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利 肖瑶 刘兰芳
随着中国融入世界大家庭,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越来越受到家庭、学校及社会的重视。对儿童来说,第二语言不仅是一种交流工具,还可以促进儿童脑功能的完善,在认知、行为等多方面影响儿童的发展。
学习第二语言促进儿童脑与认知能力的完善
研究发现,第二语言学习对儿童早期的认知发展具有推动作用。具体表现为:与单语儿童相比,双语儿童在认知、注意及控制等多方面表现出优势。
双语学习对儿童认知发展的促进作用,主要表现在注意控制能力的发展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创造力的开发。[1]近期,加拿大麦吉尔大学的研究肯定了第二语言学习者在认知和执行功能方面的优势,[2]德国哥廷根大学的研究也指出,第二语言掌握的熟练程度直接影响儿童认知和执行功能方面的表现。[3]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双语婴儿在早期具有认知优势。研究向婴儿展示一只熊或一只狼的彩色图片。对多数婴儿来说,熊的形象是熟悉的而狼的形象是生疏的。视觉适应性(婴儿注视时间越短,表示越容易厌烦)范式的研究结果发现,双语婴儿比单语婴儿更快地对熟悉的图片感到厌烦、对新奇的图片表现出兴趣。事实上,婴儿对熟悉图片的厌烦速度以及对新奇事物的偏好比率是他们在概念信息、非语言认知、表达和接受性语言以及IQ测试中表现的一个公认预测指标。在一定程度上,婴儿更快对熟悉图片产生厌烦、对新奇图片感兴趣,表明其在认知方面具有更突出的接受能力。也就是说,与单语者相比,双语者在婴儿时期就表现出更高的认知潜力。[4]
以色列海法大学的研究人员测试发现,双语者在学习第三种语言时比单语者更有优势,更能轻松达到精通的程度。研究中,实验者挑选两组以色列6年级学生作为样本,让他们学习一门外语。第一组40名学生是来自苏联的移民,其母语是俄语,同时可以流利地说希伯来语作为第二语言;第二组的42名学生均是本土希伯来人,除了说希伯来语,无法流利说出其他语言。这些学生的学校均开设英语课程。研究人员同时对两组学生进行希伯来语和英语测试,并给第一组学生增加了俄语测试。在比较和综合分析这些测试结果之后,研究人员发现,第一组学生在英语的写作、拼写、词态(单词在不同语句中变化成的不同形态)的均分高出第二组学生20%以上。也就是说,儿童越早掌握第二语言越能促进新语言的学习。这是因为他们在学习第二语言的过程中熟悉了接受新语言的方式,同时第二语言促进了他们的认知能力,因此能够更快地学会新语言。[5]
美国西北大学的一项研究证明,不同水平的第二语言经验对于皮层下的听觉加工有着不同的影响。实验选取两组7~9岁的被试,其中一组从出生开始同时学习西班牙语和英语,另一组儿童4岁之前是西班牙语单语者,4岁开始学习英语。研究向儿童交替呈现合成音节“ba”“ga”,并记录被试的听觉脑干反应,反应结果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
听觉敏感度和脑干听觉通路的神经传导功能。结果表明,从出生开始学习两种语言的儿童比相继学习两种语言的儿童具有更高的听觉基础频率,这一频率的高低决定了音高知觉的灵敏度和在嘈杂环境中集中注意听目标对象说话的能力。因此,儿童第二语言早期的经验水平能够提高其听觉神经系统的适应性。[6]
美国华盛顿一家儿童发展机构对幼儿园到8年级儿童成绩发展轨迹的分析表明,和本地的英语儿童学习者相比,将英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儿童在学习方法、自我控制和外化行为方面在幼儿园时均优于本地儿童,而他们的社会行为发展也呈现出更良好的曲线。[7]
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的研究者发现,无论是形状还是空间记忆任务,与单语儿童相比,双语儿童的反应更迅速、准确率更高,双语儿童更具短时记忆优势。[8]
多种因素影响第二语言学习
针对不同年龄阶段第二语言学习者展开的研究发现,影响第二语言学习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包括婴儿时期的目光转移能力、儿童第二语言的接触量、母语基础以及情商等。
美国华盛顿大学对10个月的单语英语儿童的研究证明,婴儿的目光转移(一种社交互动能力,即婴儿与说话者的目光交流以及看向说话者看着的物体)对于第二语言學习的促进作用。实验中,西班牙语教师在这些儿童面前读书或是玩玩具,记录儿童的行为和脑电数据。结果表明,事件相关电位的数据反映婴儿目光转移能力越强,他们对于第二语言的语音感知能力越好。这可能是因为在互动过程中,儿童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因此能够在第二语言的测试上表现更佳。[9]
儿童第二语言的接触量会影响第二语言掌握程度。土耳其学者对一个3岁男孩进行了个案研究,男孩的母亲是土耳其人,父亲是美国人。从出生开始,父母就为这个孩子营造双语环境。该研究测试了这个男孩的接受性词汇——听、读等接受性活动中能够理解的词汇和产出性词汇——说、写等活动中能够正确使用的词汇在两种语言上量的比较。结果发现,接受性词汇两种语言的表现几乎相同,而在产出性词汇上,男孩在英语上的表现显著优于在土耳其语上的表现(产出的正确词汇率分别是96%和67%)。这是由于他近四个月都住在美国,除了父亲外,他接触的大部分家人也跟他说英语,儿童对一种语言的掌握情况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儿童在该语言上的接触量。[10]
打好母语基础对于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有巨大的促进作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吴英成等提出,在第二语言的教学设计和实践课堂上,应充分借助第一语言手段,有意识地引导学生对第一语言、第二语言进行对比,以深化理解、加强表达。[11]另一研究直接证明了第二语言学习水平与母语联系程度相关。英国华威大学的一项研究比较了435名6个月到7岁儿童的英语和双语(除英语外,还学习了日语或汉语、西班牙语等)儿童在语言词汇上的加工特点。结果发现,相同年龄单语者的英语单词习得比例高于双语者,意味着他们在英语概念上理解得更快,然而双语者在学习新单词时比单语者表现出更高的联系效应。这说明双语者在学习一种语言单词的意义时,会同时联系它在另一种语言上翻译的单词意义。也就是说,一种语言的加工促进了另一种语言的加工。[12]
伊朗伊斯兰阿萨德大学研究者进行了情商对于学习策略选择的影响研究。研究中,100个平均年龄为24.4岁的伊朗语学生填写情商测量与英语语言学习策略的调查问卷。结果发现,情商与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的相关性达到显著水平。情商高的学生使用的策略比情商低的学生更多更频繁,他们更多地使用认知(如练习、分析和推理等)、元认知(如确定重点,安排和计划学习,评价学习效果等)、社交(如提问、合作等)和补偿策略(如积极猜测,克服说和写的不足等)。[13]由此可见,较高的情商有利于第二语言学习策略的掌握。
研究表明,儿童在第二语言上的接触量通常比以该语言为母语的儿童少,这种接触量的差异给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带来了挑战,影响了词汇数量,也使第二语言学习者难以有效运用语义环境信息、难以在该语言上达到与母语学习者相同的水平。
美国纽约大学的一项纵向调查,跟踪了从幼儿园到小学五年级儿童的学习发展轨迹。这些儿童包括以英语为母语的本地儿童和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儿童。结果发现,这些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儿童的数学成绩与本地儿童的差距在五年级时充分缩小,但是一直到五年级语言成绩依然显著低于本地儿童。[14]说明即使在幼儿时期开始接触英语,第二语言晚学者依然很难达到该语言的母语学习者水平。
如何才能学好第二语言
研究表明,第二语言学习能促进儿童注意、记忆等方面的发展,无论是教师还是父母,都应该重视儿童第二语言的学习。但由于儿童学习第二语言的起步时间较晚以及第二语言与母语学习加工上的区别,第二语言学习对于儿童来说无疑也是挑战。作为教育者,必须清楚地认识到第二语言学习对儿童发展的重要性,并和儿童一起积极应对面临的挑战,促进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
尽早让儿童接触第二语言。虽然关于第二语言学习是否存在特定的敏感期,以及敏感期的年龄,该领域的研究并未达成一致结论,但不可否认的是,错过了较早年龄的第二语言接触,会让儿童学习第二语言变得更为困难;加上第二语言和母语学习脑机制方面的差异,很多母语加工的技能不能得到很好地迁移。因此,在儿童较小的时候,父母应该关注儿童的第二语言发展,尽可能为孩子创造机会接触第二语言,即使不能提供给孩子像母语一样的环境,也可以适量地让孩子听一些外语单词、教孩子认读一些外语单词,让孩子在早年拥有外语的基础感知,有利于在学校的第二语言学习取得进一步发展。
增加儿童接触第二语言的机会。第二语言接触量对于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水平影响较大。的确,语言作为一套符号系统,有一定的变化和灵活性,但同时又是依托于词汇、句法而存在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语言学习是积累的过程,需要长期的、足够的接触语言的时间。因此,教师需要做好长期计划,努力创造儿童可以了解、接触、练习第二语言的环境,如让儿童每天锻炼一点口语,多熟悉一些单词,多阅读一些带有该语言文化内涵的文章,让儿童体验语言中所蕴含的文化魅力,并学会用第二语言交流,使儿童的第二语言水平稳步提升。
激发儿童学习第二语言的兴趣。研究表明,和单语儿童相同,双语儿童更喜欢和那些用本地口音说母语的同伴交谈,而非和外地口音的同伴交谈。可见,在言语交流对象的选择上,儿童都表现出对熟悉口音的偏好[15]。因此,培養儿童的好奇心,让他们产生与其他语言者交流的兴趣是儿童主动寻求第二语言学习机会、提高第二语言水平的前提。学校可以通过改善校园环境、教学组织,加强与儿童父母的沟通,强化儿童学习第二语言的兴趣,提高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水平。
选择合适的学习方法。第二语言的教学不应该是刻板的教学。在教学过程中,教师应该考虑教学方法的适切性,努力使儿童的注意、记忆等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展。如培养儿童的兴趣,以夸张、幽默的方式来吸引儿童的注意力;告诉儿童一些记忆单词、语法的技巧,让他们学会结合、比较和思考,使学到的知识更加牢固。
另外,对于同一语言来说,将其作为第二语言来学习的人在该语言上取得的成绩往往不及这一语言的母语学习者,这也是第二语言学习的一个瓶颈。因此,教师应该关注第二语言学习的难点,并且运用母语学习和第二语言的联系,力求突破瓶颈。在第二语言课堂上,教师可以适当地使用母语,一方面向儿童阐明两种语言在语法、词汇上的联系,帮助儿童更快地将第二语言的知识点融入自身的知识架构体系,另一方面要强调两种语言不同的地方,使儿童在学习第二语言时不过多受到母语习惯的影响从而带来混淆。[16]
脑科学研究用事实告诉我们,第二语言教学对于教育者来说责任与挑战并存,教师要深刻认识到第二语言学习对于儿童脑功能完善的促进意义。尽早、尽多地让儿童接触第二语言,同时结合儿童发展特点,采用合理的教学方式,引领儿童的第二语言学习。
注释:
[1] 龚少英. 双语学习与儿童认知发展关系述评 [J]. 中国教育学刊, 2005, (4):40-42.
[2] Baum S, Titone D. Moving toward a neuroplasticity view of bilingualism, executive control, and aging [J]. 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 2014, 35(5):857-
894.
[3] Susan C. Bobb, Wodniecka Z, Kroll J F. What bilinguals tell us about cognitive control: Overview to the special issue [J]. Journal of Cognitive
Psychology, 2013, 25(5):493-496.
[4] Singh L, Fu C S L, Rahman A A, Hameed W B, Sanmugam S, Agarwal P., et al. Back to basics: A bilingual advantage in infant visual habituation [J].
Child Development, 2015, 86(1):294-302.
[5] U niversity of Haifa. Bilinguals f ind it easier to learn a t hird language. S cience Daily.2011,www.sciencedaily.com/releases/2011/02/110201110915.
htm.
[6] K rizman J , S later J , S koe E , M arian V, K raus N . N eural p rocessing o f s peech i n c hildren i s i nfluenced b y e xtent o f b ilingual e xperience [ J].
Neuroscience Letters, 2015, 585:48-53.31.
[7] Halle T, Hair E, Wandner L, Mcnamara M, Chien N. Predictors and outcomes of early versus later English language proficiency among English
language learners [J]. Early Childhood Research Quarterly, 2012, 27:1-20.
[8] Morales J, Calvo A, Bialystok E. Working memory development in monolingual and bilingual children [J].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Child Psychology,
2013, 114(2):187-202.
[9] Conboy B T, Brooks R, Meltzoff A N, Kuhl P K. Social interaction in infants learning of second-language phonetics: An exploration of brainbehavior
relations [J]. Developmental Neuropsychology, 2015,40(4):216-229.
[10] Sak?rgil C. The differences in the receptive and productive vocabulary size of a bilingual boy speaking English and Turkish [J]. 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2012, 69:977-983.
[11] 吳英成, 林惜莱. 语言本体与第二语言教学接口:“语言本体知识及其教学”理论与实践 [J]. 海外华文教育, 2011, (1):12-19.
[12] Bilson S, Yoshida H, Tran C D, Woods E A, Hills T T. Semantic facilitation in bilingual first language acquisition [J]. Cognition, 2015, 140:122-134.
[13] Zafari M, Biria 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motional intelligence and language learning strategy use [J]. 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2014, 98:1966-1974.
[14] Han W. Bilingualism and academic achievement [J]. Child Development, 2012, 83(1):300-321.
[15] Souza A L, Byers-Heinlein K, Poulin-Dubois D. Bilingual and monolingual children prefer native-accented speakers [J].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2013, 4:953.
[16] 贾黎. 母语在二语习得课堂中的应用 [J]. 读与写:教育教学刊, 2009, 6(5):3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