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医学人文教育培养模式的探索*

杨　佳，徐一楠（首都医科大学卫生管理与教育学院，北京　100069，yangjiakm@163.com）



关于我国医学人文教育培养模式的探索*

杨佳，徐一楠
（首都医科大学卫生管理与教育学院，北京100069，yangjiakm@163.com）

〔摘要〕目的从医学生和医生对医学人文教育的需求入手，提出适宜的改进医学人文教育的培养模式的建议，以期提升医学生和医生的医学人文素质。方法对某医科大学318名医学生就医学人文教育需求进行问卷调查。对该医科大学医学人文课程教师、当地三甲医院的医生和管理人员共计10人进行个人深入访谈。结果学生对医学人文教育的课程设置、授课方式、考核方式等均提出了需求。结论改革当前医学人文教育的培养模式，将通识教育纳入医学生人文精神的培养中，建立医学人文终身教育体系，以提高医务人员的医学人文精神和医学职业精神，促进和谐医患关系的构建。

〔关键词〕医学人文教育；培养模式；医学职业精神

进入21世纪，医学人文教育在国内外医学领域的重要性凸显。2002年国际医学教育专门委员会（IIME）公布《全球医学教育最基本要求》（GMER），该要求提出医学毕业生需要具备7种核心能力，其中有4项都与医学人文素质有关。我国教育部和卫生部也于2008年联合发布了《本科医学教育标准——临床医学专业（试行）》［1］，明确了临床医学毕业生不仅要具备专业知识技能和科学精神，还必须注重人文修养和健全人格的养成。然而，我国目前医学院校医学人文教育的现状不容乐观，医学人文教育的教学体系、课程设置、教学方法、教学内容、考核评价方法等方面都存在一些问题，导致医学人文教育的效果不显著。为了适应当前医学发展的需要，亟须加强医学与心理学、伦理学、社会学、管理学等学科的交叉融合，提高医学人文教育的质量。本文拟从医学生和医生对医学人文教育的需求入手，提出适宜的改进医学人文教育的培养模式的建议，以期提升医学生和医生的医学人文素质。

1　资料来源与方法

1.1调查对象

本研究共有两部分调查对象，一部分为通过分层整群随机抽样的方法，选取某医科大学大一至大四的在校医学生，专业包括临床医学、儿科学、口腔医学、预防医学、基础医学、护理学、管理学、法学等，学制包括四年制、五年制和七年制。另一部分为该医科大学主讲医学人文课程的教师、当地三甲医院的医生和管理人员。

1.2调查方法

对医学生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在前期研究大量文献的基础上，自行设计调查问卷，并进行预调查形成最终问卷。调查表统一发放，学生填完后当场收回。共发放调查问卷318份，回收有效问卷312份，有效回收率98.1%。采用EPidata 3.1建立数据库进行数据录入，运用SPSS19.0统计软件包进行统计分析。对教师和医务人员采用个人深入访谈的方法，在问卷调查完成后，针对问卷反映出的问题，设计访谈提纲，深入了解目前医学人文素质教育的现状、问题以及访谈者对医学人文素质教育未来发展的建议。共访谈上述人员10人。定性资料通过整理、分析和归纳后用Excel录入计算机，通过分类和汇总后，运用主题框架法进行描述性分析和解释性分析。

2　结果

2.1对开展医学人文教育必要性的认识

调查结果显示，有80.50%的医学生认为较有必要或非常有必要加强医学人文教育，仅有3.80%的医学生认为较没有必要或完全没有必要加强医学人文教育。医学生对开展医学人文教育必要性的总体评价分值为4.06分，认为较有必要开展医学人文教育。在访谈中，Y医院的刘医生认为很有必要加强医学人文教育，他说：“对于一个医学生来说，无论是对他整体素质的提升，还是对他以后工作中以人为本的体现和做人这方面来说还是很有必要。”X医院的宋医生认为：“治好一个病人，家属不感谢不算好医生；治死一个病人，家属感谢你就是好医生，实际上说的就是一个医生有再好的专业技术，没有了医德，也不会得到患者的尊敬。”可见，医学生和医生都认为非常有必要开展医学人文教育。

表1　医学生对加强医学人文教育必要程度的认识

2.2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授课方式的需求

目前国内医学人文教育课程普遍存在课程设置不合理、授课方式较为单一、教学内容与实践结合不紧密、对学生的吸引力不强等问题。在问卷调查中，有73.10%的医学生希望医学人文教育课程授课方式为案例讨论；其次有69.60%的医学生希望人文课程能和临床实践教学结合；另外，也有医学生选择了课堂讲授和小组学习的方法。在访谈中，该校主讲人文课程的李老师表示医学人文教育课程应该采用灵活的授课方式，在开展医学生人文素质教育时，不能采取千篇一律的教学方式，否则学生很容易厌倦。因此，医学人文教育课程授课方式的多元化、多样性、灵活性是医学生的总体需求，也是对授课教师的一个必备要求。

表2　医学生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授课方式的需求（多选题）

2.3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课时的需求

由调查结果可知，有77.90%医学生认为应适当增加医学人文教育课程的课时比例；认为医学人文课程课时应保持现状的医学生占比20.20%；仅有1.90%的人认为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课时已经很高，不需要增加。

表3　医学生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课时的需求

据有关研究显示，目前国内一些院校医学人文教育课程的总学时约占医学教育总学时比例的8%左右［2］。在美国，医学院校人文教育教学内容占总学时的20%；在英国，医学院校人文教育教学内容占总学时的15%［3］。本次调查显示，45.80%的医学生希望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课时应在15%～25%；44.90%的医学生认为占比应在8%～15%之间。可见，大多数医学生都希望能提高目前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课时的比例。

表4　医学生对医学人文课程具体课时占比的需求

2.4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考核方式的需求

对当前医学人文教育课程的考核方式，也有学者指出仍以笔试为主，偏重于测试学生对知识的了解和掌握程度，较少关注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4］。调查结果显示，74.70%的医学生希望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考核方式为撰写小论文或报告；53.80%的医学生希望开卷考试；还有43.90%学生希望以PPT展示的方式进行考核；仅有2.60%的学生希望闭卷考试。同时还有个别学生希望进行课堂上的考查，用平时成绩代替考核。

表5　医学生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考核方式的需求（多选题）

2.5对医学人文教育课程的其他需求

调查结果显示，80.80%医学生希望通过增加医学生的人文社会实践活动；69.60%医学生希望通过增加校园文化建设，营造良好医学人文氛围来提高医学生的人文素质；也有58.30%的学生希望举办人文讲座和名著导读；另有33.30%的医学生希望增加必修的人文课程。此外，也有学生希望更新图书馆人文类书目。

表6　医学生对提高医学人文教育的其他渠道方式的需求（多选题）

对于医学人文教育选修课程的种类，医学生需求占比最高的三个课程依次是影视文化、古代诗词、大学语文和音乐鉴赏，占比分别为61.90%、40.40%、38.80%。占比最低的三个课程依次为艺术原理、中国文明史、中国文化传统和逻辑学，占比分别为25.30%、30.40%、35.90%。可见，即使占比最低的艺术原理选修课，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学生选择。此外，还有一些学生对心理方面和现代文化方面的课程感兴趣。也有一些学生还希望在条件允许下，不要因为课程选修人数较少而放弃开设一些医学人文课程的选修课。

表7　医学生对医学人文教育选修课种类的需求（多选题）

3　讨论与建议

随着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发展与完善，以及患者就医过程中与日俱增的医疗服务需求与医者行医过程中人文关怀缺失之间的矛盾，人们逐渐认识到在医疗服务过程中医学技术与人文精神融合的重要性。2009年国家新医改意见中明确提出要重视医务人员人文素养培养和职业素质教育，构建和谐医患关系［5］。因此，无论从医学的发展、新医改的目标，还是居民自身需求的角度来说，都凸显了医学人文教育在重塑医患关系中所起的基础而核心的作用。虽然很多医学院校已经逐步认识到医学人文教育的重要性，并增设了一些医学人文课程，但医学人文教育过程中存在的种种问题，特别是毕业后医学教育以及医学继续教育中医学人文教育的缺乏，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并探索医学人文教育发展的模式，以促进医务人员医学人文精神的培养和提高，改善当前的医患关系。

3.1改革医学教育模式，适时引入通识教育

苏格拉底曾说过“善是知识”，而“医疗行善”所需的知识，必是“医疗知识”与“人文知识”之结合。医学教育的宗旨就应该是培养既体现从医疗知识中酝酿的科学精神（求真），又体现从人文知识中酝酿的道德精神（求善）和艺术精神（求美）的医疗人才，培养真正践行“医疗行善”的医疗人才［6］。在我国的基础教育中，由于文理分科过早，许多理工专业学生缺乏文史哲方面的知识和思维训练，缺少最基本的人文知识，医学专业人员便是如此。爱因斯坦曾说过，“让学生获得对各种价值的理解和感受是很重要的，他必须能真切地感受到美丽与道德的良善，否则他的专业知识只是使他更像一条受过良好训练的犬，而不是一个和谐发展的人。”因此，1999年教育部批准建立了32个国家大学生文化素质教育基地，后来又引入文化素质教育课程，即开展通识教育，要求理工科学生必须选修人文社会科学课程。如上海复旦大学面向所有学生开展通识教育，其核心课程包括六大模块，即文史经典与文化传承、哲学智慧与批判性思维、文明对话与世界视野、科学精神与科学探索、生态环境与生命关怀、艺术创作与审美体验。课程由长江学者、国家级教学名师以及知名教授等担任主讲教师和课程负责人，形成了经典导读、助教制度、小班讨论、多元考核、网络互动等富有特色的教学模式。这种通识教育旨在打破分门别类的学科壁垒，贯彻人类学问与知识的共同基础。同时，在专业课程的知识讲授中渗透科学精神，认识人的社会性，使学生在教师的人文精神引导下，在教学内容的吸引下，把自己塑造成感情真实、善解人意，具有人文素养的人。因此，从综合院校开展通识教育的实践探索和取得的显著成绩来看，对医学院校开展通识教育、提高医学生的人文素质具有很好的借鉴。

3.2改进医学人文教育教学和考核方法，提高学生的积极性

在医学人文课程的讲授中切忌使用传统的“传授知识—接受知识”的理论传授教学模式，医学人文课程更应该注重在实践中培养医学生的医学人文精神。因此，在教学中注重理论和实践的结合，通过讨论式教学、案例教学、人文专题讲座以及到临床参观等方式来增加学生与老师之间、学生与医生之间以及学生与患者之间的交流互动；通过图片、视频教学，利用生动有趣的案例和临床实例，让医学生切身体会到人文关怀在临床实践中的作用，在临床中学会与患者沟通，学会换位思考，促进其医学人文精神的培养和塑造。

同时，医学人文课程的考核不应成为医学生的负担，增加学生学习的逆反心理。考核以死记硬背、闭卷考核的笔试形式为主，扼杀了学生对医学人文课程的学习兴趣。国外的医学人文教育注重医学生实践能力、沟通能力等多方面综合能力的培养。因此，在医学人文课程的考核中，应注重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通过课堂的案例讨论、小组发言等平时成绩来提高学生学习的兴趣和人文精神的培养。

3.3建立医学人文终身教育体系，促进医务人员职业精神的培养

国内对医师职业精神现状的调查显示：约68%的医生认同患者利益至上。而同期美国的调查是，95%以上的医生认同患者利益至上［7］。我国的医学教育分为学历教育、毕业后教育和继续教育三个阶段。目前我国的医学人文教育多在医学生的学历教育阶段进行，在毕业后教育和继续教育阶段，医学人文教育的受重视程度、教育的系统性和规范性等尚存在明显不足，医学人文的终身学习机制尚没有形成，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医务人员医学人文精神的淡薄甚至缺失［8］。因此，从医学教育的角度入手，无论是在医学生的毕业后教育还是继续教育阶段，在医学生走上临床实践岗位的过程中，更要注重对他们医学人文和职业精神的引导和熏陶。

2015年6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发文要求今后的医学专硕需要同时获得《医师资格证书》，同时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取得《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合格证书》，才能获得硕士学位证书。医学毕业后教育三证合一的要求也为毕业后医学人文教育的开展创造了条件，在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过程中，不仅要注重医学生基本理论、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的培养，更要关注医学生人文精神的塑造，注重与患者沟通能力、人文关怀的培养。在医师资格考试中，可以尝试增加医学人文知识的考试，在实操中增加医患沟通技能的考核，以全面提高医学生毕业后教育阶段的整体素质。

在临床医生的继续教育中仅仅通过宣传、讲座和培训进行医学人文教育、医德医风建设显然是不够的。医学人文精神的核心是增进民众健康、关心和爱护患者、维护患者的权益，需要将医学人文渗透到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制度安排和价值导向中，例如新医改文件明确了医疗卫生作为“公共产品”的性质，并强调公立医院的“公益性”就是很好的典范。同时，也应尊重医务人员的劳动和尊严，保护他们的权益，将医生的价值和保护医生的尊严写入相关的政策文件中。

〔参考文献〕

［1］教育部，卫生部.关于印发本科医学教育标准——临床医学专业（试行）的通知［Z］.教高［2008］9号.

［2］刘东梅，雷红艳，范菲菲，等.我国医学院校医学人文教育面临的问题及对策［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1，24（6）：795-796.

［3］韦耀宁.中美英三国医学院校人文教育的比较与启示［J］.教育与职业，2012（14）：96-97.

［4］张俊.当下高等医学人文教育的困境与出路［J］.医学与哲学（人文社会医学版），2011，32 （8）：64-66.

［5］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蔡昱.医学的人文性——法律及伦理之视角［M］.天津：天津科技出版社，2009：57-62.

［7］中国的医生缺职业精神［EB/OL］.（2015-04 -24）［2015-06-10］.httP：//www.jkb.com. cn/medicalHumanities/2015/0424/367493.html.

［8］方铁红.对我国医学人文教育模式的探讨［J］.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1）：62-65.

〔修回日期2015-12-10〕

〔编辑曹欢欢〕

·医患关系·

The ExPloratlon of the Cultlvatlng M ode of M ed lcal Humanltles Educatlon ln Chlna

YANG Jia，XU Yinan
（School of Health Management and Education，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Beijing 100069，China，E-mail：yangjiakm@163.com）

Abstract：Objective：This PaPer started with the needs ofmedical humanities education to doctors and medi_ cal students，and Pointed out aPProPriate imProvementmeasurements to the cultivatingmode ofmedical humanities education，in order to enhancemedical humanistic quality of themedical students and doctors.Methods：A sam_ Ple of 318 medical studentswas questioned by questionnaire about the need ofmedical humanities education.Ten medical humanities curriculum teachers，doctors and administrator of the local Three-A Level HosPitals were in_ terviewed deePly.Results：Students ProPosed demands of curriculum，teachingmethods，assessmentmethods and other asPects.Conclusion：It is necessary to reform the trainingmodel of the currentmedical humanities educa_ tion，Put general education intomedical humanities cultivation，to build medical humanities lifelong education sys_ tem，to enhance themedical humanistic sPirit and Professional sPirit of clinical Personnel and to Promote the con_ struction of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Patients and doctors.

Key words：Medical Humanities Education；Cultivating Mode；Medical Professional SPirit

〔收稿日期2015-08-27〕

*基金项目：首都医科大学2015年学生科研创新项目（xsky2015098）

〔中图分类号〕R1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565（2016）01-0122-04