TFP增长具有促进作用,城市经济发展处于“资源祝福”状态;而当某城市的资源依赖程度大于拐点值时,资源开发活动就会抑制经济增长和TFP增长,从而使城市经济发展落入“资源诅咒”陷阱。大多学者以矿产资源产业为研究对象探讨某一地区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此外,另有学者如邹书婷[9]、陶等[10]等分别将土地资源、水资源作为研究对象,以探究地区经济发展滞后的原因。

对于支持资源诅咒存在论或资源诅咒条件存在论的学者来说,进一步探究资源诅咒的传导机制是破解资源诅咒的必由之路。目前,资源诅咒传导机制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贸易条件恶化理论、荷兰病效应、对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等的挤出效应、制度弱化效应。资源丰裕地区虽然可以通过发展资源型产业来拉动经济增长,但同时资源型产业的发展也会通过抑制制造业发展的荷兰病效应、对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的挤出效应、以及过高政府干预程度所引起的制度弱化效应,这3大类传导机制对经济发展产生消极影响[11, 12]。在对传导机制研究的基础上,有学者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提出了一些看法:周喜君等以中西部的8个富煤省区为研究样本,经回归分析和对比分析发现提高煤炭资源就地转化水平是陕西、内蒙古二省规避“资源诅咒”的重要途径[13]。李强等的研究指出与资源生产不同的是,资源消费对地区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资源消费是实现地区经济发展的有利条件[14]。

资源诅咒存在或有条件的存在是探究其传导机制的前提。本文以资源诅咒的传导机制研究作为切入点,旨在剖析出经济发展与资源禀赋相互作用的内在机理,以求研究成果对宏观经济调控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本文研究的核心是探索产业关联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在国家层面,产业关联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的资源产业与该国其他产业的产业关联度很低,无助于其他部门的成长[15]。引申到中国省域层面,资源产业与其他产业的产业关联度的高低对全省经济发展有什么样的影响?资源产业的发展是否有助于其他产业的发展?

二、模型构建和变量选取

基于产业关联度与经济增长存在正相关关系这一假说,着眼于去工业化效应(即荷兰病效应,它的含义是资源禀赋所带来的比较优势使资源开采的初级部门发展迅速,而制造业部门的发展却遭到抑制),采用计量经济学的方法建立回归方程,求出产业关联度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回归系数,若此系数为正,则经济增长与产业关联度之间存在正向的相关关系,假说成立;反之,假说不成立。

(一)混合效应回归模型

混合效应模型是与随机效应模型、固定效应模型相对应的一种计量经济模型,本文经F检验和豪斯曼检验后确定选择混合效应模型构建回归方程(见表1)。

本文所构建回归方程的基本模型见公式(1)。

TG=α+βIC+εlog(TG1)+μRD+λML+γX+δ

(1)

其中:TG为地区生产总值,IC为产业关联度,TG1为滞后一期生产总值,RD为资源开发水平,ML为制造业发展水平,X为其他影响经济增长的控制变量向量,α,δ分别为截距项和随机扰动项。β,ε,μ,λ和γ均为回归系数。

(二)变量选取

被解释变量为经济增长,用各省生产总值(TG)来衡量。

选取产业关联度(IC)为核心解释变量,用制造业水平(ML)与资源开发水平(RD)的比值来衡量,其中制造业水平用制造业从业人数与从业人员总数之比来度量,资源开发水平用采矿业从业人数与从业人员总数的比值来度量。该指标表征一单位的资源生产带来的资源消费量,即一单位的资源开发带来的制造业的发展,衡量资源开发行业对制造业的拉动水平。该比值越高,自然资源在本地消费的水平越高,省内资源生产与资源消费分离程度越低,省内产业关联度越高。

滞后一期生产总值(TG1),宏观政策总有滞后性,前期经济发展水平对当期经济发展水平存在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在基本模型中加入滞后一期生产总值作为基本解释变量。

表1 F检验与豪斯曼检验

注:数据用EVIEWS处理。

基本模型中,向量X包括一些必要的控制变量如下(详见表2):

人力资本水平(HC)与技术创新能力(TI),已有的很多研究均证明“资源诅咒”的一个传导机制是资源丰裕对人力资本、技术创新的挤出效应,而人力资本投资、技术创新对经济发展有积极作用。因此,将人力资本水平与技术创新能力作为控制变量。其中,人力资本水平用普通高校在校生人数占人口比重衡量;技术创新能力用研发人员从业人数占总从业人数的比重来衡量。

表2 变量定性描述

政府干预程度(GI),制度弱化效应是“资源诅咒”的另一个重要传导机制,主要指由于资源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政府拥有资源的所有权,将资源的经营权转让其他利益主体过程中可能会发生“寻租”行为,这种可能性弱化了制度的效率,阻碍了经济发展。一般来说,政府干预程度越强,“寻租”的可能性越大,制度弱化效应越强。政府干预程度应衡量政府对资源的控制程度,但是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用扣除科教支出的财政支出占GDP比重来衡量政府干预程度[8]。

对外开放程度(OD),对外资的吸纳和使用能力对经济发展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从这个角度,对外开放程度的本质是对外资的吸引力,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中的外商直接投资占比来衡量。

物质资本投资(FI),对经济增长有正向的影响,用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

市场化程度(MD),即私营经济发展水平,一般市场化程度越高,经济发展越快,用私营企业和个体就业人员与总从业人员比值来度量。

居民储蓄水平(PS),用城乡居民人民币储蓄存款年底余额与年末常住人口之比来度量。

三、实证研究

选取山西、内蒙古、贵州、宁夏、新疆、青海、陕西、黑龙江、甘肃、云南10个省份作为研究样本, 时间跨度为2008年～2014年。运用数据样本对基本模型进行逐步回归,结果见表3。

表3的结果显示:

第一,除模型9,所有模型中产业关联度的系数均为正,其中,模型3、4中该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模型5、6、7中该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模型9中该系数虽为负但并不显著,说明产业关联度对经济增长确有正向的影响,即产业关联度越强,经济增长越快。这表明,当产业关联度为正时,一省采矿业对制造业的拉动效应越强, 经济增长的效果越好。因此,在资源大省,经济发展不应该仅仅着眼于自然资源的开采,更重要的是延长资源开采的产业链,实现产业结构的转变。

表3 混合效应模型回归结果

续表3 混合效应模型回归结果

注:*表示在10%的水平下显著,◇表示在5%的水平下显著,△表示在1%的水平下显著。

第二,除模型9,在含有人力资本变量的所有模型中人力资本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人力资本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第三,在模型8和模型9中,市场化程度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提高市场化程度对经济增长具有稳定的正向影响。

第四,在模型9中,资源开发水平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验证了“资源诅咒”现象,即资源禀赋与经济增长负相关。

由此得出几点启示:

首先,由于提高产业关联度是资源输出省份破解“资源诅咒”的路径之一,资源大省在经济发展中应促进产业结构的转变。若仅考虑本省发展,资源大省应当将“生产”的资源尽可能的在本地消费,发展制造业将带动资源消费。但众所周知,中西部资源大省所生产资源中相当一部分要转移到东部等资源贫瘠的地区消费,如“西气东输”“西电东送”。由于能源的特殊性,政府为了保持社会稳定和经济增长,能源价格被人为压低,不能反映资源的稀缺性和环境外部性。这就导致资源输出省份在资源开采中不仅要承担资源开发所带来的环境代价,而且没有获得应有补偿。资源消费地区应当考虑给予资源输出省足够的补偿,以弥补这些省份放弃将资源在本地消费而带来的经济损失和环境治理成本。

其次,表3表明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正效应。因此,政府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应注重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当“资源诅咒”发生时,资源的较高租金和资源开发产业对人力资本的低要求通过市场的作用“挤出”了高素质人才,这时就需要政府加大教育投入,从而缓解资源诅咒对人力资本的挤出效应。

最后,相对于国有经济,政府应大力支持私有经济的发展,提高经济市场化程度,利用“看不见的手”提高经济发展效率。但是,单纯依靠市场作用于经济运行,可能会造成如“挤出”人力资本投资的现象,此时市场处于失灵状态,最终会抑制经济发展,政府应发挥调控作用,治理市场失灵。

四、结论

本文利用计量经济学方法建立混合效应回归模型,探究经济增长与产业关联度之间的联系,结论有二:提高产业关联程度对经济增长有积极作用,产业结构优化是破解“资源诅咒”的途径之一;提高人力资本投资水平与市场化程度均有助于经济发展,其中,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力度，有利于缓解“资源诅咒”对人力资本的挤出效应。

由于作者的水平有限,本文存在些许不足之处。第一,被解释变量选取各省的地区生产总值,仅能衡量经济增长,即经济发展的“量”的一面,而不能反映经济增长的“质”的方面。第二,资源开发水平用资源产业从业人数与总从业人数比值来度量,实际上表明一省的资源依赖度而非一省的资源丰裕度,因此,本文所研究的“资源诅咒”实际上是“资源依赖诅咒”而非“资源丰裕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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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效杰]

10.3969/j.issn.1672-5956.2016.06.008

2016-09-06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273158)

訾佩玉,1993年生,女,河南商丘人,山东工商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为资源与环境管理,(电子信箱)zpyjrkj@126.com。王广成,1965年生,男,内蒙古赤峰人,山东工商学院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资源与环境管理。

F124;F26

A

1672-5956(2016)06-005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