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者与非创业者性格优势比较

李 宁，刘成城，高 建

(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 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

创业者与非创业者性格优势比较

李 宁，刘成城，高 建

(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 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

当代积极心理学提出的24个性格优势为探究创业者特质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对创业者与非创业者的性格优势进行了比较，基于VIA优势量表的分类，识别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通过分析148位创业者和142位非创业者的调查数据，发现创业者群体在洞察力、勇敢、毅力、希望、领导力、正直、感激、创造力、好奇心、热情和精神信仰上的性格优势显著高于非创业者群体。

性格优势；创业者

创业者特质是创业研究中长盛不衰的话题，且其研究常与现代心理学研究交叉。对创业者特质的研究大量借鉴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如创业自我效能及创业学习研究借鉴社会认知心理学家Bandura的自我效能研究及社会学习研究成果，Mitchell等构建的创业认知研究理论也基于认知心理的研究等。

积极心理学是20世纪末兴起的美国心理学界的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与人本主义心理学密切相关，注重自我实现，但与人本主义一味反对行为主义相区别。积极心理学的研究集中于探讨积极的情绪体验、积极的心理特质及积极的心理过程对个体身心健康和成才的影响[1]。尽管当前国际上对心理学的研究中积极心理学领域的研究风生水起，但国内对积极心理学的关注起步较晚[2-4]。而与积极心理学研究蓬勃发展不符合的是，目前国内外尚缺乏将积极心理学研究内容引入创业者人格特质探讨的相关研究。性格优势(character strength)是积极心理学的核心研究内容之一，是指个体在情绪、认知及行为等各心理层面的积极特质，它将心理学研究中优秀的人格特质融合在一个系统性的框架里[5]。性格优势被认为有助于缓解压力，并且与个体的主观生活满意度密切相关[6]。创业者是常需要面对高不确定性、高风险以及高压力的群体，从积极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发现和培养创业者核心性格优势，有助于创业者更好地发现商业机会，并对商业机会进行有效地开发，实现自我的价值。

本研究首次将积极心理学中的性格优势视角引入创业者人格特质探讨中，利用来自中国的包含290个样本的创业者和非创业者调查数据，对创业者和非创业者在性格优势上的差异进行比较，以识别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本研究的主要贡献如下: 第一，将最新的积极心理学性格优势研究引入创业者研究中，弥补已有研究的不足，同时也是利用最新心理学研究成果，对传统创业者特质研究的补充；第二，本文通过分析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的调查数据，对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进行比较，有助于识别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这对于培养和发展创业者积极特质，促进创业实践同样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1 创业者的性格优势

曾任美国心理学会主席的Seligman是一位真正第一次系统地提出积极心理学理论并将其付诸实践的心理学家。以Seligman为代表的心理学家们认为,心理学不仅要关注心理疾病及其治疗，更要关注让所有人的生活更有意义，鉴别和培养天才[1]。如果从精神治疗的角度来看，积极心理学的实践者致力于培养人的积极情绪和积极的性格特质，而在更广泛的应用方面，积极心理学可以促进组织与机构的积极、健康地运行[7]。

性格优势作为积极心理学研究的核心领域之一，是对人类有益的人格特征，有助于人类实现良好的个人生活、和谐的社会团体以及卓越而道德的社会[6]。对性格优势的实证分析研究表明，性格优势的发展与积极情绪、工作投入感、生活的满意度和生活质量具有相关性[8]。Peterson和Park[9]指出，一些性格优势能够预测组织中人的积极行为，如热情和希望与工作满意度相关[10]，希望与生活满意度[11]、韧性[12]、工作绩效[13]和面向未来的责任导向[14]等具有相关性。性格优势大部分属于特质类的人体特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具有相当的稳定性。

Peterson和Seligman[14]邀请全世界50多位杰出的青年心理学家，从对人类社会影响最为广泛的哲学、宗教和文化体系中提取了全人类普遍具有的24项性格优势，并归类为6大美德，即“智慧与知识”“勇气”“仁慈”“公正”“节制”“自我超越”，最终形成了《性格优势与美德分类手册》，为心理学更为系统地对人的性格优势和美德进行分类和评估提供了工具。Park和Peterson[15]等在不同国家进行了大量测评,并完善了性格优势的测量工具，即VIA优势量表(Values in Action Inventory of Strengths，VIA-IS)。VIA-IS对现有的人格特质理论在评估内容和目的上进行了有益的补充。VIA-IS测量的是性格优势，即人格特质的积极部分，可以指导人们发挥自己的现实能力和潜在能力以促进良好人格的发展。其测量内容不仅仅涵盖个体的生理机制、外部行为，更注重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强调社会文化对人格的塑造功能和积极人格的可成长性[16]。虽然已有的创业者特质研究并未将性格优势引入，但是其中一些研究成果对于创业者核心性格优势的识别而言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创业活动的核心主体是创业者。Shane和Venkataraman[17]认为,创业研究是“考察什么人通过何种方式去发现、评价和开发创造未来商品和服务的机会”，其提出的创业研究的三个基本问题之一是“为什么是一些人而不是另一些人能够发现和开发这些机会”。“创业者”是创业学术研究中特别关注的对象[18]，不少管理学者以及心理学家围绕“谁是创业者”的问题都开展过一些研究，试图发现创业者与非创业者之间的差异。一直以来，学者们热衷于识别创业者特质，认为创业者富有创新精神[19-20]、喜欢冒险[21]、雄心勃勃[22]且勇敢无畏[19]。McClelland[23-25]认为，与非创业者相比，创业者具有更强烈的成就需求、自治能力、权力欲和独立性。Miller、Kets De Vries和Toulouse[26]发现，成功的创业者倾向于相信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受环境控制。最近的创业研究同样显示，创业者在心理特征方面具有特殊性，如创业自我效能[27-28]，成就动机、积极人格、风险倾向、压力承受度、自制[28]，大五人格[29]，激情[30]，自尊[31]，追求幸福的动力[32]，以及认知、思维和情绪等[33-38]。

Linley等[5]通过研究发现，男性的核心性格优势为洞察力、公平、好奇心、好学和创造力，而女性的核心性格优势为公平、奉献、洞察力、好奇心及好学。创业一直以来是一种男性化倾向极强的活动[39]，而社会的男性化规范会进一步强化对创业者“男性化”的预期[40]，因此，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可能与男性的核心性格优势有较强的关联。

本文以下部分运用来自中国的包含290个样本的创业者和非创业者调查数据，采用Peterson和Seligman[14]提出的24类性格优势方式，通过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的对比，识别创业者的核心性格优势。

2 数据及方法

2.1 样本说明

本文的研究基于对148位创业者和142位非创业者案例的调查数据，问卷通过线上互联网调查的方式搜集，共有794人登录问卷填写，正常回收294份问卷，问卷完成率为37%，剔除4份存在数据缺失的问卷后，合计回收完整问卷290份问卷。经过比较，未完成问卷被试与完成问卷被试在职业、年龄、教育程度、收入等方面无显著区别(p>0.1)。其中，创业者中，21人为创业企业董事长、87人为创业企业总经理、30人为创业企业高管、8人为创业企业外部股东、2人为创业企业骨干员工。

2.2 性格优势测量

本研究借鉴VIA优势量表的分类，对创业者与非创业者在性格优势的各个维度进行初步的对比，并试图发现创业者群体内具有高度一致性并与非创业者群体有显著区别的核心性格优势。

问卷的设计内容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主要搜集个人基本信息(身份、年龄、创业次数和时间、学历等)以及公司基本信息(合伙人数量、公司员工人数、收入等)；第二部分由答题者对自己的性格优势进行评估。

鉴于采用感知变量时答题者可能对自己的性格优势乐观估计，为减少数据呈现极化现象，问卷没有采取Likert量表形式，而是采取10分制进行评估。关于24个性格优势的题项描述采用Peterson和Seligman[14]的《性格优势与美德分类手册》中对各个性格优势的定义。根据Peterson和Seligman的研究，这些性格优势可划分为“智慧与知识”“勇气”“自我超越”“仁慈”“公正”和“节制”六个维度。各性格优势的具体定义及分类参见表1。

表1 性格优势及其分类

续表

资料来源: Peterson和Seligman[14]的研究。

2.3 分析方法

本文主要有以下两个任务: 第一，对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的性格优势进行比较，检测创业者群体具有高度一致性且与非创业者群体具有显著区别的核心性格优势；第二，根据创业者在企业中的不同角色，对创业者群体的核心性格优势进行比较。

由于本文采用的数据为截面数据，因此存在较大的内生性问题，难以通过相关关系分析，支持因果关系推论。因此，在实证分析中，将主要运用均值比较分析的方法，检测创业者、非创业者及创业者群体内部的性格优势差异。此外，还将根据Bliese[41]、James[42]等对组内一致性及组间一致性的探讨，计算组内一致性指标Rwg及组间一致性指标ICC(1)、ICC(2)，并根据指标的统计值，选取创业者群体具有高度一致性且与非创业者群体有显著差异的性格优势。

3 研究结果

创业者和非创业者在各性格优势上的整体情况见表2。通过创业者和非创业群体24个性格优势的均值比较，发现创业者群体在对创造力、好奇心、洞察力、勇敢、毅力、正直、热情、希望、信仰以及领导力的感知上显著高于非创业者群体。

表2 创业者、非创业者的性格优势均值比较

尽管如此，简单的均值分析，只能考察整体被调查群体的特点差异，但可能受到群体内极端值的影响，不能完全推论创业者与非创业者群体在各性格优势上的具体差别。因此，还需要具体分析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群体在各性格优势上的组内一致性与组间一致性，以为更进一步的分析提供依据。组内一致性是指回答者对构念有相同反映的程度[43]，最常用的单一问项量表为Rwg(1)[41，44-45]，当Rwg的平均值或中位数大于0.7时，则认为组内具有较高的一致性。就组间一致性而言，根据James[42]的研究，检测组间方差ICC(1)是否显著可作为聚合的判断标准；ICC(2)是群体平均数的信度(见Bartko[46]的研究): 当ICC(1)固定时，群体越大，ICC(2)越高。ICC(2)最好达到0.70。

表3列示了创业者、非创业者群体各性格优势的组内一致性和组间一致性比较。根据结果可知，创业者在开放性思维、洞察力、勇敢、毅力、正直、感激、希望、爱与被爱的能力、奉献、团队合作、公平、领导力及谦逊性格优势上具有较高的组内一致性(Rwg>0.7)；非创业者在开放性思维、洞察力、毅力、正直、热情、感激、希望、爱与被爱的能力、奉献、团队合作、公平、领导力及宽容性格优势上具有较高的组内一致性(Rwg>0.7)。而根据前面的分析，这些组内一致性较高的指标中，创业者在洞察力、勇敢、毅力、正直以及希望上显著高于非创业者。而对组间一致性的测量而言，根据表3的结果，可以发现，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群体在感知的创造力、好奇心、洞察力、勇敢、毅力、热情、希望、信仰以及领导力性格优势上有较高的组间差别(组间差异显著，ICC(2)>0.7): 而在正直、感激性格优势上也接近较高的组间差异(组间差异显著，ICC(2)>0.6)。

表3 创业者、非创业者各性格优势组内一致性及组间一致性比较

续表

结合以上对组内一致性及组间一致性的分析，可以发现，就创业者和非创业者的感知性格优势而言，洞察力、勇敢、毅力、希望和领导力是创业者群体具有高度一致性且与非创业者群体差异显著的性格优势；正直和感激是创业者群体具有高度一致性，但与非创业者群体差异适中的性格优势；创造力、好奇心、热情及精神信仰是创业者群体内部一致性适中(Rwg>0.6)，但整体与非创业者群体差异显著的性格优势。

根据分析结果，洞察力、勇敢、毅力、希望、领导力、正直、感激、创造力、好奇心、热情、精神信仰是创业者群体内部具有高度一致性且与非创业者群体具有显著差异的核心性格优势。为探讨创业者内部是否因在创业企业中的位置而在这些核心性格优势上具有差异，表4为创业企业董事长、创业企业总经理及创业企业其他高管三类创业人群样本中外部股东和骨干员工的数量较小，难以获得稳健且具代表性的结果，将在今后研究中继续探讨。在以上核心性格优势上均值比较。

表4 创业企业董事长、总经理及其他高管在创业者核心性格优势方面的比较

根据表4的结果，整体而言，董事长群体在对洞察力、勇敢(并列)、毅力、希望、领导力、创造力及精神信仰性格优势的感知上在三个群体最高；总经理群体在勇敢(并列)、正直性格优势的感知上在三个群体最高；而其他高管群体则在感激、好奇心及热情性格优势感知上在三个群体最高。

4 讨论及未来研究

积极心理学性格优势的研究为我们分析创业者的人格特质提供了新视角和系统性工具，也为创业者的识别和能力培养提供了一个新的干预手段。

Bandura[47]的社会学习理论认为，人的心理机能是人、行为以及环境三种决定因素之间的一种连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行为受到环境和个人的认知与需要的影响，个人的不同动机以及对环境的认识使人表现出不同行为，这种行为又反过来通过其结果的强化而使人的认知与动机发生改变。因此，本研究发现的创业者与非创业者在一些性格优势维度方面存在的显著差异，可能是创业者在开展创业任务以及面临不确定的创业环境下，逐步发展和强化出的一些独特的性格特质。如果创业者能更好地通过学习和培训去发展和强化这些独特的性格优势，创业者将能够更好地适应创业角色。通过对比创业者与非创业者性格优势，我们发现，洞察力、勇敢、毅力、希望、领导力、正直、感激、创造力、好奇心、热情、精神信仰是创业者群体内部具有高度一致性，且与非创业者群体具有显著差异的核心性格优势。因此，如果一个人希望成为一个创业者，他可能就需要在这些性格优势的维度上进行发展。

创业企业成功的关键是培养优秀的创业者，而创业者是面临高不确定性、高风险性、高压力的一个群体。帮助提升和开发创业者的积极心理特质，使其更好地开展创新和创造活动，对每个创业企业的健康成长，甚至对国民经济的发展都是极其重要的。伴随着积极心理学理论的发展，性格优势的测评工具也逐步完善，为我们研究、评估、干预创业者的积极人格特质提供了一个较为系统的框架。未来，我们可以针对创业者群体，进一步研究和识别成功创业者的性格优势，以及性格优势与创业行为、创业绩效、创业环境的交互作用关系。我们也可以借鉴积极心理干预与咨询的手段，开发促进创业者积极性格养成的干预措施，为创业者快速成长提供心理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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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arison of Character Strengths between Entrepreneurs and Non-entrepreneurs

Li Ning，Liu Chengcheng，Gao Jian
(Research Center for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China)

Character strengths proposed by positive psychology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to study entrepreneurs’ characteristics.This paper examines the differences in character strengths between entrepreneurs and non-entrepreneurs，and uses VIA survey to identify core character strengths of entrepreneurs.Through analyzing the survey data of 148 entrepreneurs and 142 non-entrepreneurs，it finds that the character strengths of entrepreneurs in aspects of perspective，bravery，perseverance，hope，leadership，honesty，gratitude，creativity，curiosity，zest and spirituality are significantly and consistently higher than those of non-entrepreneurs.

character strength；entrepreneur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我国新企业形成的研究”(12JJD630003)资助。

李宁(1973— )，男，北京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创业管理；刘成城(1992— )，男，广西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 新制度理论、创新创业管理；高建(1963— )，男，湖北丹江口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 创业及创业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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