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情态动词多义性的认知阐释

2016-05-14 07:27王巧红
文学教育 2016年8期
关键词:语法化语义

内容摘要:英语情态动词的语义存在模糊性,给使用和理解造成了困难。情态动词多个义项之间存在着怎样的联系一直是困扰我们的问题。主观性是英语情态的重要特征,因而,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出发,从语法化理论,动力语义学框架和隐喻扩展理论来研究情态动词语义的历时演变和共时联系,为情态动词的语义分析提供新的视角。

关键词:情态动词 语义 语法化 动力语义学 隐喻扩展

一.引言

对情态的研究可追溯到亚里士多德时代,研究的是必然性、可能性等逻辑关系。从那以后,其一直是逻辑学、哲学和语言学等学科的重点研究对象。语言学家从不同的角度对情态进行过广泛深入的研究,如传统语法、语义学、语用学,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等。英语情态动词在具体使用中容易造成歧义和混淆,其根本原因是我们对情态动词语义把握不够准确,本文拟从认知的角度,从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来探究情态动词各个义项之间的历时演变和共时联系。

二.情态的定义和分类

不同的学者就情态这一范畴给出了不同的定义。Lyons将情态定义为“说话者用以表达其对句子表达的命题或者命题描述场景的观点或态度的手段”。[1]Saeed认为情态是说话者对表达的事实进行不同程度的强调和弱化,他将情态分为道义情态和认识情态。[2]Halliday认为情态是介于肯定和否定之间的表达,可分为情态和意态。[3]总结起来,情态这一范畴是用于表达对命题行为作出不同程度的承诺(commitment)或对命题内容表达不同程度的信念和判断(belief and judgment)等,主观性是情态的重要特性。情态可以通过不同的语言手段来表达,如情态形容词、副词,时态等,其中最重要的表达方式便是情态动词。

学者们普遍认可将情态分为认识情态(epistemic modality)和道义情态(deontic modality)。认识情态用以表达说话者对命题内容的了解,信念和态度,道义情态是在道德和法律框架下表达义务、责任或许可等。[4]Palmer又引入了动力情态(dynamic modality),用以表达能力(ability)和意愿(volition),并将道义情态和动力情态称为根情态(root modality)。如例(1a),(1b)和(1c)分别表达了情态动词can的三种用法:

(1a)Smoking can do harm to our health.

(1b)You can leave them there.

(1c)Lily can run a mile in four minutes.

情态动词自身意义存在模糊性,语言学家对情态动词的语义分析持3种观点:多义观(the polysemy view)、单义观(the monosemy view)以及歧义说(the ambiguity view)。持多义说者认为,情态动词是多义的,并且各义项之间并非毫不关联,认识情态是根情态的语义扩展。持单义观者认为情态动词有一个基本核心义,具体语境中表达的意义可通过语用推理获得。而持歧义说者认为情态动词编码的是一组各不相同,互无联系的意义。[5]本文认为,正如其他许多开放词类,情态动词是多义共存的,其多个义项之间并不是毫无联系,杂乱无章的。为了对情态动词多义性作出更好的阐释,消解其语义模糊,本文拟从历时和共时的角度,用认知语言学的语法化理论、动力语义框架及隐喻扩展理论探究情态动词多义的历时演变和其多义项之间的共时联系。

三.情态动词语义发展的历时演变

情态动词作为封闭词类,其范畴成员和用法都是相对固定的。即便是用法稳定的情态范畴成员,也经历了语法化这一过程,继而成为助动词类。通过研究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我们可以探究情态动词根义和认识义在情态动词语义系统中出现的先后顺序。而通过认知的语法化理论,我们也可以一窥其背后的深层动机。

法国语言学家Meillet最先提出语法化这一术语,语法化研究的是“自主词向语法成分之作用的演变”。[6]语法化在汉语里被称为实词虚化,对其的研究可追溯到18世纪。语法化究其本质就是词汇词或实义词虚化获得语法功能或者现存语法功能词进一步虚化的过程,情态动词是语法化研究的重要范畴。认知语言学家发现,情态动词的演变过程遵循单向性原则,并且各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体现了惊人的相似性, 比如在其由“实”到“虚”的过程中,说话者的主观性也随之增加。对于语法化这一现象,认知语言学内部存在三种解释理论,分别是隐喻扩展理论,召请推理理论(invited inferencing thory)和主观化理论(subjectification theory)。[7]下面以“must”和“can”的语法化过程为例来说明。Traugott和Dasher通过对“must”的语法化过程研究发现,从古英语到现代英语,“must”的语法化过程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I阶段:must1:能力(2);许可(3)(古英语)

(2)Ic hit pe ponne gehate pet pu on Heorote most sorhleas swefan.

‘I promise you that you will be able to sleep free from anxiety in Heorot.

(Eighth century, Beowulf) [8]

(3)ponne rideq elc hys weges mid qan feo&hyt motan habban eall.

‘Then each rides his own way with the money and can keep it all.

(c.880, Orosius) [8]

第II阶段:must2:义务/道义情态(古英语后期–中古英语早期)

(4)Ac qanne hit is pin wille at ic pe loc ofrin mote.

‘But then it is Thy will that I must offer Thee a sacrifice.

(c.1200,Vices and Virtues)[8]

第III阶段:must3:认识情态 (中古英语–现代英语)

(5)For yf that schrewednesse makith wrecches, than mot he nedes ben moost wrecchide that longest is a schrewe.

‘For if depravity makes men wretched, then he must necessarily be most wretched that is wicked longest.

(c.1380, Chaucer, Boece) [8]

由此可以看出,“must”在古英语中为实义动词,意思是“能够”,有各种曲折和形态变化。在中古英语时期,其表达许可、义务的道义义才开始出现。而涉及知识和信念的认识情态义到现代英语中才被广泛使用。而就其词义演变的动机,Traugott和Dasher提到,最开始,实义词“must”表达许可意义, 而由于给出许可的通常是处于权威地位国王或者教堂,因而在具体的语境中衍生出了义务义这一用法,随着这一词义使用的增加,才衍生出涉及言语活动主体主观判断的认识义,在其语法化和语义发展过程中,说话者主观性是逐步增强的。

笔者通过搜集语料发现,情态动词“can”的语法化过程也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I阶段:can1:知道(古英语)

(6)nu hit is openlic cup et pa selestan geselea on nanum orum gesceaftum ne sint buton on gode

‘now it is openly known that the best blessings in no other creatures not are except in God[9]

第II阶段:can2:一般能力/动力情态(中古英语)

(7)Thou canest not with one view peruse the wide compasse of it.[10]

第III阶段:can3:许可/道义情态;推测/认识情态(现代英语)

(8)We can wear what we want at work.(许可)

(9)Smoking can do harm to our health.(推测)

“can”在古英语中的词形为“cunnan”, 是一个实义动词,其过去式为“cun”,意为“知道”或者“熟悉”。在中古英语中,作为情态助动词表一般能力的“can”使用很广泛。在现代英语中,“can”表“知道”的意义已不再使用,在其“一般能力”的词义上演变出其表“许可”的意义。此外,“can”表“推测”,涉及说话者的态度、推理、判断的词义也开始使用。

英语中情态助动词大都是通过表示身体能力或者精神愿望的实义动词演变而来,比如“will”在古英语中意为“欲望”,may是从表“身体力量”和“强壮”古英语词“magan”演变而来。[11]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是沿着“实义词”–“道义义”–“认识义”这一路径进行的。认知语言学的语法化理论认为演变的内在机制包括隐喻和转喻,并且在其词义演变过程中,主体的主观性作用越来越强。

四.情态动词多义项的共时联系

情态动词的的根义和认识义在共时条件下是共存的,那么这两种语义的关系是什么?在认知语言学家看来,情态动词的多个意项之间并非不相关,大量的历史发生学,社会语言学和心理语言学的证据都支撑着“情态动词的认识义是对其根义的隐喻扩展”这一论断。[5]50就情态范畴而言,Sweester认为我们是凭借涉及外在物理世界具体经验的道义情态域来理解推理和判断的这一认识情态域的。借助Talmy的动力语义学框架,她首先分析了情态动词的根义,并认为认识义是通过现实世界向认识世界的投射来理解的。

Talmy动力语义学框架来源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对物体间相互作用力的体验,如力的释放(exertion)及抵抗(resistance), 力的阻碍(blockage)和阻碍的移除(removal of such blockage)等。在动力图示框架中有两个相互作用的物体,主动方(Ago: agonist)和应对方(Ant: antagonist),双方存在力量的抗衡,一旦后者的力量大于前者,前者的运动状态将发生改变。主动方的作用态势可能是趋向行动(toward action)也可能是趋向静止(toward rest),应对方的作用力刚好是相反的趋向。[12]我们首先看一个语言实例,如图1:

(10)[The ball]Ago kept rolling because of [the wind]Ant.

其作用力图式如图1:

在Talmy的动力图式框架中,“圆”代表的是主动方,“凹陷形状”代表的是应对方,“·”表示主体的意向是趋向静止或者不作为,而“>”代表主体的趋向是趋向运动或者作出某行为,“+”标记双方中力量较强的一方,下方横线表示主体运动途径,其上的“·”或者“>”标记表明主体最终的结果状态。例句中由于风的作用力较强,球的运动状态发生了改变,这一因果关系便体现在作用力图式中。

借助这一动力图式框架下的“力”以及“阻碍”等概念,接下来我们来看情态动词根义的作用力图式。

(11a)You[Ago] can come anytime.

(11b)Jenny[Ago] may go to the playground

(11c)You[Ago] must pay your income tax.

(11d) John[Ago] cant bring his mobile phone.

(11e)You[Ago] may not leave the house

(11f)You[Ago] mustnt skip classes.

在Talmy看来,情态动词“can”和“may”在其根义的用法上面有很多重叠之处,因而例(11a)和例(11b)可以合成一个图式, 如图2所示,此处的反作用力暗含的是一个可能存在但此时并不存在的阻碍,因而主体的行为未被阻碍。如图3,在“must”根义的肯定用法中,应对方的反作用力强大到使主语不得不并且只能进行指定的行为,在此处即纳税。

如图4,在“can”和“may”根义的否定用法中,潜在障碍的存在使得主语无法进行他原本打算进行的行为;在“must”根义的否定用法中,外界的强大的压力使主体不能做出某行为。

从这些作用力图式可以看出,情态动词根义中的义务、责任、许可都概念被形象化为物理世界中不同强度的作用力,正如作用力可以引起物体运动状态的改变,不同情态动词的使用有着不同的语义暗含,对主体施加的道义力度不一样,产生的行为结果自然也不同。Sweester总结了其他的情态动词的根义,如“shall”表明说话者有一种内驱力促使他作出某行为,“will”表明某一行为或者意图的完成,“ought to”表明主语在社会外力的作用下去进行某一行为,“have to”表明外在权威迫使主体去作出某一行为,“need to”表明作者的内驱力。[13]

借助Talmy的动力语义学框架,我们对情态动词的根义有了深刻的理解,并且正是由于我们将道义域中的责任、许可看做是物理世界中不同强度的作用力,我们可以将情态动词的道义义和认识义联系起来,这一联结机制便是隐喻扩展。我们对抽象概念域的理解通常是借助具体概念域的结构进行的,原始域和目标域之间进行映射。涉及情态动词的多义性,始发域是外在社会物理世界,其中存在着力和阻碍,目标域是内在认识世界,始发域中的力和阻碍对应于内心世界中的证据和前提(premises), 认识世界的推理过程也被看做是空间中的一段路径。

我们通过一组例句来看情态动词根义和认识的对应关系:

(12a)John may leave the house.

“John is not barred by authority from leaving the house.”

“没有外界权威力阻止约翰离开这所房子。”

(12b) John may be wrong.

“I am not barred by my premises from the conclusion that he is wrong.”

“没有证据前期阻止我得出‘他错了这一结论。”

(13a) You must come home by ten (Mom said so.)

“The direct force (of Moms authority) compels you to come home by ten”

“母亲的直接威慑力使得你必须在10点以前回家”

(13b) You must have been home last night.

“The available (direct) evidence compels me to the conclusion that you were home”

“大量的直接证据迫使我得出‘昨晚你在家这一结论。”

(14a) I can lift fifty pounds.

“Some potentiality enables me to lift 50 lbs.”

“某种潜力使我能够举起50磅。”

(14b) You cant have lifted fifty pounds.

“Some set of premises dis-enables me from conducting that you lifted 50 lbs.”

“存在证据前提使我不能够得出‘你能举起50磅这一论断。”

在认识域,正如物理世界中不同强度的力引起了主体运动状态的不同变化,不同情态动词表明的认识义也使主体作出不同强度的可能性判断,其认知结构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改变。通过借助动力图式框架和隐喻扩展理论来分析情态动词的多义现象,我们摆脱了成分分析的困扰,为其语义分析另辟蹊径,情态动词语义的模糊性得到了统一的阐释。

五.结语

英语情态动词由于其语义模糊性一直给语言学习者带来了困扰,因而探讨情态动词多义项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必要。本文研究发现,通过追溯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情态动词大多由表示身体能力的实义词演变而来,并且认识义的用法晚于其道义义,在这一过程中,隐转喻是其词义演变机制。从共时的角度看,情态动词根义和认识义是共存的,各情态动词的根义用动力语义学的框架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通过隐喻扩展理论,涉及力和障碍等概念的具体的社会经验被用来理解推理演绎等心理过程,情态动词多个义项得到了统一的解释。

参考文献

[1]Lyons, J. Seman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7.

[2]Saeed, J. Semantics [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3]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

[4]Palmer, F.R. Modality and the English Modals[M].Longman Group UK Limited, 1990.

[5]李从禾.英语情态动词意义的认知构建[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7(1): 1-7.

[6]Meillet, A. Levolution des formes grammaticales[M]. Paris: Champion. 1912.

[7]Evans, V. & M. Green.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 Introduction[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6.

[8]Traugott, E.C. & R., Dasher. Regularity in Semantic Change[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2.

[9]Goossens, L. CUNNAN, CONNE(N), CAN?:The development of a radial category[A]. In Kellermann, Gunter & Michael D. Morrissey (eds.) Diachrony within synchrony: Language history and cognition (pp. 377-394)[C]. Frankfurt/M: Peter Lang. 1992

[10]Bybee, J. L., Perkins, M. R., & Pagulicua, W. The Evolution of Grammar?: Tense, Aspect and Modality in the Languages of the World[M]. Chicago: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1994.

[11]Papafragou, A. Modality and Semantic Undeterminacy[A]. In V. Rouchota & A. Jucker (eds.) Current Issues in Relevance Theory[C].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1998.

[12]Talmy, L. Force Dynamics in Language and Cognition [J]. Cognitive Science, 1988(2): 49-100.

[13]Sweetser, E. From Etymology to Pragmatics: Metaphorical and Cultural Aspects of Semantic Structure[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

(作者介绍:王巧红,贵州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

猜你喜欢
语法化语义
韩国语“容入-离析”关系表达及认知语义解释
浅析俄语动词前缀语义的意义
介词“依据”的词汇化与语法化
汉语方言“驮”字被动句的特征及其生成机制
上古汉语“之”的词性及用法
《汉语史论集》述评
语义搭配的辨识与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