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公寓》中幽默言语的语用学分析

姚欢欢

摘 要：都市情景喜剧《爱情公寓》从播出以来获得不菲的收视率，以其诙谐幽默的语言风格征服了无数观众，本文试图从语用学言语会话的合作原则以及言语行为理论的角度来探讨该剧中的幽默语言。论证了《爱》通过对合作原则的变异和对言语行为中语境因素的巧妙运用而产生的幽默。

关键词：爱情公寓；语用学；幽默语言；言语行为

中图分类号：H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01-0176-03

《爱情公寓》（以下简称《爱》）是2009年影视传媒推出的青春都市情景喜剧，到2014年一共推出了四季，在互联网各视频网站的点击量超过80亿次，创造了影视剧网络点击最快破亿记录，被誉为“中国第一神剧”。《爱》充满现代感与幽默性。可以说这部都市情景喜剧之所以这么成功，其丰富的幽默言语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

幽默言语是趣味性很强的语用现象。人们交际中的幽默言语，通常可以借助语境，通过影射、双关及讽喻等手法批评揭露现实生活现象，表达意味深长的内涵，暗示说话人自我的思想，引发人们对现实生活的思考，取得出人意料的语用效果[1]。

语言符号在话语中的表达方式通常有两类，一类是常规的，一类是超常规的。而幽默言语的创造，常常是源于语言符号超常规的表达方式和变异的语用现象。

《爱》剧具有幽默搞笑的风格，《爱》剧中演员的言语是幽默风趣的。演员们的幽默也是依靠一个个具体的会话实现的，其幽默话语大多简短实用，從多方面，多层次反映出语言的特征和规律。本文主要基于语用学一些基本理论对剧中的幽默话语进行分析。

一、言语会话的合作原则与幽默

语用学认为言语会话是涉及言语双方的行为，在会话中，交谈的双方为了使谈话得以顺利进行并达到谈话目的，需要共同遵守一些谈话的原则，其中主要的便是合作原则。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莱斯把会话的合作原则归纳为以下四条准则：

第一是质量准则，要求说者说的话必须是真实的，不要说明知识虚假的或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反之则是违反了质量准则。第二是数量准则，要求说者说出能提供会话所需的足够的信息量，不要减少也不要过量，否则就违反了数量准则。第三是关联准则，要求双方的对话要有关联。避免所答非所问，或离题万里，否则就违反了关联准则。第四是方式准则，要求说者说的清楚明白，精炼有条理，避免晦涩，啰嗦，混乱，反之就是违反了方式准则[2]。

这四条准则中的前三条与人们在交谈时“说什么”这个问题有关，第四条与“怎么说”这个问题有关，通常情况下，遵守所有这些准则，人们就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最高的效率进行交际。但在某些条件语境下会出现故意超常规的变异运用这些规则，反而可以达到表达上的一些特殊效果，形成一些特殊的语用现象，比如反语、隐语、夸张，尤其是幽默。下面我们就以《爱》剧为例，分析主要会话中对这些合作规则的变异运用而产生的幽默效果。

二、《爱》中会话对合作原则的变异运用

（一）变异“质量准则”产生的幽默

质量准则要求说话人要说真话，不说假话，不说没有根据的话，这种假话，包括说话人都认为是不真实的，不可能发生的，与自然规律违背的话。但是，不少修辞格，如隐语，讽刺，都是违反质量规则产生含义的情况。下面就从《爱》中的人物会话，来探讨其中因超常规地变异运用质量准则而产生的幽默语用现象。

1.展博：姐，如果有一个人深深伤害了你，怎么才能原谅他？

一菲：呵，原谅他是上帝的事儿，我的任务是送他去见上帝！

展博和一菲都清楚明白，即使有人让一菲受了伤害，她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让他去见上帝。但是这样的表达一方面可以很好的表现出胡一菲性格中彪悍、霸气、强势的特点，另一方面也达到了很好的幽默效果。这就是典型的对质量原则的变异运用。

2.小贤：这里四个半男人，怕什么？

展博：明明三个半！

小贤：一、二（指子乔和小贤），一菲算两个，你算半个。

当时车里一共四个人，三个男人（展博、小贤、子乔）和一个女人（胡一菲），这对于观众是一目了然的，但展博和曾小贤的回答都是不正确的，也就是说话人也知道并不是自己说的那样，并且也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故意背反了质量原则。这样一方面从侧面写出一菲的强悍形象，另一方面也达到了幽默搞笑的效果。

（二）变异“数量准则”产生的幽默

数量准则就是在交谈时，凡是交谈对方要求或期待你说的，你知道多少就应该说多少，但不应该把对方不要求或不期待你说的也说出来。而超常规地背反数量准则以产生的幽默是很常见的。

3.一菲：这就是你的人生转折点。

小贤：这不是转折点，是骨折点。

这句台词的背景是胡一菲当了学校跆拳道教练，曾小贤为了帮助一菲让那些学生找到比赛的自信，报名参加了少年跆拳道比赛，结果小贤上场后，发现对手是位三十多岁的壮汉。小贤对胡一菲提供了超量的信息，说明这场比赛对于他的惨烈程度，非常幽默。

4.展博：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一菲：切，你把郁闷俩字儿都写脸上了，不识字儿的还真看不出来。

一菲可以简洁明了的对展博回答展博，但是她没有，而是兜圈子，绕弯子的说出了“你把郁闷都写脸上了，不识字儿的还真看不出来”，违反了数量准则，委婉的告诉了展博，他确实看起来很郁闷，这样的语言让人回味儿又捧腹。

（三）变异“关联准则”产生的幽默

关联准则规定了说话要切题，不说和话题无关的话，背反这一准则往往带来出人意料的，让人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

例5.莫兰：你是什么座的？

张伟：我是肉做的。

莫兰是问张伟是什么星座的，一共有十二个星座，每个星座的性格特征不同，所以在人际交往中，不太熟的人特别喜欢通过聊星座来展开话题，增加彼此的了解和认识。在这个对话中，因为“做”和“座”谐音，张伟完全答非所问，这样跟问题毫无关系的回答不仅让人捧腹，而且也可以更好的刻画张伟憨厚呆愣的性格特征。

6.宛瑜：你GRE过了没有？

小华：我……没有阿姨。

宛瑜：那托福呢？

小华：托谁的福？

我们知道GRE（Graduate Record Examination）是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托福（The Test of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是美国教育测试服务社举办的英语能力考试，路人由于知识的欠缺，完全答非所问，风马牛不相及，他的回答和问题没有任何关系，违背了关联准则，产生了非常好的幽默效果，观众不禁为小华知识的欠缺感到可笑。

（四）变异“方式准则”产生的幽默

方式准则在表达方式方面提出要求，要求说话人简明扼要，不用予以含糊的词语，避免冗词赘句。

7.一菲：你无耻，你卑鄙，你不靠谱！

子乔：那你就不无耻，不卑鄙，非常靠谱！？

一菲：我哪里无耻，哪里卑鄙，哪里不靠谱了！？

子乔：你哪里不无耻，哪里不卑鄙，哪里靠谱了！？

一菲：就算我再怎么无耻，再怎么卑鄙，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比你更无耻，更卑鄙，更不靠谱了！？

他们两人的这一通话，就是在互相重复，布满冗词，本来可以简洁明了的表达对对方的不满，却没有这样做，而是不断的重复对方的话，这种对方式准则的背反造成了很好的幽默效果。

三、言语行为与幽默

言语行为理论是语用学研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理论。它是由英国哲学家奥斯汀首先提出来的。根据奥斯汀的言语行为三分说，说话人使用的话语总是同时表现三种言语行为：以言指事、以言行事及以言成事。言语行为理论强调要成功的实施言语行为，说话人必须采用恰当的表达方式[3]。何自然在《新编语用学概论》一书中主要介绍了四种表现方式：其一，通过逻辑语义表现言语行为，其典型方式是陈述句表示“陈述”、疑问句表示“询问”；其二，通过句法结构表现言语行为；其三，通过语境信息表达言语行为，言语行为可以通过共知语境，通过语言形式表现出来；其四，通过感情意义表现言语行为[4]。所谓感情意义，就是指由于受个人情感的驱使，说话人在表现言语行为时，对听话人所谈论的某种事物表现出克制、夸大，或加以讥讽，强调等。下文我们着重分析一下通过语境信息和通过感情意义而构成幽默的言语行为。

通过语境信息表现言语行为是指在合適的前提下，言语行为可以依靠共知语境，比如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共知的语境信息或百科知识，通过语言形式表现出来。在《爱情公寓》的对话中，这类通过语境信息表现幽默言语行为的例子有很多。我们根据《爱》中具体内容，结合言语行为理论，把《爱》中因语境信息而产生的幽默大体分成三种典型情况进行讨论。

（一）因共知语境产生的幽默

这是最常规情况，因为对话双方有着共知的语境知识，所以听话人对说话人所传达的信息能够清晰的领会。从《爱》中举一事例进行具体分析比如：

8.唐悠悠：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会烧香的不一定是和尚，也可能是熊猫；有刺青的不一定是坏人，也有可能是岳飞；会飞天的不一定是大鸟，也有可能是李宁。

大家都知道在2008年奥运会时体操王子李宁在奥运会开幕式上被吊起点燃奥运圣火，如同在空中飞一样。这一句话幽默的实现，正是建立在大家对这一重大体育事件的共知上。当悠悠说出这句话时，大家都理解她说的是那个体育王子李宁。这样这句话的幽默效果才能显现出来。

（二）话语跟语境不相符而产生的幽默

大的语境分为语言内的语境和语言外的语境。英国著名学者马林诺夫斯基（Malinowski）把语言外的语境分为两类：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文化语境主要指文化习俗和社会规范。情景语境也就是交际的时间、地点、以及交际当时的情况。其中情景语境中地点因素，它主要指的并不是交际发生的地理位置，尽管地理位置对交际也会有所影响，但对交际能够产生更大影响的事它所发生的社会位置或社会环境。交际时，对话双方均是处在默认的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的，在交际时如果对话话语和交际语境不相符时也会产生出人意料的幽默效果。以《爱》中的具体事例进行分析：

9.陈美嘉：欧巴，怎么称呼？

司马健：我叫司马健。

司马健：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陈美嘉：你哪人，几岁了，做什么工作的？

司马健：我是，医生。

陈美嘉；医生……收入应该很不错吧。

唐悠悠：这是检查不是相亲，说说你的情况吧。

陈美嘉；我没有男朋友，你结婚了吗？你平时喜欢干嘛？

司马健：我，单身，平时吗，喜欢看看电影。（悠悠趴倒在桌子上）

陈美嘉：我也超爱看电影的。（十分激动的说出）太巧了，太神奇了。

司马健：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唐悠悠：她验了小便，发现……（陈美嘉把唐悠悠的嘴堵住）

陈美嘉：发现……比较黄，可能上火了

陈美嘉因为意外的验出自己可能怀孕，让唐悠悠陪自己去医院做检查，可是，当她看到帅气的医生时，完全忘记自己所处的语境，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忽略了自己是坐在医院的诊室里和一个医生在进行对话。根据一般认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交流是在医院这个社会环境下进行的，这样的社会位置有着人们默认的社会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的潜在要求，病人找医生问询病情，医生通过和病人沟通进行诊断，两者主要是围绕病人身体情况和健康需求来进行沟通交流。陈美嘉作为一个准孕妇，她的身份是需要咨询诊疗的病人，但她在看到英俊帅气的医生后却完全忘记自己所处的语境，虽然唐悠悠中间提醒过她，但她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禁让人捧腹。这是对话话语跟语境不相符而产生的幽默。

（三）因对话双方处于不同语境而产生的幽默

一般情况下，对话双方一定是处于同一语境下，这样对话才能正常顺利的完成，但是生活中有某些特殊的情况，对话双方虽然正在對话中，但是由于误会，两人其实处于不同的语境，这样对话越深入，误会也就越深，因此而产生的幽默效果也就越明显。下面有一个具体事例说明：

10.司马健：你女朋友的检查报告我看过。有很大的风险，该有的阴影，没有看到。

关谷：难道说，她真的有前列腺？

司马健：我是妇产科大夫。我不管你们家族传统是怎么样的，作为她的男朋友，美嘉的身体健康你至少应该关心一下吧。

关谷：美嘉？我的女朋友叫唐悠悠。

司马健：什么，你同时跟她们两个？！你不要孩子，不负责任，却脚踏两只船，怪不得悠悠要抗争，她亲口跟我说，她很空虚很寂寞，还提出要跟我交往。

关谷：跟你交往，你哪里冒出来的。

司马健：珍惜美嘉吧

关谷：我和美嘉是清白的。

司马健：人家都怀孕了。

关谷：谁怀孕了？

司马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活该你们家族绝种。你这个禽兽！

陈美嘉因为怀疑自己怀孕，央求唐悠悠陪她到医院进行检查，谁知她对医生一见钟情，于是和唐悠悠换了身份，换了姓名，跟医生说怀孕的是唐悠悠。所以对话中司马健所指的陈美嘉其实是唐悠悠。作为唐悠悠的男朋友的关谷先生不但不知道这一层关系而且由于陈美嘉给司马医生传递了很多错误的信息，所以两人之间的误会就更深了。因此司马健和关谷虽然在进行对话，但其实他们彼此是处在不同的语境里的。在司马健看来，关谷是一个莫名其妙，不负责任，脚踩两只船而又丝毫不以为意的浪荡子。而在关谷看来，司马健只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说了一通没有逻辑，毫无道理的话。观众作为画面外的知情人，看着这两人自说自话，实在好笑极了。

这篇文章主要运用了美国哲学家格莱斯的会话合作原则和英国哲学家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探讨了热播剧《爱》中的幽默言语行为。发现幽默言语行为的产生有很多种方式，既有通过变异会话合作相关原则产生的幽默，也有通过变异言语和会话语境的关系而产生的幽默。

参考文献：

〔1〕李军华.幽默语言[M].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2〕岑运强.语言学基础理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3〕索振羽.语用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4〕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 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